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共天青性自狂,寫竹不售臭皮囊。
衙齋夜聽八方雨,馬屁詩嫌一字長。
三匹毛驢拖遠影,兩行熱淚老蒼山。
糊塗滋味誰真解?風雅人家掛滿堂。
旁白
作為“揚州八怪”之首的鄭板橋,其“怪”可知。
按理,以賣畫為生,自然價高則喜。
他不。
他賣畫要看對象。
若買家是腦滿腸肥附會風雅的鹽販子包工頭之流,“對不起,爺千金不賣!”
這……
豈非是跟錢過不去嗎?
更有甚者。
一次“省長”來視察災情,酒足飯飽之餘,請他當場賦詩。多好的機會呀!可是,作為下下屬的他,愣是一字不寫,舉座愕然失歡。
這……
豈非是跟仕途過不去嗎?
都是孟子誤人!
鄭兄一直牢記著孟老的教誨——書生報國,“兼濟天下”!為此,他寒窗苦讀,鍥而不捨,成為“康熙秀才,雍正舉人,乾隆進士”,終於50歲時出仕——官居山東範縣縣令。
他當官是為民,甘灑熱血寫春秋,受到百姓的愛戴。
可是,他上下左右的人當官是為了當官。鶴立雞群,非我族類——使他成為官場的“鬧藥”。終於61歲時,因為擅自開倉賑災被革職。
走時,他是山東濰縣縣令。
走時,只有三隻小毛驢,馱著幾箱書。
走時,萬民夾道,痛哭失聲。
走時,他的眼裡也含滿了淚水……
“烏紗擲去不為官,囊橐蕭蕭兩袖寒;寫取一枝清瘦竹,秋風江上作漁竿”。兼濟天下不成,只好“ 獨善其身”。
回放平生如電影,他發出一聲嘆息:“難得糊塗”!
換言之,意即:官場黑暗,惟厚黑者得以生存。
博學如他,難道不懂得見風使舵、逐流揚波、青雲直上之道?
非不能也,是不為也!
一句“難得糊塗”,浸透著一個理想主義者孤獨的悲哀!
斯時如此,後世猶然。
今天,我們山寨出品的“難得糊塗”的匾額行銷天下,掛滿風雅人家。假如鄭兄見此,不知是想笑呢,還是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