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弄人,为什么我嫁的人,不是画中的你?


造物弄人,为什么我嫁的人,不是画中的你?


这已经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

兰是村里的人,在本村的小学里任图音教师。她长得年轻、漂亮。两条乌黑的辫子配上一双扑闪的眼睛,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年轻的小伙。对她示爱的小伙子有好多,但她却似乎却不为所动。兰上班时在学校,下了班就回到家,过着相对单调的生活。

一天,兰收到了一封特殊的信,说是特殊,其实是因为上面盖着一个三角形的邮戳,还有“义务兵免费信件”的字样,兰觉得很新奇,打开,才知道原来是村里去当兵的强寄来的,说着在部队里的事,兰觉得蛮新鲜的,出于礼貌,也给他回了信。就这样,两人通起信来。

有一天,兰到另外一个村去参加同学梅的婚礼,婚礼很是热闹,笑声、祝福声,酒杯碰撞的清脆声混合着,烘托出一派温情的场面。虽然同一桌的有几个人兰都不认识,但大家都很热情的互相招呼着吃饭,快吃完饭的时候,梅叫唤着兰的名字,叫她帮拿一些果盘过来,兰拿过来放定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问她:“你就是兰吗?”言语之中似乎几分激动,兰抬头一看,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正面带微笑的注视着她,“是的,你认识我?”兰有些意外。“呵呵,你不是经常跟强通信吗?”男人说。“是啊,你是什么知道的?”兰有些吃惊,“我和强是同一个连队,而且是住同一间宿舍的,你的信我们全宿舍的战友都全部分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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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内心的秘密被人窥视并被公诸于众而引起的羞愧,兰的脸顿时“刷”的一下变红了,她有些慌不择言:“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不过,你的文笔很好,战友们都很喜欢读你的信。”男人继续说。这句话却让兰听起来很温暖。她不禁细细打量起他来:剪着平头,棱角分明的脸,两道剑眉下是一双充满阳刚和坚毅的眼睛。高高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嘴唇上留着淡淡的胡须。仿佛内心深处的那根弦被触动了,看看看着,她的心忽然像鹿崽般加速跳起来。

她记住了他的名字:松。是新郎的同学。

教师节那一天,兰收到一张松寄来的明信片,字写得潇洒、遒劲,尽管只是几句淡淡的问候和祝福,兰却是高兴无比,马上回寄了一张明信片,也送上了自已暖暖的问候和祝福。就这样,两个人也通上信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松每一次的信都写得普通,好像只是那种“发乎情,止于礼”的纯友谊的通信,稍微热辣、出格一些的词语都没有,更不见有什么大胆的表白。完全不是兰内心期待的那种,兰心里隐隐有些失落甚至是有些伤感。但出于女孩子的矜持,她从不在信中流露出这种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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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就这样荏苒在两人你来我往的书信之中,不觉,大年三十到了,家家户户都贴着春联,到处都张灯结彩,空气中弥漫着喜庆的味道。这一天,兰刚在村口的球场随处走走,忽然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往村里走,等他走近一看,竟是松,两人都特别激动,寒暄了几句,松告诉兰,他和强今年都回家探亲,他刚才刚刚去强的家里坐了坐,顺便去拜访他的老同学,这个老同学其实就是兰的堂哥,他们写的信里都提到过。兰便给松带路,直到找到堂哥,便离开了,她觉得,他们既然是老同学,应该会有好多话要说,她不方便在旁边。虽然兰很想跟他多呆一会儿,多说几句话,但还是忍住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眼,一年就过去了。一天,兰到镇上赶集,途径车站的时候,却遇见了松,他穿着军装,戴着军帽,提着一个包,很是威武。见了兰,脸有些红了,他说正要搭车回部队,似乎还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兰也想跟他说说心里话,说说自已的思念,这时,汽车的喇叭响了,催促乘客们上车,兰咽下已到嘴边的话语,和他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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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兰对松的思念也与日俱增,她凭着准确的记忆,非常用心的画了一幅画。画的是一个气宇轩昂、英姿勃发的军人,用笔浓淡粗细都是那么的恰当好处,画上的人的其实就是松,兰期待着下次见面的时候把这幅画送给他。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也可以借此表明自已的心迹。又是秋天了,此时,秋意渐浓,秋风里已带着阵阵凉意。不知为什么,兰忽然想起了松,忽然很想听听他的声音,可是却不知道该怎样联系他,她辗转找到了当年请她去参加婚宴的那位新郎,拿到了可以联系到他的call机号码。她充满期待又忐忑不安的拨通了他的号码,他复机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她略带着沧桑的嗓音。知道是兰以后,他的声音激动起来:“你还记得那年大年三十我去你们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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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呀!”兰不假思索地说,那一年见到他的情景,每一个细节,她依然历历在目。

“你不是来找我堂哥吗?”

