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資深足球人石雪清：九開除家規大於國法？恆大就敢這麼幹！
圖文轉自：碗放這大夥兒隨意-球探在扯淡
新聞背景：4月14日，廣州恆大球員于漢超因“變造機動車號牌”而被警方處以罰款5000元、行政拘留15天、行駛證記12分的處罰。當晚，廣州恆大俱樂部發布公告：于漢超嚴重違反“三九”隊規之“九開除”的紀律規定，給予開除處分。
YI情之下，于漢超摔了跟頭，絆倒他的不是病毒，而是一塊車牌。就在於漢超被行政拘留的同時，恆大俱樂部開除于漢超的決定，引發了輿論熱議，相關話題甚至登上微博熱搜榜前列。由於漢超事件引發的熱議火速蔓延，他的隊友、朋友，以及球迷、記者紛紛參與。
其中，作為前大連一方俱樂部總經理，國內最資深的職業經理人之一的石雪清，看了“恆大開除于漢超”的消息後，連發兩條朋友圈，表達對此事的看法。而石雪清的觀點也先後被多家媒體引用刊發，關於于漢超和廣州恆大，他表達對事件本身真實態度的同時，也反覆強調“建立球員工會”的重要性，同時希望各傢俱樂部乃至整個中國足球，在聯賽停擺的情況下，能真正坐下來，通過不斷反思、總結，尋找出一條能夠持續健康發展的職業足球道路。
在恆大開除于漢超這件事上，為什麼有很多人站在於漢超這一邊，為其發聲？
石雪清：于漢超被開除，讓我想到恆大曾給主教練卡納瓦羅“辦學習班”，令人想到WEN--GE時期給“牛鬼蛇神”辦的學習班。毫無疑問，這不是在搞建設，而是在搞破壞，破壞了我們與世界足球發達國家接軌的秩序。我個人認為，這是偽職業化，一個教練、球員的工作能力行不行，首先要跟工作合同掛鉤，應該量化、指標化的。如果沒有實現那個指標，沒有完成目標，那就根據目標來制定獎懲。這樣按照指標來說話，按照數據來說話。
從恆大為卡納瓦羅辦學習班，到如今開除于漢超，這兩個事情有一定關聯嗎？
石雪清：邏輯上是有關係的，簡單說就是用家規代替國法。國際足聯大家庭從來沒有哪一個教練因為有問題，而給他辦一個學習班，因為這是毫無道理的。再看于漢超被開除這個事兒，也令人很不舒服。說實話，我對職業足球早已不太關心了，但于漢超的事兒，讓我特別震驚。他交通違法，被行政拘留，屬於行政處罰，但最終被俱樂部開除，似乎缺少充分的依據。
恆大是按照隊內“九開除”的紀律規定，有人認為這正是恆大鐵腕治軍的表現。
石雪清：我搜索了一下他們的“九項規定”，制定時很可能沒有請律師。
為什麼這麼說？
石雪清：用詞不夠嚴謹。違法犯罪，這不是一個規定、規則、合同。說白了，違法犯罪是老闆姓口語。而律師要用法定語言表達，比如受到了刑事處罰。應該用這樣的語言，才比較嚴謹。按照勞動法規定，受到了刑事處罰，那就開除或解除勞動合同，這沒問題。所以，于漢超違法，並沒有犯罪。既然于漢超沒有犯罪，就沒有資格去開除他。
也就是說，恆大開除于漢超缺少足夠的法律支撐？
石雪清：這樣說吧，家法不能大於國法，國法嚴格規定了什麼是犯罪，而於漢超塗改號牌是行政處罰。至少我知道什麼是行政拘留、刑事拘留，將違法和犯罪混為一談，就有些沒道理。當然，我本人並不反對對於漢超處罰，也不反對恆大對他開除，但是要講理，也就是講規則，就像某一個人犯罪了，給他判十年，得有理由。
作為昔日奮戰在職業俱樂部一線的足球人，對恆大的態度是……
石雪清：不可否認，恆大在中國足球近十年做出的努力和貢獻，但是不能一邊建設，一邊破壞。作為一支冠軍球隊，應該樹立榜樣作用，如果所有球隊都跟著學，那我們職業聯賽在體制、機制建設上，就走彎路了。
之前有職業律師認為，于漢超被開除不符合法律規定，郝海東對此也表達了相似看法。
石雪清：作為一個平民百姓，我只是做了一個質疑，當然律師的意見並不是都統一，但是認定我觀點的人，要多於替恆大說話的，從客觀公正的立場來看，大家對這個事都應該有自己的一個獨立判斷。再大的公司，再成功的公司，也不能用家規代替國法，家規要小於或服從於國法。所以，當晚我發了個朋友圈。回過頭來看，這朋友圈發的比較及時，在圈子裡第一個捅了這個馬蜂窩，將律師代入了這個事件中，進而用法律視角看待于漢超被開除這個事兒。
