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安:這條江,讓他念念不忘

華安新聞網訊(張晗 黃建和 楊永峰)徐霞客前兩次遊漳州,都是走水路沿九龍江北溪到達市區。《徐霞客遊記》和漳州有關的文字,大部分也是在描繪九龍江——這條江,讓他念念不忘

華安:這條江,讓他念念不忘

  沿著九龍江,記者一行尋訪徐霞客當年旅行的足跡。陳逸帆攝


  天性有多舒展,天地就有多廣大。這份灑脫在徐宏祖(字霞客)身上,成就了他煙霞之客的美名。

  392年前的春夏之際,43歲的徐霞客“發興為閩廣遊”,不經意間翻開了九龍江流域地理紀錄的扉頁。

  2020年4月24日至25日,記者沿著歷史的遺痕,追隨徐霞客遊漳州的腳步,跋山涉水,在歷史的阡陌中尋找這位煙霞之客步履下揚起的微塵。

  越絕頂

  首入漳,舍舟逾嶺

  農曆四月,福建進入豐水期,走水路是最便利的選擇。392年前的三月二十日,徐霞客動身,一路行船至青湖,棄船步行至丹楓閣入閩,四月初二自寧洋溪“下華封舟”。

  從地圖上看,離了閩江水系,走九龍江航道,借漳平水路入漳,這是避開興化、泉州海盜的最好線路了。不想剛踏入漳州府界,徐霞客就遇上了航道不通的難題。在前往華封(華安縣城)的船上,徐霞客的心情緊張起來,“行數里,山勢複合,重灘疊溜”,在重巒疊嶂之間盡是些激流險灘。

  記者循著徐霞客的腳步,找到了當年他下船上山後駐足過的地方。只見,兩側蔥嶺如壁,僅餘一灣綠水穿行在山谷之間,河道蜿蜒逶迤。不禁想到徐霞客因“此河段不通船”的感嘆:但凡水道,通航則是從頭通到尾的,就算是中途不通的,像黃河三門集津,也還有漢唐時期能通航的遺蹟,“未若華封,自古及今,竟無問津之時”。

  當年,懷裡僅藏著一張地圖的徐霞客有些拿不定主意,打算沿著河道走險要的路,但苦於首次入漳沒有嚮導,不能成行。既然“舟楫不能過”,“遂舍舟逾嶺”。徐霞客是如何從“華封絕頂”下山的?儘管有學者為我們帶路,但百年更迭,古道不復,萋萋的草木早已遮蔽了線索。偶遇華安縣華封鎮半嶺亭村村民李火旺荷鋤歸來,往前路指去,說前方亭下有石碑,這一幕像極了《閩遊日記前》中徐霞客向村民問路的畫面。碑或立於清代,記載著從古以來,水路到此不通,須棄船陸行至渡口。李火旺說,陸路名華封古道,但當地人更願意稱它為茶烘古道,因古稱華封的華安縣城是以烘茶、賣茶聞名,說華封是閩南語“茶烘”的諧音,也不為過。陸路暢通後,茶烘古道日漸荒蕪,指路碑從山頂被挪到村道附近,成了美麗鄉村的景點。

  抵渡口

  北溪新圩登船,往西溪

  歷史雲捲雲舒,前路忽明忽滅。最終,在崇山之鞍,趿著草鞋、拄著柺杖的徐霞客以英雄的姿態出現。露宿一夜,沿著華封古道步行,最終徐霞客來到了通航的溪邊。

  “北溪可通航的第一個碼頭,應在如今新圩古渡口附近,可以確定徐霞客是在這裡上的船。”華安縣文聯原副主席陳進昌說,“或古渡口上行1000米處,或是水上船家招攬即上船,左右不離新圩附近。”新圩渡口始建於唐朝,因北溪航道而繁華,曾是閩西南通往廈漳泉的交通要塞,其熱鬧程度堪稱“小香港”。新圩鎮新航社區書記鄭文輝說:“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碼頭有70多艘貨船,安溪、龍巖等地以及華安高安、高車的貨物在此中轉,周邊人們出行也在此登船。碼頭古街商店林立,食肆、旅社、糧店、鹽倉等應有盡有。”往來的商賈夥計不僅把新圩古街的石板路磨得鋥亮,還把石板踩得移了縫,若是哪天撬開石板到底下掏一掏,說不定能掏出歷朝歷代人們不小心掉進石板縫隙裡的散碎銀錢。

  聽說記者在追尋新圩古渡的歷史,老船工黃吾田帶著他手做的小船模前來。他說:“新圩水道最遠曾通白水,約84裡;到石碼約76裡,並且在3~4月、6~7月汛期來時,還能‘天光五點出北溪,兩點石碼看大戲’。”黃吾田的描述與徐霞客記錄的“北溪舟行八十里可達西溪”相吻合。

  泛輕舟

  順流而下,賞北溪美景

  風飄飄以吹衣,舟遙遙以輕揚。新圩渡口對岸是九龍江流域最大的江心島——鯉魚灘,原也佈滿了白色巨石。船篙藉著石頭的力撐開,從兩岸猿啼、鳥鳴啁啾的內山開始,載著徐霞客順著這一衣帶水,慢慢地泊入九龍江北溪的懷抱。

