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村,桃花园记(医院篇)

再写《旧村,桃花园记》的因由:

连续写了两篇《旧村,桃花园记》。网友们看过后给了很多美赞,并鼓励支持继续写下去。这给了我莫大的信心!这本是一段尘封的往事,经年岁月埋藏心底已久。又因和头条结缘,可以把自己的一些碎碎念发在头条。故此,哪怕自己笔拙,也不敢借故偷懒了。

一夜风雨急,桃园遍地落残红。

闷热了两天后,傍晚这雨便落了下来。

一下雨就停电(这在当年是常态)。吃过晚饭,我收拾碗筷,母亲又坐回东屋大炕纺车前,打我记事,看到母亲的纺车就没停过。每年春天,母亲都会和别人和伙牵机织布,一家人身上穿的都是母亲亲手缝的。也就我在外面上学买过几身衣服。父亲卷了纸烟,丝丝地吸着。看到父亲的病已见大好,心底喜悦。家里新添了我这个劳力挣工分,期望麦收后能多分些粮食。

父母歇息后,我回自己的房间。

烛光摇曳,少年更读。这本是多好的台词,可我拿在手上的书,还没读几页便看不下去了。心里思筹,自己既然退学,还做啥勤奋的读书郎,索性做个地道的农民好了。

弃书。和衣躺在床上,耳畔是窗外阵阵风雨声,这时忽然想起一句:夹路桃花风雨过,马蹄无出避残红。这下我心里一紧,难道我的桃花园里的桃花真的会变成: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晚春余中》

年代: 宋 作者: 张公庠

一年春事又成空,拥鼻微吟半醉中。

夹路桃花风雨过,马蹄无处避残红。

今天中午在桃花园里小憩,半梦半醒时还见了桃花仙子呢。这雨夜我那桃花仙子又去了哪里?是否有安身之处?世人笑我太疯狂,我笑世人看不穿。今天中午是真的梦到了桃花仙子的,只可惜,好梦被杨红梅来了给打断了。说起杨红梅,她似乎是我的克星,却为何这会儿又想起她。

雨夜总把君来念,春风春雨夜无眠。

也曾桃园逐花下,桃花含笑意缠绵。

却做相思到半夜,星辰三更还无眠。

是风是雨桃花落,落花水流去天边。

夜雨是几时停的,还真不知。迷迷糊糊一整夜,醒来早已天明。

刚吃过早饭。就听院门口铁柱扯着嗓子喊我:“川子,川子,出来玩啊。”

这个混球小子一刻也在家待不住。我出来迎头给他一记黑虎掏心,他不恼反到乐呵起来。我这伙伴皮糙肉厚,不是我三拳两脚能对付了的。

“我姐说,今天不上工了,这下你可有空和我玩了”。铁柱嘿嘿地说。

“你姐真这样说?”我认真的又问铁柱。

杨红梅昨天是说过,插完秧下雨就停工。这会儿也没听到上工的敲钟声。

旧村,桃花园记(医院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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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柱拉着我去了北边桃花园。

一夜风雨急,桃园遍地落残红。还真应了那句“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落花恋水太痴狂,世人焉知它自伤。

一夜风雨堪炎凉,吹落桃花满地殇。

残红漂落去何方,心生感慨愁断旸。

如今何人把花葬,吾为落红泪湿裳。

我不是古人,更不是诗人。叹息几声也就足以。树下遍地落红,枝头却添新绿。这本是自然现象,少年就不要再发感怀了。

年少不知愁滋味,欢乐趣事多。

铁柱他爹赶着车过来了。队上让他把剩下的红薯苗拉集上卖。我和铁柱把车装完,铁柱他爹赶车走了。

我和铁柱顺着园埂溜达到西沟。铁柱眼尖,看到几条鱼,脱鞋就下到沟底去摸鱼。这情景到让我想起小时候和铁柱常在这沟里摸鱼的趣事。

有一次,我和铁柱正摸鱼摸得起劲,听到铁柱他姐喊他回家吃饭。这会儿那顾上回家吃饭,我俩正在夹击一条大鱼,几次差点逮着,都跑掉了。气的铁柱只哼哼。铁柱他姐顺着桃园埂寻过来,劈脸喊我们:“一个个耳朵塞了毛吗?喊人咋不吱声”。铁柱和她姐急:“别咋呼,一条大家伙都被你吓跑了”。又说:“今天我非逮着这大家伙不可”。“川子,你在那边截好啦”。这会儿铁柱他姐在岸上也看到了那条大鱼,急忙喊他弟:“柱子,在你前面有条大鱼”。铁柱一个飞扑,还真逮着了。铁柱憨笑:“终于还是被我逮着了”。说完,扬手给她姐往岸上丢。只见那条鱼在岸上蹦了几下,又滚回来,铁柱他姐急匆匆下来逮,谁知一脚踩到我和铁柱玩的泥滑梯上,哎呀一声,于是一屁股坐下,顺着泥滑梯出溜下来。鱼也跑了,她还摔了一腚泥。我和铁柱可是笑坏了。铁柱他姐也被自己的囧态乐得咯咯笑不止。索性脱了鞋,高挽起裤腿加入到我和铁柱逮鱼的队伍。三个人最终是逮到了那条大鱼。

现在想起来,自己和铁柱可都是光着腚的,那会儿也不知道羞羞啊。那时杨红梅好像在读联中吧,记得她平时住校呢。

铁柱这些年不上学,天天混在沟里河里摸鱼捉虾,早就练出一把拿手的摸鱼本事。一会儿我手上已串起一串来。我和铁柱说:“再多摸几条,中午在园子烤鱼吃。”

铁柱摸得更起劲起来。无奈这西沟浅,没大鱼,铁柱又摸了几条小的,觉得不过瘾,嚷嚷着去北边大河摸。我朝北边大河望了望说:“不行,现在大河水还凉,摸不得。”

大河北岸是条土公路,有三三两两赶集回来的人走在路上。

铁柱他爹出事了。

杨红梅从村里急匆匆的往桃花园这边走来。只听杨红梅急切地喊她弟。我上了岸回应杨红梅:“红梅姐,我们在这儿呢”。

但见杨红梅小跑过来。杨红梅边跑边说:“我爹出事了”

我一听赶紧问:“大叔出啥事了?不是赶集了吗?”

杨红梅气喘吁吁地来到跟前说:“赶集回来的路上,叫车撞了,别人带话说的。”

“在哪里?知道吗?”我追问。

“带话那人说是在宋家洼那边呢,不知道啥情况,急死了。”

铁柱爬上来吼吼:“姐,爹咋了?”

杨红梅也吼:“爹出事了,叫车撞了。”

我连忙说:“我们赶紧去看看吧”

我对杨红梅说:“我和铁柱从这边小路先过去,你回村再叫上几个人一块去。”

杨红梅顺从地答应我说的。

我拉上铁柱,抄近路赶了过去。

老远就看到好多人围着。我和铁柱跑上前,见杨叔坐在地上,满身的泥水,脸色煞白。我急忙问“叔,你觉得咋样?”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说,叫拖拉机撞到沟里了,我们看到后把他弄上来的。看样子不轻快呢。

我又问大叔:“你觉得那不得劲?”

杨叔只说像是崴了脚,别的没啥不得劲。

我求大伙帮忙把杨叔抬车上。

这会儿,杨红梅骑自行车带着村里好几个人急匆匆赶到了。

杨红梅来车跟前急切询问他爹:“爹,你咋样?咋出的事?是被车撞到了吗?撞到哪了?疼不疼?”

杨红梅说话急,出口快得像撂豆子。杨叔一句也没答上来。杨红梅以为她爹有好待,抬头问我:“江川,你和铁柱来时,是个什么情况?我爹伤到哪了?”

我和她说:“姐。你先别急,这不大伙都在。”

我把刚才的情况和她说了一遍。

我接着说:“这段路难走,临村一个拉木头的拖拉机给碰沟里了,是大伙来到后,把大叔弄上来的”。

周围的人附声也说就是这样子。

我一指那拉木头的拖拉机,人家也没走。

这会儿铁柱听了个大体明白,听说是这个拖拉机把他爹撞沟里了,不知在哪寻找到一块砖,楞横横地砸那拖拉机。

同来的几个村里人赶紧拦着,可是。铁柱疯起来,几个人都拉不住。有一个挑事的说,别砸车,能那个开拖拉机的。

铁柱吼吼:“能谁?”

