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街村名存實亡,華西村轟然倒塌,袁家村會不會步其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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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空出世的袁家村


中國改革開放以後,曾經湧現出很多鄉村經濟的“明星村鎮”。


有“天下第一莊”之稱的天津大邱莊。1976年,在大邱莊村支部書記禹作敏的帶領下,大邱莊從一個小廠開始,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到1992年,大邱莊達到頂峰,工業產值達到驚人的40億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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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紅色億元村”之稱的河南南街村。1984年,時任南街村書記王宏斌逆勢而行,提出重走集體經濟道路。村子裡紅色印跡隨處可見,毛澤東雕像,以及馬克思、恩格斯、列寧等的畫像依次環繞。據說,南街村最紅火時,年產值達到17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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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下第一村”美譽的江蘇華西村。改革開放後,在原村書記吳仁寶的帶領下大放異彩。1994年,華西村以村莊集體經濟開辦企業,實現了家家住別墅、開豪車、存款千萬。到1999年,“華西村”A股上市,被譽為“中國農村第一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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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些曾經輝煌的明星村,最終的結局卻令人唏噓不已。


在獲得巨大成功之後,禹作敏極度膨脹,公然對抗政府,並指使手下人鬧出人命。1993年,禹作敏被判入獄,並死於獄中。強人離場後,大邱莊的輝煌也迅速灰飛煙滅。


《南方週末》記者曾經實地調查河南第一村,調查結果是,南街村所謂的成功,其實是建立在鉅額的銀行貸款之上的虛假繁榮。如今,由於經營不善,南街村已經資不抵債,負債達到幾十億元,如果進行破產清算,事實上已經名存實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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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鐵、紡織、旅遊曾是“天下第一村”——華西村的三大支柱。然而,隨著經濟的轉型,鋼鐵產能過剩,華西村面臨大範圍虧損。如今的華西村,已從昔日風光無限的首富村,成了負債高達近400億的“首負村”。曾經神話一般的“中國農村第一股”,事實上已經破產。


但是,2007年,在經濟相對比較落後的陝西,被稱為“空心村”的禮泉縣袁家村,隨著“關中民俗一條街”的建成和開業,卻成為一顆冉冉升起的耀眼明星。


大約是2004年前後,袁家村老書記郭裕祿,將最高權力交給了兒子郭佔武。極具商業眼光的郭佔武,花費兩年時間,僅僅投資了一兩千萬,建成了一條長1000多米的“關中民俗一條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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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佔武的思路很清晰:將渭北平原的鄉土文化,以及袁家村原汁原味的鄉土生活,在這條街上重新恢復,打造一個接地氣的鄉村旅遊基地。其次,將農民種植的糧食、蔬菜、水果以及米麵油,與城市的消費市場打通,從而形成完成的產業生態和產業鏈。


在袁家村建成開業之初,還有一段鮮為人知的小插曲。


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咸陽禮泉縣境內,曾有兩個模範村,一個是袁家村,另一個叫烽火村。烽火村的掌舵人叫王保京,曾經官至咸陽市副市長。而袁家村的掌舵人郭裕祿,則官至禮泉縣委副書記,並6次當選省委委員,陪了6任省委書記,當選過全國勞動模範。


可以說,郭裕祿和王保京都是“英雄式的人物”。兩人的個性也極強。後來,在各種利益的糾葛之下,兩個村子結下了不世之仇。


20多年前,《中國青年報》著名記者盧躍剛曾經寫過一本紀實文學,名叫《大國寡民》。書中曾披露,烽火村時任負責人,指使手下,使用潑硫酸的方式,致使該村一名村婦徹底毀容。由此也引發了兩村之間的明爭暗鬥。


正是在這種背景之下,咸陽市後來的4任市委書記,都不願趟這一渾水,在任職期間,從未踏足過袁家村和烽火村。


2007年,袁家村發展鄉村旅遊時,時任禮泉縣縣長孫礦玲是積極推動者之一。在舉行袁家村“關中民俗印象一條街”開業儀式時,禮泉縣縣委邀請時任咸陽市委書記張立勇參加儀式並剪綵,但遭到婉拒。後來,郭裕祿委託媒體人馬川邀請張立勇書記。


在知名媒體人馬川的撮合和說服下,張立勇不僅參加了開業儀式,還做了激動人心的長篇講話。並且明確指出“要把袁家村建成一個大鄉鎮”。


至此之後,袁家村開始創造一個個奇蹟,僅僅用了4年時間,袁家村就成了一個聞名遐邇的“網紅村”,以最初的一兩千萬元,滾雪球似的撬動了近50億元的資本。袁家村一舉成為名震天下的鄉村旅遊經濟模範標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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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郭佔武的帶領下,袁家村如同一顆冉冉升起的太陽一樣,遊人如織,旅遊經濟異常火爆。


2014、2015、2016這三年,各項數據迅猛增長,達到了頂峰,被譽為“關中第一村”。


無法複製的“袁家村模式”?


