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向西100公里,关中西部一处穷乡僻壤,是我魂牵梦绕的故乡

自西安城向西约一百余公里,在关中平原的箭括岭山脚下,零零散散地分布着许多小村落,掩映在一簇簇绿树浓荫丛中,显得安祥而静谧。

西安向西100公里,关中西部一处穷乡僻壤,是我魂牵梦绕的故乡

我的老家就坐落在这里,养育了我十八年、影响了我一生的这块土地,在经历过祖祖辈辈无数代人的开垦和耕做之后,如今只留下一排排空落落的砖瓦房和三两位呆坐在太阳坡里晒暖暧的老人。也只有在逢年过节或者红白大事的时候,村子里才显示出些许生气,从大城市陆续赶回来的村民们一个个衣着光鲜,春风满面,让留守在村子的乡亲对外面的世界更多了一份崇敬和想往。

在人们争先恐后往大城市移居的时候,我的父母,早先一直和我定居在西安,却于近些年日益眷恋故土,非要回到这块远离繁华的故土生活,大概是落叶归根的情结做祟,我始终犟不会不过他们,只好将原已荒芜的庭院推平整修,简单加盖了几间砖瓦房,置办些家具家什,将二老送回老家安置。

从此,生命中又多了一份牵挂,二十多年未曾亲近的故乡又开始我的生活中活泛起来,逢年过节,寒暑假期,必定要携妻带子,驱车两个小时,赶回一百多公里外的父母身边,一家人短暂团聚,家长里短、邻里乡亲,东拉西扯,其乐融融。

这个时候,10岁大的儿子是最高兴的,他总是对老家的一沟一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无限的好奇,一会儿爬在树下撩拨昆虫蚂蚁,一会儿钻进草丛采摘些野花野草,一会在场院里撒一阵欢,一会儿又兴敦勃勃地翻出一些古老的农具家什把玩,还时不时地拉着我问长问短。

孩子的爷爷奶奶便会搬来凳子坐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孙子各种折腾,任由他扒乱家什堆,涂花白围墙,将自己弄成大花脸,仿佛很享受的样子,还不让我和妻阻止,说我小时候比他孙子淘气多了,村子里的树木和鸟雀没少遭殃,看看又将要抖出我当年一桩桩糗事,赶忙拉着妻躲开一边,由他们祖孙玩乐去。

西安向西100公里,关中西部一处穷乡僻壤,是我魂牵梦绕的故乡

儿子的童年,基本都在城市钢筋水泥的丛林中穿梭,在无休无止的作业题海中挣扎,在推陈出新的数码产品中迷惘,即使偶尔的回到乡下,也只是片刻的无忧无虑,他的快乐是多么的弥足珍贵!

而我的童年,就在这片几近被遗弃的土地上,就算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也充满了无尽的欢乐,留下了无数美好的回忆……

西安向西100公里,关中西部一处穷乡僻壤,是我魂牵梦绕的故乡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村土地改革前后,这里还是一个封闭的小山村,人们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孩们也像田间地头的野草,自由而茂盛的生长,大人们对孩子的抚育,似乎除了吃穿,便是早早地教稍大些的孩子干农活。

在七八岁上学之前,孩子唯一的任务就是玩耍。那时候,村子里的同龄孩子有一大帮,每天都聚集在一起,上树掏鸟窝,下河捉鱼鳖,夏天在村头的涝池玩泥水,冬天在土壕的长坡上滑冰溜,村子西头有一片开阔平整的土场,是夏收季节碾麦子扬场的地方,平时就堆些柴禾,这儿是孩子们的乐园,玩踢四方、跳绳、藏猫猫、滚铁环、打木猴、赛纸飞机、老鹰抓小鸡等游戏的都在这儿集合。

甚至还有一种激烈的集体游戏"开火",小伙伴们自发分成两队,各找高大的土堆做掩体,拣土块做武器,互相投掷打击,以一方撑不住逃跑告终,也有被击中头脸者,哇哇大哭,跑回家找大人告状去了,其他孩子便一哄而起,做鸟兽散了。

