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明《左傳》解析第一百一十三講:昭公·昭公十四年和十五年

《昭公十四年》發生在公元前528年,周景王十七年期間。主要記述了六件事:一是魯國季孫意如從晉國回來,並不怨恨晉國。二是南蒯逃奔到齊國,費地迴歸魯國。三是楚平王安撫國內。四是莒著公去世,莒國發生動亂。五是楚國令尹子旗與養氏結黨營私,被楚平王滅族。六是晉國邢侯與雍子爭奪鄐地田土,導致矛盾升級,邢侯殺死叔魚和雍子,邢侯也被叔向判處死刑。

《昭公十五年》發生在公元前527年,周景王十八年期間。主要記述了六件事:一是魯國舉行大型祭祖儀式時,出現突然事故。二是楚國費無極設計去除了朝吳。三是周王太子壽去世,兩個月後,周王穆後去世。四是晉國荀吳率軍征伐鮮虞,最後不攻而克鼓城。五是魯昭公去到晉國。六是晉國荀躒與籍談去到成周,參加葬禮。

左丘明《左傳》解析第一百一十三講:昭公·昭公十四年和十五年

【經】十有五年春王正月,吳子夷末卒。二月癸酉,有事於武宮。籥入,叔弓卒。去樂,卒事。夏,蔡朝吳出奔鄭。六月丁巳朔,日有食之。秋,晉荀吳帥師伐鮮虞。冬,公如晉。

【傳】十五年春,將禘於武公,戒百官。梓慎曰:「禘之日,其有咎乎!吾見赤黑之祲,非祭祥也,喪氛也。其在蒞事乎?」二月癸酉,禘,叔弓蒞事,籥入而卒。去樂,卒事,禮也。楚費無極害朝吳之在蔡也,欲去之。乃謂之曰:「王唯信子,故處子於蔡。子亦長矣,而在下位,辱。必求之,吾助子請。」又謂其上之人曰:「王唯信吳,故處諸蔡,二三子莫之如也。而在其上,不亦難乎?弗圖,必及於難。」

夏,蔡人遂朝吳。朝吳出奔鄭。王怒,曰:「餘唯信吳,故置諸蔡。且微吳,吾不及此。女何故去之?」無極對曰:「臣豈不欲吳?然而前知其為人之異也。吳在蔡,蔡必速飛。去吳,所以翦其翼也。」六月乙丑,王大子壽卒。

秋八月戊寅,王穆後崩。晉荀吳帥師伐鮮虞,圍鼓。鼓人或請以城叛,穆子弗許。左右曰:「師徒不勤,而可以獲城,何故不為?」穆子曰:「吾聞諸叔向曰:『好惡不愆,民知所適,事無不濟。』或以吾城叛,吾所甚惡也。人以城來,吾獨何好焉?賞所甚惡,若所好何?若其弗賞,是失信也,何以庇民?力能則進,否則退,量力而行。吾不可以欲城而邇奸,所喪滋多。」使鼓人殺叛人而繕守備。圍鼓三月,鼓人或請降,使其民見,曰:「猶有食色,姑修而城。」軍吏曰:「獲城而弗取,勤民而頓兵,何以事君?」穆子曰:「吾以事君也。獲一邑而教民怠,將焉用邑?邑以賈怠,不如完舊,賈怠無卒,棄舊不祥。鼓人能事其君,我亦能事吾君。率義不爽,好惡不愆,城可獲而民知義所,有死命而無二心,不亦可乎!」鼓人告食竭力盡,而後取之。克鼓而反,不戮一人,以鼓子鳶鞮歸。

