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必有迴響”這句話用於讀書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望長安於日下,目吳會於雲間。地勢極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遠。”
一開始讀到《滕王閣序》中的這四句話,有些意思,好像一目瞭然。
合上書本的時候卻發現不是那麼回事。也就勉強知道“望長安於日下”和“天柱高而北辰遠”是說向著太陽落下的方向望過去,壯麗的夕陽餘暉之下卻不見雄偉的長安京城,高高的崑崙天柱雖直插雲霄卻永遠無法抵達北極星的所在。
至於其他兩句,初始的時候便認為是為了讓文章整齊所以必須湊齊“西東南北”四個方向,以“天圓地方人居中,天高地遠人渺小”來表現“天高地迥,覺宇宙之無窮”;以面對無常命運的無力感,服務於“興盡悲來,識盈虛之有數”的無盡感慨。
然而,對這種解釋自己心裡還是有著隱隱的不滿。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解讀一篇文章,哪裡感覺到彆扭,哪裡就一定有問題。覺得彆扭的地方一定就是該下功夫的地方。
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一點有問題,若不能在此點解決,不妨再次通讀全篇。
在文章的背景之處有這麼一條:王勃的父親被貶往交趾做縣令,正是在“奉晨昏於萬里”的路上,他才得以參加滕王閣的宴會。
西方的落日下,雄偉的長安城,那裡本是王勃朝思暮想的地方,他可以“等終軍之弱冠”,“慕宗愨之長風”,如今站在滕王閣,只能無奈地通過回憶表達自己的魂牽夢縈。
最令人悲傷的是,路途本已遙遠,如今卻偏偏要去往相反的方向(長安在西北,交趾在東南),也就是“目吳會於雲間”,此去山高水遠,歸來的日子更加遙遙無期。
我本意去西北登臨人生的高峰,卻不想跌入命運的深淵,直下東南
“地勢極而南溟深”,王勃一定是在嘆息:我本想登臨西北,走向人生的高處,直上雲霄;命運啊,你卻偏偏把我拉向東南的深處,東南而望,深不見底!
“天柱高而北辰遠”,為了夢想中的功業,有人“向天再借五百年”,王勃此時只想去崑崙借來撐天的柱子攀援而上,直衝雲霄,無奈天柱雖高,北極星卻在更高的地方。還是算了吧!
既然“識盈虛之有數”那也只好收起悲情。
“君子見機,達人知命”,在困境中自我磨礪,“飲貪泉而覺爽,處涸轍以猶歡”,珍惜此生後來的時間,在東隅已逝的,在桑榆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