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茉莉香片》:極度深寒裡,任何一絲溫暖都可能通往毀滅

命運而言,休論公道。 那麼,一切不幸命運的救贖之路在哪裡呢? 設若智慧的悟性可以引領我們去找到救贖之路,難道所有的人都能夠獲得這樣的智慧和悟性嗎? 我常以為是醜女造就了美人。我常以為是愚氓舉出了智者。我常以為是懦夫襯照了英雄。我常以為是眾生度化了佛祖。 —— 史鐵生

《茉莉香片》是一部對於生命被渴望救贖的短篇小說,寫了聶傳慶不斷尋覓救贖的過程,最後失望後徹底墮入深淵的故事。聶傳慶以及聶家是以張愛玲的弟弟張子靜和她所憎惡的家庭為背景寫成的。而文中的言子夜的原型,就是對張愛玲有知遇之恩的許地山老師。

一壺茉莉香片的時間,就可看完整篇故事。但是茉莉的清香也掩蓋不了張愛玲背後故事的苦澀。整體的故事並不是多麼的曲折,但卻讓人看到了一個家庭的悲哀,生命的苦澀與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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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的尋覓自我救贖

聶傳慶二十左右,發育不良的身材,長的更是偏女性化,周圍的人都恥笑他,父親更是不屑一顧,厭惡他,使他遭受非人性化的恥辱對待。母親在他四歲去世,父親從小對他非打即罵,聶傳慶的耳朵就是被父親打聾的。

聶傳慶跟隨父親和後母從上海來到香港。在香港的大宅裡,滿院子的花木,枯的枯、死的死、砍掉的砍掉,太陽光曬著,滿眼的荒涼。屋子裡黑沉沉的,父親與後母躺在床上抽鴉片。面對後母的挑撥,聶父對兒子的厭惡更是變本加厲。

聶傳慶就是在這樣畸形的家庭氛圍中長大,導致其對父親的懼怕與憎惡,對一個健康家庭的渴望。在家裡,聶傳慶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他想要證明自己的存在,想要自我的救贖,但偏偏適得其反。

根據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 ,人除了生理安全的方面 ,也有心理安全的方面。人需要受到尊重和保護 ,如果一個人在生理上缺乏了安全感 ,那麼在心理上就很容易產生極端的情緒 ,正如聶傳慶 ,由於生理安全的缺失導致他產生了畸形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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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母愛找尋救贖

馮碧落,作為一個出生在舊時代,有新思想而無力反抗的女性,“碧落”這一名字可以看出——“上窮碧落下黃泉“,註定了是一出悲劇。

馮碧落與言子夜,可謂是郎有情妾有意,可惜家裡所謂的門當戶對思想,導致二人無法在一起。後來言子夜為了家族的面子不願蒙羞,而馮碧落為了顧全她的家聲,顧全言子夜的前途,他們的這一轉身就是一輩子。再次見面,馮碧落成了聶太太,言子夜也娶了他的南國女郎。

她不是籠子裡的鳥。籠子裡的鳥,開了籠,還會飛出來。她是繡在屏風上的鳥——悒鬱的紫色緞子屏風上,織金雲朵裡的一隻白鳥。年深月久了,羽毛暗了,黴了,給蟲蛀了,死也還死在屏風上。

碧落是繡在屏風上的鳥,整體被禁錮在了屏風上面,無法逃離,也從沒想過逃離。嫁到聶家來,碧落是清醒的犧牲。而傳慶生在聶家,可是一點選擇的權利也沒有。

聶傳慶試圖把自己放到母親馮碧落身上,來尋找救贖。他希望當時馮碧落選擇的是與言子夜一起,他希望當時馮碧落可以任性、自私一點,為自己而活,那麼他就是言子夜的孩子,就是言丹朱的哥哥,或者他就是言丹朱,那個充滿陽光的女孩,而不是這個陰鬱的聶傳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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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如果就是如果,他仍舊救贖不了聶傳慶。他就是聶傳慶,聶介臣的兒子,就連出生都是個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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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位的父愛以及“戀父情結”

