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的我们,谁不是在一边谋生一边谋梦呢

一、红衣落尽,梦醒时分

脚踩棉花般地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一不留神,我被飞奔而来的电动车狠狠撞倒。左腿,骨折了。

我颤抖地掏出手机,拨通了朋友高树的电话。

“我……被车撞了……在华师西门……”话还没说完,那头竟然传出“嘟嘟”声。

坐在路旁,我披头散发,泪光满面,茫然而绝望。此时,腿上那股刺痛,也比不上心中那钻心般的伤痛。

是的,我失恋了。那个一直很倔强的我,为了爱情,不顾父母的强烈反对,固执己见,跑到广州,期盼能和他在一起。如今,梦,破碎了,自己一无所有。我冷笑着对自己喃喃。


80后的我们,谁不是在一边谋生一边谋梦呢

那是2005年,我22岁,任性、自负。

我喜欢他,是因为他抱着吉他,喜欢在落英缤纷的紫荆路上边唱边弹,洒脱得淋漓尽致。

他很优秀,在广州天河城有一份稳定而高薪的工作;而我却在这人才济济的大都市,捧着大专文凭,四处碰壁。

母亲无数次打来长途,苦口婆心地说,花儿,回家乡,我托人帮你找份稳定的工作。我对着电话大声说“不”,狠狠挂掉。

我相信自己,一定能爱情事业双收获。

然而,现实总是那么残酷,一回又一回地浇灭了我那颗满怀斗志的心。我虽是师范生,广州本地公办学校的门槛却太高,踏进的机会渺茫;贵族学校招聘却又需要过五关斩六将,基于自己没经验,暂且选择了一所普通的民办学校。

当冬季再来临,花瓣漫舞的紫荆飞扬在路边的石椅子上,陪他弹吉他的女孩却不再是我。

冷风掠过,片片花瓣飘零。他温柔地拉过她的手,轻轻地放到嘴边,呵着热气。我在落英下,一瞬间,天地旋转,一切恍若真空。身心冰冷,站成冰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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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碎而逃,迎面飞来一辆失控的电动车……

当我在沉痛地追忆时,高树却神速赶到,把我送到附近的中山医院。

整个冬天,我躺在医院,望着白白的墙,心冰冷至极,受伤的大腿也肿痛不已。高树则寻来木棉树皮,耐心地同瘦肉煎汤给我喝。

搅动着保温瓶里的树皮,我诧异地看着高树。

他指着窗外那株不起眼的木棉树,意味深长地对我说,木棉树全身是宝,树皮能活血消肿。你看,每到这季节,它就在严冬煎熬,等待春天一来,火烈绽放,是那么轻舞飞扬。

2006年春天终于姗姗而来,我也出院了。

当我的脚重新踏在这厚实又温暖的大都市时,广州街头沿路的一株株木棉花开,引起了我的注意,光秃秃的枝头兀地绽放着鲜艳魅惑的花朵,如此肆无忌惮地熊熊燃烧,单调却不低调。

曾经,如梦似泡影;如今,梦已醒,我带着晴朗的心情再一次轻装上路。

从此,在这座城市,我不再留恋紫荆花,反而爱极了坚贞又热烈的木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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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红棉熬冬,蕴育新生

2007年的冬天,高树认真地紧握我的手,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好?

他如木棉树一样,外表非英俊,却很实在。

木棉花的花语是,珍惜身边的人,珍惜身边的幸福。而他,不正是我身边的幸福吗?我坚定地对着这个眼前人点头。

2008年,三九严寒,北风呼啸。当儿子“哇哇”的哭声打破有点慌乱的产房时,我迎来了一个生命的奇迹。

幸福是一直都在的,但伴随而来的是生活的拮据,身心的疲惫。

在狭小的出租房里,寒风四处乱窜,我裹着单薄的棉衣,无法抵挡严寒。

望着窗外那株木棉树,光秃秃的树枝直刺灰白的天空,我忧郁成灾。

木棉熬过寒冬,必将迎来暖春,但愿我也能如此。

高树上班时,我守在狭窄的出租屋,轻轻翻阅他给我买回的一套心灵修复与成长的书籍。书,让我身心彻底安静下来。在书中,我找到那个迷茫与失措的自己。在悬崖边,打马回岸。


80后的我们,谁不是在一边谋生一边谋梦呢

2009年,春暖花开。我信心满满,应聘到荔湾区一所民办学校,继续在三尺讲台挥洒汗水。

唯一让我没有安全感的,依然是贫穷。当时,纸尿片、奶粉、房租等开销远远大于收入,每月等着固定的工资发下来,不久就一花而光,我不得不开始兼职。

每个寒暑假,在大超市的售货区,总有熟悉的家长或学生跑过来打招呼,唐老师,你在这里上班?我微微一笑,转身理货。每个周末,我都加入派发传单的队伍中,虽然日薪很低,但每次结账时,紧紧攥着一天的工钱,无比欣慰。