冬,公如晉,平丘之會故也。十二月,晉荀躒如周,葬穆後,籍談為介。既葬,除喪,以文伯宴,樽以魯壺。王曰:「伯氏,諸侯皆有以鎮撫室,晉獨無有,何也?」文伯揖籍談,對曰:「諸侯之封也,皆受明器於王室,以鎮撫其社稷,故能薦彝器於王。晉居深山,戎狄之與鄰,而遠於王室。王靈不及,拜戎不暇,其何以獻器?」王曰:「叔氏,而忘諸乎?叔父唐叔,成王之母弟也,其反無分乎?密須之鼓,與其大路,文所以大蒐也。闕鞏之甲,武所以克商也。唐叔受之以處參虛,匡有戎狄。其後襄之二路,金戚鉞,秬鬯,彤弓,虎賁,文公受之,以有南陽之田,撫徵東夏,非分而何?夫有勳而不廢,有績而載,奉之以土田,撫之以彝器,旌之以車服,明之以文章,子孫不忘,所謂福也。福祚之不登,叔父焉在?且昔而高祖孫伯□,司晉之典籍,以為大政,故曰籍氏。及辛有之二子董之晉,於是乎有董史。女,司典之後也,何故忘之?」籍談不能對。賓出,王曰:「籍父其無後乎!數典而忘其祖。」籍談歸,以告叔向。叔向曰:「王其不終乎!吾聞之:『所樂必卒焉。』今王樂憂,若卒以憂,不可謂終。王一歲而有三年之喪二焉,於是乎以喪賓宴,又求彝器,樂憂甚矣,且非禮也。彝器之來,嘉功之由,非由喪也。三年之喪,雖貴遂服,禮也。王雖弗遂,宴樂以早,亦非禮也。禮,王之大經也。一動而失二禮,無大經矣。言以考典,典以志經,忘經而多言舉典,將焉用之?」

左丘明《左傳》解析第一百一十三講:昭公·昭公十四年和十五年

【經】十有六年春,齊侯伐徐。楚子誘戎蠻子殺之。夏,公至自晉。秋八月己亥,晉侯夷卒。九月,大雩。季孫意如如晉。冬十月,葬晉昭公。

【傳】十六年春,王正月,公在晉,晉人止公。不書,諱之也。齊侯伐徐。楚子聞蠻氏之亂也,與蠻子之無質也,使然丹誘戎蠻子嘉殺之,遂取蠻氏。既而復立其子焉,禮也。二月丙申,齊師至於蒲隧。徐人行成。徐子及郯人、莒人會齊侯,盟於蒲隧,賂以甲父之鼎。叔孫昭子曰:「諸侯之無伯,害哉!齊君之無道也,興師而伐遠方,會之,有成而還,莫之亢也,無伯也夫!《詩》曰:『宗周既滅,靡所止戾。正大夫離居,莫知我肄。』其是之謂乎!」二月,晉韓起聘於鄭,鄭伯享之。子產戒曰:「苟有位於朝,無有不共恪。」孔張後至,立於客間。執政御之,適客後。又御之,適縣間。客從而笑之。事畢,富子諫曰:「夫大國之人,不可不慎也,幾為之笑而不陵我?我皆有禮,夫猶鄙我。國而無禮,何以求榮?孔張失位,吾子之恥也。」子產怒曰:「發命之不衷,出令之不信,刑之頗類,獄之放紛,會朝之不敬,使命之不聽,取陵於大國,罷民而無功,罪及而弗知,僑之恥也。孔張,君之昆孫子孔之後也,執政之嗣也,為嗣大夫,承命以使,周於諸侯,國人所尊,諸侯所知。立於朝而祀於家,有祿於國,有賦于軍,喪祭有職,受脤、歸脤,其祭在廟,已有著位,在位數世,世守其業,而忘其所,僑焉得恥之?辟邪之人而皆及執政,是先王無刑罰也。子寧以他規我。」宣子有環,有一在鄭商。宣子謁諸鄭伯,子產弗與,曰:「非官府之守器也,寡君不知。」子大叔、子羽謂子產曰:「韓子亦無幾求,晉國亦未可以貳。晉國、韓子,不可偷也。若屬有讒人交鬥其間,鬼神而助之,以興其兇怒,悔之何及?吾子何愛於一環,其以取憎於大國也,盍求而與之?」子產曰:「吾非偷晉而有二心,將終事之,是以弗與,忠信故也。僑聞君子非無賄之難,立而無令名之患。僑聞為國非不能事大字小之難,無禮以定其位之患。夫大國之人,令於小國,而皆獲其求,將何以給之?一共一否,為罪滋大。大國之求,無禮以斥之,何饜之有?吾且為鄙邑,則失位矣。若韓子奉命以使,而求玉焉,貪淫甚矣,獨非罪乎?出一玉以起二罪,吾又失位,韓子成貪,將焉用之?且吾以玉賈罪,不亦銳乎?」韓子買諸賈人,既成賈矣,商人曰:「必告君大夫。」韓子請諸子產曰:「日起請夫環,執政弗義,弗敢復也。今買諸商人,商人曰,必以聞,敢以為請。」子產對曰:「昔我先君桓公,與商人皆出自周,庸次比耦,以艾殺此地,斬之蓬蒿藜藿,而共處之。世有盟誓,以相信也,曰:『爾無我叛,我無強賈,毋或丐奪。爾有利市寶賄,我勿與知。』恃此質誓,故能相保,以至於今。今吾子以好來辱,而謂敝邑強奪商人,是教弊邑背盟誓也,毋乃不可乎!吾子得玉而失諸侯,必不為也。若大國令,而共無藝,鄭,鄙邑也,亦弗為也。僑若獻玉,不知所成,敢私布之。」韓子辭玉,曰:「起不敏,敢求玉以徼二罪?敢辭之。」