對這件事的走勢如何判斷？
石雪清：無論是什麼，至少讓足球圈、足球俱樂部、球員對自己的勞動合同，對自己所處的地位，做一些反思，能夠理清這些關係。今後要用法律的武器來保護自己，包括跟俱樂部的工作合同、商務協議，必須要找律師落筆，然後簽字，因為這是很嚴肅的事情。法律很嚴謹，多推敲才行。勞動法裡很明確，必須是犯罪受到了刑事處罰，才能直接解除勞動合同，行政處罰不具備直接解除合同的依據。
此前也有不少於漢超的隊友、朋友，以及球迷、記者為于漢超被開除喊冤。
石雪清：是，我也看到很多足球圈的人，為于漢超打抱不平，雖然他們都是高收入人群，但他們在遭遇類似問題的時候，顯得孤苦伶仃，需要保護。其實，並不是錢賺的多，就能受到法律或規則的保護。未來，如何讓于漢超們不再戰戰兢兢的面對這些問題，是一件很要緊的事兒。
那怎樣才能讓更多的球員得到法律或規則的保護？
石雪清：一定要成立球員工會！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工會組織，可以或多或少的讓勞動者在自己單位得到保護。工會在歐美國家體育圈裡和職業項目中，作用發揮的更好一些。通過於漢超的事情，我們必須要建立球員自己的工會組織，未來再遇到這樣問題的時候，就會有這樣的組織，幫助球員維護自己的權益。
有專業律師的參與，是否意味著于漢超的未來工作，可能有轉機？
石雪清：可以想象，如果不是有記者、律師等群體的參與，于漢超這個事兒就被稀裡糊塗地處理了。當然，最終可能是同樣的結局，但需要明明白白，而不是稀裡糊塗。
很多人在議論，近年來恆大俱樂部自身成績很好，但國家隊成績卻很糟。
石雪清：其實，在一些歐美國家，足球和其他運動都歸屬於娛樂產業。娛樂產業，當然要快樂。恆大作為一傢俱樂部，過去十幾年用自己的成績，給當地的百姓、球迷帶來了快樂，這個是不能否認的。同時，他們連續多年為國家隊輸送人才，這些都是成績。再回頭看看我們國家隊，是什麼水平？在亞洲還是二流，或者二流半，是不是？從這個意義來講，從國家隊輸送人才這方面，又不覺得可圈可點。目前國家隊成績不行，俱樂部再好也沒有什麼用。
當年大連隊鼎盛時期，國家隊成績其實也不錯。
石雪清：就像當年大連萬達，俱樂部成績不錯，國家隊也還可以的，至少進了世界盃。米盧帶領的國家隊至少有五六個大連隊球員。
有很多人反應，恆大鉅額投資，不考慮回報，這是給中國足球帶了一個壞頭兒，如何看待？
石雪清：我不太同意這個觀點，不論好頭兒，還是壞頭兒，各個俱樂部，都應該走自己的路，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不要一窩蜂去做一件事。前些年，我們出現了金元足球，破壞了中國足球經營上的良性循環，走了一條不可持續的道路。當然，把“不可持續”都歸咎於恆大，這是不公平的。這裡面與領導部門，以及中國足協的指引、影響，都有關係。
恆大的所謂九開除隊規。
目前受YI情影響，國內聯賽停滯，這個階段應該做些什麼呢？
石雪清：中國足球到了真正該冷靜下來的時候。沒有比賽時，坐下來認真思考，反思我們前十年二十年我們究竟走了一條什麼樣的路？靠金元，靠砸錢，要成績，可不可取？這是不是中國足球的發展方向？所有俱樂部都應該做反思，包括球員降薪過程中，勞資雙方是否能夠坐下來協商？這還是我之前提到的問題，要儘快建立球員工會，讓工會協調勞資雙方的矛盾和利益糾葛。通過建立球員工會，讓職業足球給其他項目帶一個好頭兒。勞資加上工會，三方力量的博弈，才能使俱樂部建設，更加規範。好的機制和體制都是博弈出來的，只有這樣才能將矛盾和風險消化，控制在事情發生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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