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一多:喝茶是過日子的最低標準

聞一多(1899.11.24-1946.7.15),畢業於清華大學,中國近代愛國主義者、民主戰士、中國民主同盟早期領導人,《七子之歌》創作者。


民國茶範 | 聞一多:喝茶是過日子的最低標準


聞一多有“三He”,一He是喝酒,二He是他的口頭禪“呵呵”,三He就是喝茶。


聞一多把喝茶看成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茶是生活的尺度,沒有茶的日子簡直沒有辦法過。在美國留學時,他向家裡乞討茶。在青島的時候,他找梁實秋、黃際遇蹭茶。在聯大南遷路上,他把沒有茶喝的日子列為最苦的日子。一旦喝上茶,他便大呼過上了開葷的好日子。到了昆明,他找陳夢家蹭茶,找葉公超蹭茶……


茶是過日子的最低標準


聞一多老家湖北浠水也是產茶地,這或許是他嗜茶的一個原因。也或許,他喝茶受好友梁實秋的影響更多。


來自茶鄉的冰心回憶說,他們家喝上茶,就完全是受到聞一多與梁實秋的影響:


1930年的夏天,他同梁實秋先生到我們燕京大學的新居來看我們。他們一進門來,就揮著扇子,滿口嚷熱。我趕緊給他們倒上兩玻璃杯的涼水,他們沒有坐下,先在每一間屋子裡看了一遍,又在客廳中間站了一會,一多先生忽然笑著說:“我們出去一會兒就來。”


我以為他們是到附近別的朋友那兒去了,也沒有在意。可是不多一會兒,他們就回來了,一多先生拿出一包煙來,往茶几上一扔,笑著說:“你們新居什麼都好,就是沒有準備茶煙待客,以後可記著點!”

說得我又笑又窘!


那時我們還不慣喝茶,家裡更沒有準備待客的煙。


一多先生給我們這個新成立的小家庭,建立了一條煙茶待客的“風俗”。


家書吐槽:身在異國,對茶葉思念至極


聞一多在美國留學時,曾寫家書吐槽美國日子過得寒酸。


1922年10月28日家書:“我們三人每天只上飯館吃一次飯,其餘一頓飯就買塊麵包同一盒乾魚,再加上一杯涼水,塞上肚子便完了。”


到1923年,聞一多已經受夠了喝涼水的日子,忍不住要向家裡討茶了。


1923年5月7日家書:“久不嘗中國茶,思念至極。此處雖可買,然絕無茶味也,今夏來美同學經瀘時,望託帶泰豐罐頭茶葉數罐。如一人不便攜帶,即託必經芝城者數人若孔繁祁、方重、吳景超、梅貽寶或顧毓琇者皆可也。”


1938年6月27日,聞一多給高孝貞的信裡再次吐糟沒有茶吃,有茶吃,就算開葷!


“快一個月了,沒有吃茶,只吃白開水,今天到夢家那裡去,承他把吃得不要的茶葉送給我,回來在飯後泡了一碗,總算開了葷。

本來應該戒菸,但因煙不如茶好戒,所以先從茶戒起。你將來來了,如果要我戒菸,我想,為你的原故,煙也未嘗不能戒。”


家書吐槽:身處他鄉,喝茶仍是必不可少


日本入侵後,從青島大學到西南聯大任教的聞一多,帶領眾師生一路南下,一路過著食不果腹的日子,日子很是艱難。而聞一多寫給妻子高孝貞訴苦的數封信件裡,滿滿都是抱怨喝不上茶水,要麼就是沒有開水,要麼就是沒有茶。


南遷在長沙時候,聞一多給妻子高孝貞訴苦。1937年10月23日的一封信裡,聞一多隻是說屋子不方便飲用茶水。10月26日,這封信就完全是另一番面貌了。


“早上起來,一毛錢一頓的早飯,是幾碗冷稀飯,午飯晚飯都是兩毛一頓,名曰兩菜一湯,實只水煮鹽拌的冰冰冷的白菜蘿蔔之類,其中加幾片肉就算一個葷……至於茶水更不必提了。


