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清感顆粒,誰在背後操盤?

金花清感顆粒,誰在背後操盤?

光環之下,金花清感顆粒背後卻存在種種問題


4月14日,在中國新冠肺炎疫情中發揮重大作用的“三藥”獲得了正式批准,在說明書中加入了“治療新型冠狀病毒性肺炎”的治療內容。

“三藥”指的是以嶺藥業生產的連花清瘟膠囊、紅日藥業生產的血必淨注射液,以及北京聚協昌藥業生產的金花清感顆粒。此前這三款中藥被列為新冠肺炎治療“推薦用藥”。

金花清感顆粒,誰在背後操盤?

資本市場上,“三藥”表現十分搶眼。以嶺藥業早在連花清瘟增加適應症之前,就已經有多個漲停,14日之後更是連著三個漲停板;紅日藥業在14日下午信息公佈後,連續兩天一字板漲停。

相比之下,“金花清感顆粒”就稍顯神秘了。與已經廣為人知的連花清瘟、血必淨不同,金花清感顆粒2016年9月才正式獲得國家新藥證書和上市許可。今年4月8日,國家藥監局發佈公告,將金花清感顆粒轉為OTC藥物,意味著消費者可以在藥店隨意購買,無需處方。

在外界給予高度關注的連花清瘟和血必淨面前,金花清感的低調掘金,很少有人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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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31日,以嶺藥業披露2020年一季度業績預期。由於連花清瘟膠囊的熱賣,一季度公司淨利潤同比上升50%以上,預計將超過4.33億元。這一利潤額相當於以嶺藥業2015年全年淨利潤,也超過了公司2019年上半年的淨利潤。

紅日藥業的血必淨則略微遜色。公司在4月10日披露的2020年一季度業績預告中表示,血必淨在去年遭遇醫保砍價,價格下降了46.54%,因此“一季度收入與上年同期基本持平”。按此表述,血必淨注射液今年一季度銷售量大漲了約50%。

金花清感顆粒背後沒有上市公司。但不難推測,作為新冠治療用藥,其銷售量上升超過50%是大概率事件,聚協昌藥業應當在這三個月裡賺的盆滿缽滿。

與連花清瘟和血必淨等成熟藥品不同,金花清感顆粒誕生以來,一直就蒙著一層神秘的面紗,圍繞這個藥物的爭議不斷,背後的資本運作強度也十分驚人。

金花清感顆粒,最初叫做“金花清感方”,源自張仲景《傷寒論》中的名方“麻杏石甘湯”,以及明清時期的名方“銀翹散”,誕生至今不過10年時間。

2009年,為了對抗甲型H1N1流感,北京市政府投入1000萬元,聯合中國中醫科學院中藥研究所、首都醫科大學附屬朝陽醫院,開發出了世界上首個針對甲流的中藥方劑:金花清感方,後更名為金花清感顆粒。

金花清感顆粒,誰在背後操盤?

2009年12月30日,北京市藥監局批准,北京市鼓樓中醫院以“院內製劑”的形式,生產金花清感顆粒,並調劑到全北京30家醫院進行臨床使用。

“院內製劑”是一箇中國獨有的概念,大部分是中藥製劑。這些中藥品種有的來自於祖傳秘方,有的來自於名老中醫的臨床經驗總結。這些藥品要想真正規模化、標準化生產,卻又會遇到申報費用、審批週期、臨床驗證等諸多困難。因此在1989年,原國家衛生部頒發了《中國醫院製劑規範》,以“院內製劑”的形式,對這些藥品加以管理。

院內製劑並非正式上市的藥品,其使用範圍也僅限於申報醫院內部。因此當年北京才要特批,由鼓樓中醫院生產,調劑到其他醫院使用。

根據金花清感顆粒的研發單位認定:該藥可以縮短流感症狀持續的時間,使患者發熱的時間從26個小時縮短到16個小時,改善咽痛、咳嗽等呼吸道症狀。用藥以後,患者呼吸道症狀的痊癒和改善率從89%升為95%。

不過,這一療效數據缺乏臨床試驗支持,研發單位也並未發表論文、公佈臨床數據。因此,當時金花清感顆粒被冠以“中藥版達菲”的美名而推廣使用,遭到了一些醫學專家的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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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北京市特批使用金花清感顆粒、專家們提出質疑的同時,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2009年12月7日,北京御生堂中醫藥博物館與北京市衛生局臨床藥學研究所簽訂知識產權轉讓協議,御生堂獨家獲得了金花清感的全部知識產權,轉讓金額為1億元。

金花清感顆粒,誰在背後操盤?

