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年一遇的軍事天才?努爾哈赤的崛起其實是李成樑姑息的結果

萬曆四十六年(公元1618年)四月十三日,努爾哈赤以“七大恨”誓師反明,率步騎2萬向大明帝國邊塞發起進攻。此時的女真鐵騎經過內部統一戰爭的洗禮,戰鬥力非常之強悍,他們很快就攻佔了撫順城以東的各個城堡。

400年一遇的軍事天才?努爾哈赤的崛起其實是李成梁姑息的結果

撫順等地失陷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大明帝國的首都北京。作為明帝國的最高領袖,萬曆同志雖然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打卡上班了,但這並不表示他是一個甩手掌櫃,完全不理朝政。事實恰恰相反,不上朝的萬曆皇帝仍然是大明王朝的操盤手,掌握著國家大政方針的決策權。

努爾哈赤在遼東的軍事行動頻頻得手,讓紫禁城裡的萬曆皇帝深感事態嚴重,決意出兵討伐。

在萬曆的旨意下,明廷在全國各地徵集精兵良將,開赴遼東。萬曆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二月,明軍約87000餘人集結遼東,加上女真葉赫兵一部、朝鮮軍隊13000人,共約11萬,號稱20萬(一說47萬),準備對後金來個大掃蕩。

遼東經略楊鎬坐鎮瀋陽,下達了分兵四路圍剿後金的命令。明軍以赫圖阿拉為目標,分進合擊,四路會攻,意圖一舉圍殲後金軍

實際上,楊鎬的作戰計劃,基本是照搬當年“成化犁庭”的戰略

“成化犁庭”是明憲宗朱見深對建州女真發起的一次毀滅性的軍事打擊(“成化”是憲宗的年號)。當時的明軍分兵三路,輔以朝鮮軍隊,對建州女真搞了幾次大規模的清剿。明朝的軍事行動非常成功,犁庭掃穴,打得建州女真奄奄一息,他們的人口在幾十年後才逐漸恢復。遼東也由此得到了幾十年的和平。

可惜,此時楊鎬和明軍面對的建州女真早非吳下阿蒙,他們的領袖努爾哈赤也不是當年的董山了(董山是成化犁庭時期建州女真領袖,努爾哈赤的五世祖)。

一般而言,一個王朝的開創者通常都是卓越的軍事統帥。比如東漢的劉秀,比如大明的朱元璋。

滿清的努爾哈赤也不例外。

清太祖努爾哈赤軍事天賦極高,被金庸先生稱之為自成吉思汗以來,四百多年中全世界從未出現過的軍事天才。但實際上,努爾哈赤並不是成吉思汗那種無師自通、驚才絕豔的軍事指揮家,除了廣為人知的,以《三國演義》為兵書外,他其實還有一個“師傅”。

這個師傅,就是當時的大明遼東總兵李成梁,青年時期的努爾哈赤是他的一個馬仔。

李成梁是明朝最卓越的軍事指揮官之一,是萬曆年間所謂的“南戚北李”中的那個李。而“戚”則是指抗倭名將戚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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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帝國開國時期群星璀璨,徐達、常遇春、藍玉等人,皆為不世出之名將。但要說到誰是大明帝國中後期最優秀的軍事統帥,李成梁一定是一個無法繞開的名字。

李成梁是中原王朝少有的善使騎兵的名將。此人在任期間,西擊蒙古,東破女真,赫赫戰功讓同期的另一名將戚繼光也難望其項背。就連祖先飽受其蹂躪的滿清也不得不承認,“邊帥武功之盛,兩百年來所未有”。而明帝國的藩屬兼鄰居朝鮮李朝,也在自己的史書上記下了“遼廣之人,但知有李大爺而不知有他人”這樣的字句。

努爾哈赤曾經長期追隨李成梁,兩人之間的關係十分密切,但具體的表現形態卻說法不一。在一些史籍中,分別有努爾哈赤曾經做過李成梁的書童、侍衛、侍衛長,甚至被李成梁收養為義子之說。即使後來努爾哈赤的父、祖被李成梁的軍隊誤殺,也沒有能夠妨礙他與李成梁之間的親密關係。

