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直到登機前一刻，李雅都在糾結要不要回國。如果留在俄羅斯，也許要等到夏天才能徹底控制住疫情。如果回國，和一群人待在一起，感染風險也很大
當地時間2020年3月6日，俄羅斯莫斯科。對於在俄華商來說，眼下能回國已屬幸運。
文丨財新記者 周泰來 馬丹萌 賈天瓊
實習記者 王伊文 鄧睦申 王顏玉
4月3日，21歲的俄羅斯留學生李雅與爸爸、舅舅等共計7名親友從俄羅斯首都莫斯科飛到符拉迪沃斯託克（又名海參崴），這裡是俄羅斯濱海邊疆州首府，俄最大的港口城市，距離黑龍江省牡丹江市僅一百多公里。在歷經8小時飛行後，李雅一行人以為很快就能抵達國內，但由於邊境口岸檢測擁堵，他們穿著防護服，又不吃不喝地等待了將近8小時後，才得以通關。
對於在俄華商來說，眼下能回國已屬幸運。2月1日起，俄羅斯所有航空公司取消飛往中國的定期航班，改以包機形式執飛，直飛回國愈發困難，中俄邊境口岸成為多數人的希望。4月17日，俄航宣佈暫停銷售國際航班機票。目前僅中國國航保留俄羅斯至中國航班排班計劃，在俄羅斯的中國人一週只有一班國航航班能回國。而陸路口岸綏芬河和滿洲里口岸目前業已關閉。
在莫斯科薩達沃市場華商的微信群裡，李雅的舅舅王健聽說有人走綏芬河回國，立刻通知同在俄羅斯生活的妹夫和侄女一起回國。李雅的許多留學生朋友則至今選擇留在俄羅斯。43歲的王健是莫斯科薩達沃市場的一名做玩具生意的個體華商，在俄羅斯工作近14年。從1990年代的“倒爺”開始，中國人在俄羅斯莫斯科經商已有20多年。莫斯科華商們最早聚集的市場叫“兵營”，1998年搬到“一隻螞蟻”，2009年後搬到柳布利諾和薩達沃兩大市場。
由於沒有官方統計，大家估計柳布利諾市場的華商平時有1萬人左右，薩達沃有幾千人。華商們來自東北、浙江、福建等地，從事批發銷售服裝、鞋襪、手機配件、箱包、玩具、小飾品等，九成以上是中國貨。柳布利諾市場每天早上5點半開門，華商們幹十幾個小時活，晚上6點下班回家，吃完飯就睡覺，兩點一線，日日如此。兩大市場養活了很多中國企業，帶動國內就業，也為國家增加了外匯。
年初中國國內新冠疫情暴發時，兩大市場的華商們組織給國內捐款捐物。隨後疫情中心轉移到意大利，市場上的溫州商人們又給在意大利的溫州老鄉從莫斯科寄口罩。到了3月底4月初，疫情開始在俄羅斯肆虐，據俄羅斯防疫指揮部4月18日發佈的最新數據，此前24小時，俄羅斯新增確診病例4785例，單日增幅持續創新高，累計確診病例36793例，累計死亡313例。
出於對中國醫療體系的信任以及回國避難的心理，俄羅斯的華商們踏上了一條千里回國的輾轉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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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市場成為重災區
俄羅斯境內最早確診的兩例新冠肺炎病例均為中國公民，在2月已治癒出院。2月18日，俄羅斯政府宣佈自2月20日起，俄方臨時禁止持工作、私人訪問、學習和旅遊簽證的中國公民入境。
王健說，在薩達沃市場，華商們早早地戴上口罩，自覺設立了通行證制度，人手一張證，“如果你沒有在中國暴發疫情時回去過，或者回過中國但已經在家隔離14天，就可以擁有一張通行證，以示‘你沒得病’”。
阿龍和妻子在莫斯科生活已有9年，妻子在當地從事翻譯工作，他在家照顧他們兩歲半的孩子。“疫情剛暴發的時候，我連健身房都不敢去，有的俄羅斯人看到中國人會皺著眉走開。”