外界對於一個博物館出資1億元收購金花清感顆粒表示無法理解。但一個月之後的2010年1月31日,一家香港上市公司的公告,才將謎底捅破。

當時這家香港公司叫作保興發展(HK01141)。公司公告稱,御生堂支付了500萬人民幣定金,保興發展將通過股東貸款或注入股本,撥付其餘的9500萬元。

保興發展並不是一家醫藥企業,只是一個在港上市的殼公司,2004年時就被擁有“殼王”之稱的孫粗洪控制。孫粗洪為人低調神秘,外界甚至沒有他的照片。

2009年上半年,蘇州大方特種車股份有限公司想借保興發展的殼登陸港股,但中途生變。孫粗洪在套走3億元之後,殼還是沒借出去,下一個進入這個殼的就是北京御生堂。

2010年2月1日,保興發展發佈公告,出資1000萬元收購北京御生堂國藥全部股份。御生堂國藥是御生堂中醫藥博物館的全資控股方,這意味著保興發展控制了金花清感顆粒這個品種。

保興發展還信誓旦旦,花6000萬收購了一家中藥生產企業“北京協和康友製藥”,準備開足馬力組織金花清感顆粒的生產,計劃半年內完成新藥審批,上市銷售,預計每月銷售利潤高達1億元以上。

至於那9500萬元是否實際支付,沒人知道。當時發明藥物受到國家表彰的專家在接受採訪時,表示不知道金花清感顆粒“1億元”的轉讓過程,當然也沒分到所謂的轉讓費。

不過,並沒人深究這1億元轉讓費的事情。因為2010年年初,甲流疫情早已煙消雲散,金花清感顆粒自然就沒人關注了。

金花清感顆粒,誰在背後操盤?

預想中的“月利過億”轉眼成為過眼雲煙,保興發展改名為“北京御生堂”也沒能改變其仙股的命運。由於金花清感顆粒賣得不好,公司連續兩年虧損都在1億元以上。2012年8月9日宣佈,北京御生堂計劃出售全部藥業業務,交易價格為9900萬港元。

如果2010年保興發展真的支付了9500萬元的知識產權轉讓費,2012年又以9900萬港元出售製藥板塊,那麼相當於不賠不賺,把金花清感顆粒清倉了。

原本以為金花清感顆粒從此“泯然眾人”,但沒想到在甲流疫情過去10年後,這款藥物以“新冠治療藥物”的新形象出現在世人面前。

光環掩蓋了過去種種不堪,金花清感顆粒完成了華麗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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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企查查顯示,目前金花清感顆粒的生產企業是聚協昌藥業,背後的實際控制人為在香港註冊的北京御生堂國藥控股有限公司。

白建疆是聚協昌藥業的法定代表人,也是御生堂國藥的總裁,當年簽約1億元購買知識產權的,也是此人。

金花清感顆粒,誰在背後操盤?

聚協昌藥業改過兩次名字。最早的名字就是北京協和康友製藥,2010年2月11日被保興發展收購後,改名叫作“金花清感藥業”,法定代表人也變更為白建疆。2011年2月,公司名字又變為現在的聚協昌藥業。

有意思的是,今年3月17日,公司增加了“貨物進出口、批發藥品”等新的經營範圍,顯然是為了金花清感顆粒出口海外而做的準備工作。

聚協昌藥業及其實際控股的香港御生堂國藥背後,還有著一個更大的醫藥企業:御生堂集團。

御生堂最早可追溯到明萬曆36年,山西榆次的白家藥鋪。白家世代行醫,乾隆二十年(1755年),白家後人白凌雲卸任御醫告老還鄉,據說乾隆皇帝親筆寫下“御生堂”的牌匾,白家從此遷到北京懸壺濟世。

然而經過百年的風雲激盪,御生堂這個字號早已淹沒在歷史中。1997年,做藥品銷售起家的李青江一手將“御生堂”這塊老牌匾從故紙堆中挖出來,建立了一個擁有幾十家子公司的御生堂醫藥集團。

金花清感顆粒,誰在背後操盤?

(圖為李青江)

御生堂在國內醫藥界並不算出名,其產品多以保健品為主,例如“宮廷強陽保腎丸”、“腸清茶”、“糖脂茶”、“通便膠囊”、“丹參紅花茶”等。這些產品的名字倒是如雷貫耳,主要是因為經常出現在各省市藥監部門查處違法廣告的名單上,還上過中央級的年度違法案例榜。

金花清感顆粒,誰在背後操盤?

(御生堂違法廣告當年被抓典型)

另外,北京御生堂製藥曾在2016年因嚴重違規,被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收回了GMP證書。這是藥監部門可以實施的最嚴厲處罰。

御生堂旗下的中醫館也不是太爭氣。深圳御生堂中醫館因為違規執業被查過,蘇州御生堂中醫館因為無資質開展精神科治療,也被查過。網絡上,曝光各地御生堂診所的信息也不少見。

幾乎可以這麼說:御生堂這塊招牌底下,僅有金花清感顆粒還算得上“正能量”。

但是金花清感顆粒和御生堂集團關聯並不強。從股權關係上看,李青江旗下的御生堂集團只參與了“白氏後人”白建疆的北京御生堂中醫門診部30%股份,該門診部與聚協昌藥業同為香港御生堂國藥的子公司。

但白氏另一位後人白建勳則是御生堂中醫藥博物館的法定代表人,李青江是這家博物館的創辦人。白建勳同時還擔任上述門診部的高管。

金花清感顆粒受到官方認可,不知御生堂集團能在其中獲益幾何?

作為旁觀者,相信大家都不希望看到一款能代表中國的戰疫中藥,被個別常年踩線的企業壞了名聲!

(讀完本文,你應該還會有很多疑問,我們也確實選擇性的剔除了一些信息,但是留下了清晰的線索,有心的讀者可自行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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