袁家村達到了郭裕祿做夢也未想到巔峰。巔峰時期的袁家村,究竟有多火呢?


據老書記郭裕祿介紹,2017年,袁家村年接待人數達420萬,“五一”、“十一”期間,單日接待遊客人數突破10萬大關。年營業達到10億元。這一數據,足以讓袁家村傲視群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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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如此,袁家村的繁榮也造福了周邊的農民。


10年間,袁家村不僅讓本村62戶286人脫貧致富,還造就了一大批百萬富翁、千萬富翁。此外,隨著袁家村景區的擴建,附近10個自然村被納入版圖,面積擴大了10倍,帶動周邊2萬多農民增收致富。


2015年,處於巔峰的袁家村,開始走農村包圍城市的道路,在西安陸續開了16家餐飲體驗店,全省累計20家店,且絕大多數門店生意火爆,甚至還拉昇了周邊商場的人氣。


與此同時,袁家村也積極跨省發展,在河南、山西、湖北等地,都開設了“袁家村體驗店”,資產總額從當初的一兩千萬,通過政府公共設施投資、招商引資、以及聯營合資,資產總規模滾雪球式地達到了50多億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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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袁家村創造了多個“第一”:


第一個創建“農民創業平臺”,以股份合作的方式調解收入分配,實現共同富裕;


第一個有組織、有計劃、有步驟地帶領農民進城創業,把農民培養成老闆和合夥人;


第一個自主發展鄉村旅遊,顛覆和改寫了鄉村旅遊的定義和範式;


第一個以村集體為單位,以品牌和模式,與地方政府及大型企業對等合作,實現全國佈局,跨省發展;


袁家村火到什麼程度呢?火到令昔日的南街村、華西村都瞠目結舌的程度。


為人精明、頭腦清醒的新支書郭佔武生性十分低調。但是當企業如日中天之時,他想不紅,都難了。


一時間,袁家村車水馬龍,成了“全國村長必備打卡地”,每天前來參觀、考察、學習、尋求合作者絡繹不絕。其中也不乏各級市委書記、省委書記、甚至連國家領導人劉雲山也親自到訪視察。

袁家村在爬升還是在下滑?


中國有句古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句話道出了一個真理:世界上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時代在變化,商業模式在變化,人們的消費方式和理念也在變化。


在南街村名存實亡,華西村轟然倒塌,在包括烽火村、馬嵬驛、白鹿倉、三國水圍城等陝西20多個模仿袁家村的“山寨版”幾乎全線崩潰之後,火爆的袁家村,也引發了業界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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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家村會繼續火爆下去嗎?袁家村未來會像安徽的宏村、浙江的周莊、烏鎮那樣,成為舉世聞名,長盛不衰的鄉村旅遊經濟範本,還是會持續下滑,甚至會重蹈華西村悲劇性的覆轍?抑或是與許多“山寨版”的命運一樣,最終只在江湖裡留下一個傳說?


這是一個值得深思和研究的話題。


4月26日,著名經濟學家金乾生與記者一行,從西安出發,一個小時後抵達袁家村。從表面上看,袁家村依然繁榮,雖然是法定工作日,慕名而來的遊客仍然不少。


按袁家村的老書記郭裕祿的說法,袁家村不僅沒有任何衰退,而且還在穩步增長中。但記者逐街實地調查發現,車輛通過城牆,可以長驅直入,而專設的停車位很多,但停放的車輛卻稀稀拉拉。過去,由於遊客人數太多,車輛是不可能進村的,只能遠遠地停放在離村兩三公里之外。


顯然,這和老書記的說法有一定差距。


另外,記者通過走訪各個店鋪,包括兩條小吃街、茶館,以及位於南北的回民街、祠堂街、書院街發現,袁家村最熱鬧的地方,在小吃街和茶館這一主區域。佔地面積更大的回民街、祠堂街、書院街、文創街、遊樂項目等區域顯得格外蕭條冷清。有的甚至由於經營不善還關門謝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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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袁家村呈現出冰火兩重天的詭異景象。有不少商鋪抱怨,他們已經開始面臨虧損了。


顯然,回民街、書院街、祠堂街由於沒有鮮明的定位與差異,與國內特色小鎮相比,也毫無優勢可言,很難吸引遊客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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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方面,浙江的烏鎮是一個很好的榜樣。


從東柵的觀光,到西柵的度假,再到木心美術館、戲劇節、互聯網大會,烏鎮的每個新業態的打造,都是在進行流量升級、品牌升級。最終讓烏鎮一步步從傳統休閒古鎮,轉型為度假小鎮,再蝶變為國際級文化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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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袁家村,表面上看,的確在擴建增容,不斷在豐富業態項目,事實上就是“缺啥補啥”,科技含量低,頂層設計和長遠戰略並不明顯。