我看着要出事,赶紧冲那挑事的连忙摆手。我和铁柱一起长大,知道这家伙牛脾气上来,八匹马拉不回的。

我急忙把铁柱手上的砖头给夺了过来。然后跟铁柱说:“铁柱,你来牵着咱家的马,这马不听话,就听你的,你过来好生牵着。”

我把铁柱拽到马车跟前,把马缰绳给他,冲他说:“好生牵着点,别让马车跑了。”

我这边安抚好铁柱;那边杨红梅寻来开拖拉机的司机,问了个明白。

都是邻村,大致认识的。司机一再陪着不是。杨红梅也不好多说什么。最后撂明白话给司机,碰了人的事得负责到底。然后,打发拖拉机走了。

最后,大家听杨红梅拿主意。杨红梅看看我,我说:“要不就先回家吧,到家先换了这身湿衣服,再仔细问明白大叔有啥不得劲?然后再说其他的话。”

大伙也说这样比较妥当。

于是,杨红梅给前来帮忙的好心人,多说了几句感谢大家帮忙受累的话。

我和铁柱牵着马车先头里走着。

来到铁柱家门口。这里早聚了几个人,铁柱他娘也在门前等着。

我停稳当马车。队长也在,走到跟前和铁柱他爹说了话,又问了杨红梅些情况,得知是邻村的拖拉机撞的人,大包大揽地说:“这事,我找他们理论”。几个人把杨叔抬进家,铁柱他娘找出干衣服给老伴换。杨叔身上没多大事,就几处搽破了肉皮,但铁柱他娘一再说:“这是遭了孽,早上出门好好的,咋就这样了呢。”

杨红梅找来村上的赤脚医生给看看。

赤脚医生问了个大概情况,看到杨叔的脚肿了起来,也不敢下手。对杨红梅和其他屋里人说:“杨叔这个情况在家不太好办,不确定是不是伤了骨头,最好是到医院拍个片看看。”

这会儿,杨叔可能已觉了疼,只咧嘴。

队长发话说:“干脆上医院吧,瞧了放心。”

杨红梅觉得大家说的在理,立马定下上医院的事。

队长找人去叫本村的拖拉机手开车来。

杨红梅看了一圈屋里的人,目光扫了一眼他弟铁柱,最后停在铁柱旁边,我觉得她好像~

“红梅姐,你自己行吗?”我问她。

杨红梅不打哏地说:“江川,要不你和我去吧,叫柱子在家陪俺娘”。

“你回家和家里说一声,咱就走,好吗?”

我应着转身出了门。

就听身后队长说:“这小子行吗?能顶事?”

杨红梅说:“江川挺明事的,前段时间他自己在医院伺候他爹呢”。

“这小子真要是个顶事的,以后给他记全工”。隐约听队长说了这句,后面就不知道了。

我出门回家,路上走着,见脚下一个坷垃块,顺脚就踢飞出去。

回家和父母说了杨叔被撞的事,又和父母说起杨红梅要我跟着去医院。母亲叮嘱我说,你去伺候人家可不比伺候你爹那会儿,你得多精心才行,要不会落下不是的。

我明白母亲的意思,顺从的应下。早就过了吃饭的点,父母一直在等我。

我找了一件换洗衣服拿在手上,顺手拿了一口干粮,吃着和父母说,放心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兴许没什么大事就随着回来了呢。

在医院的日子。


旧村,桃花园记(医院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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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在铁柱家

来到铁柱家。杨红梅早把村上的人打发回家吃午饭了。我问杨红梅这会儿不走吗?杨红梅说等车来了就走。

铁柱他娘从饭屋端出一摞烙饼。

铁柱顺手就来一张,大口开吃,这家伙过了饭时,早饿了。铁柱娘问他爹吃点啥?杨叔躺床上,摆手说不饿,不想吃。铁柱他娘还是强塞手里半张饼。

杨红梅拿了两张,随手递给我一张。我说吃过了,刚咽下去。说着张了张嘴。

杨红梅扭头看了我一眼,说道:“吃的啥呢?怎么门牙上还蘸着韭菜”。

我知道他打趣我,于是和她理论:“你什么眼神?哪有韭菜,吃的榆钱饼子怎么会有韭菜。”

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门牙,发现啥也没有,知道上当了。

“没劲”。我随口说。

“你有劲,装啥蒜?给你不痛快的接着”。杨红梅怼我向来不留半分。说着,一张饼拍在我手上。还瞟给我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不再多说了,顺手塞到嘴里。一口咬掉一个大月牙。边吃边说:“婶子烙的饼真香啊”。

杨红梅瞟给我一个大大的白眼:“我还以为你多能装呢,就这两下子啊,哼”。

甭管杨红梅怎么“哼”,我已经把那张饼干掉了。

当然,无论杨红梅再怎么让,我也不吃了。好像杨红梅也没怎么让我吧。管她呢,尝尝味就行了。

杨红梅吃过后就准备要带的东西。

“江川,你带换洗衣服了吗?”杨红梅从她休息的屋里问。

“就带一个褂子”。我回她。

“为什么只带一个褂子?”从屋里传来杨红梅不知所以然的一句。

“那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没好气的回过去。

我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着水。

“我可得多带几件”又有话传出来。

“为什么带那么多?”这会儿我有些不解的问。

“女人和男人不一样,懂吗?”这是哪门子的话。我对杨红梅说的理由不做辩解。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懂不懂?”杨红梅见我没应声,就又重复一遍,调门也高了几分贝。

“哪不一样?是多条胳膊还是多条腿?还不是你爱臭美?”我一边喝着水一边怼回去。

“你小子说谁爱臭美?找死吗?”

杨红梅话音刚落,从内屋撩门帘出来。

这一会儿功夫,她竟然从上到下换了一身衣服。浅红色的确良上衣,不大半分,刚刚好。九成新青色的裤子,脚上还穿上了皮鞋。

我被她的美,好没提防的惊了一下。

随口说:“你是要准备上轿吗?”

自然遭一通白眼,还外带受一次生活教育:“咋说也是出门,总要换身可体的衣服吧,……”。

杨红梅理由很充分。

我无话可答。

说完。转身出门。

等杨红梅回来时,头上两条辨子全解开来。

我问她:“看到车来没有?”

“我又没出门咋看到”她听我问的莫名。

我听她回答的也奇怪。

“哈哈,刚才去厕所呢,你以为我出去看车啊”。

无语又无奈。

杨红梅来到桌子前,拿起我喝剩的水,两口灌下。外带无情地挖苦:“自己喝完就不知道给别人冷上吗?我当你多么个细心人呢,原来不咋地。”

“你是说我不太合格?”我明知故问。

“也就将及格,还得多努力进步”。杨红梅一幅教育人的口气。

“好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回答的连自己都不信,似乎少了点诚意。

杨红梅把水杯又倒满,凉着。

转身走到墙角的梳妆镜前梳洗打扮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杨红梅这么认真的梳妆。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她扎辫子,或在院子里,或在家门口,或在桃花园,她都是麻利的用手拢几下散开的辫子,或用头绳或用皮筋很快就扎好。

现在咋这么墨迹呢。

“磨迹又磨蹭”。我竟然说出来了。我赶忙转过身做无事人。并打趣铁柱:“你是八辈子没吃饭吗?还在吃,我都记不住你吃了几张饼了,当然,你自己就更不知道了”。

我的自作聪明并没有让自己躲过那一劫。我的腿还是被杨红梅踢了一脚,但是,我不能有半分的反抗,因为我被她堵在椅子上,没地躲,若反抗,还会遭第二下,甚至更多。逃无可逃时,一定要做装死状,才是更好的办法。如同鸵鸟把头埋起来。

杨红梅把自己捯饬完后,在我跟前转了一个圈,继续回屋收拾东西。

我拉起铁柱说:“别吃了。走,我们去看看车来了吗?”

刚好。院外拖拉机突突就来了。

铁柱他娘从屋里也出来了。婶子刚才也在收拾要带着的东西。司机进院喊:“杨主任,我把车开过来了,现在走吗?”

我听司机竟然开口叫杨主任,自己觉得有些好笑。

屋内的杨红梅高声回话:“准备好了,这就走。”

杨红梅又喊人:“江川,你把我娘准备的被褥抱车上,铺好”。

我都纳闷她是怎么知道她娘准备好的。

我从婶子屋抱出早已准备好的被褥,又喊柱子抱个草衫子在车上。

杨红梅利索地出来,看看铺好的被褥,转身叫我和司机来抬她爹。

杨叔在车上趟好。司机发车。

我和杨红梅坐车厢里。这时铁柱也要去,杨红梅很斥责铁柱,你不能去,在家陪咱娘。杨红梅厉害起来,铁柱也有些怕她。

可是,铁柱是真的想跟去,还说:“川子去,我就去”。我急忙从车上下来,在铁柱好耳朵边说了几句。

这次铁柱还真给面,不跟着了。

但是,跟在车后说:“川子,你说话算话,要不我逮着你可能你。”

“一定算话,你在家等着吧,也别去看园子了,就回家睡吧”。我答应着铁柱。

二,在去医院的路上

拖拉机开出村,来到大路,司机加了油门。

杨红梅有些不解的问我:“你刚才和铁柱说的啥?他怎么就听你的了呢”。

“想知道?”

