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浦第六天——一个人的半月里

今天的主旋律还是冷。才知道原来我在最强的一次降温天气刚好待在了最冷的地方,而且居然没感冒,到现在还活蹦乱跳,这都得归功于我提前好几天就开始担忧,先后购置了一件厚衬衫,一件厚外套,以及一套保暖内衣,未雨绸缪的结果。所以在这样可怕的降温天我并未停下脚步,而且还坐了好远的车去了比霞浦还冷的屏南,游了白水洋和双溪镇,还在山间小镇住了一夜。

回到霞浦就是回家的感觉,早上吃完早饭就回到房间,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看英剧,晃晃悠悠直到十点半才去退房,告别了亲爱的老板和负责打扫卫生及做饭的大姐,心里有点恋恋不舍,我知道我一定还会再回来的,从小城里到小城外,真的好像只是隔了一步的距离而已,就脱离了尘世的喧嚣,来到了理想的桃花源。

霞浦第六天——一个人的半月里

我永远都会记得我到来的那一天,当车子拐过那个拐角,高大的老榕树旁边那栋美丽的白楼出现在我眼前的情景,也会记得旁边那座巍峨的教堂,门口那个浪漫的凉亭,还有楼顶露台的视野,记得这几天我一次次在清晨早早醒来,悄悄地出门,在下午归心似箭地回来。旅人最期盼的,也许就是在一天的辛苦奔波后能回到这样一个温暖而又舒适的小窝了。

再见了,小城外。

霞浦第六天——一个人的半月里

在坐上十点半的公车前,我先去我常去的那家饭馆和老板告别,我说下次再见,霞浦绝不会是我只来一次就够的地方,北岐也是,早上我走路往返,去看那两棵每天都会经过的路口的大榕树,这是第一次走到它们跟前,伸手去抚摸树干,我才知道原来它们加起来有九百岁了,像是两位好老好老的老爷爷。我描述不出我对于老树的感觉,就是觉得很温暖,很想亲近他们,所以每次见到我都会忍不住去抚摸它,跟它说上几句话。

我怎么能满足于每次路过的匆匆一瞥呢,非得要亲近它才足以表达我对它的爱,一想到它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直守在这个路口,迎来送往了多少人,有好多人早就已经不再了,可是它们还依然在,如果足够幸运还可以再存在几百年。

它是在用温柔的力量在与时间对抗啊,而温柔恰恰也是世上最坚强的力量。

霞浦第六天——一个人的半月里

又是每天都坐的5路车,司机见到我说你都呆了好几天了吧,我说是啊,时间过得好快,仿佛昨天才来一样,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五天了。而我还要在霞浦再多待两天才走,因为我总感觉好像刚刚才来,还有太多风景不曾看到。

霞浦和平潭一样,是有魔力的。是呆得越久越不舍得离开的地方。久处不厌,不仅适用于人,同样适用于一个地方,不是吗?

到了县城,循着地图的指引找到了青旅,一进屋发现已经有人住了,而且桌上放着一瓶可疑的“咳特灵”,吓得我赶紧跑到前台要求换成单间,我可不想为了省几个钱赔上健康,就算不是新冠,是流感我也受不了。疫情当下,谁敢生病啊!

霞浦第六天——一个人的半月里

今天只剩半天了,目的地肯定只有一个,至于具体去哪儿我还没决定下来,初步的想法是去沙江,查了一下,滨海汽车站有去那里的车,车站离青旅也不远,只有一公里多的样子,不如走过去。

这是我在霞浦去过的第三个车站了,到了车站,先把所有的目的地都看了一遍,去沙江还要等一会儿,结果却一眼看到了去溪南的车,正要发车。溪南是我前几天想去而没去成的地方,于是我念头一转,就这样决定改去溪南了。

其实真正的目的地是畲族古村落半月里,离溪南镇还有四五公里,我到了那儿找不到车,盘算着不如直接走过去算了。我已经习惯了每天走上三五公里的路,最多一天走了十几公里。在交通不便的地方,全靠双脚带我去想去的目的地。

霞浦第六天——一个人的半月里

于是又开始了一个小时的徒步路线,很长一段时间是在田里穿行。去半月里的路上风景没有杨家溪那么美,只是普通的田园风光而已,唯一的亮点是路遇一群山羊和两个赶羊人,我跟在羊群后面走了一段路,后来就又变成孤单的一个人了。路边种了好多柠檬树,柠檬花的香气都快把我熏晕了。我就在这样的香气里走了一路。

这段距离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感觉轻轻松松就走到了。当我看到半月里的路标时,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成就感的。我知道每一次我都是唯一那个走路抵达的人,因为从我身边经过的,不是轿车就是摩托。我不知道他们怎么看我,但我觉得自己还挺酷的。