孩子群也分成好多小团体,我们村北头这七八个小孩,我是头儿,爬树下河、偷西瓜摸豆角,我必身先士卒,一呼百应。我最拿手的是爬树,春天花开的季节,槐树梢上、榆钱树梢上,那个爬得最高的,收获最丰的一定是我。

我蹲在树梢上,拿着顶上挷着勾子的竹竿,拧下一轱辘一轱辘花枝,树下不擅爬树的伙伴赶紧捡起来,一把一把的捋进拌笼里,配合默契,动作娴熟,一会儿便笼满袋满,再哧溜哧溜从树上爬下来,与小伙伴们把槐花榆钱分了,带回家让妈妈蒸昆昆(面拌花蒸熟)吃,在那个年代,这算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了。

那时候,每年瓜果成熟的季节,我便成了村里的香饽饽,村子里几乎每家的核桃柿子,都是我们几个爬树高手给帮忙卸的,每次卸完后,主人怎会给一笼半笼的作为酬谢,于是在每年的秋冬食物稀缺的时候,我家还有吃不完的核桃柿子,让小伙伴们羡慕不已。

村头涝池的水大概有两亩见方,是媳妇们洗衣服和饲养员饮牛饮马的水源,因未有活水流入,干旱日久便会泛起一层青绿,污浊不堪。

但是每到天热,孩子们却不顾那么多,将衣服晚个精光,挂在池岸边的柳树杈上,扑通扑通一个个跳下去,会水的游到对岸去了,不会水的便在岸边互相泼水玩耍。池中黑青色的淤泥没到大腿,不一会儿便一个个泥鳅似的看不清头脸。

大人们是不允许孩子们玩水的,一是池水太脏,二是淤泥深危险。孩子们刚一下水,有好事者便呼来家长,孩子便会在大人的大呼小叫中悻悻回去。我也为此没少挨过笤帚疙瘩。

拔猪草也是一项集体活动,每天下午,放学的没上学的,提上拌笼,三五个七八个结成一伙,顺着地畔沟塄,一路玩耍一路拔草,捅过马蜂窝,撵过菜花蛇,在砖窑的火镗里烤玉米棒吃。

或者逮了鸟雀鱼虾,和点泥巴包糊成个球状,埋进砖窑的火镗里,然后继续拔草,等天晚回来时再刨出来,早已烧成了陶瓷,大家围成一圈敲碎了,一股浓香立马弥散开来,再看伙伴们,一个个垂涎炊滴,喉结上下滚动。

但是先不能动,由头儿拨掉泥巴,撕开毛皮,再撕成一块一块的肉疙瘩,塞进一个个溢满口水的嘴里,大家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一两只鱼虾根本就不够塞牙缝,但是我们都吃的很满足,那个年代,肉是奢侈品,一年到头也吃不了一两回,但是我们偶尔会偷偷给自己打个牙祭,现在想回想起来,依然会口舌生津,余味犹存。

西安向西100公里,关中西部一处穷乡僻壤,是我魂牵梦绕的故乡

西壕壕岸上是生产队的瓜田,套种着脆甜的甜瓜和豆角,那是我们小孩子向往的圣地,家里基本很少买瓜果来吃,于是摸西瓜偷豆角也成了儿时最刺激的群体活动。

看瓜地的是一个背锅儿老头,走路不大方便。找一个月朗星疏的夜晚,约上三两个玩伴,带上麻纱袋,趁着夜幕悄悄地溜进瓜地,慢慢地匍匐前进,摸着大个儿的,摘下来朝身后一滚,后面的伙伴接住了装进袋子,装三两个后转移给更后面的伙伴,一直往地头运送。

我爬在最前面,一连摘了七八个,突然身后伙伴惊呼一声"不好,快撤!″我忙抬头看时,只见从地那头亮着马灯的瓜棚里窜出一只狼狗,月光下箭一般的向我们扑来。

来不及思考,妈呀一声,我们五个齐刷刷爬起来,争先恐后的朝土壕边跑去,立即却都傻了眼,壕沟一丈深有余,沟畔长满荆棘野草,怎么办。

形势危机,狼狗在后,壕沟在前,我眼一闭,喊一声跳!就贴着土崖溜了下去,其余几个也随着我跳了下来,有一种很壮烈的赶脚。

好在下面也是垦虚的耕田,顺土崖溜下来并无大碍,但一个个被荆棘挂得浑身血道。

我们几个蜷缩在沟底,听狼狗在头顶狂吠半天,后来罗锅老头儿赶到,呵斥走狼狗,我们才缓过神来,赶忙找到扔下来的西瓜袋,掏出还算不错的战利品,却个个都摔得稀巴烂,拣熟好的大家分了,蹲在沟底就大吃大啃起来,一个个直吃得肚胀腰圆。

虽然受了一番惊吓,但那晚的西瓜是今生吃的最解馋的一顿!