“啊,说的啥?你答应他啥呢?”

“秘密,就不告诉你”我有些得意的说着,把头扭一边。

杨红梅凑上来,一把拧在我腰上。我没提防还有这手,险些掉下去。回手把她手挡开。什么人你是。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是即动口又动手”。我怼她。

“对付小人,哪能用君子的办法”。她竟然说我是小人。

“对啊,我岁数比你小”。我回答。

杨红梅重新坐回去。有些阴阳怪气地说:“提醒某人说过的话可得算数,到时候别让铁柱逮着了能你,他能你,你俩也不是个”。

“我能让他逮着吗?能不过他,我还跑不过他吗”。你太小看我了,能跑也是本事。

“那你总不能骗铁柱,你俩可是好哥们,从小光腚长大的,你要骗他,你是小狗”。杨红梅好像有些急。

“不就是,我答应回去给他带盒好烟,大前门的”。我骗他啥?我和他光腚长大,我恐怕比你更懂他。气得我没好口气地回杨红梅。

杨红梅被我怼的没了脾气。

在一边幸幸地自语:“我的傻弟弟唉,和姐说,姐给你买一条大前门”。我知道杨红梅很疼她弟。

见杨红梅真有些伤心。眼圈发红了。

也有些自怜的说:“红梅姐,我知道你很疼铁柱啊,我都羡慕铁柱有你这么个好心的姐,你要是我姐该多好。”

“少来,我可多不起你这么个聪明又有文化的弟弟”。

气分有些不太和谐了。

我凑到大叔跟前问:“叔,你觉得咋样?有不舒服吗?”

“川子,我的脚有些疼呢,是不是真的就坏了骨头,那可麻烦了”。大叔叹息

“没事,看看就好了,我爹前几天病也重,不是来医院看了就好了吗”。我急忙安慰大叔。

“你爹好福气,有你这么个好儿子”。大叔冲我说。

“铁柱也是好儿子,我们哥俩不分的”。我和大叔唠嗑说。

杨红梅这会儿平静下来了。也凑过来和我们闲唠。

杨红梅和他爹说:“川子说的对啊,看了就好了。对吧,川子”。杨红梅说完来了我一眼。我急忙帮腔说“对啊,看了医生就好了”。

杨叔说:“可能得麻烦川子这孩子了”

“大叔可不要这么说啊,我和铁柱哥俩真的不分的”。我敢紧打岔

“爹,川子都说和铁柱一样了,要不他咋来呢;爹,你多了个儿子不好吗,是吧,川子弟弟”。杨红梅说完趁她爹不注意,身手又拧了我一把。然后,飞给我一个白眼珠子。

我是天啊,我是哪句话说错了吗?杨红梅为什么发神经呢。这会儿想起在家时,娘和我说的话,一定要精着心点,别落埋怨,落下不是。

三、确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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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拉机开进县城。街上车多人多,司机慢了下来。拐过一个街口就到了县医院。

医院不让车进去,我们的车先停在外面。我对杨红梅说:“我们去急诊科吧”。

杨红梅很顺从地答应我说的。

司机问我们咋个抬法好呢。我说:“背着吧,这里得留个人看着车和东西”。

“老杨哥,你就留下看着车,好吗?”杨红梅态度很好的和司机商量。

“杨主任”。司机刚出口。被杨红梅打住。

“杨大哥,可别这么叫。喊我名字或大妹子都行”

我说啥都行,没外人别客气啦。

杨红梅和司机慢慢的把杨叔扶起来,我转过身背起来。杨红梅跟在后面,关切地问:“行吗?”

“咋不行,你注意大叔的脚就好了”。我一边走一边说。

一楼拐角就是急诊室,进去后,杨红梅找大夫。一个值班护士过来问咋回事?我说叫车撞到了。那个护士给推过一个四轮车,先躺这床上吧。护士帮忙把大叔放平躺好。然后护士说,去找大夫了吗?我说,去了,不熟悉,你帮忙给找找大夫吧。护士答应着找大夫去了。

一会儿,杨红梅,大夫,护士一块过来了。

大夫查看一下,说让先拍个片看看。然后给开了单子。我问护士可以用这个车把病人推过去吗?护士说可以,记着还回来啊。我说一定及时还回来。

我和杨红梅推着大叔去拍片子。杨红梅说刚才那个护士人不错。我说是啊,说话很好听,又热心。

“谢谢你啊,川子”。杨红梅居然和我客气

我有些不太适应地回她:“不怼我就好了。千万不要客气,杨主任”。

杨红梅白我一眼:“江川,你好欠打啊”。

我嘻嘻说:“杨大哥都喊你杨主任,我不更得喊啊”。

杨红梅说:“江川,你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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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拍片子的地方。等着的拍片的好几个人。我看了另外两个屋子,也一样的忙。回来和杨红梅说:“有点忙啊”

“哎呀,我们早点就来好了”。杨红梅说完,我接过话:“谁叫你在家墨迹来,比上轿都难出门”。

旁边一个长的白白面面的少妇说:“这医院啥时候都忙”。

“是啊,全县的人,谁要有个病啊灾啊的都来这,人就自然多了”。和那白面少妇东一句西一句的聊天。

轮到那少妇的病号了。那少妇抱起孩子进去了。

杨红梅凑跟前:“我发现你和谁也能聊到一块去啊”。

我说:“人家和咱说话,咱不能不理人家吧,人家还是上班的,咱小老百姓一个,凭啥?”。

“我发现你优点挺多的”。杨红梅说。

我切喜:“有吗?”

“有。能说会道,两面三刀”。我意为这会儿可落个好话。可杨红梅给这么一句。我一屁股坐在刚才那人坐着的连椅子上,索性不再和她说了。

杨红梅见我这般走上来:“咋啦,生气啦,小孩子家的,哪里那么大气性”。

我说:“我还小,犯不上和某人生气,想活久一点”。

她一把拉起我来,自己一屁股坐下了。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穿这鞋子有些挤脚哎”。

说完冲我乐了一下。

杨红梅双手环抱在胸前,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端坐着。

不得不承认杨红梅无论长相,气质都不输这县城里的女人,加上天天带着大伙劳动,整个人显得更健康,阳光。正当我看她有些走神时,她回头咪起嘴角瞟着我。

我连忙躲开她的眼睛。

叫我们了,杨红梅捅了我一下,直起身。

我们把大叔推进透视室。按医生说的把大叔抱到那透视床上。医生让解下腰带。然后医生让我们退出门外。

杨红梅看着把他爹自己留屋里有些紧张,我和她解释透视室内有辐射,不是病人不能留在里面。

杨红梅想推门看一眼,我拉住她的手,就是和你在照相馆照相差不多,又不是做手术。杨红梅手心都冒汗了。她抬头看着我:“我爹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能有多大事,别自己吓自己”我劝着说。

“某某家里的人呢。进来。好了”医生喊我们了。

杨红梅赶紧推门进来,看杨叔好好的躺床上,上前问他爹咋样?杨叔说,我不知道啊,杨红梅又问她爹疼不疼,杨叔说还那样。

我到里面拿单子和片子。片子得等一会,杨红梅也过来问大夫看着咋样?

