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裡的那些事(10)—魯隱公的刀法

“鄭人以王師、虢師伐衛南鄙。請師於邾,邾子使私於公子豫。請往,公弗許。遂行,及邾人、鄭人盟於翼。”—《左傳·隱元·十·【二】》

這話的意思很簡單。鄭國人率領著天子的部隊和虢國的部隊攻伐衛國的南鄙。

鄭國人請求邾國出師。邾國的收留邾安公私下裡派人去跟魯國的公子豫說。

公子豫跟魯隱公請求帥兵前往,魯隱公不同意,公子豫還是去了,並且與邾國、鄭國的代表在翼地結盟。

根據這段話我們從字面的意思來看隱公的生存環境確實極為危險。

第一、曾經與魯隱公盟會,並且在半年前還在支持或者默許魯隱公統治的邾國此時已經佔到了公子豫的一邊。

第二、公子豫在未得到魯隱公同意的時刻依然暗自出兵,並沒有把魯隱公的命令放在心上。

有很多的人認為有這兩點足以證明一件事。那就是魯隱公其實是一隻沒有牙的老虎,只能認臣子擺佈。

那麼事實真的是如此嗎?

《春秋》裡的那些事(10)—魯隱公的刀法

從史書中的記載我們會發現事實確實如此。隱公元年到隱公四年,對隱公命令當面違抗的情況時有發生。這幾乎實錘了魯隱公對國家掌握力不足這一事實。

但事實不等於真相。因為同樣是“非公命”這三個字的事實,我們把一些跨越年限較多的事情結合起來就會發現另一個其實截然不同的事情。

接下來我們再引進三條《左傳》中的內容。然後結合起來看一看。

“新作南門。不書,亦非公命也。”—《左傳·隱元·十一》

“公子益師卒。”—《左傳·隱元·十三》

“司空無駭帥師入極”—《左傳·隱二·三》

我們將上面的四則中的第一二則單獨拿出來比照當時的社會環境來看。的確能夠感到隱公的處境真的很不妙。

因為“一繼一及”制度的問題導致叔伯輩對隱公的位置極度不滿,而軍權在握的叔伯們也因此不停地在挑戰魯隱公的權威。從擅自出兵,到私修首都城門這都是在一步步擠壓魯隱公手中的權力。

而在首都私修城門這幾乎已經等於明著告訴隱公,取汝性命輕鬆爾。

那麼接下來魯隱公應該按照叔伯們的意思默默地死去,然後權歸正朔才是可事實是這樣嗎?

第三則告訴了我們並不是。死的不是魯隱公,而正是魯隱公叔伯們在首都中握有重兵的益師。

這不由讓很多人費解。既然能在首都私修城門那代表在首都公子益師應當有著相當的掌控力。為什麼會悄無聲息的被做掉了呢?

這是再結合第四則我們才發現魯隱公的羸弱其實很大一部分應該是裝出來的。

“司空”在這一時期主要是指營造工程的官員。相當於後世三省六部中的工部。營造城門正是司空手的管轄範圍。

《春秋》裡的那些事(10)—魯隱公的刀法

由此看來事情的真想可能就不是我們看到的魯隱公被動挨打。

事情的真相可能是這樣的。邾國前來尋找公子豫,請求一同出兵。魯隱公假意猶豫然後最終默許了公子豫的行為。

藉此機會魯隱公進一步調走了王叔益師手中的軍力。益師為了更好地調動兵力和打壓魯隱公的權威,在公子豫大軍出發後,以王叔的身份建議營造城門。對此魯隱公依然拒絕,但最後只能默許。

營造城門的過程中,司空無駭藉機將兵士藏於製造城門的匠佐之中。隨著工程的進度,逐漸完成對公子益師的包圍。

最終在臨近新年時突然襲擊,剿滅了首都公子益師的勢力。從此魯隱公徹底掌握了魯國首都。中央的統治權由此徹底迴歸隱公之手。但按照為尊者隱的習俗,公子益師的記載為病逝。後代依舊享有特權。

第二年無駭奉命出討極國,功勳卓著魯隱公賜姓展。可我們仔細看史書才發現其實無駭只是入極,並未滅極。那麼賜姓這種賞賜是否太過貴重了呢?

如果上面的推測都能成立,那麼我們不難發現其實封姓展氏的這個封賞其實並不過分,畢竟若無展氏這把刀在關鍵時刻插在了魯隱公叔伯派的胸口上,魯隱公何時才能奪回君權還真是不好說。

《春秋》裡的那些事(10)—魯隱公的刀法

有人說用刀者霸。

其實那是表象。最初級的用刀者,身負寶刀四處炫耀。左劈右砍看著似乎霸氣無雙,卻不知這寶刀也許迴護修養。最終只是讓寶刀鋒疲忍老,再也無法修復。就似漢武一般,一人幾乎毀了漢朝數代積累。

稍強些的用刀者身負兵刃平平,但懂得如何找尋別人兵器的弱點,目光準確一刀落下,縱然地方兵器是寶貝也會被斬的七零八碎。就似白起一般,統領秦軍數十萬,一生卻斬盡列國近兩百萬雄兵。

最強的用刀者從不帶刀,空手奪刃。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就似魯隱公一般,一生示弱,待到時機成熟,用汝之刀,奪汝之命。

所以各位小夥伴須知道,有刀無刀本無所謂,關鍵是如何用刀。要如同隱公一樣懂得忍方能無刀時奪刀,若如益師一般縱然利器在手也不過是為他人準備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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