夏四月,鄭六卿餞宣子於郊。宣子曰:「二三君子請皆賦,起亦以知鄭志。」子賦《野有蔓草》。宣子曰:「孺子善哉!吾有望矣。」子產賦《鄭之羔裘》。宣子曰:「起不堪也。」子大叔賦《褰裳》。宣子曰:「起在此,敢勤子至於他人乎?」子大叔拜。宣子曰:「善哉,子之言是!不有是事,其能終乎?」子游賦《風雨》,子旗賦《有女同車》,子柳賦《蘀兮》。宣子喜曰:「鄭其庶乎!二三君子以君命貺起,賦不出鄭志,皆暱燕好也。二三君子數世之主也,可以無懼矣。」宣子皆獻馬焉,而賦《我將》。子產拜,使五卿皆拜,曰:「吾子靖亂,敢不拜德?」宣子私覲於子產以玉與馬,曰:「子命起舍夫玉,是賜我玉而免吾死也,敢不藉手以拜?」公至自晉。子服昭伯語季平子曰:「晉之公室,其將遂卑矣。君幼弱,六卿強而奢傲,將因是以習,習實為常,能無卑乎?」平子曰:「爾幼,惡識國?」

秋八月,晉昭公卒。九月,大雩,旱也。鄭大旱,使屠擊、祝款、豎柎有事於桑山。斬其木,不雨。子產曰:「有事于山,蓺山林也,而斬其木,其罪大矣。」奪之官邑。

冬十月,季平子如晉葬昭公。平子曰:「子服回之言猶信,子服氏有子哉!」

左丘明《左傳》解析第一百一十三講:昭公·昭公十四年和十五年

譯文

十四年春,季孫意如從晉國回來,尊重晉國歸罪於己。尊重晉國歸罪於己,符合禮儀。南蒯將要叛亂時,與費地人結盟。司徒老祁、慮癸假裝發病,派人請求南蒯說:“下臣願意結盟然而發生疾病,如果託君子之福不死,請等待病癒就結盟。”南蒯允許了。二位先生憑藉民眾想要背叛南蒯,請求聚眾結盟,於是劫持了南蒯說:“群臣不忘記他們的君主,畏懼先生直到今天,已經聽你的命令三年了,先生如果不圖謀,費地人也不能忍受其君主,將不會畏懼先生了,先生哪裡不能滿足慾望?請求送走先生。”南蒯請求等待五天,於是逃奔到齊國。侍奉齊景公飲酒,齊景公說:“叛徒。”南蒯回答說:“下臣是為了擴張公室。”子韓皙說:“家臣去擴張公室,沒有比這罪過更大的了。”司徒老祁、慮癸來魯國歸還費地,齊景公也派鮑文子來送還費地。

夏,楚平王派然丹在宗丘檢閱西部軍隊,並且安撫民眾,施捨貧困救濟窮人,助長幼兒孤兒,養育老人及疾病之人,收容獨特單身之人,救濟災患,寬免孤寡之人的賦稅,赦免有罪之人,整治奸邪之人,舉薦被埋沒的人才,禮遇新人交往舊人,獎勵功勳和睦親族,任用賢良選擇官職。派屈罷在召陵檢閱東部軍隊,也這樣辦理。在邊疆建立友好,讓民眾休養生息五年,而後才使用軍隊,符合禮儀。

