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什麼是玉璧？古書記載：肉倍好謂之璧。以環形有孔的扁平玉器作為玉璧，以這個標準來看，似乎玉璧不僅包括了我們常見的圓形圓孔的形制。從史前時期就開始流行完全不同於圓形玉璧的方形玉璧，春秋戰國時期更是流行起來一種名為"出廓璧"的圓形外帶有圖案形狀的玉璧，這種玉璧也為漢代出現圖文合一型璧奠定了基礎。關於玉璧的功能也隨著玉璧的時間變化也逐漸具有更加豐富的內涵，由單純的樂禮器演變為裝飾品或身份的象徵。
一、史前的玉璧與玉璧的樂、禮作用
玉器最早出現在距今八千多年前的新石器時代，幾乎在玉器出現之始，就已經發現有玉璧了。一般來說，我們常見的史前時期玉璧形制均為扁平圓形，器身中央有圓形穿孔。除此之外，還常見一種方形扁平器身，中間有圓形穿孔。因為形制的變化，我們可以看到史前玉器的功能也發生了相應的變遷。
興隆窪文化出土玉玦
1.圓形穿孔璧與樂禮器
古代文獻記載：以蒼璧禮天。意為在古代社會中玉璧是作為祭祀時禮拜天神的器物。從考古發現出土的玉璧實物來看，大多放置在墓葬中，如以玉器聞名於世的良渚文化大墓中就常見有玉璧，這些玉璧位於墓主人上半身或者周側，很有可能玉璧還最為某種宗教用器使用。
除了禮器以外，玉璧應該還具有樂器的功能。古書記載：岷山之首……一璧，幹舞用兵以祈禱，繆幹舞。也就是說玉璧曾經被用作樂舞器，是古代蜀地先民用以祭祀岷山山神時用來樂舞的器物。岷山位於今天的四川境內，古代岷山是古代蜀人世代所居的地方。
三星堆文化玉璧
位於四川盆地成都平原中心的三星堆遺址中常常出土有按照大小順序成組排列的玉石璧，這些玉石璧形制相同，只是大小略有差異，被整齊擺放在墓葬和祭祀坑當中。這種組合方式很容易讓我們想到湖北隨縣曾侯乙墓中出土的大小相次的青銅編鐘。有人專門對這些玉石璧進行過測音，發現它們能夠作為實用演奏。古代社會中玉石不分，並且在青銅樂器發明之前，石器樂器也並不少見，在春秋時期還常見有石磐、石罄等樂器。
2.方形圓孔璧的特殊含義
先秦時期玉璧的形制相對簡單，一般沒有後世那種繁縟的裝飾，一般是素面，少數身上刻有徽記。方形圓孔璧是史前時期中較為特殊的一例，器身呈方形，體型較扁，中間有圓形穿孔，這種方形玉璧很容易讓我們聯繫到古人的天地觀念。我們已經知道，玉璧是用來禮祭天地的器物，而古人的天地觀念中就認為天是圓形的，地是方形的。
方形穿孔玉璧
我們不妨這樣設想，古人認為地無窮寬廣，天為地的範圍中能夠容納的一隅，從方形玉璧身上我們能夠看到古人樸素的世界觀念。這種方形玉璧多見於紅山文化當中，紅山文化是一個以神廟崇拜的宗教神權為主的史前社會。這種玉璧多出於墓葬當中，或許正是當時身份等級較高的巫師等神職人員隨身攜帶的隨葬物品。
二、從先秦到秦漢以來玉璧的變化
在秦漢以前的古代社會中玉器與青銅器、漆器、骨角象牙貝類等器物一起作為貴族墓葬隨葬的常見物品，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從春秋戰國時期到秦漢時期，玉璧形制的發展，顯示出玉璧功能的進一步轉化。
殷墟婦好墓出土象牙杯
1.春秋戰國時期的出廓璧
所謂的出廓璧，就是在圓形的玉璧器身外，再雕造出各種繁雜的紋飾圖案。出廓璧最早見於春秋戰國時期，常見的出廓璧主要出廓雕造一些龍、虎、鳳鳥等紋飾，在向內的圓形器身上還常常見有凸起的較圓的蒲谷紋、蟠螭紋等。出廓璧相對於圓形玉璧更具有觀賞性，從造型上來看，已經不再侷限於史前時期的宗教和禮器功能，當然更不作為樂器。
黃玉出廓璧
在東周時期，貴族之中已經開始形成了佩玉和玉斂葬的習俗。東周時期晉國國君家族墓地中就見有多種玉飾組合而成的玉串飾，這種串飾長長地系掛在胸前，成為了顯示貴族身份的器物。出廓璧往往會注意雕造出若干穿孔，這些穿孔可以方便穿繫繩子，將玉璧掛起來佩戴。佩戴的作用實際上就是玉璧觀賞性和顯示身份地位作用的體現。