而在軍事思想上,未來的後金可汗算得上是這位名將的親傳弟子。李成梁優秀的軍事素養,尤其是他對於騎兵部隊的運用技巧,肯定讓他身邊的努爾哈赤在潛移默化間深受薰陶。

促使努爾哈赤離開李成梁自主創業的,是一個看起來很偶然的事件。

萬曆十一年(公元1583年),明軍進攻女真叛軍首領阿臺(努爾哈赤的舅舅)駐守的古勒寨。李成梁親率大軍卻屢攻不下,此時圖倫(位於遼寧撫順的上馬鄉)城主尼堪外蘭主動跑來示好,他以繳械不殺為條件,勸說守軍打開了城門。

但是明軍進城後卻大開殺戒,幾乎屠盡了全寨之人。

阿臺一家被屠光殺盡,雖說殘忍,倒也沒啥後患。但要命的是,當時努爾哈赤的祖父與父親,也在古勒寨,他們原本是來給李成梁幫忙,勸降阿臺的。結果明軍敵我不分,將他們父子二人也一鍋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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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祖無辜慘死,自然讓努爾哈赤悲憤不已。但是他顯然沒有實力同真正的責任人李成梁叫板,所以決定先揀個軟柿子捏。他宣稱,父、祖被誤殺完全是尼堪外蘭的責任,此人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必殺之!隨後他找出先人留下來的盔甲十三副,召集了幾十個弟兄,向尼堪外蘭的圖倫城發動了攻擊,這就是被後世大肆渲染的所謂“十三遺甲起兵”的故事。

實際上努爾哈赤找尼堪外蘭的茬,純粹是不折不扣的藉口,目的是讓自己的起事有個合理的說法。殺父之仇無疑是很具備正當性的,不至於早早就驚動大明王朝

當然,作為遼東的守護者,李成梁不可能注意不到努爾哈赤的動向,只不過,他選擇對努爾哈赤起兵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采取行動。

這裡面的原因實際上主要有兩點。

是出於戰略的考慮

李成梁是一個傑出的戰略家,非常善於搞制衡。他經常玩拉打的把戲,拉一派、打一派。就算面對的只有一派,那也要先分化他們,然後再一拉一打,打掉一派之後再來分化剩下的一派,照舊一拉一打。比如他在收拾建州女真的時候,就聯合海西女真一起動手,這樣既能讓女真人自相殘殺,同時也讓對方納了投名狀,把自己和明朝綁到了一起。

正是出於制衡的考慮,在努爾哈赤崛起的過程中,李成梁基本坐觀其成,目的是要牽制和削弱更為強大且野心勃勃的葉赫女真。

這第二個原因則是檯面下的。

努爾哈赤這個人,其實是很會來事的,他在起事以後,仍然對老宗主李成梁禮敬有加,時不時上上貢。老李家在遼東的生活堪稱奢靡,這裡面就不乏努爾哈赤的貢獻。拿人的手軟,李成梁自然不好對努爾哈赤動手了。

在李成梁的姑息之下,努爾哈赤憑藉其卓越的軍事指揮才能逐步征服了建州五部。但此時他對大明基本還是處於裝孫子的狀態,當然,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了。

萬曆十九年(公元1591),李成梁因為生活腐化、收受賄賂等罪被言官彈劾。此時他的保護傘張居正已死,朝裡無人,李成梁只能被迫下野。

由於繼任者的能力與李成梁相去甚遠,努爾哈赤越發有恃無恐,不斷蠶食海州女真,漸成尾大不掉之勢。

10年之後,萬曆二十九年(公元1601年)八月,在遼東局勢日頹的情況下,李成梁重新出山,二度擔任遼東總兵一職。這個時候,他已經76歲高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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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努爾哈赤羽翼已豐,軍隊數量龐大,堪稱戰爭機器的八旗制度也逐步建立起來了。

在這種情況下,李成梁做了一個決定,正是這個決定,讓遼東的局勢一發不可收拾。

自古以來,遼東與中原通常都僅有一條狹長的遼西走廊相連。一旦遼西走廊被切斷,地理條件優良的遼東很快就會催生出一個強大的割據政權,從而導致中原王朝在經略西域與抵擋東、北方遊牧民族入侵時首尾難顧。隋唐兩代之所以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攻滅高句麗,其原因正在於此。