大夫说胫骨骨折,脚踝关节错位。然后把单子给我。片子再过会儿来去。我问大体多长时间能出来,大夫说半小时后。然后,我们把大叔推出来等。

我和杨红梅说:“红梅姐,叔肯定得住院了,我们准备住院吧”。

杨红梅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咋这么重啊”

“这在医院里算是比较轻的外伤了,手术也不复杂,好治”杨红梅不语,她在担心他爹,但又要强装无事。

每个人在面对家人生老病死时,其爱,其情,都是最真实的流露。杨红梅紧紧的攥着我的手,半晌没说话,也没动地方。

“姐,坚强一点。手术后很快就好起来的。”我轻声的和杨红梅说,也为了不让他爹听到。

杨红梅脸上没有认何表情。她直管死攥着我的手,接着她的手攥着我的手一起放在她的下巴下。

就听她一个字一个字挤出一句:“不管多重,都要做手术,做了就好”

我赶紧说:“对呀,做了就好了,就这样决定吧”。

“嗯。做”她挤出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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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我先上骨科看看,有病床没有?你在这等着”。我和她商量。

“骨科在哪里?”。“三楼”。她问我回。

“你去吧,我在这等你”她这会儿好多了。然后,嘴角轻轻吻了我的手背。松开手。

我跑上三楼骨科,各病房门口看看。见只有两个病房有空床。到护士站问了问,确定有床,而且今天就能手术。

我没下楼,直接到五楼找前几天我爹住院时那位马大夫。看看在不在。马大夫今天值班,我和马大夫说了情况后,马大夫很痛快的应了。马大夫电话上直接找了骨科大夫,说了大体情况,撂了电话和我说,你这病号是个小手术,放心就好。晚上安排手术,你准备准备。

于是,马上下来和杨红梅说:“有病房,也有空床,护士说今天就能安排手术,很顺利啊”。

杨红梅也很高兴。我看着到时间了,转到后面取片子。

拿出片子来后,推着大叔来到楼梯口。

杨红梅傻眼地问我:“这咋上去啊”

“背上去啊,要不咋上”我表示很轻松的样子。

我背着大叔爬上三楼,杨红梅在后面托着。护士给安排好了病房。

一会儿,一个带着眼睛的高个子男大夫过来问诊。大夫接过片子看了看,问了年龄,平时身体情况。突然,这大夫问,你们和内科马主任啥关系?杨红梅有些蒙,我赶紧说,我的一个熟人。那大夫说,就是胫骨骨折,小手术,今晚上安排手术,你们做准备吧。我连忙问,大夫贵姓,那大夫痛快的说,免贵姓杨,和你们是一个姓。我们立刻觉得很亲了。杨大夫说,到我办公室啦啦手术的事。说着出了病房。

杨大夫走后,杨红梅问我:“咋回事啊,他为什么这么问?”

我轻描淡写的说:“刚才上来时,我找了为我爹看病的马大夫,人家就给联系了骨科,可能就是联系的这位杨大夫吧”。

杨红梅高兴起来:“太好了,还能有熟人,还是一家子,放心多了,太顺利了。”

然后瞟了我一眼:“没白叫你来啊,哈哈,可以可以”

这时,护士来量血压,体温等等。

我对杨红梅说你在这:“我下去,先把急诊室的车还了,再把东西拿上来”。

“哎呀,忘了人家的车了”杨红梅突然想起一楼楼梯口的车了。

“没有忘,这不还没来得急还吗?”我这就还了。

我还了车。和杨大哥一起把所有的东西搬上来。杨大哥问了情况,也安慰杨红梅,这个好治啊,做了手术养着就行了。

杨红梅也高兴的说,大夫也说小手术。

“杨大哥,这天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麻烦你了,等我爹好了请你喝酒。”杨红梅打心里说着感谢的话。

“大妹子,咋这么说,一个村上的,哪用得着客气”。杨大哥说的也在理。

杨大哥问还缺啥吗?缺东西我给你们送来。

杨红梅说:“杨大哥,你回家和俺娘说一声吧。就说过两天好了回家”

这我知道的,杨大哥说。

我下去打发杨大哥走。还买了两盒好烟给杨大哥。

忙了一下午,这天就要黑了。街上的路灯都亮了。我在楼下买好暖瓶,杯子,脸盆等急用的东西。上了三楼。

“还有东西啊”杨红梅问。看到是些暖瓶啥的:“你刚买的?”

“都是用的上的。”我说

“哎呀,赶紧打瓶水,渴死了”。说着提着暖瓶打水去了。

杨红梅打来水,倒了两杯子,她急着喝,

“太烫了”又放回去。

“这是啥东西?”她拿起床下脸盆里的一个东西问。

哈哈,我看到她拿在手里的东西笑了。

“你笑啥?这个干嘛用的?”她继续问。

“没见过?”

“见过我还问你”她说。

“那算了吧”我刚说完,就被她踢一脚。

“那是个尿壶子”邻床一个妇女说。

“啊。我当啥东西来。”杨红梅表示不解。

那妇女说:“这是男用。女人用的不这样”。

我的腿无辜的又挨了一脚。

“这干嘛还不说呢,我以为什么稀罕物来”。白了我一眼后,把另一杯子递给我。

我问护士来抽血了吗。杨红梅一一说,量了体温,正常;量了血压,正常;做了心电图,说有点问题,不大;抽了血。还有啥来?

反正好多项,都行。

“血压高可能有些紧张吧?”我说。

“可能呢”杨红梅说

杨红梅接着说,“今天要量我的血压肯定也高”说完自己笑了。

“护士没说晚上可以吃饭吗?”我问杨红梅。

“没说啊”杨红梅很惊讶:“不能吃饭吗?”

“我去问问护士”。我出来问护士。

见我回来,杨红梅急切的问“不能吃饭吗?”

“最好不吃。快手术了,吃的不对劲,手术时容易吐。可以喝点水。做完手术 6个小时内不能喝水”我告诉杨红梅

“爹,喝口水。晚上不能吃饭了”杨红梅把水杯递给他爹。

大叔只摇头说,不喝不饿。

这会儿屋里的人都出去打饭了。

杨大叔说要去厕所。

我问“叔,解大手还是解小手?”

杨叔说就解个小手。

“那不用去厕所了,在床上就行。”我让杨红梅把刚才的秘密递给我。

杨红梅拿起来还在问“这个怎么用啊?”

我说“去,去,你一边去。不用你管”

说着我给杨叔放好,然后说:“可以了,叔,你尽管解就行”

杨红梅想要看看怎么用。被我推一边去了。

杨叔解完后,我把被子重新给他盖好。出去倒尿。

旧村,桃花园记(医院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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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头里走,杨红梅后面跟着。我回头问“你跟着我干嘛?”

她回:“我去厕所。不行吗?”

“奥。这我无权干涉。来认认厕所在哪。”我只管头里走着。

我进男厕所。她在门口喊我“江川,等我一下啊”

我倒完出来,等着她。这么久啊。我刚要先走。她出来喊“不说让你等我一下吗,干嘛想自己走了”

“你掉茅坑了,这么长时间”我手上提着尿壶回她。

“男人,女人不一样嘛。懂不懂?”她来到水池边洗手,接着问我“你洗手吗?”

“不洗”

“江大川,你解手居然不洗手啊?你真埋汰”

杨红梅好像发现新大路一样惊奇,又好像终于找到可以攻击我的软肋。有些得意忘形的表情。

“你把尿壶涮了吗?”她问

我如实说,“没有呢,才用过一次”

“给我,我涮一下,这里水这么方便,用了接着涮一下”。我递给她。

“哈哈,我明白这个东西了”说完举给我看。

“我的天,你还在研究,真有你的,我在这,用不着你管。”。

“知道你管,我是想弄明白,这个东西怎么回事”她涮完又给我。

“给我干嘛,你拿着吧”我走了

“别走,等我一下,我还没洗手呢”

“快点吧”解手半小时,一双手也要洗半小时。你这也太墨迹了。我故意夸张的说她。

“男人都不洗手,还是你江川不洗手呢”一边洗一边讽刺挖苦我。我刚才想到的“软肋”的事,应验了,而且还不知道要被她讽刺挖苦我多少回。

杨红梅想起事来问我,“你说杨大哥他现在到家了吗?”

我被她这么突然一问,怔了下。

“应该早到家了,婶子也该知道了”

我又说:“你都嘱咐了杨大哥,他会瞒着说的”

“也忘记给杨大哥买盒烟了”杨红梅有些自责起来。

“买了,给杨大哥买两盒好烟”我安慰她。

“真的吗?什么时候买的烟?我咋不知道。”杨红梅问我。

“打发杨大哥走时,给他买的。”

“哎呦,江川,你好棒啊,这么周到,佩服、佩服”。

杨红梅说的这是真的吗?我有点怀疑。

“江川,你真是人小鬼大,心眼子多,曲里拐弯的,你要不是叫心眼子拽住,肯定比铁柱长的高”杨大梅说着笑出声。

“我就说不可能这么表扬我,只可惜,我这辈子也赶不上铁柱高了,无奈啊”我叹气说。

“哎,只可惜,我的傻弟这辈子也赶不上川子心眼多了,也无奈啊。你说,你俩从小光腚长大,咋不匀着长呢。铁柱,有你一半的心眼,我也放心了。铁柱和咱村里谁也玩不到一起,待不了半天就得干起来。可是和你都玩这么多年了,从没干过,奇怪啊。”

“我觉得要和铁柱说一些事,他也能懂,就是看怎么和他说”,我觉得和铁柱在一块心里是最轻松的。我好多苦闷的话,和铁柱说了,心里就很痛快多了。有时候他的问题能问的我牙口无言,哈哈,很有意思。”

“这一天的事真多啊?人还是小时候好,啥也不想,啥也不愁”杨红梅自言自语地叹息。

四、手术前

回到病房。我和杨红梅商量谁和大夫谈关于手术的事。

杨红梅很真诚地对我说:“江川,你去和大夫谈吧,你找的熟人,好说话。”。

“行,我先过去看看情况,如果需要你拿主意,我来叫你”。

杨红梅满眼信任的眼神看我出门。

来到杨大夫的值班室,我敲门进去。

杨大夫和我谈了手术大体过程;手术中可能会出现哪些不确定的意外风险;术后疗程等诸多事项。最后确认签字时,我把杨红梅叫过来,杨红梅看了看,又望着我。

“姐,没事的,放心好了,杨大夫很有经验的,做了手术叔的伤很快就好了。”我耐心地和杨红梅反复说。

杨红梅签字后,我一再央求杨大夫把手术做好。

杨大夫很诚意地说:“这也就是个手术流程,这手术对我来说没有一点难度。”

我和杨红梅再次表示感谢!

