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标题你可能会认为是方文山,或者周杰伦,其实不是。
他是一位古人,而且还是皇帝,这下你应该猜到了——他就是李煜,南唐最后一个皇帝,人称李后主。
提起皇帝,你脑海里面是什么形象呢?也许是叱咤风云,完成华夏大一统的铁腕政治人物秦始皇;也许是心狠手辣,篡位夺权最终也成就霸业的宋太祖。
而这位李后主,却是一个混世魔王,成天醉生梦死,置朝政于不顾,最终伦为亡国奴。
可是他在词方面的成就却非常大,被后人称为“词宗”。让我们来看看这位一国之君,“荒唐”而又“伟大”的一生吧——
01 无心插柳,却成了末代皇帝
偏安江南的小国南唐从建国到灭亡,整个只有三朝皇帝。李煜是南唐中主的第六个儿子,本没有资格做皇帝,喜欢玩乐的他也不想做什么皇帝。
但命运总喜欢和人开玩笑,他的五个哥哥都死了,李煜不得已做了太子,成了皇位的继承人。
南唐经济发达,国家富有,所以相对稳定,加上南唐被认为是唐朝的正统延续,这样李家政权就没有了压力。
于是,从李煜的父辈开始就不那么励精图治了,开始追逐享受,李煜也深受其父亲的影响。
当上皇帝后,李煜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也没有人和他争帝王之位。他上台后主动向北方的大宋称臣,求得一方平安,暂时也没有打仗的压力。
所以他仍然整天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与大、小周后及其他众多嫔妃宫女一起吟诗作赋,夜夜笙歌。李煜早期的作品,就是在这些靡靡之音中诞生的。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这首词,就是李煜与后宫中的女子厮混时得到的生活体验。“剪不断,理还乱”说的是宫女们做女红时,线被弄乱了,剪也不是,理又理不清的烦乱心情。
李煜天资聪慧,又继承了父亲的文学天赋,他把他观察到的这一生活场景,写进了这首词牌叫做《乌夜啼》的歌中,用非常浅显明了的语言,唱出了不一般的离愁别绪。
02 纵情声色,与“流行歌曲”结缘
李煜的前半生是醉生梦死,后半生却是在亡国之痛中度过的。前半生的作品中没有感伤和苦痛,只有追求感官娱乐刺激的华丽,和小情小调的别恨离愁。
“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花天酒地之后,他要踏着月光回去,叫侍从不要点那个红颜色的蜡烛,以免影响他的心情,可见得李煜对美的欣赏、享受到了怎样的程度!
就是在这些“纵情声色”中,他完成了对诗歌这种文学形式转换为“词”的变革,将俚语土话引入歌中,变成经典,这是他对中国文学的巨大贡献,《人间词话》作者王国维称他为文学大家,一点也不为过。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拂了一身还满”这一句非常通俗易懂:花瓣掉了下来落了一身。唐诗是没有这种文字和句法的。
诗歌到了唐朝的后期,已经走到了文学形式的顶峰,变成了一种无法超越的艺术形式,故而很难在民间流传。
而此时,民间更流行的是那些“伶工之词”,也就是我们如今说的流行音乐人写的歌,在当时是为士大夫所不屑的。
而李煜运用这些词牌中的音乐形式,去掉“伶工之词”中的文字部分,填上自己的内容,一下子就使这些“流行音乐”,变得高大上起来。
李煜作的词,“不是诗的延续,而是词的创造”!
03 当不了好皇帝,确有真性情
大宋灭南唐虽然是早迟的事,但李煜又太荒淫无度。皇后周娥皇的妹妹,史称小周后,是弈棋高手,李煜对她也十分宠爱,两个人经常对弈消遣。
一天,两人正在下棋,为了不被打扰,李煜下令卫士守住宫门,对前来向他奏报国库空虚的大臣,以及奏报宋朝即将来犯的大臣都一律不见。
更有甚者,宋军渡过长江,已经打到金陵城下了,他还不以为然,还在宫中“歌舞升平”。直到有一天听烦了一个忠臣的喋喋不休,十分不情愿的登上城楼。
看到城外宋军已将城围得水泄不通,才知道大事不妙,亡国已成定局!
