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多本詩集中外相繼出版 梁平:拒絕膚淺和妖豔,把詩寫進骨子裡

“《時間筆記》是梁平繼《重慶書》《家譜》之後的又一巔峰作品。他借用充滿智慧的治療型語言,傳記經驗的敘述,心理分析式的個人歷史,尋找到平復焦慮和隔閡的話語途徑。此書中的理想主義精神,以及詩人在追求此過程中的率真、堅忍、無所不及的姿態令人深省。”最近,花城出版社推出著名詩人、四川省作家協會副主席、成都市文聯主席梁平的第12部詩集《時間筆記》,迅速贏得國內評論界的高度評價。就在本月,梁平的英文版詩集《嘴唇開花》、韓文版詩集《長翅膀的耳朵》以及中英雙語版《嘴唇開花》、中韓雙語版《長翅膀的耳朵》也相繼出版,璀璨國際詩壇。

今日(4月14日),紅星新聞記者面對面專訪了正在籌備第四屆成都國際詩歌周的詩壇名家梁平,他坦言,有的書原計劃去年和今年年初出版,一場新冠肺炎疫情卻意外地引發詩集密集出版,這讓他也始料不及。梁平表示,這些書均是近些年個人對人生的體會。“寫詩四十餘年,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拒絕膚淺和妖豔,把詩寫進骨子裡,讓詩有更多可能性。”

专访│多本诗集中外相继出版 梁平:拒绝肤浅和妖艳,把诗写进骨子里

著名詩人梁平

不要去定什麼寫作巔峰,不能沉迷於慣性寫作

紅星新聞:《時間筆記》一上市,就被眾多評論家認為是您繼《重慶書》《家譜》之後的又一巔峰作品,您怎麼看?

梁平:所有的寫作,最好的狀態就是寫出好作品。我覺得,詩人自己不要去定什麼寫作巔峰,真若恆定自己達到了巔峰那就表明你“死亡”了。當然,我也不會把達到巔峰作為我寫作的態度,我目前的狀態要寫的東西還有很多。

紅星新聞:不過,確有不少人認為《時間筆記》的寫作方式和寫作方向都有很大創新,尤其是字裡行間的人間煙火味很濃厚。

梁平:《時間筆記》和《重慶書》《家譜》相比,都是歷史文化比較厚重的詩。其實,也有很大不同,比如我更注意在語言上的革新,不要太像寫作,當你把一首詩寫得太像詩的時候就是失敗。我覺得我的詩歌需要和人對話,做到在說人話,而不是在造句。《時間筆記》收錄的是我近兩三年的新作品,這些作品讓我從40多年寫作生涯裡找到了一個新的寫作方式。我認為一個人不能只沉迷於一種慣性寫作中,當你發現你的寫作已經熟能生巧,對事物的判斷、思考的方向都信手拈來的時候,你就要警惕,提醒自己必須剎車。現在,我在改變,鎖定在對人生、生命、社會的思考中。

紅星新聞:詩人和詩作都講究獨特的識別性,也就是說,哪怕不看作者名字,只看詩歌文本就知道出自誰人之手,這是讀者識別並認同作者的最佳路徑。您卻強化打破這種慣性認知,有何思慮?

梁平:人與生俱來和自然、社會、各個領域一定有很多隔閡、誤會、敵意,隨著年齡增長,我開始思考對生命的一種重新判斷,那就是面對人生各種矛盾時需要尋找一個“和解”,也就是要淡然。心態淡然了,對所有事情沒有必要去爭執。這種心態也是我最近幾年的寫作方向。

专访│多本诗集中外相继出版 梁平:拒绝肤浅和妖艳,把诗写进骨子里

寫作靠的不是靈感,而是對生命、生活的體驗

紅星新聞:您走進耳順之年以後,感覺您的心態淡然了許多。在您的新書《時間筆記》中,就寫有“隨心所欲、所不欲。是為記”等字樣。您通過詩歌追求的人之所欲和不欲,具體是什麼?