左丘明《左傳》解析第一百一十三講:昭公·昭公十四年和十五年

秋八月,莒著公去世,郊公不悲慼,國人不順服,想立著公的弟弟康輿。蒲餘侯厭惡公子意恢而與康輿友善,郊公厭惡公子鐸而與意恢友善,公子鐸憑藉蒲餘侯而與之圖謀說:“你去殺意恢,我趕走君主而接納康輿。”蒲餘侯允許了。楚國令尹子旗有恩德於楚平王,不知節度,與養氏結黨營私,而且貪得無厭,楚平王很擔憂。九月甲午日,楚平王殺鬥成然,而且滅掉養氏家族,派鬥辛居鄖地,以此表示不忘記過去的功勳。

冬十二月,蒲餘侯茲夫殺死莒國公子意恢,郊公逃奔到齊國。公子鐸到齊國迎接康輿,齊國隰黨、公子鉏送他,並有田土為禮物。晉國邢侯與雍子爭奪鄐地田土,很久也沒有調解成功。士景伯去到楚國,叔魚代理他的職務,韓宣子命令裁斷過去的獄情,罪過在於雍子。雍子把女兒嫁給叔魚,叔魚判決邢侯有罪。邢侯發怒,在朝廷上殺死叔魚和雍子。韓宣子詢問叔向如何治罪,叔向說:“三人同罪,殺死活著的人也就可以了,雍子知曉自己的罪過而用賄賂以換得正直,鮒出賣法律,邢侯擅自殺人,罪過都是一樣的。自己有惡行而掠取美名就是昏庸,貪婪而敗壞官職就是毀謗,殺人沒有忌諱就是奸賊。《夏書》上說:‘昏庸、毀謗、奸賊、殺戮。’這是皋陶的刑法,請照辦。”於是殺死邢侯並陳屍示眾,而把雍子和叔魚的屍體陳列在市場上示眾。孔子說:“叔向,繼承了古代正直的遺風。治理國家制作刑律,不隱藏親人,三次數落叔魚的罪惡,不給他減輕,這就叫做最佳行為方式吧,可以說是正直了。平丘的盟會,數次責備他貪財,以寬宥衛國,晉國不作為於殘暴。讓魯國季孫回國,說他欺詐,以寬免魯國,晉國不作為於暴虐。邢侯的獄情,說是他貪婪,以端正刑法,晉國不作為於偏頗。三次言說而除掉三個罪惡,加上三個有利,殺死親人而名聲更加榮耀,這就是最佳行為方式吧?”

左丘明《左傳》解析第一百一十三講:昭公·昭公十四年和十五年

十五年春,魯國準備舉行祭祀典禮祭祀武公,告誡百官。梓慎說:“祭祀典禮那天,恐怕會有災禍吧。我看見赤黑色的妖氣,這不是祭祀的祥瑞,而是喪事的迷霧。恐怕會應在參與執事的身上吧?”二月癸酉日舉行祭祀典禮,叔弓主持祭祀,奏樂人進入突然死去,撤走音樂,把祭祀進行完畢,符合禮儀。楚國費無極害怕朝吳住在蔡國,想要去除他,就對朝吳說:“君王唯獨相信先生,所以讓先生長期住在蔡國。先生年紀也大了,而處在下位,是恥辱,必須求得上位,我幫助先生請求。”又對職位在朝吳之上的人說:“君王唯獨相信朝吳,所以讓他處在蔡國,你們幾位先生都不如他,而職位卻在他之上,這不是很難嗎?不早早圖謀,必然遭遇危難。”

夏,蔡國人驅逐了朝吳。朝吳逃奔到鄭國。楚平王發怒,說:“我唯獨相信朝吳,所以安置他在蔡國,要不是朝吳,我也到不了今天,你們為何去除他?”費無極回答說:“下臣難道不想要朝吳?然而早知道他有別的想法,朝吳在蔡國,蔡國必然很快飛走。去掉朝吳,這是翦除他的翅膀。”六月乙丑日,周王太子壽去世。

