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巖茶核心產區的“八大名巖”和“三坑兩澗”

第一、八大名巖究竟是哪八大巖?

在張天福先生的《一年來的福建示範茶廠》中,記錄的“八大巖”分別是:“竹窠、天心、天井、慧苑、霞賓、幔陀、磊石、景雲等八大巖”。

武夷巖茶核心產區的“八大名巖”和“三坑兩澗”


而在廖存仁先生的文章中記錄的,“八大名巖”是“慧苑、竹窠、三仰、天井、天心、天遊、蘭谷、幔陀位於三坑二澗之間,有八大名巖之稱。”

兩文對比,發現有三巖是存在出入的,張文中說的是“磊石”、“景雲”、“霞賓”三巖,廖文中說的是“三仰”、“天遊”、“蘭谷”三巖。但是既然這八大名巖按廖文所說是在三坑二澗之中的,那我認為張天福的版本更加準確,廖存仁記錄的三仰、天遊都已經脫離開了三坑二澗的範圍。

還有一種可能性是,“八大名巖”或者“八大巖”只是當時一個籠統的說法,並沒有很明確的版本,畢竟每個山戶或者巖廠都誇自家山場最好,名樅眾多。

非常遺憾的是,經過幾十年的轉述和變遷,我們今天絕大部分人都只知道“三坑兩澗”而不知道巖茶在輝煌的時候曾經有“八大名巖”的說法了。

第二、到底是“三坑兩澗”還是“三坑二澗”?

首先,通過對比研究,我們注意到一個有趣的現象是,早期的資料都是說“三坑二澗”,而沒有說“三坑兩澗”,“二”和“兩”雖然在字意上是完全一樣的表達,但是在發音上卻有不同。

武夷巖茶核心產區的“八大名巖”和“三坑兩澗”


這種細微改變我們通過追述發現,最早源自姚月明先生在1990年出版的《武夷文史資料第十輯》中的文章《武夷茶的悠久歷史》中即寫道“三坑兩澗”,而在此之前的能看到的所有資料都是寫“三坑二澗”。

但同樣這篇姚月明的文章1989年發表在《中國名茶研究選集》中,卻寫作“三坑二澗”,這裡很顯然是一種細微的筆誤或者出版錯誤導致了這個流傳了近百年的詞語被改變。

至於《武夷巖茶姚月明選集》出版之後繼續沿用的“三坑兩澗”更加大了這個詞的傳播,而後人很少有知道“三坑二澗”這個原生詞,都誤作“三坑兩澗”。

第三、究竟是“倒水坑”還是“大坑口”?

關於“三坑兩澗”的說法一直流轉兩個版本,一說是慧苑坑、牛欄坑、倒水坑、流香澗、悟源澗,還有一說是慧苑坑、牛欄坑、大坑口、流香澗、悟源澗。

武夷巖茶核心產區的“八大名巖”和“三坑兩澗”


這兩個版本的區別就是究竟是包含“倒水坑”還是“大坑口”。

按照之後這個大坑口的版本之說,一種比較廣泛的解釋是倒水坑為慧苑坑的支流,嚴格來說不能算是一個大的坑澗。這種說法的源頭我認為是林馥泉先生在《武夷茶葉之生產製造及運銷》中的一句解釋,原文是“慧苑坑所屬巖廠自坑口計起有桂林巖、青雲巖……,倒水坑之天井廠亦系此坑之支流。”

這個爭議一直圍繞著我們,我在翻閱1975年由安徽農業大學過來進修的盧福娣老師的筆記時候,當時盧老師在武夷山進修學習,筆記中就記錄了“三大坑,慧苑坑、牛欄坑、大坑口”,並在大坑口的後面特地加括號說明“倒水坑實際屬於大坑口內的,實際產茶少,不算是坑”。

武夷巖茶核心產區的“八大名巖”和“三坑兩澗”


我們暫且不說這種記述是否正確,但是可以說明在1975年關於是倒水坑還是大坑口的爭議就已經存在了,並延續至今。仿似成為了武夷巖茶關於山場界的“哥德巴赫猜想”了。

可以確定的是,在我們目前找出的所有民國史料中,只要提到“三坑二澗”這四個字的文章,無論是廖存仁還是林其瑞的記述,無一例外的記錄的是“倒水坑”,而沒有提到過“大坑口”。

甚至在林心炯發1986年表在《茶葉科學技術》第1期的《武夷巖茶品質與生態環境的初步研究》文章中,提到“三坑二澗”說的版本也還是“倒水坑”。

這種變化直到1985年,還是姚月明先生的那篇文章開始。

武夷巖茶核心產區的“八大名巖”和“三坑兩澗”


姚老在1985年由陳椽主編的《中國名茶研究選集》中,在《武夷巖茶與武夷茶史》一章提到:

“對武夷茶產地之轉移,從明代”環九曲之內不下數百家”之勢已不復存在,而向山北的“三坑二澗”發展(三坑即慧苑坑、牛欄坑、大坑口,二澗為流香、悟源兩澗,據1941年統計三大坑產量佔總產量佔總產48%,二澗佔18%,九曲溪畔佔14%,其它山岩佔12%,洲茶僅佔8%)。”

姚老的這段文字後期在他的文章中多次被重複著述,這個在我們這篇文章開篇就有提到,比如1991年的《武夷文史資料第十輯》和2005年的《姚月明論文集》。

這段文字很顯然引用的是1943年林馥泉先生在《武夷茶葉之生產製造及運銷》中的資料。

但是姚老在這裡犯了一個引述上的錯誤,林馥泉文中說的是“三大坑”和“三澗坑”,而姚老的文章中則把“三澗坑”誤以為是“二澗”(從對產茶量的引用上可以看出),並直接描述為“三坑二澗”。