公共的地方預備了幾瓶開水,一壺粗茶,渴了就對一點灌一杯,但常常不是沒有開水就是沒有茶。自己未嘗不想賣一個茶壺和熱水瓶,但買來了也沒有用,因為並沒有人給你送開水來。”


開水與茶,不可兩得。在今天看來,簡直不可想象。但還有更糟糕的情況,聞一多說:


“原來希望到南嶽來,飲食可以好點,誰知道比長沙還不如。還是一天喝不到一次真正的開茶。至於飯菜,真是出生以來沒有嘗過的。飯裡滿是沙,肉是臭的,蔬菜大半是奇奇怪怪的樹根草葉一類的東西。


一桌八個人共吃四個荷包蛋,而且不是每天都有的。……今天和孫國華(清華同事,住北院)上街,共吃了廿個餃子,一盤炒雞蛋,一碗豆腐湯,總算開了葷。”


到了昆明後,聞一多發現情況更糟糕。他給高孝貞的信裡說:


“再報告你一件大事。紙菸尋常一天吃兩包,現在改為兩天吃一包。現在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將來或者能完全戒斷,等將來再說罷。”


喝茶也不容易,“快一個月了,沒有吃茶,只吃白開水,今天到夢家那裡去,承他把吃得不要的茶葉送給我,回來再飯後泡了一碗,總算開了葷。”喝茶就算開葷,這個時候,酒味是真聞不到了。


11月16日,致高孝貞的信,聞一多終於喝上了茶。


“我在這裡一切都好,飲食近也改良了。自公超來,天天有熱茶喝,因他有一個洋油爐子。”


葉公超時任西南聯大外文系主任兼北大外文系主任,是一位非常講究過日子的教授。當然,也比天天哭窮的聞一多腰包鼓。


民國茶範 | 聞一多:喝茶是過日子的最低標準


聞一多的茶館小調


昆明茶館滋養了很多人,汪曾祺、何炳棣等西南聯大的學生多有回憶泡茶館的美好經歷,這是茶館的一面。


茶館的另一面,卻是另一種世態。茶館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莫談國事,一些茶館貼上了“休談國事”的條幅,來禁止人們談論“國事”和“天下事”。但是這些滿腔抱負的年輕人知識分子,怎麼會甘心受這種壓制呢。


這種情形下,茶館小調應運而生,在昆明甚是流行的《茶館小調》,充分的展現了茶館在政治空間的擠壓下的世道和人心,與老舍的《茶館》傳達的意思一樣:莫談國事。茶,在這個時候或許只是文人們一種寄託罷了。


王笛在專著《茶館:成都的公共生活和微觀世界:1900—1950》裡,把小調的署名權給了聞一多。


雲南大學中文系已故教授趙仲牧就在昆明茶館裡聽過《茶館小調》,並親歷了著名的“一二 · 一”運動。1946年7月11日李公樸遇刺後,聞一多於7月15日在雲大至公堂做紀念李公樸的演講,即“最後一次演講”,趙仲牧當時就在現場。


茶館給了談論“國事”和“天下事”的人一個無形的禁忌,後來,讀書人卻步茶館,街頭的茶館生意也清單起來,茶館逐漸就淡出了人們的生活。


然而茶不會,茶作為他們的一種生活的調劑,一種日常的伴侶,一種寄託,它會一直一直陪伴在人們左右,成為一個“過日子”的標準。


如今,在聞一多老家浠水的聞一多紀念館周邊,有“清泉梵響”、“陸羽茶泉”、“羲之墨沼”、“風頂當空”等浠水八景之中的四景,也算是為這位愛茶人留了想念。


民國茶範 | 聞一多:喝茶是過日子的最低標準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