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錐編》札記—《五0采薇》“楊柳依依”獻疑

《管錐編*采薇》中,錢認為“昔我往矣,楊柳依依”為後世寫柳時競相“偷”用。並列舉唐李嘉祐《自蘇臺至望亭驛*悵然有作》:“遠樹依稀如送客”,說此二語“尚著跡留痕也”;而李商隱《贈柳》“隄遠意相隨”……”相隨”即“依依相送耳”。顯然,錢氏認為“楊柳依依”有“隈依留戀貌。”不確。

一,“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依依與霏霏對文,霏霏指雪之密,依依也應當指柳條之茂密。《小雅*采薇》“依彼平林”《毛傳》:“依,盛貌。”

二,所引唐楊嘉祐詩有誤。“遠樹依依”應為“遠岫依依”(湖北人民出版社《全唐詩》二0七)所涉及的兩句詩:“遠岫依依如送客,平田渺渺獨傷春。”依依與渺渺對文,渺渺即依依,形容渺遠模糊的樣子。另,《說文》岫,山有穴。與楊柳依依“隈依留戀貌”無涉。

三,陶淵明《歸園田居》:“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依依與曖曖都是模糊不清。

四,《說文》“衣,依也。”《段注》“依也,從人衣聲。疊韻為訓。依者,倚也。衣者人所依以蔽體也。”也就是說,衣、依均有隱蔽義。《白虎通》“衣者隱也。”衣、依上古屬影母。段玉裁《說文解字注》中說“凡某聲字多訓某”“凡從某聲皆有某義”。《廣雅*釋詁》“蔚、蒼、庡、隱,翳也”。曖、依、庡、隱等字,皆為影母,這些字皆有隱蔽或茂盛義。

參考文獻郭在貽《訓詁學》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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