圖9:姚老1985年關於“三坑二澗”文章

其實林馥泉說“三澗坑”的範圍是在福龍巖、佛國巖、碧石巖一帶,是他所說的“中巖茶”,而非三坑兩澗的範圍;他描述的“三大坑”概念也非之前廖存仁和林其瑞他們描述的“三坑二澗”中的三坑,而姚老在這裡卻做了一個“改編整合”,這是一個很明顯的理解錯誤,以至於後期被以訛傳訛。

當然,我們必須強調的是“大坑口”或者“倒水坑”都在三坑兩澗範圍,這兩個山場從我們可以翻閱到的資料以來都是武夷巖茶正巖產區的核心山場。從民國開始,在“三大坑”的這個版本中,“大坑口”就一直是三大坑之一。

武夷巖茶核心產區的“八大名巖”和“三坑兩澗”


由此我們引申出下一個問題。

第四、“三坑二澗”和“三大坑”究竟哪種說法來描述武夷巖茶正巖核心產區更合適?

綜合以上資料,我們發現對於武夷巖茶最核心的大巖茶產區的概括,廖存仁和魏德端都概括為“三坑二澗”,而林馥泉還有張天福先生的報告中都概括為“三大坑”或者“三條坑”。這兩種說法到底哪個更準確呢?

首先,廖存仁和魏德端他們所說的“三坑二澗”和“八大名巖”並不是他們提出來的,他們只是做了記錄。這些概括有可能在清末或者更早期就已經有人提出來。很有可能是巖主、包頭或者茶商對於巖茶核心產區的約定俗成的說法,流傳至今。

這種名詞是當時的生產經驗總結,不一定有經過詳細的科學論證其合理性。所以就不存在所謂的倒水坑劃入慧苑坑的劃分更科學,還是劃分入牛欄坑更科學。

在歷史資料上面,“倒水坑”就是獨立在“三坑二澗”中佔有一個位置。在這個問題上,我們應該尊重史料存在而不是去強調邏輯推理。

而林馥泉先生所提的“三大坑、三澗坑”在我們前文中已經分析了,從句意上看林馥泉先生也是引述前人的提法並對此作出範圍詮釋,他也不是“三大坑”的提出者。但“三條坑”或者“三大坑”這種提法更像是一種簡單的描述,非經過慎重排列概括。這種描述相比較於“三坑二澗、八大名巖”來形容巖茶大巖核心產區會更加粗放些。

我們如今藉助谷歌地圖,可以很明確的看到,三坑兩澗範圍確實是三條非常完整,生態地貌很好的坑澗。所以“三大坑”這種說法也有其科學合理性。

另外,從林馥泉對三大坑各個巖廠的描述,我們可以看到他提出的三大坑的區域和廖存仁、林奇瑞他們記述“三坑二澗”的區域是一致重合的。(順便說下,我們今天大多數人對“三坑二澗”區域範圍的理解非常狹窄,其實在民國的時候,“三坑二澗”的區域範圍是很廣的,從林馥泉先生記錄這個範圍內的巖廠我們即可以看出來。單慧苑坑除了我們現在理解的慧苑裡外,對內還包括了竹窠、景雲等區域,對外還包括了桂林巖,幔陀巖、水簾洞等廣闊的區域。)

在林馥泉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茶葉教科書對武夷巖茶產區描述都沿用他“三大坑”的說法。

例如,陳椽1961年主編的《製茶學》和1961年福安農校主編的《茶葉製造學》。個人認為正是因為教科書的普及,導致直到上世紀八十年代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大家只知道“三大坑”,而很少有人提及“三坑二澗”。到了後期1985年姚月明先生再次提及“三坑二澗”的時候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版本了,而且沒有了“八大名巖”,這個過程中很多的原始信息被丟失了。

值得慶幸的是,我們今天可以通過足夠多的數據資料,把這些信息再次找回,串聯,並去分析他們改變的路徑。

所以是廖存仁先生提出的“三坑二澗、八大名巖”,還是林馥泉先生提出的“三大坑、三澗坑”更能準確的描述武夷大巖茶的核心產區或者那個說法更為正統呢?可以確定是的,自民國以來,這兩個版本都有人提,所以也就沒有所謂正統之說。

而在在此兩個版本說法之外,還有沒其他版本呢?有,但是都只是在其文章中簡單提到,並非刻意論述,也非主流論斷。例如:

1、1943年葉鳴高發表在《武夷通訊》第十一期文章《武夷菜茶名樅之分佈》一文,對武夷巖茶核心產區記述:

“武夷山產茶以北為上,著名產茶之區域在慧苑坑、倒水坑、牛欄坑及九龍窠諸地。名巖如慧苑巖、天心岩、天井巖、竹窠巖、蘭谷巖之茶園,均在三坑之內。以三坑溪流貫川,雲霧氤氳,岩石奇麗,迥非山外可及。其附近名巖如水濂洞、馬頭巖、天遊巖、清源巖、慶雲巖、佛國巖則較次。故名樅亦以三坑為貴。”

武夷巖茶核心產區的“八大名巖”和“三坑兩澗”


圖10:1943年《武夷通訊》

2、1943年張步聲發表在《武夷通訊》第八期文章《武夷山之級式茶園》:

“如名樅大紅袍、鐵羅漢等均勻于慧苑坑、牛欄坑、大坑,三條坑附近,兩邊懸崖峭壁,日照時間不多……所以出產茶葉品質特佳,所謂正巖就是。可是能夠具備這種優良條件的環境究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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