事實上,隨著長安唐村等更有品質的升級版的古村鎮開發,“小吃街”已成為標配項目。儘管袁家村在食材把控、管理模式方面,的確有其“獨到之處”,但同質化的問題,已經初露端倪。說袁家村模式不可複製,等同於說種稻割麥子技術不可複製。


郭佔武和袁家村面臨的艱難“大考”


未來,袁家村究竟會像安徽的宏村、浙江的烏鎮那樣,成為一個永久的鄉村經濟振興的範本,還是會像華西村、南街村那樣,走向一個悲劇性的結局?這是一個很難確定的結局。


袁家村的老書記郭裕祿,雖然對現狀滿意,但他對未來也並未給出一個十分樂觀的結論。他認為,“人才是根本,未來是屬於年輕人的,未來成功與否,核心在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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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袁家村之所以火爆,並且難以被複制的原因,很大程度上,都在於郭裕祿這個傳奇式的領頭人。郭裕祿曾說:“一個人富了不算富,一個人只為自己謀利益,群眾會把他打翻在地。”


上世紀70、80年代,在袁家村老書記郭裕祿的帶領下,袁家村就有“工業化思維”、“商業思維”,在當時,該村曾出現水泥廠、硅鐵廠、養牛場、建築隊、海綿廠、金屬結構廠、建築公司、金裕地產、汽車運輸公司等村辦企業。


1993年,袁家村還成立了“袁家農工商聯合總公司”,下轄12個子公司,是一個集農工商貿為一體的集團型企業。到2000年,袁家村已經成為全國有名的“小康村”。


郭裕祿在袁家村擁有絕對的“權威”,地位相當於“鄧小平”,他一言九鼎,“唯我獨尊”。這源於他實實在在給村民辦了好事,讓村民走上了致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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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嚴控產品質量關,老書記郭裕祿親自出馬,狠抓質量問題。曾粗暴地喊出的口號是:“誰敢造假,斷子絕孫!”村裡人對他既畏懼,又佩服,沒人敢不老老實實地執行。


應該說,這種看似粗魯的手段,實際上為袁家村品質把關和品牌建設起了巨大的作用。現在,人們對袁家村的農副產品充分信賴,購買熱情高漲,與老書記嚴控質量關是分不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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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書記曾說,“袁家村的未來取決於人,取決於領導是不是一心為公,是不是實事求是地幹事,而不是出於私心,往自己口袋裡撈錢。”


據天眼查顯示,郭佔武目前持有陝西袁家村文化旅遊產業有限公司所有股份,是公司實際掌控者和最終受益人。其名下有30家公司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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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僅陝西袁家村公司旗下公司就有:


陝西袁家村電子商務公司

陝西西鹹新區秦風傳統文化產業發展有限公司

山西秀榮古城袁家村文旅產業投資發展有限公司

湖北子胥湖袁家村民俗文化產業有限公司

河南袁家村文化旅遊產業發展有限公司


在山西、湖北、河南三家公司中,郭佔武佔股比例分別為:51%,50%,31%,並直接擔任湖北袁家村公司董事長,足見郭佔武和袁家村品牌的威力。


如今的袁家村,賬面數據依舊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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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遊客接待量已超過500萬,營業收入超10億元。一個酸奶合作社一年營業額超過2000萬,一個豆腐腦小攤一年能賣到上百萬,每位入股的村民每年還能獲得不菲的分紅,2018年入股村民的收益率達到了91%。


但頭腦清醒的老書記郭裕祿坦言,袁家村目前最大的隱憂,是攤子鋪得太大,戰線拉得太長。當然這個隱憂只是技術層面的。老書記郭裕祿說,未來屬於年輕人,而這個年輕人當然主要指的是掌舵人郭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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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家村未來能否持續繁榮發展,取決於多個因素。比如:


掌舵人郭佔武是否能夠處理好個人與村民利益的關係,處理好個人與團隊的關係,處理好袁家村與合作伙伴的關係,處理好個人與朋友、個人與社會的關係,處理好複雜的政商關係。


企業的發展到最後,拼的只有一個字——德。郭佔武固然聰明絕頂,但聰明並不等於智慧。


郭佔武能否跳出小農意識,成為一個厚德載物,讓人從內心尊敬的掌舵人。能否掌控這麼大的盤子,能否把這個戰線拉得更長,最終成為一家上市公司,目前都是一個未知數。甚至我們可以說,袁家村正站在歷史轉折的十字路口。


這一切,對郭佔武,都是一道大考,一道沉重而無法確定結局的大考。作為老陝,我們衷心祝願袁家村越來越繁榮,袁家村的鄉村經濟模式能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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