孔乙己的人生悲劇,真的是科舉制度造成的嗎?

明白了孔子的學,我們可以對科舉制度有一個正確的認識。科舉有弊端,但絕不是如五四以後被人們所批判的那樣一無是處。我們不能因為很多人被科舉淘汰出局,終其一生也無法通過科舉求得功名,很多人被淘汰之後,無法謀生,變得貧困潦倒,就草率地否定這種制度,說它除了戕害人才之外一無是處,甚至把它當作中國落後捱打的罪魁禍首。

首先,科舉是一種選拔制度,有人被選中,就會有人不被選中。不可能讀了兩年四書五經,不論什麼阿貓阿狗都有資格當舉人進士吧?有人連中三元,就有人名落孫山,這很正常。不僅是科舉,各位想想,生活中的各行各業之中,哪個行業不是隻有少數人處於金字塔頂端,風光無限,而多數從業者只能作個陪襯?

其次,科舉是選拔人才的制度,它選拔的都是安邦定國治理百姓的人才,即是學有所成、能明道行道的人才。它不是職業技術學校,能教給你可以餬口的一技之長。四書五經所載皆是天下邦國之道,科舉考的是如何行道,如何使邦有道、天下有道。人們都是通過科舉求取功名,但這個制度最初的設立目的是高尚的,就是選拔能明道行道之人。

用屁股思考都能明白,安邦定國為政治民,有這樣的能力和責任心的人,肯定是這個社會里的一小部分。很多讀書人參加科舉,抱著求取功名利祿的目的,這本身就與科舉制的初衷背道而馳,也完全有違聖人的教誨。你從少年到白頭,都沒有考中秀才、舉人,到最後貧困潦倒、一事無成,卻反過來咒罵這個制度,這樣不過是把自己變成一個小人怨婦而已。

科舉制度戕害人才最典型的例子便是魯迅筆下的孔乙己了,但在這篇小說裡,看不到魯迅對科舉制度直接的批判,這完全是我們對其“中心思想”一廂情願的總結和昇華!只不過這篇小說的發表正趕上五四新文化運動,契合了當時人們批判封建、反對傳統的心理而已。

而且,從小說裡我們也可以判斷孔乙己的人生悲劇,根本不是科舉制度的錯!孔乙己能“寫得一筆好字,便替人家鈔書,換一碗飯吃”。這樣完全可以活下去,可是偷人家的“書籍紙張筆硯”,這就是他自己的問題了,只能說明孔乙己讀書沒有讀到家,難道孔子曾教讀書人去偷東西嗎?孔子說過這樣的話嗎?

孔乙己讀過孔子的書,他想通過讀書改變自己的命運。結果呢,他遭遇了人生的失敗,最後變得窮困潦倒,成了一個小偷。而我們就簡單地把他的失敗,把他變得窮困潦倒、淪為一個小偷歸咎於孔子的書,歸咎於孔子,這是什麼邏輯呢?照這樣說,每一個高考落榜一事無成的人,都要怨恨高考了?

孔乙己有幾回曾分給孩子們茴香豆吃,可見他這個人本性也不壞,而其他酒客嘲諷他連半個秀才也撈不到,揭人傷疤,由此“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這都是些什麼人?!無知無德之小人耳,他們嘲笑孔乙己,並不能說明孔乙己就應該被嘲笑。

“(君子)多乎哉,不多也”,孔子的這句話,本意是多能之多,而不是數量之多少。孔乙己卻用來形容茴香豆的數量,可見他根本不是讀書的材料,考不中秀才,不是正常嗎?要我說,他這樣的人要是考中了秀才,那才讓人奇怪呢。

孔乙己是個悲劇式的人物,但個人的悲劇不能作為否定科舉的依據。

如果一個讀書人,屢試不第,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你努力不夠;二是你確實不是那塊材料。當然了,有錢人買通主考官將你頂替下去,也是有可能的。這樣你完全可以選擇另外一條路:踏踏實實做人,靠自己的雙手也可以混口飯吃。而孔乙己若是安分守己,老老實實替人抄書,不偷人家東西,完全可以過活。

若是你非要堅持,不達目的不罷休,這也可以,但先要明白你選擇了一條什麼樣的路?聖人對你的要求你有沒有做到?

0409子曰: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

惡,惡劣之惡。

士志於明道、行道,卻以穿的不好吃的不好為恥,以貧窮為恥,那這個人也就不值得和他議道了。也就是說,他不是真的有志於道,也不能稱作士。孔子也說“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他老人家在未出仕之時也吃過很多苦,做過很多微賤之事以養家餬口,而有的讀書人,沒有考取功名求得富貴,又不能安於貧賤,眼高手低,早已忘了為學所應抱有的目的,那這個人,在中了舉人進士,做官之後,又怎麼能記得去行道!

所以孔子說:

1715子曰:鄙夫可與事君也與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無所不至矣。

鄙夫即是民,但這裡不是真的在說民,而是泛指那些像民一樣鄙陋無知、見識短淺、胸無大志的人。

與,以也,與和以古音相近而通用。並非是“我與你”的與,後面所說皆是指鄙夫自己為什麼不能事君,而不是說為什麼不能和鄙夫一起事君。

患,憂患、擔心的意思。“患得之”當為“患不得之”,從上下文看漏掉了一個“不”字。

事君便是出仕為官,為士為大夫。見識鄙陋、胸無大志之人,醉心於功名利祿,完全不在乎為人臣之道,完全不知出仕的目的乃是行道、使天下有道。未得祿位之前,一心想要得到它,得到之後,又整天擔心失去祿位,為保祿位便不擇手段,什麼忠君、行道早拋到了九霄雲外。

今天因貪腐落馬的官員,亦可謂之鄙夫。其未得官位之時,患不得之。既已身居高位,則患失之,忘了為政之初心,入黨之誓言,為保祿位,無所不為,貪腐不過是其中之一端耳。

總之,對於人類社會上的很多重大問題,我們萬不可人云亦云!別人批判科舉制度,否定八股文,我們也跟著瞎起鬨,孔子曰:道聽而塗(通途)說,德之棄也。其斯之謂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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