在被俘即将离开南方去北宋当囚徒的时候,“辞庙”拜别祖宗,李煜心目中依依不舍的,竟然还是那些不能跟他一同前去的宫娥美女!
“垂泪对宫娥”,没有对祖宗的愧疚,也没有对家国的哀伤。“沈腰潘鬓消磨”,在亡国之际,生命形态的转折之时,他担心的是自己潘岳般的容貌,沈约般的身材,到了气候恶劣的北方,将要变得憔悴不堪了......
但是,王国维认为,这恰恰是李煜真性情的表现。李煜没有做皇帝的豪气和一统天下的壮志,本质上说是他就是一个文人。
他性格懦弱,为人也谦和厚道,在离别之际他最难过的,就是要与那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宫娥们告别。后代的小说《红楼梦》中,贾宝玉身上有他的影子。
他的诗词中表露了那时候他的真性情,所谓忠孝,对他来说非常空洞!
“真实”是文学作品感人的生命力,也是文学创作最重要的原则。李煜那句“垂泪对宫娥”颠覆了传统的“文以载道”以及人的伪善,他在文化上完成了角色的转换,成就了一代词宗,却输了政治上的角逐,做不成伟大的皇帝。
04 《虞美人》——经典流行音乐
在被掳到北方软禁宫中后,虽然他仍然享受“前帝王”的待遇,有吃有喝,但身份发生了变化,实际上就是囚徒。
他不能随心所欲地尽情享受了,加上亡国之痛,使他的词,有了类似于基督般的原罪感,在格局上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李煜把这些感受写进了他的歌词中,由此他的作品达到了中国词史上成就最高的境界。《虞美人》、《浪淘沙令》、《破阵子》三首被称为他生命最后时期作品,也是登峰造极的代表之作。
他的词征服了汴梁城,征服了大宋,也征服了士大夫。街头巷尾到处都在传唱他的歌,士大夫们也纷纷效仿填词。
稍后一些的年代,宋朝就涌现出了像苏东坡、欧阳修、辛弃疾、李清照、陆游、柳永等一大批的著名词作者,使得宋词的文学地位可以与唐诗一争高低,所以王国维才会说“没有李煜,就没有宋词”!
时至今日,祖国上下正在风行古典诗词热,而你能脱口而出的词句有哪些呢?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这一首《虞美人》,可能是流传最广,也最久远的古典诗词之一.现代许多人不仅会背,更会唱,在当时,它就是以《虞美人》为词牌的曲调,唱遍大江南北。
如今,《虞美人》的曲调已失传,现代人又把它谱上曲,继续在民间流传,所以,说它是“经典流行音乐”恐怕一点也不为过。
05 死相虽然难看,但人们记住的是他伟岸的身影
可是,就是这一首经典之作,为他招来了杀身之祸,真正成为千古绝唱!宋太宗囚禁了李煜的身,却丝毫没有折弯他作为一个文人的傲骨。
李煜的荒淫无度也好,治国无方也好,甚至在亡国之时被宋军包围,还在宫中填写一首与家国天下没有一毛钱关系的词,还没有来的及写完就做了俘虏。
这些,实际上是他骨子里,承继的大唐基因彰显出来的优越。虽然他在政治上一点也不成熟,但他的言辞,他的词作,却是一种恒久的能够征服人心的力量。
宋太宗当然不能容忍,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害怕李煜身上那点大唐朝的政治基因。在他赐给李煜酒里,含有一种叫牵肌草的毒液,李煜饮酒之后全身抽搐变形,卷缩扭曲,死相十分难看。
宋太宗给了李煜最恶毒的死法,因为他已经让宋人“中毒”太深,他要让李煜无论是伟岸的肉体形象,还是作为词宗的崇高地位,都给予最彻底的摧毁!
可是,螳臂如何能够挡车?李煜的词已经在文化史上作了最好的嫁接。他敢于将俚语引入歌中,就像我们今天,用通俗的民间语言吟唱流行歌曲一样。
他将伶工之词蜕变为士大夫之词,对中国文学乃至世界文学形式的改变,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李煜唱着这些“流行歌曲”,从靡靡之音唱到人生感悟,从小情小调唱到家国兴亡,成就了他“一代词宗”的英名,从而完成了他从昏聩君主向伟大词人的华丽转身。
作者:荷声,一个用读书开启人生新里程的美女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