岁月流水不惊,就这样,走过了4个悄然无声的年头。我一边努力赚钱养家糊口,一边用心教学。虽累,但看到活泼可爱的孩子们渐渐成长,内心却装着满满的获得感。

2013年春天,我带着儿子在西塱木棉路上散步,抬头看着木棉花,满树殷红,花瓣璀璨。这时,学校领导打来电话,委任我当学校的团委书记,同时兼任校园通讯员。

望着眼前红艳惹眼的木棉花,犹如“烽火”一般点缀在枝头上,到处被映得红艳艳,我心情激荡不已。

成为通讯员后,偶尔写写文章,时而发表数篇。在文字魅力的呼唤里,我利用业余时间进行涂鸦。

在一次集会上,我认识了住在学校附近的一位作家。在与他一番交谈后,他很中肯地指出了我在业余时间该如何去学习,使我在茫然的旅途中无意闯进了百花盛开的文学园。

此时的自己,仿佛就是那颗木棉树,重新找到了润土,再次发芽,长叶,落叶,在寒冬里孕育新生,等待春天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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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打工路上,花开心间

2014年春天,我们一家三口牵着手走在木棉树下。

望着一株株木棉树,我的思绪飞扬。这是一种奇特的树,虽然花开不似紫荆花娇媚,不会因为风吹或雨打便落花满地。即便是它的坠落,也分外的豪气,从树上落下,在空中仍保持原状,一路旋转而下,然后“啪”地一声落到地上,或入土化为花泥,或被他人拾起入药。

顷刻,身处异地的那股凄凉感与漂泊感强烈地冲撞我的心扉。我坚定地对高树说,我们该有个安定的家了。

于是,在这两年,我和高树开始天天加班到深夜,目的就只有一个,攒钱,买房。


80后的我们,谁不是在一边谋生一边谋梦呢

晚上,当朋友们都相约在KTV飙歌的时候,我孤身一人在寂静的校园里加班;大家在周末好好休息时,我和高树站在炙热的大街上摆地摊,汗湿脊背。

每次儿子嘴馋闹着要下馆子时,我总会默默地跑到菜市场,买来最实惠的食材,给他做上一顿美味的佳肴;每次看到闺蜜朋友圈,说淘了很多漂亮的裙子时,我则平静地把以前的衣裙裁剪、设计、加工,做成一件件心满意足的“艺术品”,就算是一条床单也能做成旗袍。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一路的坚持与努力,我们储蓄卡上的数目也在不断飙升。当我们确定将白云区的惠福小区作为温馨的小窝时,我们的首付已经筹得七七八八了。正所谓,逢山开路,遇水叠桥。

2015年冬至,当高树拿着新屋钥匙抛向我时,眉开眼笑地吹起了响亮的口哨。从此,我们一家不再是“随风飘零的花瓣”。

是的,我喜欢广州,喜欢在这车水马龙的大都市穿梭。没有私家车代步,我喜欢交通方便的地铁和公交车;没有充裕的资金去健身房,我却可以每天茶余饭后去跳广场舞;当朋友们都在空间大喊寂寞无聊时,我却能安静地享受看书写字的快乐。孩子在这里享受优质的教育,我和高树在这里安心地打工赚钱,追寻梦想。

连以前一直反对我进城打工的母亲都直夸城里不错,她在广州小住一段时间后,最常挂在嘴边的是:这里的医疗好,不仅有专门的门诊,还设有患者给医生打星级的严谨机制。我听了,“嘿嘿”一笑。


80后的我们,谁不是在一边谋生一边谋梦呢

经常有亲朋好友问我,十年最好的光阴,你都在打工路上,是否值得?我莞尔,依然会像2005年那样,那么固执,那么任性地回答他们,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这个冬天,又是木棉树绿叶落尽,唯独光枝时。我站在树下,仰望着它,回首往事,正视当下,内心充满一种柔韧的力量。

我的心,在城里,开出一朵美丽的木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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