梁平:我的整本書是在對生命的實踐中給自己判斷,哪些該做,哪些不該做,要記住或忘記等,都需要自己給一個界定。人生需要一種豁達,不能斤斤計較,所以像剛才我說,人生能夠“淡然”是一種很高的境界。

紅星新聞:除了《時間筆記》,我們注意到本月您還有英文版詩集《嘴唇開花》、韓文版詩集《長翅膀的耳朵》以及中英雙語版《嘴唇開花》、中韓雙語版《長翅膀的耳朵》等多部作品密集出版。

梁平:有的書原計劃是去年出版,有的書則是今年年初出版。一場新冠肺炎疫情卻意外地引發詩集密集出版,這讓我也始料不及。

专访│多本诗集中外相继出版 梁平:拒绝肤浅和妖艳,把诗写进骨子里

《嘴唇開花》英文版和中英對照版

专访│多本诗集中外相继出版 梁平:拒绝肤浅和妖艳,把诗写进骨子里

《長翅膀的耳朵》韓文版和中韓對照版

紅星新聞:一個作家(詩人)的創作高峰,往往是中青年時期。為什麼耳順之年,反而成了您詩歌寫作的一個爆發期?難道是最近幾年您的寫作靈感特別多?

梁平:寫作靠靈感是一個偽命題,寫作應該是生命的體驗。在我的寫作中,任何一首詩,必須要看到我自己,我希望我的每一次寫作,都是“我在”,也就是我生活的感受,我生命的體驗等。而我所說的“我”並不侷限於個人的我,而是和社會、世界發生關係的我。我是世界的我,自然、社會的我,我不是一個人。以前,詩歌中的“我在”沒有那麼明確,最近兩三年當我鎖定了人生的方向,也就有一種更強烈的創作勢頭。

本屆成都國際詩歌周,將更注重把成都詩人推出去

紅星新聞:您最新出版的《嘴唇開花》《長翅膀的耳朵》這兩部詩集,不僅有中英雙語版、中韓雙語版,還分別出了英、韓兩個版本。這無疑是您最近幾年倡導詩歌國際化發展的個人成果。

梁平:一個詩人的詩歌要贏得更多人認可,肯定不能固步自封。走出國門,有時也靠緣分,比如得有認同你的詩歌的外國知音。四川人民出版社最近出版的中英雙語版詩集《嘴唇開花》,便是美國翻譯家金重翻譯我以前寫的一些短詩集錦,他自己選擇的這些詩來翻譯,就源於金重的個人喜愛,因此花費了大半年的時間也很樂意。儘管英語翻譯詩作我看不懂,但是能在國外傳播總是好事,包括此前一些詩歌作品被譯介到英、美、法、德、韓等國家後,能讓更多外國人看到我們中國詩人的詩歌,甚至贏得國外朋友的好評,作為中國詩人,我會情不自禁的喜悅,並且堅定自己的創作初心。

紅星新聞:不論早年主編《星星》詩刊,還是最近幾年主編《草堂》詩刊,您對扶持青年詩人尤其是成都青年詩人可謂傾力而為。今年9月,您策劃、主導的第四屆成都國際詩歌周在中外詩人交流方面有什麼規劃?對把成都詩人推向全國甚至全球,單就成都國際詩歌周而言,您還有什麼想法?

梁平

:成都國際詩歌周已經舉辦了三屆,並在國際上有了一定的影響力,每屆皆是數十個國家的詩人聚集在成都,為中外詩歌交流搭建了一個很好的平臺。今年的第四屆成都國際詩歌周,將通過論壇、朗誦會等形式加強中外詩人交流。其中,成都國際詩歌周的參會會刊,就將雲集成都詩人的中英雙語版詩歌作品,以便參會的國外詩人瞭解更多的成都詩人。如今,成都已有詩歌之都的氣象,從縱向發展而言,首先要把成都詩歌傳統繼承下來,其次,成都的詩歌氛圍是有傳統、土壤、氣象的,我們需要將其落地到學校、社區和百姓生活中,讓他們感受到生活的詩意。另從橫向發展而言,需要走出去交流,把大批詩人的作品推出去,在全國甚至全球形成影響。

紅星新聞:新冠肺炎疫情引發了眾多詩歌作品誕生,您怎麼看詩人蜂擁而至書寫時事這一現象?