聶父的出場即是對傳慶的否定、謾罵。聶介臣將對馮碧落的愛而不得的恨轉嫁到了兒子聶傳慶的身上。把兒子作踐的不成樣了,聶傳慶將父親加註在身上的心理摧毀以同質的隱性方式加以返還。並且通過獲得“奇異的勝利”來彌補心理上的缺憾。

總有一天吧,錢是他的,他可以任意的在支票簿上簽字。聶傳慶帶著這種隱性的報復來達到自己“奇異的勝利”。

當知道自己很大可能成為言子夜的孩子的時候,他就對言子夜有著不同尋常的傾慕。言子夜滿足了他對父親的一切想象,最重要的一點,如果他是言子夜的孩子,那麼他就出生在一個有愛情的家庭裡。那麼不論生活如何的不安定,他一定是積極、進取、勇敢的。

就像宮峻崎說的:有一天,驀然回首,你會發現,那個給你許多痛苦的人,卻也是你的救贖。

聶傳慶很清楚,父親對於他來說,就是最重要救贖。他總想證明他與父親聶介臣的不同,可是他發現他有許多的地方都酷似他的父親。他體內就存在著一個聶介臣。

在言子夜的課上,面對答不上來的聶傳慶,言子夜大發雷霆,並且批評了聶傳慶。聽著與父親如出一轍的批評,聶傳慶徹底崩潰了。父親罵他“豬、狗”他不在乎,因為他看不起他的父親。但是言子夜是他的救贖,他輕輕的一句“中國的青年都像了他,中國就要亡了”,使他痛心疾首,死也不能忘記。言子夜同樣救贖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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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求父愛的救贖,血緣是最重要的因素 ,而執著於本身就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本身就是一場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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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性愛的救贖

言丹朱對於聶傳慶來說,是學校裡唯一的溫暖。而言丹朱也是聶傳慶在發現其他都無法救贖他之後唯一的救命稻草。

言丹朱對於聶傳慶的不同,讓他以為是愛他。聶傳慶想要愛,來救贖他。尤其是言家人的愛。既然言家和他沒有血緣關係,那麼婚姻關係也行。

丹朱,如果你同別人相愛著,對於他,你不過是一個愛人。可是對於我,你不單是一個愛人,你是一個創造者,一個父親,母親,一個新的環境,新的天地。你是過去與未來。你是神。

聶傳慶拿言丹朱的愛當做全部的救贖,他想要重生,忘記所有悲哀的過去。可惜他忘記了,別人的救贖,終究是不可靠的,更不用說言丹朱對他從來就沒有愛,只是拿他當做“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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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凝望深淵時 深淵也在凝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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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丹朱的一句:從沒有愛過你,而且拿他當女孩子。徹底惹怒了聶傳慶。世間的一切都救贖不了他了,最後的溫暖也遠離的他,他徹底墮入了深淵。

將以前所有的嫉妒、恨意都報復在了言丹朱身上。對她拳打腳踢,並且咒罵著。以前隱性的報復徹底變為了喪心病狂的實施。

聶傳慶的悲劇可以說是一個家庭的悲劇。幸福的人用童年來治癒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來治癒童年。聶傳慶就是在不斷的找尋救贖,找尋治癒童年的方法,可他忘記了,人的出生不可選擇,但是之後的道路可以由自己做主。人永遠不要期望從他人身上來獲得救贖。如果想要得救,那也只能靠自己來拯救自己的靈魂。

就像三毛說的:痛苦是因為你將自己弄得走投無路,你的心魔在告訴你——不要去接觸外面的世界,它們是可怕的,將自己關起來,便安全了。 結果,你逃進了四面牆裡去,你安全了嗎?你的心在你的身體裡,你又如何逃開你的心? 不要為怕而怕,不要再落入隔世的深淵,不要再幻想外面的世界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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