出门后杨红梅很担心地说:“江川,那上面好多危险啊,好害怕。”

我继续安慰着和她解释,医院都这样吧,说的很严重,其实啥事也没有,这也不是心脏,也不是大脑,也不是五脏六腑的,在脚上腿上,细想想也没大事啊。

最后杨红梅终于释怀了。

还很开通的对我说:“其实真没必要担心,人家大夫没有把握也不给你做手术,大夫看病就和咱在家种地一个道理,人家也是天天干这活的人。”。

就是啊,农民种地;医生看病;老师教书不都一样的道理吗。

我和杨红梅并肩往回走,见很多人打饭回来。

杨红梅问我:“老弟,你饿吗?”。

“不饿,一点也不饿”我和她说。

“我也不饿呢,咋回事?就是渴的难受。”杨红梅抬头望着我说。

“姐,要不我出去给你买点水果吃”我问她。

杨红梅摇头说“现在不想吃,就想喝水”。

“你喝了光想上厕所”我打趣的说。

“哎呦,被你说的我又想去厕所了”。她很无奈的摊了摊手。

我嘿嘿一笑:“说曹操曹操就到”。

“陪我去”。

不由分说推着我去了厕所。

来到厕所门口,我和她说:“你可快点啊”

我进来刚要解手,就听她使劲拍着厕所门说:“等我啊,不须走”。

杨红梅小女人起来也很难缠。

旧村,桃花园记(医院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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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后,我在水房那等她,还不定要多久来,咱也洗洗手。洗着手时心里想,自己这状态有些可笑,这有些不太像平时的自己啊。

“咯咯,咯咯~”

我身后又传来杨红梅那熟悉的娇喘笑声,我有一种就要倒霉的感觉,每次听到她这种娇喘不止的笑声,都是我在她跟前出丑的时候。

“江川,你居然在洗手哎,你不是从不洗手吗?是不是手上粘了臭臭了。咯咯,咯,咯咯~”杨红梅极力的挖苦我说。

“我没觉得有啥好笑。不就是洗个手吗。”

“是你说从不洗手的,这次洗手肯定不是解小手了。所以你就是摸了一手屎巴巴才洗手的,咯咯,咯,咯咯”。

“你说的太恶心人了,能不能文明点?咱农村人确实在这方面不太讲究,没办法,没有人家城里这么方便的条件。”

我实事求是地说着我的充分理由。试图终止她这个无趣的玩笑。

“你只能代表你,你不能代表我。我可是很讲卫生的,每次都要洗手。”。

我被她挤兑的无法忍,就多说了几句反驳她,这下把她惹大发了。

“吹牛,你在家想咋洗都行,上地呢?”

“有沟啊,沟里有水呢”

“没沟的地方呢?你怎么洗?也没见你天天上地带瓶水啊”。

“江川,你不能这么说我,你给我赔礼道歉,要不我和你没完。”

杨红梅说着,做出咬牙切齿的状态,我的天,这是要和我拼命的架势。

“我好像没说错吧,凭啥道歉”

我一摊手。

“因为我是女的,女的很多麻烦,你不懂,女人很伟大,没有女人就没有人类了。你是男的,你的给我赔礼道歉,就这么简单。”

“这有点打不过耍赖皮的感觉啊”

说着用水撩我。

“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赖皮。”

我转身要走,她却蹲地上不起来了,非要我道歉。

我无奈,因为杨叔在住院,不管她是开玩笑也好,还是认真也好,我不能惹着她。她现在挺难的。

“好了,不就是赔礼道歉吗,这好说,我十分真诚的向蹲在地上的这位美丽漂亮又伟大的杨,不对,姐姐道歉,我错了,请你原谅,你很伟大,我很渺小,很渺小的”。

好了吧,可以走了。我伸手拉她。

她起身后又洗起手来。

“你还有完没完了?不要觉得你多卫生多干净似的,我又不是没见过你搓泥。”

“啥时候见过我搓泥?瞎说,我才没泥来,又白又干净。好不好”

“白就没泥吗?照样有泥,我看着还很多呢”。

杨红梅洗完手又洗了几把脸,嘴里叨叨念念的说:“好热,江川你要不要洗把脸,这水都是温的,这医院要有个洗澡的地方就好了。”

“这是医院不是澡堂子,想啥好事。想搓泥回家再搓吧”

“你真见过我搓泥吗?没有吧,骗人,我真没有泥”

说着还使劲在胳膊上搓了搓,给我看,“没有吧,大骗子一个,就是你。”

“你胳膊都洗八次了,要还有,那你身上搓搓能够咱村上庄稼了,正好也不用买化肥了。”

我这话说的自己觉得都有点损了,感觉大事不秒,转身要走,可还是被她淋了一捧水。她从后面追上来,用湿手使劲在我身上搽。

拐出厕所走廊,病房走廊上有人了,她也不再缠闹了。

我们进病房后,一个护士拿着病号服过来。让我们提前换好。

我问“护士,我们这也需要插导尿管吗?”

“现在不用,手术后排尿困难再说。”护士说

“术前针什么时候打?”我问护士

“一会儿吧,正在给你们联系手术室”。护士很客气地一一回答。

等护士走后,杨红梅问我:“啥是那个插什么?”

我一指邻床。

杨红梅弯腰看了看,没明白就又问我:“那是个啥?怎么用啊?”

“不用你管的,你就不要管了,我管就行,明白了吧”我提醒她说。

听我说过类似的话,大致明白了。

她没有做声。但是,我却觉得自己的腰上被马蜂蛰了一下。

她无事献殷勤的给我递过水杯。

我问:“叔,你喝口水吗,喝一口吧”

大叔说:“不想多喝水,喝了解手麻烦。”

杨红梅对她爹说:“麻烦啥呢?刚才不解手挺好的吗”杨红梅看了我一眼,继续和她爹说:“你要解手就和川子说啊,他一直陪着你到你出院。”

大叔说:“现在不解啊”

我扶大叔坐起来。把水给他。

杨红梅自言自语:“我咋这么渴啊,都喝好几杯子了,喝了光去厕所”。

她爹说:“你晌午在家没喝水吗?”

“中午。忘了呢”“我们才来半天吗?感觉像来好几天了呢”她抬头看着我说。

“嗯”

“嗯啥呢?”她这会儿有些犯傻的样子说

我说:“你感觉得对啊”

大叔喝完水后,我和杨红梅帮他换了病号服。杨红梅给他爹一边盖被子一边问:“盖被子不热吗?”

她爹说不觉得热啊

杨红梅说:“我热,觉得快烧火的上呢”

我说:“你喝水喝的吧”

“有可能,我的水不多么热了呀”她又喝口水试了试。

我问她:“你不会有点感冒吧?昨晚上下雨没盖好,凉着了”。

杨红梅有点蒙圈:“昨晚上下雨来吗?”

我又说:“你不会得了老年健忘症吧,不下雨咱怎么上医院来的”。

杨红梅一下子爬在病床上。过了一会儿她抬头傻傻地看着我。我见她的眼睛有些发红。我转过来,把水杯放小桌上。

她把凳子给我。

我说:“你坐着吧,我没事啊”

她执意让我坐下。

我觉得这次不孬。她可能坐病床上吧。

我坐下。她并没有坐病床上。而是蹲我跟前来,抬头吃吃地看着我。

“不会是真发烧吧?”我问她觉得难受吗?

“不知道,头晕”她说

我用手摸了摸她额头,汗津津的,好像也不烧。

我说:“我上护士站给你要个体温计,你量量体温”。

我起来,她没让,整个人趴在我腿上。

我似乎明白些。

她有些累了,身体累,心里更累!思绪错乱,眼前是她的全部,昨天甚至于以前全忘记了,外面的一切好像都与她无关,心中被这医院大楼、长长的走廊、洁白的病房、占满了;空间里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形色各异的住院病人、陪护亲属;还有最重要的是她的父亲、现在她的心里还有谁呢?