在李成梁第一次出任總兵之前,遼東明軍在抵抗土蠻和女真諸部的入侵中連連戰敗,十年時間竟然有王治道等三任遼東總兵戰死,以至於出現了“海、建諸部日強,皆建國稱汗”的局面。毫不誇張的說,此時的大明距離失去遼東只有一步之遙。

在這種情況下,一代名將李成梁橫空出世,在他的率領下,明軍接連取得了夾河山城之戰、盤山驛之戰、卓山之戰、清河堡之戰、遼河之戰的勝利,暫時遏制住了土蠻和女真諸部對遼東的進犯。

隨後,李成梁在朝廷的支持下開始營建寬甸六堡(今遼寧省丹東市寬甸)的防禦體系。

之所以要在寬甸一帶建立堡壘,是因為女真諸部要想進犯遼東,寬甸附近的十岔口是必經之路。六堡建成之後,每一堡經管一段遼東長城,扼守住女真拓展的出口,必要時可以隨時出兵打擊對手極具戰略價值,被後來的遼東經略熊廷弼稱之為“八百里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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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二度出山的李成梁,上任之後的一大舉措,就是拆撤寬甸六堡。他的理由是六堡“地孤懸難守”。

這個理由,當然是說得過去的。畢竟六堡遠離總兵駐所廣寧,防守起來確實難度不小。

問題是李成梁當初修築六堡的時候,難道它們就不是孤懸了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只不過,那時的李成梁在遼東總兵任上,奉行的是進攻性的防禦策略,誰冒頭就打誰。有寬甸六堡在手,明軍隨時可以從堡內出動,攻擊女真腹地,很是方便。然而此一時、彼一時,此時的遼東鎮與努爾哈赤的實力對比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已經很難維持原有的長期壓迫的戰略了

當然,在這件事情上,不少人認為,李成梁與努爾哈赤之間存在交易的可能。事實上,當時的言官們也是這麼看的。所以,他們立即上書,彈劾李成梁勾結努爾哈赤,出賣大明帝國的土地。

萬曆三十六年(公元1608年),李成梁因為彈劾二度罷官,從此與遼東絕緣。

不管原因如何,在客觀上,寬甸六堡的裁撤,等於是去掉了女真人頭上的緊箍咒,

戰與和的主動權自此交到了努爾哈赤的手裡,他對大明發動進攻只是時間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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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四十三年(公元1615年),李成梁病死於北京,努爾哈赤的封印被徹底打開。一年後,他在赫圖阿拉稱汗建立後金。

1618年,花甲之年的後金汗終於不再掩飾自己的勃勃雄心,於農歷四月十三日,以“七大恨”正式向大明帝國宣戰。

第二年,也即大明萬曆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二月,明朝與後金在遼東的戰略決戰正式展開,努爾哈赤在薩爾滸(今遼寧撫順東大夥房水庫附近),以及薩爾滸附近地區擊敗明軍四路進攻,大獲全勝。

在薩爾滸之戰中,努爾哈赤集中兵力、各個擊破,5天之內連破三路明軍,殲滅明軍約5萬人,繳獲大量軍用物資,明軍除行動遲緩的李如柏(李成梁的次子)一路敗退倖存外,其餘幾路被後金全殲,遼東的大部分領土落入後金之手,山海關以外僅有錦州、寧遠、杏山、塔山等地還在明軍手裡

薩爾滸之戰是明清戰爭的一個重要轉折點,是明亡清興的一次具有決定性意義的戰役。此戰之後遼東局勢江河日下,明軍再無能力發動進攻,只能被動防守,坐看後金崛起了。

崇禎十五年(公元1640年),洪承疇在松錦之戰敗於皇太極,明朝傾盡國力打造的九邊精銳損失殆盡,只剩三萬殘兵跟隨吳三桂退守寧遠,大明帝國的遼東氣數已盡,除孤城寧遠,盡數歸於改稱大清的後金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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