秋八月戊寅日,周王穆後駕崩。晉國荀吳率領軍隊征伐鮮虞國,包圍鼓城。鼓城有人請求帶著城邑叛變,荀吳不允許。左右隨從說:“軍人不辛勞而可以獲得城邑,為什麼不幹?”荀吳說:“我聽叔向說過:‘喜好厭惡不過分,民眾知曉所適宜的,事情就沒有不成功的。’有人帶著我們的城邑叛變,我就很厭惡,別人帶著城邑來,我為什麼獨獨喜好呢?賞賜我所厭惡的,對喜好的又怎麼辦?如果不賞賜,就是失去信用,又怎麼庇護民眾呢?力量達得到就進,達不到就退,量力而行。我不可以想要城邑而接近奸人,這樣喪失得更多。”於是讓鼓城人殺死叛徒而修繕守備。包圍鼓城三個月,鼓城又有人請求投降,讓其民眾進見,說:“看臉色還有飯吃,姑且修整而築城。”軍吏說:“能獲得城邑而不佔取,勞動民眾而屯兵,用什麼侍奉君主?”荀吳說:“我侍奉君主,獲得一個城邑而讓民眾懈怠,將怎麼樣使用這個城邑?得到城邑而買來懈怠,不如保持過去的勤快,買來懈怠沒有好結果,拋棄過去不吉祥。鼓城人能夠侍奉他們的君主,我也能夠侍奉我的君主。遵循最佳行為方式沒有差錯,喜好厭惡不過分,城邑可以獲得而民眾知曉最佳行為方式的所在,有拼死的命令而沒有二心,不也是可以的嗎?”鼓城人報告糧食吃完力量用盡,然後奪取了城邑。攻克鼓城而返回,沒有死傷一個人,將鼓城君主鳶鞮帶回國。

左丘明《左傳》解析第一百一十三講:昭公·昭公十四年和十五年

冬,魯昭公去到晉國,是因為平丘盟會的緣故。十二月,晉國荀躒去到成周,安葬穆後,籍談為副手。安葬完畢,除去喪服,周景王設宴招待荀躒,把魯國進貢的樽作為酒壺。周景王說:“伯氏,諸侯都有禮器進貢而鎮撫王室,唯獨晉國沒有,為什麼?”荀躒向籍談作揖,籍談回答說:“諸侯受封時,都從王室接受明器,以鎮撫其社稷,所以能夠進薦彝器給王室,晉國處在深山之中,警戒狄人並與之為鄰,而且遠離王室,王的神靈不能到達,拜服戎人都沒有閒暇,怎能進貢彝器?”周景王說:“叔氏,你忘了嗎?叔父唐叔,是周成王的同母兄弟,難道反而沒有分得賞賜嗎?密須人的大鼓,和大路車,是文王用來檢閱軍隊的。闕鞏的鎧甲,是武王用來攻克殷商的。唐叔接受後用來居住在晉國以參酌謀慮,匡正戎狄。其後襄王的兩個大路車,鏚鉞,秬鬯,彤弓,虎賁,晉文公接受了,以此保有南陽的田土,安撫征伐東部各國,這不是分得賞賜是什麼?有了功勳而不廢棄,有了功績而記載,用土田來供養君上,用彝器來安撫君上,用車服來表彰,用文明來顯耀,子孫不忘,就是所謂的福祿。這種福佑不記住,叔父在哪裡?而且你從前的高祖孫伯黶,掌管晉國典籍,以主持大政,所以叫做籍氏。等到辛有第二個兒子董到了晉國,於是乎有了董氏史官。你,是掌管典籍的後代,為什麼忘了呢?”籍談不能回答。賓客出去後,周景王說:“籍父難道沒有後代了嗎?舉出了典故卻忘記了祖宗。”籍談回國後,把這些告訴叔向。叔向說:“周景王恐怕不能善終吧。我聽說,喜歡什麼就會死在這上面。如今周景王把憂慮當作歡樂,如果以憂慮去世,就不能說是善終。周景王一年中有了兩次三年之喪,在此時與賓客宴飲,又要求彝器,把憂慮當作歡樂太過分了,而且不符合禮儀。彝器的到來,是由於嘉獎功勳,而不是因為喪事。三年之喪,雖然地位高貴也要滿期,才符合禮儀。周景王雖然沒有滿期,但早就開始宴樂,也不符合禮儀。禮儀,是王者的大準則。一次舉動而失去兩種禮儀,就是沒有準則了。言說考正經典,經典用來記載準則,忘記經典而多說舉出典故,又有什麼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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