此後俄羅斯一直沒有新的確診病例。直到3月2日，俄羅斯政府通報一名2月23日從意大利返回俄羅斯的俄籍男子被確診。該男子是在意大利度假時感染的，在2月23日返回俄羅斯後居住在莫斯科州的一所私人住宅內。2月27日，該男子因病毒性急性呼吸道感染就診，後被送往傳染病醫院。3月6日，俄羅斯境內又新增6例新冠病例，均為俄羅斯公民，且最近兩週均去過意大利。隨後俄羅斯確診人數開始井噴。
“初期俄方認為西方無戰事。俄羅斯採取的戰略是對的，但是防疫的方向錯了。”4月17日晚，中國駐俄羅斯大使張漢暉在接受央視新聞採訪時稱，莫斯科市長索比亞寧在不久前的表態中明確指出，到目前為止沒有從中國輸入一例感染病例，所有俄羅斯目前境內的病例統統都是從歐洲輸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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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路口岸輾轉回國
在得知賓館要遣散居住的中國人後，王健只花了一兩個小時就搶到了全家人直飛海參崴的機票，但從薩達沃市場賓館出發，至抵達牡丹江隔離點，他穿著防護服不吃不喝地硬撐了40多小時。
4月3日晚8點，王健、李雅一家人登上飛往海參崴的航班，航班上多數都是中國人，且身著防護服，戴著手套、護目鏡和多層口罩，為數不多的俄羅斯人則鮮有防護裝備，甚至飛機上有一名空姐都沒有佩戴口罩。
8小時後，李雅一行人落地海參崴，4月4日下午，他們搭乘俄羅斯政府派遣的大巴，由警車開道，離開俄羅斯邊境。李雅記得，到了邊境，中國人下車，在俄羅斯軍官護送下走出一扇大鐵門，對面是來迎接他們的中國軍官，個個都穿著防護服。相比之下，俄羅斯軍官連口罩都沒戴。
隨後，原本兩輛大巴上的人合併坐進一臺大巴，車上四五十個座位基本坐滿，王健害怕的情緒達到頂峰：“這麼多人在一個密閉空間，我會不會被感染？”車上很安靜，很少人說話，大家都默契地彼此保持距離。
當他們的大巴車抵達中國海關入境大廳時，前面還有五六輛車的乘客在等待進入。此時距離李雅穿上防護服已經過去了十多個小時。
李雅排隊等待那天是4月4日，天還下著雪，經過數小時的排隊，晚上10點後，他們終於進入大廳。李雅形容，大廳比配備400米跑道的操場還大，可一次只允許4個人進入。他們需歷經咽拭子取樣、測體溫、交待流行病學史後才能過海關，但仍需留在廳內等待檢測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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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診率奇高的航班
從莫斯科直飛回國的航班，一度造成上海浦東機場救護車排得像出租車候客。黃順水在微博上自述，他原計劃4月12日回程，4月9日下午無意中看到群裡有人說晚上俄航有飛上海的航班，於是改簽。後來才得知他乘坐的俄航SU208航班在3月29日以後就停飛了，4月9日要到中國拉物資，臨時決定可以帶人回中國。
黃順水稱，在莫斯科機場回國的華商全副武裝，但機場裡沒看到測體溫的。經過9小時不吃不喝不上廁所的堅持，飛機準時降落在上海浦東。起飛前，他們就聽說同機的有幾個人發燒好幾天了，雖然大家穿戴著最好的防護裝備，但飛機上還是有交叉感染風險。他防護裝備捂得嚴實，初測體溫37.8度，嚇壞了幾位守著機器的防疫人員。還好第二次測溫37度，檢完核酸後，坐上通往賓館的大巴，才算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但SU208航班確實讓上海市疾控中心嚇了一跳。據上海市疾控微信公眾號的一篇文章，上海市疾控中心4月9日晚得到的10日入境航班預測表顯示，來自俄羅斯的SU208有旅客72名，但10日該航班實際有170名乘客。對SU208航班的旅客流調後發現，不僅有症狀的數量高，而且有不少人自述有莫斯科柳布利諾和薩達沃市場接觸史，而市場內不少人都有明顯症狀。