杨红梅一只手紧握着我的手,另一只手在我的腿上胡乱画着。她将头紧紧贴在我的腿上。她一动不动地蹲在我跟前。我不敢慌动一下。我两只手,一只被她紧攥着,一只被她死死压住。

她现在如同一只被丝网困住的蝴蝶,在挣扎过程中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没有花蜜补充能量,仅靠清晨的露水活着,她被白天火热的太阳炙烤着,被夜晚袭来的清冷激灵着,总之她现在被困住,一动不能动。她究竟能不能挣脱开着丝网,需要多久才能挣脱开,她自己或许尚不知道。如果这时别人给她一点外力她便能挣脱开,又可以煽动起漂亮的翅膀自由飞翔。那个外力在哪儿?她会不会被恶毒的蜘蛛或者别的鸟儿吃掉?好可怕啊,也许,也许

五、手术室外

旧村,桃花园记(医院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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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川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也不敢动。他仿佛是挂在悬崖边上,自己现在只要一动就可能掉进无底深渊,就连山涧的风再大一级都可能将他吹下山涧。他是在积蓄力量奋力一搏还是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自由落体,他现在并不敢确定。他是懦弱无能,还是能力有限。只有一点他很明白,他不想死。江川才17岁,他才刚刚离校园回到家乡,也就是刚刚才踏入社会几天。他的人生才发生转变,自己还没有立稳脚跟,甚至还没有很好的规划自己的未来。江川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你还是个17岁少年的样子吗?你是聪明的,但你够勇敢吗?好像无数个声音,齐声向他呐喊。有人喊,你怯懦。有人喊,你太无能啦!有人喊,你勇敢点儿。有人喊,加油啊!

江川的腿被压麻了。他的血液被凝固了。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有点儿缺氧的状态。他感觉四面墙向他倒来。他想呼喊。可他发不出声音。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护士走进来。就听护士说:“xx床,xxx吧,打个术前针”

江川一下被惊醒了。他推了一把趴在他腿上的杨红梅。江川起来的有点儿猛,杨红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江川问护士:“是打术前针吧?”

护士回答:“对呀!”

江川扶杨叔起来。这时杨红梅从地上蒙蒙地起来。护士打完了术前针。江川问护士:“怎么去手术室?”护士说:“手术室来人接。”

江川问护士还有别的事吗?

护士说等着就可以了。

护士转身出了病房。

江川看了一眼,傻愣在那里的杨红梅。又看了看病床上的杨叔,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像个男子汉一样,有勇气,有担当,能成事,至少要把眼前的一切承担起来。所以他对杨叔说:“叔,我们这就去做手术啦。不要害怕。做手术的大夫是我们的熟人。前面全和他讲好了的。别怕,我会照顾你的。做完手术养几天就好了,我们就可以回家啦。”

杨叔一下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一股劲的嗯,嗯,嗯。

“叔,再解一个小手吧”。江川对杨叔说。

杨叔说:“正想解呢”。

杨红梅赶忙把尿壶拿出来。

江川把尿壶放好后,对杨叔说:“解就行了,放好了”。杨叔说:“解不出来。”

杨红梅问:“没放好吗?还是咋的?”

江川把杨叔的裤子又向下退了退,撩起被子,又放了放。然后说:“可以啊,以前都是这样放的。”

杨红梅也凑到跟前帮着撩着被子。江川弯下身子,把着尿壶。“叔,你放松,使上劲”

杨红梅乐了说:“到底是放松还是使劲儿?”

江川自己也乐了。

江川说:“好了,好了,解下来了。”

江川走出病房。

杨红梅又跟了出来。

江川说:“你是一次也不落吗?”

杨红梅说:“一次不落。”

拐进厕所走廊后,杨红梅在后边推着江山。

江川说:“你每次这么慢。你自己还不快走。”

杨红梅说:“我不慢。我就够快的了。还有比我慢的多滴来!”

杨红梅进厕所前还是那句,等着我。

这次杨红梅真的很快。

杨红梅洗着手说:“你洗手了吗?”。

江川说:“手洗了,尿壶也涮了。”

“这次表现不错啊”杨红梅竖起大拇指。

江川说:“就这点小事儿值不得一提。”

杨红梅郑重其事的回答:“不小啊,一天好几次,无数次。”

江川笑着说:“你得尿频症了,还有无数次。”

江川见杨红梅把手洗完了。转身就走!

杨红梅赶忙说:“等等。”

我还知道她要干什么,赶紧走。

杨红梅后边儿追了上来。

拐进了,病房走廊。

杨红梅依旧是在江川后背上搽着手。

江川停了下来。杨红梅意为江川要把她怎么样?赶紧跑啊!

被江川一把薅住手碗子。

杨红梅极力挣脱。又喊着疼疼疼。

江川说:“和你说个事儿,你跑什么?”

江川接着说:“这医院里有小偷,等一会儿。把钱带在身上。”

杨梅一听,是这事儿。还以为江川要把她怎么样?

杨红梅瞪大眼珠子的说:“真的吗,这医院里真的有小偷吗?”

江川小声说:“我爹住院那一次。就逮着一个。”

杨红梅惊吓的说:“我害怕。我晚上上厕所咋办?”

江川不理她了。转身进了病房。

杨红梅走进病房后,问江川:“快了吧!”

“马上。”江川说

杨红梅开始收拾她的东西。

江川说:“把片子拿出来。”

杨红梅问:“片子。在哪里?”

江川告诉他:“下边儿橱子里。”

杨红梅自言自语的说。为什么还要片子?

江川打了个比方: “老师上课还用课本呢”

手术室护士拉着车子进来了。核对无误以后。江川把杨叔抱到小车上。

护士说:“把你们的片子带上。”

护士带着大家来到手术室门口说:“你们在外边儿等着就行了。”

江川拉着杨红梅来到杨叔跟前说:“叔,我刚才和你说的你记住了吗?不用害怕。做完手术就好啦!你有什么事儿就和那大夫说。我和红梅就在这等着你。”

杨红梅上前,紧紧的拉住他爹的手。

护士把杨叔推了进去。手术室的门关上了。

姚红梅趴在手术室的门口往里看。但是什么看不到了。杨红梅转身扑进江川怀里死死的抱着江川。抽抽提提的哭了起来。江川背靠在墙上。任由杨红梅趴在自己身上哭啼,也不劝他。江川想。哭吧哭吧!哭个痛快吧!哭出来就好啦!

这时人的感情,就像江河湖里的水。水位暴涨时,要留一个宣泄口。不然整个大堤会决堤的。

此时,江川眼中也浸满了泪花。只是,他不能像杨红梅那样放出声来。江川如同一棵大树。而趴在他身上的杨红梅,就像小草。需要大树为她遮风避雨。

手术室门口走廊空荡荡。除了江川和杨红梅再无其他人。手术室走廊墙是凉的;空气显得有些清冷;气氛有些冷森,只有那盏灯为心中添了些许光明。

江川一只手,轻轻搭在杨红梅的肩上。此时,或许他应该把杨红梅搂的更紧才对。那样更有温暖和力量。杨红梅此时就像受伤的小鹿。需要慢慢的疗伤。

现在他又想到了村上那片桃花林。

昨夜。

一夜风雨急,桃园遍地落残红。

今夜。

一扇木板门,父内手术女外泣。

此时,江川感慨。自己一个月两次来到这家医院。前面是自己的父亲住院。为照顾父亲不得已而退学。当前。是杨红梅的父亲住院。现在正在手术中。杨红梅父亲的手术不知进行的如何?是否顺利?而手术室外杨红梅早已哭成了泪人。

人生难免会遇到风雨和坎坷,疾病与受伤,对于生活中的诸多不顺,不要心怀不满、怨气冲天,也不必耿耿于怀、更应该坚强面对。做一个生活的强者。勇敢地面对风雨和坎坷。经受住生活的历练和考验,才能成为生活的真正强者。

杨红梅的哭泣声渐渐停止。而她仍然一动不动地趴在我的身上。我双臂轻轻的将她搂在怀里。给她更多的温暖。杨红梅一只胳膊搂着我的脖子。另一只胳膊搭在我的肩头。她和我彼此谁都没有说话。此时杨红梅的呼吸渐渐平缓。她以把自己累到极致。需要片刻小憩。或许占的太久了。两个人,我和她,她与我,彼此合着对方的身体轻轻晃动。

