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年间，青浦有个七品县令叫屠隆，因为勤勉爱民，被朝廷赏识，选拔到礼部去当个从六品的主事，虽然只“提干”半级，做个专职干事，但毕竟也算京官，他屁颠屁颠地赴任了。
屠隆
青浦是松江府的一个县（另外还有华亭县、上海县），距离苏州、昆山不远，坊间和缙商院堂，传遍了儒雅婉转的苏州评弹、清丽妩艳的昆曲南戏，屠隆非常喜爱，经常自己编戏，还在家里搭台演戏。
松江府
礼部主事是个闲职，事务之余，大多是官场应酬，或者找门路给上司送礼，屠隆不屑也不擅长，他索性把京城当做一逞才情的戏台，拿出在青浦写的戏本，或者新编传奇，在上流社会的私人堂会上客串出演。
私人堂会
巧得很，五年前屠隆进京会考结识的青年剧作家汤显祖，也在这时春闱及第，考中进士，选拔到礼部见习。这两个朋友做了同事，越发超脱俗务，无心尘世功名，只管沉醉戏里人生。
屠隆这个南方官吏，能写又能演，而且扮相俊美，一时成了京城里众相邀请的红人，达官贵人也竞相与他结交。
侯爵宋世恩是个纨绔子弟，先祖因西征有功，被封为西宁侯，他奢靡豪爽，雅好文艺，在一次私人聚会上遇到屠隆，执意要兄弟相称，跟他学辞赋戏曲。
从此，屠隆经常出入西宁侯府，谈赋论曲，登台演戏。
西宁侯夫人是一位才色兼具的大家闺秀，而且擅长戏曲音律，每当屠隆脱下官袍，登台扮作优伶客串角色，她都会坐在微风吹晃的帘箔后面欣赏。如果中场休息，细心的侯爵夫人还会嘱咐下人，给屠隆递来一杯香茗。
侯门深宅里的女人青睐与倾慕，未必都引申出男女私情，然而，有人却利用当时南北文化的差异，渲染了一个礼部官员与侯爵夫人的绯闻，编出屠隆“戏入王侯之室，灭烛绝缨，替遗饵墜，男女蝶而交错”的暧昧细节，告状到万历皇帝那里了。
皇帝革了屠隆的职，将他赶出京城，他从此“以辞赋为雅道，以吏事为风尘”，不再追求功名，刻意逃避北庭，只是在吴越山水间，与声伎伶人为伍。
青浦
但是，屠隆忘不了侯府帘箔后的那双美丽而解语的眼睛，深感知音难觅，心底郁结着无尽的惆怅和内疚。
这时，汤显祖已经结束见习，被派南京做官，他听说老朋友风波跌宕黯然回乡，怕屠隆想不开，写信劝他不必为一芥小官患得患失，更用不着因为北庭的偏见而改变风流倜傥的风格，“古来才子多骄纵，直取歌篇足弹诵”。
屠隆离开京城15年后的一个秋天，他在西湖边大会宾客，凡是与他有过交往、稍有名气的文林士子、菊坛名角悉数邀来，聚会的高潮是他让自己家养的声伎演出他的新戏《昙花记》。
《昙花记》
《昙花记》满堂喝彩，一举成名。
知己的朋友都看得懂这个戏，讲述屠隆早年“北漂”，被人暗算，连累侯爵夫人的故事，这年他已经60岁了，还是难以忘怀帘箔后面，那双动人魂魄的美丽眼睛。
这个青浦人到北方一年多，热闹了一阵后被逐出京城，徒留昙花一现、满地虚空的感叹，当他盛演《昙花记》时，西宁侯宋世恩已经逝世三年，那位热爱戏曲的夫人也不知怎么样了……
一段历史，一个典故，一件趣事，一点谈资。听知沪者说那些曾经的上海故事。如果想得到音频文字版本请关注我们的微信公众号：沪申故事。
閱讀更多 滬申故事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