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證曹雪芹墓碑的真假

馮其庸先生《曹雪芹墓石目見記》是目前為止唯一詳盡記載了1968年北京通州張家灣發現曹雪芹墳墓和墓碑的文獻。此一發現對曹學及紅樓夢研究極為關鍵,本應引起學術界極大的轟動,但事實上,大多數紅學家都三緘其口,其根本原因除去門戶之見,對墓石大多持偽造的觀點(周汝昌先生就堅持這樣的觀點)。馮其庸會同專家學者經鑑定認為墓石是真實可靠的。我不是鑑定專家,也只見過墓石的照相(載於馮其庸著《曹雪芹家世新考》)。但對於墓石的發現過程及發現者陳述倍感質疑。

《曹雪芹墓石目見記》中記載“當時急於要平墳地,特別正是在文革中,破四舊剛過,也沒有敢多想,但我讀過紅樓夢,知道曹霑就是曹雪芹,並告訴了在場的人,當時有一位一起平地的人聽說曹霑就是曹雪芹,以為墓裡一定有東西,就去墓坑裡撥弄屍骨,結果一無所有。到晚上我就與我的堂弟李景泉一起把這塊墓碑拉回家裡,埋在院子裡了。最近鎮裡要規劃發展旅遊,建立張家灣人民公園,想把周圍的古碑集中起來建碑林,因而想起了這塊碑,又把它拿了出來。因為當地沒有人研究紅樓夢,也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當事人發現墓碑並公開過程的陳述,這裡面表達了這樣幾層意思:

1、當時已知曹霑即曹雪芹且在場還另有其人。

2、因文革的原因不敢多想怕受牽連。

3、把墓石拉回埋在院子裡並且忘記了,鎮裡蒐集古碑方才記起。

這一段陳述即存多項疑點。馮老不知當時有無向當事人質詢,但其著作中沒有提及。可疑之處為:

1、北方人講究風水、很迷信,將他人的墓碑埋在自家院子裡是一件極不吉利的事情,很少有人願意這樣做。當時已驗看墓穴深處只有裸屍一具,可證死者家境極為貧寒且有橫遭死亡的可能,這樣的墓碑更為不祥,一般人是絕不會把它埋在自家周圍的。

2、文革前後的幾場涉及紅樓夢的批判運動都指向具體的人和事,並未涉及紅樓夢著作本身,毛主席多次在公開場合讚揚紅樓夢,發現曹雪芹墓碑這樣重要的事情立即報官並不會引發政治牽連。退一步講即使當事人為農夫,對當時的運動懵懵懂懂,那既然已經知道這是會受牽連的,那何以還要把證物埋在自家院子裡?那不是玩火自焚嗎?這麼大一塊石碑運輸、掩埋,而其據記載又有那麼多目擊者,豈能做的那麼嚴密。不立即報官卻自行處理還埋在自家院子,一但事發那不是受牽連更大更酷嗎?

3、據當事人介紹發現墓碑的時間是1968年,卻於1992年才公開,這中間相距24年之久,當時改革開放已多年,通州在首都之郊並不閉塞,早就不存在文革中的怕受牽連的問題,為何遲遲不肯公開呢?當事人介紹是忘記了,這樣一個有一定體積且極為不祥之物埋在自家大院地下如何能忘記,這是不合常理的。

按馮老後來考證曹雪芹小像的記述(《曹雪芹家世新考》收有專文),前因後果極為詳盡,對當事人郝心佛反覆詢問,才得出偽造的結論且專門召開發佈會公之於眾。為何對曹雪芹墓碑這麼重大的發現如此草率,僅憑几位專家鑑定就得出結論。事實上這個結論在紅學界並未引起多大波瀾,大多數紅學家都否認墓碑的真實性或不做一詞。《曹雪芹墓石目見記》記載,“約1米左右高,40多釐米寬,5釐米左右厚……做工很粗糙……只有粗加工,沒有像一般墓碑那樣打磨……”又隨即產生兩個疑問:

1、曹雪芹為何人所埋葬,墓碑為誰人所刻?曹雪芹生前極為貧苦,何人為他下葬?若為親屬,史料不見雪芹有何至親。棺材都未有,墓碑都草草製作,這是什麼親人,若為經濟所迫,那是怎麼大老遠橫跨京都,從西郊將遺體運送到通州張家灣的呢?若為摯友,不外乎敦氏兄弟等常有詩作往來的友人,敦氏兄弟乃英親王之後,雖也遭難,必不至如此安葬好友,也不會如此草率的刻一塊這麼粗糙的墓碑。若為一時拮据,隻立一石做標記,待日後整理老友之墳,敦氏兄弟在雪芹去世後仍在世很久,並未遭難,何以久久不來修葺老友之墳。按馮其庸先生說《懋齋詩抄》所載《河干集飲題壁兼吊雪芹》為寫實之作,那敦敏在這樣的墳塋,這樣的墓碑之前做如此感嘆豈不愧對九泉之下的曹雪芹。

2、為何埋在通州張家灣?若為曹氏親屬所葬為何不葬在雪芹常駐著書處要大老遠的搬移到通州呢?若此處真為馮其庸所考為曹家祖塋,那為什麼曹雪芹生前不來此處?雪芹生前所居地及著書處學界有爭議,不都認為是在西郊黃葉村,但直到現在無一人提出也沒有史料證明其生前是常駐在京城東郊的。曹家五慶堂家譜至曹頫截止,名下未有曹霑字樣,有一種解釋曹雪芹著紅樓夢為禁書,曹氏宗族怕引火燒身,將雪芹逐出宗室,家譜亦不錄入。那雪芹死後如何能同意他入祖塋埋葬?其實這個所謂的祖塋也大有疑問,曹頫已戴罪之身,其父曹寅、其祖曹璽父子兩代江寧織造,深受聖祖隆恩,生前極榮耀,身後豈能如此默默無聞,曹家一族除曹振彥官至大同知州,後世恐無曹璽父子顯耀之人,當地怎無片言傳聞,卻只因一部紅樓夢的鼎鼎大名而在曹雪芹身上做文章。

總之,雪芹身後無必要安葬在通州張家灣,就算要捨近求遠的葬過來,也必求親告友,也不至如此方式下葬,既不合情也不合理。僅此經過當事人陳述的一番分析,此墓碑定是偽造無疑。

下附:《曹雪芹家世新考》所附曹雪芹墓石及精拓本。

考證曹雪芹墓碑的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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