2.漢代的文字出廓璧
大約在西漢中晚期開始流行以文字作為銅鏡、玉器、瓦當等常見器物上的裝飾，文字與圖案結合成為了漢代玉器的重要特點。這種文字出廓璧就是在圓形器身以外，雕造各種寓意吉祥如意的圖案和紋飾，並且在圖案之間穿插有文字。文字一般以漢代常見的寓意吉祥的常見用語為主，以三五字為宜，一般是"宜子孫"、"毋相忘"、"樂未央"等。
漢代的文字璧和當時社會中普遍流行的青銅鏡一樣，很可能已經商品化，這些吉祥用語已經成為了當時世俗生活的反映 。人們選購玉璧作為饋贈親朋好友的佳品，以玉璧寄託了人們對於他人的美好祝願和期盼。鑑於先秦時期已經形成了佩玉的習俗，所謂"君子無故，玉不離身"，這些帶有吉祥寓意的玉璧很有可能就是人們隨身佩戴的玉佩飾。
三、特殊形制玉璧的功能與含義
玉璧並非只有我們尋常見到的形制，凡是有圓孔的器身扁平的玉器似乎都可以歸為當時哦玉璧的範疇當中。正是如此，玉璧中常見有幾種特殊形制：玉璇璣、多環或重環璧。
1.古代的玉璇璣
玉璇璣，也叫做牙璧，璇璣一名見於"王者正天文之器，可運轉者"，古人認為璇璣是測繪天文的工具。目前來看最早的玉璇璣出現在新石器時代山東滕州的大汶口文化遺址當中，這種玉器器身略圓，圓外有三個似牙的外凸，三個外凸均朝向一個方向，體現出運動不止的蓬勃生命力。
龍山文化出土的玉牙璧
現在看來，關於玉璇璣的命名其實不甚妥當，畢竟璇璣只是古代文獻記載，對於其具體形制和用途我們都不甚瞭解。反而從形制上來看，我們將其命名為牙璧更加合理。這種循環往復的環繞式的結構實際上在古代社會中並不少見，馬家窯的舞蹈紋飾彩陶盆、金沙遺址的太陽神鳥金箔飾、銅鏡上環繞鏡鈕設置的瑞獸祥禽等都反映出這種循環往復的運動狀態。這種循環往復的狀態是蓬勃生命力的象徵，代表了古人希望生生不息的美好願望。
2.古代的雙重圓璧和多聯璧
自史前時代開始，就開始出現多圓形璧，這種璧有的是一個圓璧內還鏤雕有圓形穿孔，形成兩個圓璧相合的特殊構造。這種雙圓相套的格局體現了古人對於圓形事物的崇敬，應該是古人對於某些特定符號崇拜的孑遺。但從圓形的含義來說，圓形代表了永恆的生命力、太陽星辰等自然景象，屬於自然崇拜的一種。
紅山文化玉聯璧
多聯璧就是扁平的玉身上有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圓形穿孔，根據穿孔的數量可以命名為雙聯璧、三聯璧、五聯璧等。從形制上來看，這種玉璧很有可能來自於當時的石質穿孔工具，如穿孔石刀、穿孔石斧、穿孔石鏟等。有的聯璧除了大的穿孔外，還有小的穿孔，這種小的穿孔應該是專門用來穿掛繫帶的。
戰國時期重圓玉璧
無論是重圓璧還是聯璧都是將圓形崇拜發揮到了極致，或許都表現了史前人們某些崇拜的特點。隨著時間的推移，到了歷史時期人們將這兩種璧都逐漸演變成為了具有裝飾功能的佩玉。玉聯璧的功能也從某種特定的宗教含義演變為裝飾功用為主，或者二者兼有的功能了。
結語：玉璧是史前社會玉禮器的重要組成部分，作為六器之首具有禮祀蒼天的重要作用。作為史前社會的重要樂器，大小相次、形制相同的成組排列玉璧還具有原始社會中禮樂器的重要作用，值得注意的是，樂舞的出現本來最早就是用來作為祭祀和宗教使用的。玉璧作為禮器的溝通天地作用和作為樂器的祭祀作用實際上是相通的。隨著社會世俗化的發展，人們將對於鬼神的崇拜更加觀念化，玉璧也就更加具有了審美和裝飾意味，成為了人們表現品味、彰顯身份的重要象徵。
參考文獻
佚名《爾雅》
周公旦《周禮》
佚名《山海經》
戴聖《禮記》
吳大澄《古玉圖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