“不,不是的,其实……其实我是去看你。”他说得有些结巴。

兰的心里颤了一下,“啊,什么会呢”她几乎失声叫起来。


“其实,当我第一次见到你以后,我就喜欢上你了,可是,我不敢对你说,我害怕被你拒绝,可是我好想见你,所以我一回去探亲就到你们村去看你了。还有那一次,在镇上见到你,我是多么多么希望你送我去上车啊,哪怕就几步,我对自已说,如果你送我,我就一定鼓足勇气说出我的爱……”

兰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许久,她才缓过神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送你一样东西。”她啜泣着告诉他。

“还有几个月我就退伍了,你能等我吗?”松说。

“我等你,我一定等你!”兰的语气无比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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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再过几个月就可以见到自已的心上人,兰每天都精神焕发,心情格外的好。人,或许就是这样,一旦内心有了某种期待,便有了由期待所带来的不平静。这种不平静让兰觉得日子过得好像很慢。漫长的三个月过去了,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教师节,学校的老师也在张罗着庆祝节日。兰打了松的call机,想和他一起分享节日的快乐。但许久,都没有复机,又反复打了几次,终于复机了,可没想到复机的人却是强,他用低沉、哀婉的语气告诉兰:松在部队执行最后一次任务中,不幸负伤,最后没能抢救过来......

仿佛是晴天霹雳,又仿佛是当头挨了一记闷棍,兰头脑一片空白,懵住了,她简直不能接受这样的消息。她不禁放声痛哭,一连几天,她把自已关在屋子里,茶饭不思。学校的领导也亲自到家里去安慰、开导她,连她的学生也不断的去看望她,希望她能尽快回来上课。她忍着心里的悲伤。又回到学校开始正常的工作,只是每一天下班之后,她都会把那一张画徐徐展开,仔细的端详,默默的思考,随后,两行热泪便不自觉地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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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过去了,春天又来了,和煦的阳光一扫冬天的阴霾,草长莺飞、山花烂漫,一切都是那样的生机勃勃。兰的同事劝说兰忘掉过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兰觉得她们说的都对,人,不能一辈子都活在悲伤的记忆里,要勇敢的跳出来。这时,外村的一个一直都很喜欢她的男子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她犹豫了许久,因为在她的心里,他始终都比不上松,她也始终找不到那一种感觉,但最终她还是接受了他。她觉得,这是一种宿命。去登记结婚的前一天,她又把那张没有送出去的画徐徐展开,细细端详,泪珠一样次第滚落,不过这次,她把画用袋子层层包起,压在了箱子的最底层。

一年之后,她的女儿降生了。也像她一样的漂亮,很是讨人喜欢。

又两年过去了。这天刚好是周末,她想给女儿买几件新衣服,就来到了县城。进到服装店经过一番挑选之后,她买到了自已合意的衣服,当她走出店门时,见到一个身着旧军装,拄着拐杖的人在前面缓缓前行。她并不在意,然而当她走在他的前面时,她不经意间朝他看了一眼,惊呆了:那个人不就是松吗?那个人尽管头发有些零乱,尽管脸上还长着胡子,尽管他有一边裤筒是空荡荡的,可是他实在是太像松了。那个人也朝她看了一眼,也呆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她试着问他:“你…你是松吗?”那个人死死地望着她,眼里闪过一种异样的光芒,继而泪水慢慢盈满了眼眶,然后他缓缓的点了点头。“真的是你吗?”兰大声的追问着,她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兴奋。他还是不住的点头。兰的眼泪簌簌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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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他告诉她,他对不起她,他没能遵守诺言。其实那一次执行任务,他只是负了重伤,命是保住了,但是却失去了一条腿。他这个样子什么能回去找她,既然不能给她幸福,还不如让她安心地去追寻自已的幸福,于是他就让强告诉了她一个谎言……其实这些年他的心里一直都很难受,希望她原谅他,也不要怪罪于强……

兰几乎是满含着泪水听他讲述他自已的事情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为什么?”她喃喃自语。眼前的这个男人,她不知道该感激他还是该责备他,她心乱如麻。

回到家,一连几天,兰都觉得自已有些恍惚,心,好痛,好痛。

一个星期后,村里的人看见兰着一袭白色的连衣裙,脸上化着淡妆,嘴唇抹着口红,她端着一幅画在端详,画的是一位气宇轩昂、英姿勃发的男子。“好漂亮的画!”几个村民都在啧啧赞叹,忽然,兰划着一根火柴,把画点着了,“这么好的画,干嘛要烧掉?”村民们惊呼起来。“有些东西再好也不一定要拥有,有些记忆是一定要忘掉的。”兰微笑着说。

村民们不懂,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兰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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