渐渐地我觉得她的身子暖了起来。是的。这只受伤的小鹿。慢慢的,慢慢的缓了过来。她搭在我肩膀的另一只手,轻轻的摸着我的脸。忽然,我似乎听到她在轻轻的叫我的名字。是嘛?是。是在轻轻的叫着我的名字。

“江川”,“江川”。我同样轻轻地应着。她似乎不想和我说话。只是在轻轻的呼我的名字。又过了一会儿。她的头轻轻的抬起来。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我。还是没有多说一句话。

“江川。你说,我爹,他”。我的手轻轻的盖在她的嘴上。

“一会儿。就一会儿”。“我敢保证,就会出来。”我异常坚定的对杨红梅说。

她从我这里得到了信心。从杨叔出事到现在手术。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对的。她逐渐对我有了信任与依靠。所以她没有再说什么。她的嘴轻轻的咬着我的手。是的,轻轻的。我没有感到一丝丝的疼。现在我仿佛是她邻家的大哥哥。而她却做了我的小妹。

仅仅几分钟。手术室的那扇门便轻轻的打开啦。走廊内的灯光和手术室的灯光交融在了一起。

大夫和护士推着杨叔走了出来。

我们赶忙迎上去。杨红梅急切地扑向父亲。杨大夫和我说一切顺利。我迎上前和杨大夫握着手。我诚恳地说,谢谢,辛苦了!我问杨大夫现在方便出去吃个饭吗?杨大夫很诚意的说。现在需要休息,你们还要伺候病人,以后再说。杨大夫嘱咐了我们几句该注意的事情。便和我们说再见了。

六、病房

穿过长长的走廊,我们来到自己的病房。

我抱起杨叔。杨红梅托着他父亲的脚。把杨叔从手术室的车上,转移到病房的床上。

手术室的护士推着车出去了。骨科的值班护士来重新换了输液瓶。护士嘱咐六个小时之内不能喝水。因为不是全麻,扬叔还是清醒的。这是杨红梅可以细心的问问他父亲的情况了。杨叔说,手术还很顺利呀!做手术也不疼。人家大夫好,说话很客气,很客气。杨红梅和他父亲说找了熟人。

父女说不完的话。仿佛不是分开几个小时而是分离几个春秋。一家人平时生活在一起没觉得怎样,可是,当遇到事,由其像遇到这种关乎生死的大灾大难时,家人之间血浓于水的亲情便自然而然流露出来。

江川看了看输液瓶的水还很多,输液正常,对杨红梅说:“你留心看着点,我到楼下。”

杨红梅问:“你干啥去?”

江川说:“就一会儿,我马上上来”

杨红梅急切地说:“我一个人不行啊,我害怕”

杨红梅流露出片刻的不舍和慌乱。

“就五分钟”说着转身出来,顺手把病房门轻轻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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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走廊没人,只有少数病房的灯还亮着。白天的人来人往,急促,嘈杂像海水退潮,整个医院大楼安静下来了。江川下楼,一楼大厅有个小商店,灯还亮着,江川敲了敲窗,一个大爷披着外衣来到橱窗前。

“大爷,买点东西”

江川买了红糖、白糖、面包、几个水果,最后又要了几卷卫生纸。

江川问:“大爷还有报纸吗?”

大爷说:“没新的了”

江川说:“旧的也行”。

大厅里夜晚的空气凉丝丝的,江川大口呼吸几下,伸了几个懒腰,极力赶走身上的疲惫和倦意。他知道恐怕要输一夜的水,不能睡了。

大爷把东西递出来,江川结账后提着东西上楼。在病房门口江川见杨红梅伸长脖子仰头看着输液瓶,这瓶水快输完了。江川轻轻推门进来,杨红梅急切的想喊,被江川赶忙制止,因为病房里其他人都休息了。江川看了一眼输液瓶里的水,小声对杨红梅说:“还得输一会儿”。

杨红梅说:“看着快完了呀”

江川笑着:“这一点也输得十分钟”。

杨红梅看着江川手里的东西问:“买的啥啊”

江川说:“饿了吗,有面包”

说着看了看杨叔,见杨叔好像睡着了。

杨红梅:“呀,还有糖啊,红糖还有白糖”

江川:“你喜欢什么就喝什么吧”。

杨红梅:“正想喝红糖水呢”

江川:“你随便吧,饿了吃个面包,你晚上没吃东西,这会儿该饿了。”

杨红梅:“嗯。有点饿了”,

说着拆开面包咬一大口,来到江川身边,递给江川一个。

江川:“你吃吧,我还不饿”

杨红梅不由分说把一整个面包硬塞进江川嘴里。

杨红梅:“叫你不饿”

说着,莞尔一笑。杨红梅抬头看看输液瓶说:“咋还没完呢?刚才就看着就不多了”。

江川:“输液就这样,越看觉得输的越慢,”

杨红梅:“到什么时候全输完啊,好几瓶来”

江川:“得输一夜了”

杨红梅:“这下,甭想睡觉了”。

江川:“你要困可以睡会,我看着就行”

杨红梅:“咋睡啊?没地方睡觉”

江川:“有,”

江川把一沓报纸拿出来。

江川:“有它就行,把从家里带来的褥子铺上,只能这样凑合凑合,你看别人都这样”

杨红梅:“你可真有办法”

杨红梅端起一杯红糖水大口大口的喝着。

杨红梅:“好甜啊,好甜”

江川:“在家又不是没喝过,有这么夸张么。”

杨红梅:“这会儿,觉得比在家里喝的甜呢”

江川:“那是你把糖放多了,哈哈”。

江川:“我去叫护士来换水”

杨红梅:“完了吗?这会儿咋快了?”

江川:“因为,你不管它了,不老盯着看就觉得快点”。

江川把护士叫来换好水。

江川:“这一大瓶得输一个多小时了。你困了就睡吧”。

杨红梅:“想去厕所,你陪我去,我害怕,你说有小偷”

杨红梅的话很肯切,完全不是白天开玩笑的那种语气。江川没多说半句站起来就要出门。

杨红梅:“等会儿,”

江川不解地问:“你不要去厕所吗?现在不去?”

杨红梅:“去啊,带点东西”

杨红梅拿过布包,顺手把江川买来的卫生纸塞进包里,把刚才喝剩的半杯红糖水一口气喝了个光。这才挪动身子,冲着在门口等着的江川做了个江川弄不明白的表情。

江川头里走,杨红梅不急不慢的跟着他。

江川在厕所门口说:“我等你,你可快点啊”

杨红梅:“快不了了,”

江川:“奥,好吧,别掉厕所里就行”

江川进去把门带上,可门又开了,杨红梅依靠在门口。

江川:“你慢,还不快去?傻站这干嘛?”

杨红梅:“我一个人不敢进去,等你一块,帮我看着点”

江川:“这么胆小,我在这边没事,你去吧”

杨红梅还是没挪动地方,依旧靠在门口。

杨红梅:“你完事,我再去。”

江川:“好吧,你把门给我带上”。

杨红梅并没有带门,只是扭了一下身子,面朝外。

江川:“你不带门,我咋解啊”。

杨红梅:“就好像没见过似的,你屁股上有块疤我都知道,小时候你天天光着腚,这会儿到大人起来了。”

江川:“你都说了是小时候,能和现在一样吗?”

杨红梅笑喜喜地继续打趣说:“你对于我没什么秘密可言,就那一小丢丢都不稀地看。”

江川被杨红梅说的骚急起来。一把把杨红梅推门外,光,把门关死了。

“咯咯,咯,咯咯”

江川又听到杨红梅那娇喘连连的笑声。每次都是他被捉弄、出糗、囧态、状况连连时,杨红梅的这个笑声就会跟随而来。

“你快点,要不踹门了”

江川在门内吼:“你敢,一边去。”

江川开门看着笑喜喜站在门口的杨红梅边问:“还在这傻乐,你不急吗?”

杨红梅:“也不急这一会儿,你帮我看看里面有人吗?我害怕。”

说着推江川到女厕所门口。

江川在厕所门口停住冲杨红梅说:“好了,我在这等你,你快去吧”

杨红梅推门探进半个身子朝厕所内看了看,回头冲江川千叮咛万嘱咐地说:“你就在这等我,千万不能走”。

江川:“放心好了,等你”

江川:“你不关门吗?”

“不关,我能看到你”杨红梅在厕所内说。

江川过去把厕所门门给她带上。

杨红梅开吼:“别关,我看着你”

这次比以前更慢更久,江川在厕所外来回溜达,不时还要回答杨红梅一边又一边的问。终于见杨红梅出来了。

江川打趣她:“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救人了,看看是不是掉茅坑了。”

杨红梅:“我说过这次慢的”

江川:“为啥?一个大的顶俩?”

