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高薪養廉”,為何越養越貪?

一、高工資?照樣貪

北宋王朝一大惹人羨慕之處,就是官員空前高的工資。以幾百年後清朝學者趙翼的羨慕說,那真是“宋制祿之厚”。北宋宰相級別的高官,每月正俸(基本工資)就有三百貫,另外還有“加俸”“職田”各類補貼。就算“包青天”包拯當年開封府知府這一級別的官職,每年就有2000多石米糧的“職田”收入,加上糧棉等各種補貼,“工資基本不動”就能過上豪奢生活。

如此優厚待遇,自然是為了叫高官們忠心報國,清清白白為大宋做事。但最叫後人大跌眼鏡的,卻也正是這事兒:到了北宋立國一百五十年左右的宋徽宗年間,高工資的北宋朝堂上,卻也“腐”的嚇人,以《宋會要》的原畫,就是“賄賂公行,莫之能禁”。以至於金兵氣勢洶洶殺來時,宋軍好些部隊,竟連軍糧裝備都被貪掉,兵馬竟都是“吃空餉”吃出來的虛數,只能眼睜睜被人砍……

如此雷景象,也正如羨慕過北宋高工資的趙翼,另一聲憤怒斥責:貪汙嗜利之人,倚法侵牟……怨痛結於民心,故至此也——北宋亡國,說是亡於金國,不如說,就是活活貪死的。

那麼,有如此高薪水的北宋,為何還攔不住一代代貪官們,撒開手腳玩命貪。最關鍵原因,卻是北宋在一件事上出了毛病:執法!

二、曾經執法必嚴

北宋從開國起,就定下了優禮士大夫的國家制度。但在宋太祖趙匡胤建國時,“優禮士大夫”卻也有個沒商量的條件:什麼錯都能原諒,貪汙腐敗不原諒。所謂“宋以忠厚開國,凡罪罰悉從減,獨於治贓吏最嚴”。就是宋朝的開國原則。

對這個原則,宋朝前幾任皇帝,都曾經奉行不輟。比如宋太祖年間,就有太子中舍王治和監察御史閭丘舜卿因挪用公款被“棄市”。還有太子洗馬趙瑜等人因受賄被流放刺配。到了宋太宗在位的二十年裡,對待貪汙腐敗,更是見一個殺一個。僅京中官員因腐敗被殺的案件,就是數十起之多。另外還有多人流放坐牢。而且也正是在宋太宗時代,官員貪汙腐敗,甚至到了“遇赦不赦”的地步。想等大赦天下?貪官們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當然,那個時候的大宋朝,官員工資還沒有後來那麼高。以北宋官員楊億的叫苦說,宋初官員的工資,哪怕是朝中高官,卻也只有唐朝官員工資的五分之一。大宋傳說中的高工資,還是從宋真宗簽過《澶淵之盟》,北方暫無戰事後開始的,從此後就一漲再漲。那北宋的官員風氣,是不是從宋真宗時期開始變壞?

事實是,宋真宗雖然給官員們漲了工資,而且也不像父親伯父(宋太宗宋太祖)那樣見了貪官就殺,但是懲貪的力度也絕不手軟。從宋真宗年間起,京城開始設立提刑糾查司,專門監督官員司法腐敗,而且專門編訂《會計錄》,甚至地方財政收支,等於是活活給官員們加了好幾道籠子。一旦發現腐敗現象,雖然不再動不動就處死,但刺配充軍抄家也是免不了,敢伸手就後半輩子盡毀。

這個官員高工資且風氣極好的時代,後世學者們也是好評不斷:“君明臣良,家給自足”。

可以說,北宋一直到這時,吏治的風氣,還是相對清明。不止因為優厚的待遇,更因執法到位的原則。可接下來,大宋的情況就變了。

三、坑死大宋的“寬仁”

待到宋仁宗登基後,北宋正處於經濟文明空前發達的盛世階段,宋仁宗本人以性情寬厚著稱,滿朝的“名臣名相”,也多是“寬和”的人物。於是朝中的大小事務,一切都以“寬仁”為本。些許的“小錯”,再也不會像太宗真宗朝那樣一查到底。

比如宋仁宗年間,就曾有個出名的案子:北宋天聖八年(1030),監翰林司閣門副使郭承佑貪汙事發,按照北宋法律,本該刺字流放。但畢竟是自己一直比較賞識的官員,重感情的宋仁宗竟然同情心大發,特意下令“免刺除名,配嶽州衙前編管”。這個口子一開,一個新的處罰方式誕生了:“編管”。即雖然也是充軍,但不用刺字,自然也不用承擔繁重的苦役。自此以後,每當有貪官東窗事發,經常就以此案為由頭大肆活動,想方設法給自己弄個“編管”。

貪汙腐敗的成本,自然一下就低了。

如此一來,北宋王朝的貪汙腐敗,自然是不知不覺就嚴重了。雖然宋仁宗一朝,出了包拯龐籍等清官。連宋仁宗都無奈哀嘆大宋“臣庶之家,貴近之列,交通請託,巧詐營為”。但真實情況卻更嚴重,以《宋史》記載,宋仁宗年間,各地的賬目都是爛賬一堆,大批公款被巧立名目拿走。甚至就連鄉村鬧災,前來查勘的官員,都要收了錢才給你報災,不然就是一堆苛捐雜稅扔過來。宋仁宗時代的龐籍就憤怒斥責:為什麼大宋的官員,不到二十年就貪到這地步。“蓋由寬法所致”,就是執法太寬了。

可是,龐籍喊歸喊,這以後的北宋王朝,執法卻是越來越寬。這以後的北宋王朝,經歷了著名的王安石變法。新黨舊黨打的烏七八糟,但對貪汙腐敗的懲處,卻是越來越松。甚至還有了貪汙官員得到赦免後,沒幾年依然可以出來參加選官的離奇事。於是既然貪汙腐敗沒了風險,當然也就越發突破尺度,終於有了宋徽宗年間,那腐敗到毫無抵抗力的大宋,還有痛徹心扉的“靖康之恥”。

對腐敗的寬仁,就是對民族的犯罪。看看北宋腐敗的過程,就知大英雄岳飛那句“文官不愛錢,武將不惜死”,絕非客氣話,而是一個親眼目睹北宋亡國的英雄,對江山社稷最簡單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