两三天之后,那狗就被我们放的老鼠夹夹瘸了腿,后来听说那狗虽然凶悍,却并不咬人。

罗锅老头也是个好人,经常会留下一下品相不好的瓜等村里小孩去了杀开给我们吃。前几年老爷爷才去世,活了101岁。

西安向西100公里,关中西部一处穷乡僻壤,是我魂牵梦绕的故乡

后来就上学了,农村娃八九岁才上学,学校就在村子里,一座老庙改造的学堂。

老庙里有上下两个大殿,全村三四十个学龄儿童,一三年级教室在下殿,二四年级教室在上殿,五年级就要去二里外的大队小学上学了。两个老师也是本村识得几个字的农民。

一个教室两个年级共二十个同学,分四列坐了,老师先给左边两列一年级的同学讲二十分钟的课,然后写作业,再给右边两列三年级的同学讲二十分钟的课,一节课就这么下来了,整个小学阶段也就这么下来了。

那时候学习不是一种负担,而是一种乐趣。每天早上,学校大铁铃一响,有学生的家里油灯就点亮了,家长们喊叫着孩子们穿衣洗脸,赶第二遍铃响的时候,都已经在老师宿舍前列好了队伍,然后便由老师领着到我们平常玩耍的土场上跑操,这一跑就是半个小时,绕偌大的土场跑几十个圈子。

老师跑在队伍前头,口里的哨子节奏明快的响着,孩子们你推我赶,嘻嘻哈哈,有跑丢鞋子的回头去找,有跌倒摔个跟头的爬起来再跑,老师并不严肃,孩子们也并不偷懒。有早起的大人站在一边乐呵呵地观看。

跑完的时候,天才蒙蒙泛亮,孩子们都回教室开始早读,琅琅的读书声唤醒了整个村庄,农人们陆陆续续扛上家什,和着读书声,踏着轻快的脚步上地了。

……

西安向西100公里,关中西部一处穷乡僻壤,是我魂牵梦绕的故乡

每每我给孩子们讲起这些,他们总是一脸茫然地听着,他们并不感冒,或者以为我在讲故事。

在家乡呆着的几天里,我就带着孩子看看我当年上过的学校,学校已恢复成了古庙,古佛青灯,孩子们甚觉诧异,这地方怎么能上学呢?带他们去找寻曾经爬过的大树,大树已几搂粗细,孩子们望着高耸入云的枝桠,回头再看看老态尽显的我,怀疑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

又看看那依然丈余高的土壕巍峩的屹立的那里,孩子们也许会以我我在吹牛,我并不狡辩,将那份骄傲和纯真深深地埋在心底,作为我一生的精神归宿在记忆里安暖!

如今的这片乡土,依然有熟悉的沟堎田筹,依然有纯朴善良的乡里乡党,不同的是土坯房换成砖瓦洋房,泥泞土路修成了水泥大道,关中环线靠村而过,四时车马喧闹,少时万籁俱寂的夜没有了。

村庄里再也没有烂漫的儿童戏嬉了,孤,老人们固守着这最后的祖脉,不知道这一茬老人都仙去之后,他们的后辈们,还会不会留恋这片贫瘠的土地!

西安向西100公里,关中西部一处穷乡僻壤,是我魂牵梦绕的故乡

我深爱的故乡啊,如同我那年迈的父母,你若在,人生便有来处!你不是我人生旅途中偶尔停靠的驿站,你是我收船停泊的港湾,当我垂垂暮矣,油尽灯枯时,你都会随时敞开着怀抱接纳我一一你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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