梁平:面對公共事件,用文學作品記錄時代故事是詩人的一種社會責任。新冠肺炎疫情隔離這兩個多月,我也寫了《和口罩一起過年》等15首關於疫情的詩歌,同時,《草堂》詩刊做的20多期微信推文更是推送了上百首全國關於疫情的詩歌,並聯合四川文藝出版社一起編了一本和疫情有關的抗疫詩集。

紅星新聞記者 曾琦 邱峻峰 攝影報道 編輯 李學莉

【名家簡介】

梁平,當代詩人、作家。主編過《紅巖》《星星》,還在編《草堂》《青年作家》。著有詩集12卷以及詩歌評論集《閱讀的姿勢》,散文隨筆集《子在川上曰》和長篇小說《朝天門》。詩歌作品被譯介到英、美、法、德、韓、日本、波蘭、保加利亞、俄羅斯等國。獲第二屆中華圖書特別獎、中國作家郭沫若詩歌獎、十月文學獎、四川文學獎、巴蜀文藝獎金獎等。現為中國作家協會全委會委員、中國作家協會詩歌委員會副主任、四川省作家協會副主席、成都市文學藝術界聯合會主席、四川大學中國詩歌研究院院長。

【名家點評】

詩人情感從外向內的推進,從宏闊向幽微的調試,在“大我”與“小我”之間構成血與肉的關聯,在人與人、人與自然和社會的各種衝突與隔閡中達成和解。這個變化的根本所在,是在努力、甚至是執拗地推進情感的強度。《時間筆記》的命名似乎與讀者達成了一個契約,它就是詩人的心路筆記,它的所指、能指又絕不是簡單的個人履歷,而是更深刻地揭示了作為社會里的“個人”繁複的內心狀態。——大理大學教授、文學批評家 耿佔春

一位已過耳順之年的詩人,決意要用詩實現其生命的徹底性:他全部的詩篇都可視為這一重大而神聖使命的和聲;他的每一首詩也皆可看作帶著轟鳴一寸寸深入地心岩層的一根根鑽桿,就像W.S.默溫所言,詩“與生命的徹底性相關,與徹底實現一個人的經驗相關,徹底地實現它、表達它,讓它具有意義”。梁平將詩視為涵育其全部生命體驗的不二文體;這同時意味著,他將重新朝著這個世界出發,與這個世界更多的人、事、物發生關係,產生摩擦,留下或深或淺的“我”的印記。——華中師範大學教授、文學批評家魏天無

梁平所呈現的“詩歌記憶”不單是關於日常經驗的,而是綜合性地融合了生存經驗、現實經驗、地方經驗以及個人化歷史想象力參與之後的文化經驗。在梁平的“時間之詩”中,我看到了一個越來越真實、越來越理性、越來越清醒的辯難時刻,這是個人的時間,也是存在的時間和精神的時間,它們指向了每一個人。這是個人的精神傳記,也是浮世繪的檔案。最終的底色,這些都是時間之詩,是葉芝意義上的隨時間到來的智慧。——中國作協詩歌研究員、詩歌批評家 霍俊明

從精神分析學的角度來看,詩人是最合適的分析對象。像梁平這樣一位具有很高文學素養的詩人,可以很熟練的把自己所觀察到的事情用想象、虛幻的形式表現出來,他在詩集《時間筆記》抒寫的夢幻、酒興、病態,與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文藝理論很契合,表現了意識、無意識心理自由翱翔及精神狀態。再加上運用敘事技巧和現代表現手法,創作出了不少精品力作,“滿眼盡是黃金甲”。——深圳市社會科學院文化研究所副所長 金呼哨

即便文本在過去與現在之間出現了異峰突起的景觀,依然有血型吻合的一脈相承的流動,這就像瀑布之於小溪與大海,其粉身碎骨的大斷裂,卻又無縫連接得那麼平滑、天然和絕美。《時間筆記》無疑是在既定體量內,用對過去探尋式、實驗性生長過程及狀況的省略、告別與騰位,來凸彰和強化現在進行時的成熟、自信與收穫。梁平作品中除了毫不留情、兇猛尖銳乃至置之死地而後生地盤問、審查、檢討、反省自己與自己的糾纏,更多的是一字一句見血見肉交代自己與生活、與世界和時間的繁複多維關係。——成都市作家協會副主席、詩人凸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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