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回憶父親項英:平生只相處十二天

女兒回憶父親項英:平生只相處十二天

文/東平

今年5月是項英同志誕辰120週年。項英同志是傑出的無產階級革命家,工人運動的著名活動家,黨和紅軍早期的領導人之一,新四軍的創建人和主要領導人之一。他把自己短暫的一生獻給了中國人民解放事業,獻給了共產主義事業。他對中國革命所作出的貢獻,人民會永遠緬懷。

1931 年,我在上海出生時,父親項英已經到蘇區去了。我兩歲的時候,母親看我能離身了,就也去了蘇區,和父親一道投入了革命工作,於是就把我託入了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先生在上海英租界辦的孤兒院———上海勞工幼兒院。後來,國民黨當局看孤兒院經常收一些共產黨人的孩子,就強行把這個孤兒院關閉了。陶行知先生只好把我轉移到了他在江蘇淮安創辦的新安小學寄養。

陶行知先生把我交給新安小學的郭青老師時,沒有告訴他我是誰的孩子,只說要好好養著。郭老師對我這個無名無姓的孩子心裡沒底,就問有什麼特殊要求,萬一有個意外怎麼辦。陶先生說,只要你盡了心就行了,沒有人會找你麻煩。

當時我還沒有名字,陶先生就給我取名蘇雲,說我是在江蘇天空中飄來飄去的一朵雲彩。那個時候,我並不叫項蘇雲,而被改姓張,叫張蘇雲。因為姓項這個姓的人很少,而項英又是共產黨的知名領導人。在國民黨統治區內,如果說是姓項的,太引人注目。我是直到皖南事變之後,才改叫項蘇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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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項英與葉劍英在武漢。

1938 年初,日本侵略軍大舉南進,江蘇即將淪陷時,新安小學的校長汪達之要郭青老師帶上我奔赴西安。郭青雖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但他遵照校長的囑託,孤身帶著我長途奔波到了西安,並苦苦等待著汪校長的來信,以從中得到進一步的指示。

後來,任陝甘寧邊區政府主席的林伯渠伯伯正好來西安辦事處,他與我父親很熟悉,就親自給我父親項英發了一封電報,問明瞭項英確實有我這麼個女兒。至此,組織上才正式批准,由郭青老師帶著我奔赴延安。

1938 年 4 月,當時年僅 7 歲的我,由郭青老師帶著,乘坐一輛從西安開出的卡車,一路顛簸著向延安駛去。一同開往延安的還有四五輛大卡車。

到了延安後,郭老師進延安抗大學習,我被送進了延安保小的前身——魯迅小學學習。

自從我出生後,就沒見過父親項英的面。直到 1938 年秋,父親到延安參加中共六屆六中全會期間,已 7 歲大的我,才第一次見到了父親,並和他相處了 12 天。但我卻不曾想到,這次相見,也是和父親的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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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左起)項英、周恩來、葉挺在皖南。

那天我正吃晚飯,郭青老師告訴我說,你爸爸來延安了,馬上接你去見爸爸。我又驚奇又高興。

一位警衛員叔叔帶著我來到了延安 城 裡 的 八 路 軍 大 禮 堂 ,這 裡 正 在舉行歡迎大會。大禮堂的條件十分簡陋,人們擠坐在木條板凳上,會場氣氛卻很熱烈。

我進了會場,就到處找我爸爸。陳雲伯伯看見我走過來,“蘇雲,你是不是在找你爸爸?”我點點頭。於是他把我領到一排座位前,對朱德旁邊的一個人說:“老項,你女兒來了。”又轉過來告訴我,這就是你爸爸。

爸爸一把將我抱起來,讓我坐在他腿上,他問我,你幾歲了?叫什麼名字?我就一一回答,好像也沒特別激動,因為我從未見過父親的面,更不知道如何與父親親暱。我們雖有著血緣關係,但畢竟從未在一起生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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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蘇雲及弟弟在延安和父親項英唯一的一張合影。

歡迎會還沒有開完,我突然流起了鼻血,爸爸一看很著急,卻不知怎麼辦才好。這時,坐在後面的馬海德醫生走了過來,擰了一條涼毛巾,敷在我的鼻子上,過了一會兒,鼻血就止住了。

散會後,爸爸要帶我一起回去住,可我感覺怯生生的,推說同學都在等我,就先回學校去了。第二天放學,爸爸又來學校接我,我才跟他去了。後來的幾天晚上,我就住到了爸爸那裡。在延安保育院的小弟弟阿毛也被接了回來,這樣我們總算和父親在延安團聚了。馬海德醫生特意為我們一家在延安中央組織部門前照了一張像,照片上我戴的帽子,就是父親來延安帶給我的禮物。這張照片成了我們姐弟與父親的惟一一張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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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小的五名特長生合影。(前排右一為項蘇雲)

和爸爸相處的那些日子,他給我洗手、洗腳,穿衣服,陪著我玩,盡心照顧呵護。直到我長大成人後才體會到,父親是在盡力補償對子女的歉疚,體味父女間少有的天倫之樂。

爸爸在延安時還親請郭青老師吃飯,以表達對他照顧女兒的感激。爸爸親自給郭老師斟酒,還是個小孩子的我卻搶下老師的酒杯,對爸爸說:“郭老師不喝酒,不喝酒。”弄得兩個大人相視一笑。

那時,日軍飛機經常來轟炸,我們保小學生常躲進山裡上課。那天,爸爸就要離開延安了,可我偏偏不在學校,爸爸來告別時沒有見到我,只好帶著幾分遺憾離去了。

半個月後,爸爸又託人從西安給我捎來了幾樣東西:一封信、一筒餅乾、一副手套。雖和爸爸相處的時間很短,但他心裡卻一直惦念著我們呢。此後,我就和爸爸永遠地分別了。

我從小就在沒有父母的環境中長大,更不用說享受父愛母愛了。甚至在見到父親之前,我腦子裡對“父親”的概念還很模糊。這次在延安和父親相處的日子,才使我對他有了印象,而父親也把他一生的父愛,都在那十二天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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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蘇雲

1941年1月,新四軍副軍長項英在皖南事變中犧牲後,延安中央組織部特別派人到白家坪的保育小學慰問了項英的女兒項蘇雲,並送了她一件棉大衣。暑假以後,組織上為了照顧項蘇雲,又特意把她留在了延安,在抗日軍政大學附屬子弟學校繼續上學。

1948 年秋天,她又和 20 名青年一道赴蘇聯學習深造,成為後來被稱之為“4821”的成員之一。

項蘇雲在蘇聯學習的是紡織技術。1952 年回國後,她先到北京第二棉紡廠當車間主任,後任紡織工業部研究所、情報所所長。1984 年由於視力和身體原因,項蘇雲被調到中國科技協會搞青少年的科普教育工作,直至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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