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初識蕭紅,是因為看了湯唯主演的《黃金時代》,美輪美奐的潑墨海報,對照她短暫、孤寂、飄零的一生。
其背後的製作團隊也很硬核:著名女性導演許鞍華執導,著名文藝系編劇李檣執編。足見,後輩文學愛好者對蕭紅的敬愛之情。
她是中國近代女作家,原名張乃瑩,出生於黑龍江省哈爾濱市呼蘭區。是魯迅口中“中國最有前途的女作家”,還被譽為“20世紀30年代的文學洛神”。
她寫兒時記憶的《呼蘭河傳》,現在是中小學生必讀書目。最近,因肺炎疫情無法開工開學,再讀她的文字:
“雨滴就像千萬個傘兵,從空中跳下來,安全地降落在地面上”
“花開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鳥飛了,就像鳥兒上天了似的。蟲子叫了,就像蟲子在說話似的。一切都活了,要做什麼,就做什麼。要怎麼樣,就怎麼樣,都是自由的。”
這樣靈動自然,充滿童趣的語句,寫作者,該有一個多麼率真、可愛的靈魂!
如果你曾聽說過她的生平,其中,最令人津津樂道的一定是:兩次懷著別的男人的孩子,嫁給另一個男人。一生漂泊尋愛,卻遭4個男人拋棄吧... ...
01、卑微童年,青春是一場荒唐的叛逃
蕭紅說,“我一生最大的痛苦與不幸,都是因為我是一個女人”。
1911年端午節,蕭紅出生在一個地主家庭,民間有這天出生的女娃不吉利的迷信說法,所以,她一出生就遭到身邊很多人的不待見。
8歲時母親患病去世,父親一向疏離她,後再娶繼母。整個大家族裡,只有祖父護佑著她,帶她在“後花園”種瓜種菜,親近大自然。
蕭紅回憶說:“從祖父那裡,知道了人生除了冰冷和憎惡之外,還有溫暖和愛。所以,我就向著這‘溫暖’和‘愛’的方面,懷著永久的憧憬和追求”。
還好,父親從事教育工作,蕭紅才有機會求學讀書,她喜歡文學和繪畫,16歲還在中學校刊上發表過署名悄吟的抒情詩。
而父親和繼母對蕭紅的期望是,讀完初中就回鄉嫁人,還為她定下一門婚事。
正值新舊教育觀念衝突的時期,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嚴父,一個是受“五四”新解放思想鼓動的女學生,更是把勇於反抗“包辦婚姻”當時髦的年紀。
所以才有了後邊一系列的“抗婚”和“叛逃”。
魯迅曾評價《娜拉走後怎樣》:“面前只有兩條路,不是墮落就是回來,夢時好的,錢也是要緊的。婦女如果經濟不能獨立,就沒有辦法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因為那個年代,還根本沒有“女人能靠自己謀生的概念和機會”,想過想要的生活,必須依附男人。而幼年缺失愛與溫暖的女子,成年後會把愛情當做救命稻草。
為了能去北平讀高中,蕭紅先是“抓住”已婚表哥陸哲舜,“私奔”失敗後,牽連家族蒙羞,不得不舉家搬遷。
後又“抓住”未婚夫汪恩甲,與他在旅館同居半年,欠下鉅債,懷孕臨產前,再遭汪拋棄。
被困旅館,是她青春最無助、最落魄的時刻,卻也因此結識了一生摯愛:蕭軍。
02、一路漂泊,穿過愛情的漫長旅程
蕭軍受報社主編委託前去探望她,第一次在旅館逼仄的雜物間,讀到蕭紅的詩句:“這邊樹葉綠了,那邊清溪唱著,姑娘啊,春天到了。”
“這時候,我似乎感到世界在變了,出現在我面前的是我認識過的女性中最美麗的人!也可能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人!”
蕭軍下決心,必須不惜一切犧牲和代價拯救她,拯救這顆美麗的靈魂。
但彼時兩人都很窮,籌不到救她的鉅款,卻等來了一場肆虐哈爾濱的洪水,蕭紅才趁亂逃出旅館。
那年是1932年冬,兩個惺惺相惜的人終於自由地在一起了,契合的靈魂,相同的寫作志趣,即使窮困潦倒,依然有情飲水飽。
蕭紅說:“只要他在我身邊,餓也不難忍了,肚痛也輕了。”
蕭軍做家教賺到錢,偶爾也去下館子,酒足飯飽後一起開心地回家,有愛人陪伴在側,能吃飽穿暖就是幸福。這段三餐不保的日子,竟成為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記錄在小說《商市街》中:“電燈照耀著滿城的人家,鈔票帶在我的衣袋裡,就這樣,兩個人理直氣壯地走在街上。”
自此,雙蕭的文學創作之路亦然開啟,合著的小說散文集《跋涉》在哈爾濱出版,受到讀者廣泛好評同時,也引起特務機關懷疑,為躲避迫害,兩人一起逃到青島,繼續創作。
1935年再到上海,在魯迅的幫助下,她發表了《生死場》,他出版《八月的鄉村》。
一對文學伴侶開始在全國聲名鵲起,名利加身,新的朋友越來越多,他們的愛情卻開始漸行漸遠。
幼年缺愛,長大後希冀愛與溫暖的女子,也習慣在愛情裡依賴對方,有些卑微,有時又懷疑自己不夠美好。
而主張“愛便愛,不愛便丟開”的蕭軍,卻四處留情。
朋友酒後評價他倆:“在創作上,蕭紅比你高,她寫的人物都是從生活中提煉出來的,活生生的,像在我們身邊一樣,她是靠天才在創作”
“你呢,寫得比她深刻,但看的出來,你完全是憑著自己的刻苦和努力,來達到藝術的高度。”
蕭軍有些氣不忿兒。
文學創作方面,蕭軍始終帶著居高臨下的傲氣和優越感,認為是他啟蒙、幫助了她,對蕭紅的藝術成就也有些嗤之以鼻。
情感上行進越來越苦悶的蕭紅日漸憔悴,常常跑到魯迅家,一坐就是半天。
許廣平評價她“蕭紅先生文章上相當英武,但在處理問題時感情勝過理智,也許女人都是如此。”
03、黃金時代,幸福總是太短暫
1936年,為尋得解脫、緩解矛盾,蕭紅隻身東渡日本。
3個月後,魯迅先生在上海逝世,蕭紅悲慟中,發表《海外的悲悼》。
也給蕭軍寄很多書信:“軍,窗上灑著白月的時候,我願意關著燈坐下來,沉默一些時候,就在這沉默中,忽然像有警鐘似的來到我的心上,這不就是我的黃金時代嗎?”