上海市疾控稱，當時疾控工作人員測溫、流調、採鼻咽拭子、採血、送樣、通知邊檢辦手續、通知120派車，現場忙得不可開交。旅客篩查現場，不時傳來旅客的咳嗽聲。13個、18個、25個，篩查出來的需要送醫的旅客數量在快速增加。有位旅客高燒到39度以上，神情萎靡，幾乎已無法自主站立，安排插隊先送120轉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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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設多個免費檢測點 市民排隊查核酸 [2020-04-20]
廣州境外輸入及本地關聯感染者接連出現，多家餐廳、商貿城涉疫，城中村租客和出租車司機有人“中招”。日前，廣州加大了主動排查力度，多區街道、社區設置免費核酸檢測點，市民排隊受檢。
4月18日，廣州好世界廣場官方微信發佈通知稱，廣場內星巴克門店有一名員工被診斷為新冠肺炎疑似病例。越秀區疾控中心要求，14天內進入星巴克好世界門店的人員，以及大廈全體辦公人員，須在4月19日18時前進行免費核酸檢測篩查。
好世界廣場位於越秀區環市東路和建設六馬路交界處，該區疫情風險等級已調至中等。這裡是廣州最早的國際化商圈，西餐廳、酒吧林立，外籍人士出入頻密。據《廣州日報》4月20日報道，建設六馬路一帶的臨時核酸檢測點，從4月18日下午到至19日傍晚，共有2000餘人完成了核酸檢測採樣。
肺炎日記|4月19日：核酸檢測，哪些人“願檢盡檢”？[2020-04-20]
新冠肺炎防疫中心湖北，疫情趨於穩定。常態化防控的要求提升，核酸檢測成為當前重點工作，湖北對教師、醫護等兩類人群實行核酸檢測“應檢盡檢”，普通人群“願檢盡檢”。在防控壓力同樣較高的北上廣等城市，檢測要求也相當嚴格，但普通人群不推薦進行核酸檢測。各地分別如何考量？
截至4月18日24時，全國累計確診病例82735例，比昨日新增16例，本土病例中黑龍江6例，廣東1例為湖北輸入，9例由境外輸入，分別為為上海7例（俄羅斯3例、英國2例、美國2例），吉林2例（均由俄羅斯輸入）；累計死亡4632例，連續四日無新增；重症病例85例，首次無變化；累計治癒出院77062例（因湖北訂正重複數據導致出院數據減少），比昨日新增33例。
截至4月18日，湖北連續15日無新增確診病例，全省市縣風險等級實現全面“飄綠”。雖然風險等級降低，“外防輸入，內防反彈”的形勢仍然緊迫，常態化防控任務依舊艱鉅。
特稿|美國如何保障患者及時使用呼吸機？ [2020-04-19]
全球新冠確診病例累計逾220萬。短短一月之餘病例激增，全球醫療系統承壓，醫療資源短缺。其中重要的氧療救治設備呼吸機更是全球告急。美國是全球疫情最為嚴重地區，儘管資源已屬充足卻也屢次表示急需呼吸機。如何評估未來呼吸機缺口情況？
非洲的緊缺更令世界擔憂。據《紐約時報》4月18日報道，非洲41個國家的公立醫院可用呼吸機總量不到2000臺。還有10個國家更是沒有一臺。部分國家也只有三四臺。但非洲大陸確診病例已超1.7萬例，有5個國家累計確診超千例。世界衛生組織（WHO）一名官員曾在4月16日指出，初步預測顯示非洲新冠肺炎病例有可能在未來3到6個月內激增至逾1000萬例。呼吸機的緊缺難以避免。
版面|趙今朝 張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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