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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麗的心靈空間
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心理專欄作者，電影寫作成長營創辦者，專注於婚姻、情感兩性關係、家庭親子關係、職場人際關係以及職業規劃等方面的心理諮詢與心理培訓。
雖然有一萬個期待，希望這位天才的鋼琴師最終能走下弗吉尼亞號，但我的內心其實明白，他是不會走下船的，我讀懂了他。
01
當丹尼﹒佈德曼﹒TD﹒檸檬﹒1900一生唯一的好友馬克斯在即將被炸燬的、廢棄的弗吉尼亞號上，播放著當年1900錄製的鋼琴曲時，音樂聲終於把藏匿在舊船裡的他呼喚了出來。
曾經，他做好了準備，走下郵輪，站在堅實的土地上，這樣，他就可以聽到海的聲音了。
當他在滿船人祝福的目光的注視下緩緩地走下舷樓時，突然停了下來。他聽見了陸地的喧譁，看見遠處交錯縱橫的街道與鱗次櫛比的樓房，他目光迷離，他像被什麼嚇到了。最後，他輕輕取下了頭上的禮帽，把它拋向了大海，提起了行李箱，掉頭回到了船上。
從那一刻起，他知道，他根本無法去開啟新的未來。雖然他在船上聽到一位破產失意的農民曾經說過：當你聽到了海的聲音，你就有了一個新的開始。
02
在與馬克斯最後的對話中，他說：當你走向陸地時，你看不到盡頭，因為那沒有盡頭。在我的世界中，鋼琴只有88個鍵，我可以用這有限的鍵盤創造出無限可能。
可是，當我走向陸地時，我發現，這裡有千萬條路，有成百上千的房子，有無數的漂亮女人。那是一個無法掌控、看不到邊界的世界。
當世俗的馬克斯還在憧憬著他未來可能的豐富多彩的生活：用精湛的鋼琴技藝去獲得功名，獲得財富，擁有溫柔的妻子、幸福的家庭和可愛的孩子們。這背後凸顯的是每個人無盡的慾望，而這恰恰是1900最害怕的。
在海上，他的空間就是一艘行駛在茫茫大海上的船。一班船最多見到2000多個旅客，他們從起點登船，從終點下船，這是一艘可以讓他感到能夠掌控自己生命力量的船。
我似乎讀懂了他內心的孤獨、無力，即使在歡快的爵士樂背後，我也聞到一絲的悲涼，痛徹心扉。
他的內心純淨、純粹，他那孩子般天真的笑，那明亮清澈的眼睛，那超凡脫俗的氣質，那高高昂起的頭，都似乎與頭等艙裡紙醉金迷的世界格格不入。他摒棄了我們世俗所定義的成功慾望，寧願活在自己締造的王國裡，他就是那個無冕的鋼琴之王。在這裡，他是自由的。
在與爵士樂鼻祖傑尼同臺PK的時候，他是一定會贏的，贏的不在技藝，而在靈魂。藝術本身，如果沾染了銅臭，藝術所給予人們的力量，就會被削弱。
在舞臺上，如果你想要去獲得別人的肯定，想要顧及自己的名譽，想要獲得更多的鮮花與掌聲，其實你就很難沉浸在藝術本身，你已脫離於音樂之外了。
已經30多歲的1900仍然保持著對鋼琴處子般的熱愛，沒有沾染一絲一毫的“灰塵”。他與音樂、鋼琴完全融入了一體，人琴合一，他對世界的洞察、對稍縱即逝的情感，在指間盡情發揮，並流淌到人們的心裡。
當唱片發行方提到把他的音樂賣給更多的人聽時，他憤怒地把錄好的母盤搶了過來，就像別人要搶走他的心愛之物。人在音樂在，音樂就是他的靈魂，他不允許別人褻瀆他的靈魂。
那首最打動人心的曲子，是在他那一回眸間，透過舷窗，看見一位穿著淡咖啡色，臉上有些雀斑，略帶憂鬱，眼神迷離的少女所即興創作的。
在這首曲子裡，飽含著對她的深情、愛戀與愛慕。生命中第一次，他對一個女人動了心。音樂裡是他的愛啊，他怎麼能夠允許被別人帶走，讓更多人與他共享。
03