“自由和舒適,平靜和安閒,沒有經濟上的一點壓迫,這真是黃金時代!是在籠子裡過的。”
再回到國內,兩人的感情還是無法修復,蕭軍曾回憶說:“那時確實脾氣不好,常對蕭紅髮火”,並親口承認“打過蕭紅”。
蕭紅說:“我愛蕭軍,到今天還愛,但是做為他的妻子太痛苦了。”
多病多難的年代,失卻了蕭軍的依靠,她太想找到另一個支撐。
於是,端木蕻良出現了。
端木蕻良的文人氣質與蕭軍的粗獷豪放不同,他不僅尊重她,還大膽讚美她的作品超過了蕭軍的成就,讓蕭紅感受到久違的被認可。
身心俱疲的蕭紅在動盪的時局下選擇了端木。
1938年,蕭紅懷著蕭軍的孩子,與小她一歲的端木在武漢舉行了婚禮。
婚禮上,她講了一段話:“掏肝剖肺地說,我和端木蕻良沒有什麼羅曼蒂克的戀愛史。是我在決定同三郎永遠分開的時候,我才發現了端木蕻良。我對端木蕻良沒有什麼過高的要求,我只想過正常的老百姓式的夫妻生活。沒有爭吵、沒有打鬧、沒有不忠、沒有譏笑,有的只是互相諒解、愛護、體貼。”
事實證明,在男女情事上一再犯錯的蕭紅,又一次做出了錯誤選擇。兩人婚後不久,日軍轟炸武漢,端木蕻良留下大腹便便的蕭紅,一人逃往重慶。
炮火紛飛中,一個懷孕八個月的女人,只能投靠到報社睡地板。
幾日後,凌晨一個人乘船去重慶,在碼頭不小心摔倒,躺在地上起不來,四周無人幫忙,只能平靜地望著星空。
後來她跟友人說:“我總是一個人走路,以前在東北,到了上海後去日本,現在到重慶,都是我自己一個人在走路。我好像命定了要一個人走路似的……”
熱烈的愛情傷人,平靜的婚姻只能各自寂寥。
蕭紅和端木蕻良在病痛和戰亂中共同生活了三年多,寫出《呼蘭河傳》、《馬伯樂》等。
1942年1月22日,蕭紅病逝於香港,年僅31歲。
死前,曾親筆寫下當時的心情:“半生盡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
04、成熟的愛,應該是我愛你,所以我需要你
蕭紅的驚人才情與一世悲涼留給後人太多扼腕唏噓。
作為女人,即使是生活在現世安穩的當下,擁有自我謀生的能力與機會,命運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然而,在感情與自我實現中,也會屢屢受挫。
美國著名心理學家弗洛姆,說過一句很經典的話:
“不成熟的愛是因為我需要你,所以我愛你。成熟的愛是因為我愛你,所以我需要你”。
如果一個人的原生家庭不幸福,成年後內心依舊帶有創傷,我們可以通過專業的心理書籍,進行疏導或自我療愈。
人與人之間的愛與溫情,如果外求不得,我們還可以向內行走與探索,學會善待自己,接納自己的負面情緒。
努力向上走,自給自足,一樣可以享受歲月靜好,迎來屬於我們的黃金時代。
最後,至於蕭紅為何會狠心拋棄自己的兩個孩子?
我想,第一個,大約是因為年輕與貧窮,也為追逐愛情與自由,孩子生下來幾天即送了人。
第二個,大約是疾病與戰亂中,對愛情與生的絕望,無以反抗,只得對自己心狠。
孩子生下來三天,她跟前來探望的友人說,孩子夜裡突然抽風夭折了。
後來,就有人傳言,說孩子是被她殺死了。
也有人說,她始終不肯看孩子一眼,不餵奶,就被別人抱走了。
孰是孰非,一生不過短短的31載,她寫下的文字,卻成為此後世世代代都有人閱讀的經典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