杨红梅用手捂着肚子跟在江川身后说:“不大。也不小。”

到水房,江川洗手,见杨红梅没有要洗手的意思,奇怪的问:“你不洗手吗?”

杨红梅:“不洗了。回去用热水洗洗。”

江川满脸疑惑,摇摇头:“真搞不懂你,洗也是你,不洗也你;洗有理,不洗也有理。”

杨红梅媚笑:“不懂了吧?我说过,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女人很麻烦的。”

两人回到病房,江川看看输液瓶还有一些,看杨叔手上也没事,对杨红梅说:“叔,睡的挺好,针也没事”。杨红梅也看看她爹,又帮她爹盖了盖被角,自语说:“没想到,遭这么个罪。”

江川:“都已经手术了,还说这些干嘛?”

杨红梅把暖瓶里的水倒水盆里,把空暖瓶递给江川:“劳架,你去打壶热水呗。”

江川:“不客气,愿为你效劳。”

杨红梅咯咯笑着说:“咋这么好呢!”

江川拿着暖瓶出门。

杨红梅找出毛巾丢水盆中。水很热,慢慢洗着。江川回来。杨红梅:“这么快,没热水了吗?”

江川:“再晚就没有了。还要吗?”

杨红梅:“不要了,够了,太热了,下不去手。”

江川:“要不,给你弄点凉水来。”

杨红梅:“现在好了,热才好呢,慢慢洗,又不急。”

杨红梅:“你给我弄杯红糖水。”

江川:“红的?”

杨红梅:“红的”

杨红梅慢腾腾地洗着。她把上衣解俩妞口,向后撂了撂衣领,用热毛巾细致的搽着白皙的颈项,把热腾腾的毛巾敷在脸上,杨红梅取下毛巾,江川见杨红梅的脸蛋,还丝丝冒着热气,越发红润好看了。江川出神地看着杨红梅,

杨红梅瞟一眼江川,细声细语的说:“傻看个啥嘞,没见过咋滴。”

江川也傻呵呵地说:“好看”

杨红梅莞尔一笑:“还真傻了。”

江川被杨红梅说的不好意思了,转头去看那输液瓶。

杨红梅:“你越瞅它越慢。”

江川:“也快输完了,这瓶还真的挺快。”

杨红梅洗完了手脸。把裤腿挽得高高的。一双漂亮精致的脚丫子,放进热水盆里泡着。

杨红梅:“江川,把红糖水递给我吧。”

江川把红糖水递给杨红梅。

江川:“我端着儿觉得热啊!小心烫。”

杨红梅:“热才好呢。”

江川问:“吃香蕉吗?还是吃个苹果吃?”

杨红梅:“不吃,凉诶。”

江川说:“要不用热水给你烫烫。”

杨红梅:“是呢,烫烫可以。”

江川把切好的苹果放在水杯里,砌上热水烫着。

江川:“这会儿,咋就这么怕凉嘞。”

江川说:“中午还热的难受。”

杨红梅看着江帆咯咯直笑。

杨红梅:“不懂了吧?你不是啥也懂吗?”

江川:“不懂了,你也冷也热是发疟子吗?”

这下可把杨红梅乐的够呛。

杨红梅喝了一杯红糖水,脸颜色红润发光。她把水杯递给江川。脚丫子在热水盆里来回地搓着。又把热水撂到白皙圆润的小腿上。用手来回的搓着。

杨红梅说:“哎呀,真有泥儿嘞!”

江川听杨红梅这么说来精神了。

江川:“我就说你身上有泥儿吧?”

杨红梅:“这下可叫你发现了个事儿。”

杨红梅:“你烫烫脚丫子吗?很舒服”

江川:“不用了。到水管上一冲就完事儿。”

杨红梅:“你可真省事儿。”

江川看这一瓶已经输完了。就叫我护士来换水。护士换水。

江川问护士:“还有几瓶啊?”

护士:“还有四瓶”

杨红梅:“真的要输一夜吗?”

江川:“差不多吧。”

江川:“洗完了没有?”

杨红梅:“水也不热了,不洗啦!”

杨红梅搽完了脚就笑嘻嘻的看着江川。

江川:“看来这个活儿是我的。”

杨红梅:“我发现你越来越好了。”

江川:“一会儿给上眼药。一会儿灌迷魂汤。也让人受不了哇!”

江川回来。看杨红梅正在往地板上铺报纸。

江川:“报纸够吗?”

杨红梅:“满够”

铺好报纸以后,杨红梅把褥子铺在地上。往上一躺。

杨红梅:“哇,好舒服啊!”

江川:“你不把烫好的水果吃了个再歇着。”

杨红梅:“我就是试试。很舒服。没想到今天晚上在这里睡觉。”

杨红梅吃着烫好的苹果。递给江川一块儿。

江川:“这苹果烫了不那么甜?还是买的不好啊?”

杨红梅:“挺好的,我觉得挺甜。对我来说现在热乎的就是好的。”

吃完水果后,杨红梅问江川:“你先睡一会儿。”

江川不屑地说:“真的?”

然而杨红梅没有给江川说第二句话的机会。自己一轱辘躺下。还特一本正经的说:“其实先睡更不占便宜,睡半截起来更难受,所以我就先替你吃这个亏吧。”

说完自己就觉得理亏,咯咯地笑出了声啊。

江川:“没枕头睡得舒服吗?”

杨红梅又一骨碌爬起来找枕头。

江川:“看来你是多么想替我吃这个亏耶!没枕头都不知道。”

杨红梅翻了了一通没找到,看了江川一眼媚笑说:“江川你坐这舒服,快坐这儿吧。”

一下把江川从凳子上拽下来。然后往江川腿上一躺。嘿嘿说:“这枕头不错”杨红梅拽过江川路只胳膊摆弄着江川的大手。

江川:“你不抓紧睡,等这瓶水输完就换班儿啦!”

杨红梅:“江川你的手怎么这么大?”

她把自己的手和江川的手对在一起比活着。差一大截。

江川:“是你的手太小了。这哪有可比性,你是女的我是男的,个子高,当然手就大。”

杨红梅:“你不比我高。”

江川:“我的岁数不比你高。而且永远撵不上你。”

杨红梅:“在我的印象当中你始终比我矮啊。”

江川:“你对我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前吧?”

杨红梅:“可能。那个光屁股的小孩儿印象太深了。”

江川:“我每年放假。和铁柱玩儿。不是我家就是你家。你当我是空气,还是把我们始终看做下河摸鱼的小孩儿?”

杨红梅:“可能铁柱始终是个孩子样,没觉得你俩已经长成大人了。”

杨红梅认真地看着江川。

杨红梅:“我现在觉得你变化好大。似乎从那个光腚小屁孩儿一下长大了似的。”

杨红梅:“江川,你退学真的很可惜呀!”

江川:“生活不确定性真的太多了。谁又能想到我的父亲,你的父亲,一个生病一个受伤,先后住院。生活让我们承担太多。必然让我们快点儿长大。对国家对社会如何?说的有点儿大也有些远。先不去说那些。至少对我们两个家庭来说。现在你和我,都是相当重要的,我们的责任也挺大,担子也不轻。”

江川看了看杨红梅,又继续说:“我们能力有限。更要学会坚强和坚持。生活中遇到困难。只能想办法去克服。懦弱和退让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江川:“红梅姐,你以后遇到什么难事,只管和我说。我们一起来想办法解决,毕竟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的力量大。”

旧村,桃花园记(医院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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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红梅瞪了大眼睛看着江川。现在的江川。真的不是以前那个光屁股的小孩儿了。身边的江川如同一堵墙、一棵大树、温暖的阳光。杨红梅感觉这堵墙可以稳稳的依靠;这棵大树可以遮风避雨;阳光让使得她周身更加温暖。

旧村,桃花园记(医院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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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红梅觉得现在的自己是如此的踏实。深深的依偎在江川的怀里格外温暖。

杨红梅这一夜睡得很香,也很熟。

后记

杨叔的伤手术后康复很快。杨红梅看到她爹一天天好转,整个人快乐鲜活起来。和同病房的其他人熟悉后,大家谈天说地,叙家长,聊社会,说生活。有事相互照应。这个病房很温馨,也常有欢乐的笑声。

期间,队长带着邻村的支书来看过杨叔。

不知道是春天太短还是县城热的早。大街上已有人赶早地穿上夏装。

红裙子飘起来。

江川看着穿上红裙子的杨红梅越发漂亮了。杨红梅在江川跟前大方的展现她的妩媚与娇美!

江川也不时会想起村上那片桃花园。他知道,现在桃花园里桃花已落尽,幼果初长成,来时一树桃花,回去满园新绿,换了季节,换了景色。


旧村,桃花园记(医院篇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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