1900最終做出了他的選擇：與弗吉尼亞號共存亡。
他說，我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裡來的，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出生的，我不知道父母是誰，我連名字都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其實，根本我是不存在的。我沒有身份，那麼，我的離去，也不會有人在意，我是meaningless。
當初，燒煤工人丹尼在一架鋼琴上發現了襁褓中的他，裡面有個紙條寫著TD兩個字母，丹尼認為，D代表的就是Danny，這是上天賜予他的禮物，他發誓要把這個孩子養大。
頭等艙被遺棄的嬰兒被居住在船艙最底層的工人所收養。這艘船，伴著海浪，成為了1900的搖籃。養父會教1900認字，告訴他自己所熟悉的外面的世界，跟他暢談自己最喜歡的賽馬。
當四歲的1900趴在桌子上問他的養父：什麼是“媽媽”時，燒煤工當時一愣，旋即把話岔開：“媽媽”是一匹馬。可是，他知道孩子終究有一天會明白，他從來沒有“媽媽”。
一次意外的事故，1900永遠失去了他的養父。養父，為他打開了一扇瞭解世界的大門，1900偱著養父跟他交談的隻言片語，懷著好奇，在書本中去追尋那些城市的痕跡。這在小小的1900身上播下了一粒種子，直到多年後，他對那些曾經被提起的地名都情有獨鍾。
這個被遺棄在鋼琴上的小孩，無意中觸碰到了鋼琴。他就像著了魔一樣，信手就能彈奏出天籟般的聲音，從此一發而不可收拾。
他那明亮的眼睛，是他通往世界的窗口，他從弗吉尼亞號上的每一個人臉上，似乎讀懂了他們背後的故事。
那個穿著禮服，渾身不自在的男人，是從船艙底部混上來的投機分子；那個帶著小情人、臉色陰鬱的老年婦女，可能殺了親夫，繼承了一大筆遺產......
他冷眼看著這個世界，看著這些被慾望所折磨的人，用手撫摸著琴鍵，把他們的故事匯成了音樂的河流。他用眼睛去讀懂人心，用琴聲去傳遞他所看到的、懂得的。
04
出生在船上，被親身父母拋棄，養父後來又病逝，一系列的喪失，讓1900在心理上很難與人建立連接。這讓我想起了心理學上的鏡映，燒煤工大多數時候都需要工作，他的搖籃常常被掛在船艙底部的、嘈雜燥熱的燒煤艙，眼睛能看到的大多是一個屋頂，與人的眼神交流實在很有限。
電影中有個片段，他撕心裂肺地哭，引起了養父的注意。後來才發現，他都快被自己拉的糞便所包圍了。幼小的他該有多麼絕望啊，他的需要，別人無暇顧及。為了保護自己，讓自己活下去，可能從那時起，他就選擇了封閉自我，讓自己永遠呆在了那個心靈的孤島上。
他多麼渴望跟人交流，可是面對活生生的人，於他卻是極其恐懼的。他嘗試打電話給陌生人，得到的卻大多是粗暴的回應，要麼就是毫不留情的中斷，讓他在一次次地嘗試連接中體驗著被拒絕的挫敗感。
養父去世後，他每天面對的是來來往往的旅客，似乎在他的一生中，始終都沒有一個穩定的客體。與馬克斯之間的友情，也更像是找到了一個童年的玩伴，而遠非是成年男人之間的彼此信任與支持。
他與世界連接的方式就是鋼琴，就是他的音樂。這就不難理解，為什麼他不能棄船而去了。那艘馳向大海的船就是他的故鄉，他的母親，他最溫暖的懷抱，失去了它，他將什麼也不是。
作者：任麗，動力取向心理諮詢師，心理傳播師，深圳電臺先鋒898特約嘉賓，心理專欄作者，有書智庫作者，有書領讀達人，《中國新聞週刊》特約撰稿人，書評人，影評人。預約心理諮詢以及加入寫作團體請加微信：juliar06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