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預料敵軍會再來,
此地不可久留。
鄉親們走吧,
到鐵門峽去,
到那個易守難攻的地方。”
山裡有野物,
斷了糧可以吃到東西。
智者閔以知識判斷,
指導人們的行動。
大夥聽了智者的忠言,
向鐵門峽轉移。
牲口馱、人肩扛,
拿上了僅有的糧食,
就地埋藏拿不動的物資;
趕上牛、羊,
抓上雞、兔,
什麼也不能留給官軍,
那一邦狗。
勝了的人心由驚懼轉為平靜,
婦女們仔細地為孩子洗禮,
穿乾淨的衣服。
孩子們就是死了,
要死得體面,
符合清淨的標準,
不能讓他們帶著汙濁進入墳墓。
逃難的人們上路了,
在崎嶇的山路上,
逶迤如一條長蛇,
緩緩地向鐵門峽邁進。
冬末的驚雷響了,
一陣陣攝人的心魄,
沉重的災難又加了一層煩燥。
五
追殺的騎兵又來了,
正如智者的預料。
一陣緊張過後,
智者的安排下,
男人們擺好了阻擊陣;
女人們帶著孩子,
趕著牲畜,
攜帶糧食離去,
向大山更深處挺進。
敵軍近了,
再近了,
只隔三十來步了,
“打!”
智者閔的箭響了,
騎馬的軍官立刻翻下馬去,
受驚的馬橫衝直闖。
一排排槍彈打過去,
散射的鉛沙布成一張大網,
準準地罩在敵軍頭上,
衝在前面的敵軍全部翻下馬,
沒倒的馬帶著傷痛,
驚恐地回頭猛衝,
敵軍的陣腳亂了。
甩砲和弓箭帶著仇恨,
像雨點般射向敵軍,
敵軍退了。
幾個鐘頭過去了,
不見敵軍的進攻,
只見它不停地調整隊伍。
智者閔派出的探子來報,
敵軍已派兵從後路包抄,
佔據了周圍的高地。
抗爭的農民們已經被圍困在一個低窪部位,
敵軍在合攏蹲守,
圖謀全殲。
智者閔加強了防禦部署,
易受攻擊的部位加派了強壯人員。
智者閔察看地形,
仔細尋找可以攻擊敵軍的地方。
天漸黑了,
智者閔發現了一塊寶地。
敵軍圍得鐵桶一般地鐵陣中,
有一個隆起的小土崗是空的,
上面沒有敵軍佈置的兵力,
他們恃強自傲,
他們殺人成性,
殺人殺糊塗了,
不料想這個小土崗可以要他們的狗命。
鄉親們趁著夜黑行動了,
智者閔領頭,
他是有頭腦的指揮者,
他像個真正的軍官,
料事如神,
指揮若定。
好像是造物主造化他,
專為救這些被壓迫的鄉鄰,
他超乎尋常的行動有著決定性的意義。
智者閔身後跟著全部人馬,
他們拉開了長陣。
人手提一唐瓶水、兩個土塊,
悄無聲息地爬上了土崗。
兩個土塊立下面,
一個土塊橫上面,
再澆上一唐瓶水,
寒風幫忙迅速凍結成一體,
一個簡易而堅固的掩體瞬時築就。
掩體等待著敵軍的攻擊,
寒天凝視著敵人的狗命。
透過冬天的寒霧,
晨曦爬上陣地,
剛剛過足了大煙癮的敵軍官臉色大變:
“天哪!不好。
這是黑虎掏心。”
他耐不住了,
要把這掏心的鐵手早早斬斷,
免得掏了他的黑心肝。
敵軍的攻勢發動得很猛烈,
一排弓箭接著一排火槍,
新築的掩體上打起來一個個明亮的冰點,
掩體裡的鄉親們一動不動。
“也許把他們嚇壞了。”
“也許他們的眼睛正瞪得血紅。”
“也許他們睡著了。”
“也許他們的槍要射出仇恨的子彈。”
敵軍近了,
再近了,
二十步,十五步,十步。
土槍的覓心瞄到了紅頂官帽的下沿,
“打!”智者閔的土槍響了,
那個頂著紅色頂帶的軀體像半截木樁倒下,
敵軍的陣腳亂了。
鄉親們的反攻開始了,
一切能用的物件都作武器,
對付仇敵。
敵軍哇哇亂叫著倒了。
一大片倒了下去,
血紅泥囊地染髒了土地。
後面的敵軍退了,
一退而不可收拾。
督戰官的鋼刀刷刷地削下幾顆逃竄的人頭,
噴血的頭滾著,
睜著驚恐的眼睛,
他們明白了自己賣命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