霞浦第六天——一个人的半月里

半月里当然值得我这一小时的跋涉,我知道每一次看上去有些辛苦的旅程都会得到极大的报偿,就像一个人为了一见钟情的邂逅,默默地等待了一千年。那一眼千年的瞬间。

上一次去的畲族村寨杜家堡是自己废弃了的,只有建筑的空壳在,而半月里依然是活的。我更喜欢这样的古村镇。它才是旧时光的样本,显示它并没有被时间淘汰,而是顽强地存活了下来。

然而还是有遗憾的,因为我的时间太有限,脚步太匆忙,只能将探索变成了打卡,乐趣也减少了好多。可是当我看到村口的龙溪宫,以及门前那棵斜刺里伸出繁茂枝叶如同庇护着宫门的神奇老榕树的时候,震撼和感动还是油然而生。我还小小地体验了一下寻找与发现的游戏,虽然没能接触到多几个当地人,只能在博物馆里看到非常精致的木雕,畲族人日常生活的器具与服饰,隔着距离去感受他们与我的不同。

霞浦第六天——一个人的半月里

我走进祠堂空落落的院子,不及细细琢磨堂前对联的含义,只是记住了那个大大的“喜”字,畲族的家训倒是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为人要想出头地,莫去漂浪做野人”,这说的是我么?所以我就是因为从来不想出人头地,所以最后成了四处流浪的野人?

我最爱的就是一个人在博物馆里逗留的那段时间,我被那些工艺繁复,图案精美的木雕迷倒了,看一遍不够,回过头又看了一遍,越看越忍不住惊叹。以前的人们肯花时间精雕细琢,用心打造这些传世之美,而现在得人却只想利用高科技去拼凑制式化的美,在科技进步的同时,人本身反而退化了,失去了用双手去创造美的能力。

霞浦第六天——一个人的半月里

三楼主要展示的是畲族的传统服饰,和其他少数民族一样,现在的年轻人们已经很少穿着传统服饰了,除非在特殊节庆,我在半月里又只停留了一个多小时而已,总共也没见到几个人(除了村口商店里那群人之外),但幸运的是我还是遇到了唯一一个穿着畲族衣饰的老妇人,让我可以拍下她朝着老榕树走去的背影。

除了古村的核心地带比较集中的几座祠堂及大厝之外,边上都是一栋栋低矮的黄色土胚房,看上去有些简陋,但停在门口的小三轮和摩托显示这里还有人住。虽然也和其他古村一样,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肯守着这个深山里的村子度日了。年轻人们都觉得家乡太小,对每日见到的美景司空见惯,他们更向往外面的世界,一颗躁动的心需要见识过大千世界的精彩,才懂得返璞归真的可贵。成长没有捷径,唯有兜兜转转。

霞浦第六天——一个人的半月里

我给半月里的时间实在太少,这是此行最大的遗憾,如果可以住下来,在黄昏和清晨细细品味古村的美好,去慢慢收集属于我的古村记忆,那该有多好。每一份独一无二的美好,都值得用心对待。我一直对自己说,哪怕只是世间过客而已,我也要做一个用心的过客。

那灰色屋瓦,黄土墙壁,翘起的飞檐,衬着远山绿树,在阴霾天空下显得别有韵味,让人只想沉溺其中,不想离去。在这样的地方真的应该忘记时间,忘记一切,可我却还惦着回去的车要怎么办。

幸好刚到时在村口看到一家商店,进去问了一下车子的事,转了一圈回来,人家告诉我说因为下雨没有摩的肯载我去溪南,可是她们一家三口刚好要开车下去,可以顺路捎我,于是顺利地解决了来时容易去时难的问题。

霞浦第六天——一个人的半月里

每天都能遇到这样的好心人,只不过是短短的一个照面,一段同行的旅程罢了,就让人放下戒心不图回报地来帮我,让我感动到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跟她们说,我会回来的,还是那一句——下次再见。

旅途中常常邂逅的有缘人,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美好存在,因此就像小城外顶楼那块门帘上写的一样——“人间值得”。

是啊,人间值得,因为有爱。

回到青旅,看到老板,跟她商量补差价的事,聊了没两句就惊讶地发现,原来小城外她也有入股,也算是合伙人之一。就是这么巧,我在城里城外都住了同一家青旅,于是老板慷慨地给了我很大的住宿优惠。

霞浦第六天——一个人的半月里

不是因为我人品爆发,或者运气特别好,还是因为热情善良的霞浦人们,他们才是我好运的源头,我只想感谢令人不胜寒冷的天气里来自人间的暖意。它让我在霞浦的每一天,都带着收获满满的心情结束。

而明天,就是在霞浦逗留的最后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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