  北溪有三大峽——龍頭峽、金山峽、龍潭峽,其中以龍潭峽最負盛名,據聞有“龍潭十八景”。恰好在徐霞客遊龍潭峽前十幾年,居於峽畔銀塘村“崇本堂”的宋代皇族趙氏後裔“云溪公”趙德懋,在龍潭峽一塊巨石上刻下了“九龍戲江處”五個大字,提示往來過客細賞此處風光。“龍潭峽風光美,是北溪航道必經之處,我們村的人都認為,徐霞客遊北溪時曾目睹過龍潭峽美景。”85歲的趙氏後人趙辛超篤定地說。

  在漳州市水利局副局長陳進光的帶領下,記者沿著徐霞客入漳城的航線考察。他說:“北溪航道至浦南附近開始增寬,下游最寬處能達300米以上。北溪在以前是水運要道,而現在是重點保護的水源地。”

  回溯時光與回溯河流,有著同樣的穿越之感,尤其是在船穿過橋洞時,風製造出瞬間的轟鳴,彷彿把我們帶到392年前的那艘船上。舟順流而下,瑞竹巖、虎渡橋(江東橋)首次展現在徐霞客眼前。在船上,他把九龍江北溪、西溪和南溪的流向摸了個透。

  多雨豐水的閩南四月天,讓徐霞客一日之內就從北溪來到了西溪畔。下船後,徐霞客選擇了步行至漳郡,“從西溪去漳州城需要拐個彎逆流而上,手搖烏篷船要航行很久,還不如改走陸路。”黃吾田如是說。

  初四,歷經艱辛的徐霞客換了一種優雅的姿勢進漳州城,前行二十里,終於從古城北門進入漳州城。依照馬車速度測算,徐霞客進漳州古城應在午飯前。此時的漳州古城尚無目前被市民津津樂道的各個石牌坊,不過在徐霞客造訪前57年,漳州古城建起了一直被視為古代漳州標誌性建築的威鎮閣(俗稱八卦樓)。

  進入漳州城後,徐霞客上衙門打聽到擔任推官的族叔到南靖代理縣令去了,遂從南門出,顧不上歇口氣便冒著雨下夜船尋叔去了,逆行一夜終於抵達南靖。

  涉險灘

  遇“懸澗注溪,危石疊嵌”之景

  有了遺憾,才有了後來。徐霞客從不“打卡式”旅行,身與心必須同步。他的旅行講究極致,而且偏偏奔著不可知處去,生命也因為裝滿挑戰和艱辛而顯得豐盛、立體。

  一封家書,一份思慮,突發的興致和科學的記錄就這樣不經意間攜起手來,在徐霞客第二次入漳時,締造了九龍江北溪有史以來最具現場感的文獻記載。

  崇禎三年(1630年)七月十七日,時隔首次遊漳兩年多後,徐霞客再次啟行。這次他是奔著看望族叔父而來,也是奔著一探上次望而卻步的北溪險灘而來。

  華封絕頂上,望著“峽中最險處”,徐霞客的脾性果然又上來了:“自念前以雨阻不能達,今奈何交臂失之?”說走就走,徐霞客偏不走華封古道,而是下三里地,發現了一個村莊,即現在的半嶺亭村。原以為找到了村莊就接近了溪流,沒想到下溪之路越發坎坷。他遇上了流沙,站不住腳,只能踏著藤蔓做臺階;前路佈滿了荊棘,勾住頭髮,掛住大腿,好不容易才掙脫;爬上岩石探路,一不小心摔進了荒草叢;找到了一條下坡的小路,卻只能匍匐前進,甚是狼狽……不過,在溪流南岸,他發現了一塊有一百間屋子那麼大的石頭。陳進昌是徐霞客的追隨者,他說:“華安罕有地震,地理環境並無太大變化。多年前我曾探索過徐霞客的足跡,當地百姓曾告訴我,這塊‘百屋巨石’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前是存在的,後因為修築鷹廈鐵路而被炸燬。”

  當時,徐霞客在溪流中一塊巨石上坐了很久,看著遍佈河床的白色大石,突然間忘記了辛苦,甚至暗自慶幸起來:若非到此,怎能得見兩灘險要呢?在如今的華安玉地質公園,依然可見當年“懸澗注溪,危石疊嵌”之景。只是溪岸一側是鐵路,一側是陸路,交通通達便利,古人求而不得的水路則顯得無甚重要了。

  《山海經》是徐霞客旅遊夢想的啟蒙,慢慢地,按圖索驥式的旅遊變成了隨時涉險的苦修。《山海經》中《南山一經》描述的是福建地區的地理環境,其關於水系的記載,止於“淯”水,且說了這段河流“其中多白玉”。記者不禁思考,看過了北溪河灘遍佈白花花九龍璧的奇景,徐霞客腦海中會不會將北溪與此杳不可考的“淯”水相聯繫?

  旅行便是如此,有意外,也有巧合。兩次入漳,徐霞客都取道華安,足可見九龍江流域特徵鮮明的地理特色吸引著他。不過考察地理並不是徐霞客三入漳州的唯一目的,在漳州的文化史上,徐霞客也留下了濃墨一筆。且看下期報道。

來源:華安縣新聞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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