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馬峰的汾陽鄉情


猴年元霄節臨近,春日祥和而融暖,幷州大地結綵張燈,喜氣洋洋。人民作家馬烽,就是擇了這樣一個吉兆日,面帶笑容地離開了我們。

消息傳來,汾陽象中國文壇一樣,大地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馬烽,在汾陽家喻戶曉的名字,半個多世紀以來,這位從東大王村姥姥家走向革命的英雄兒子,多次回返第二故鄉深入生活,用眾多的優秀作品,不斷回報著這塊深情的土地和勤勞的人民。他的離去,帶走了音容笑貌和殷殷教誨,在汾陽人民心目中造成無可彌補的痛惜和遺憾。但卻給世人留下彌足珍貴的作品,光可鑑人的品格和風範……


作家馬峰的汾陽鄉情



東大王:浸滿童年酸辛的故園

馬烽生前在《杏花村裡酒如泉》一書序言的開頭這樣寫道:“我的老家是孝義縣。我的童年是在汾陽度過的。汾陽可以說是我的第二故鄉。”馬烽出生於孝義居義村,父親早年曾供職政界,當過家教,也做過鄉醫,去世時馬烽年僅七歲。為生活所逼,35歲的母親將家中僅有的十二畝土地賣了還債,然後帶著他們姐弟三人,舉家搬往汾陽東大王村舅舅家寄住。一家人典了七畝耕地,租了一間半偏院小屋,過起了獨立謀生的清貧日子。母親除了種地,給人做過針線,糊過仁丹口袋,也拾過秋夏;馬烽小小年紀,開始上學讀書,空閒時,給有錢人家割過青草,間過苗子,拾過麥穗,也刨過茬子。讀書之外,他還愛看“燈影“,愛聽說書,為偷看“閒書”,還捱過先生的板子。捱打後,他就把雙手貼在水缸上“冰鎮”,回到家中卻不向母親流露。

稍長,他從閆軍的宣傳品中,知道了有錢人害怕紅軍,想象著紅軍一定是些殺富濟貧的綠林好漢。當有一天紅軍真從東大王村路過,在禹王廟牆上留下標語,也在他心中留下了極深的印象。他16歲參加革命,之前在東大王村度過了七、八年童年生活。離家時,他在廟旁的大樹前詩意般地比著身子,用小刀在樹幹上刻了個記號,想日後回來比比自己長高了多少……後來,日本鬼子把那棵樹砍去蓋了碉堡,而他卻在革命的風雨中,挺拔成了一棵文化的參天大樹。

童年的苦難,是人生難忘的厲煉。童年的記憶,卻成為作家馬烽的一筆寶貴的文化遺產,成了他後來從事文學創作取之不盡的財富。

1982年春,馬烽曾委託我等向東大王小學贈送了一批他自己創作的文學書籍;十年之後,又為學校捐資並題寫了校牌。他在隨書寄給全校師生的信中寫道:“我把這幾本書贈送給你們,算是向母校的彙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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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榮歲月:馬烽與 呂梁英雄傳作者:馬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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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興莊:譜寫《呂梁英雄傳》的續篇

讀小學時,我就看過馬烽和西戎合著的長篇小說《呂梁英雄傳》。那時,倆人都在晉綏邊區工作,當作品在《晉綏大眾報》連載時,他們才剛滿24歲。這部長篇,在我國抗戰文學史上具有劃時代的重要意義。1946年秋末,已經離家8年的馬烽,從邊區首府興縣出發,到東大王老家探母。路過汾陽唐興莊在大門洞裡避雨時,聽到該村老鄉講述抗日英雄蔣三兒,許多故事極富傳奇色彩,十分感人,令他久久難以忘懷。1953年初,馬烽西戎都調到了中央文學所工作。那年春天,西戎要回山西深入生活,臨走之前,馬烽跟戰友講到了蔣三兒的事蹟,並說,《呂梁英雄傳》寫的是山上的民兵,咱們再續寫一部反映平川民兵鬥爭的作品怎樣?西戎聽後十分讚賞,回山西后掛職汾陽縣委副書記體驗生活中到唐興莊村裡小住了一些時日,專門收集蔣三兒一家抗日鬥爭中的英雄事蹟。這年中秋,馬烽也匆匆離京趕到汾陽,跟西戎再次到唐興莊,深入瞭解一些對敵鬥爭情況和相關生活細節,併到蔣三兒生前活動過的仁巖、城子一帶進行採訪,春節前夕才回到北京。此時,山西籍作家孫謙聽了此事,力主將素材搞成電影文學劇本。於是,兩位作家反覆研究,便分頭動手,最後拿出了《撲不滅的火焰》電影劇本修改稿。經文化部電影局局長陳荒煤審閱,直接推薦給長春電影製片廠。拍攝地定在了汾陽,上映後引起全國轟動。汾陽縣委對此事十分重視,積極協助配合,後來,還在唐興莊建起了蔣三烈士陵園;蔣媽媽的晚年生活,也給安排了專人料理。


作家馬峰的汾陽鄉情



此後多年,馬老每次路經汾陽,或到汾陽下鄉,總要抽出時間去看看老人家的生活,儘管“文革”期間,這部電影也給馬老帶來過不少麻煩,但他仍舊初衷不改。

1981年10月,呂梁地區文聯創作會議請馬烽同志參加。會後,馬老要到汾陽小住幾日,將我拉上他的小車。車到汾陽,聽了蔣媽媽與世長辭的噩耗,他立刻掉轉車頭,直奔唐興莊而去。在蔣母的遺像前,馬烽以自己與西戎的名義敬獻了花圈,鞠躬默哀後,我見他的眼角潮溼,分明是動了感情。回太原不久,馬老便在山西日報發表了《悼念蔣媽媽》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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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榮歲月:馬烽與 呂梁英雄傳作者:馬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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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家莊:堅信“生活是創作的源泉”

馬烽第一次去賈家莊是1952年春。他聽說那裡成立了初級社,出於對建國初農業發展方向的關注,馬烽千里迢迢從京城來到汾陽。當時村裡下溼,吃飯時農家腳底積滿了泥水,一進門就得踩上 半磚上炕。第二次去時是1953年的秋天,當時西戎掛職汾陽縣委副書記,兩位作家再次住了下來,和社員一塊勞動,參加會議,有時會上發生爭吵,他們還勸架調解,跟這裡的幹群相處十分融洽。打這以後,賈家莊成了馬烽的主要生活基地,差不多隔一年半載總要來這裡走走,有時也住上一段時間。許多農民見了總要問:“老馬甚時回來?”聽到回來二字,馬烽心中比什麼都高興。正因為他熟悉這裡的農村生活,並結交了不少無話不說的朋友,象老社長賈煥星、老支書宋樹勳、邢寶山、婦女隊長趙玉芳等,所以才寫出了象《飼養員趙大叔》、《韓梅梅》、《青春的光彩》、《老社員》、《三年早知道》等膾炙人口的短篇小說。還有一些作品,也是從這裡得到啟示而構思創作的,鑄成了建國之後馬烽文學創作生涯的第一個輝煌時期。有些作品中的人物,群眾至今能講出它的生活原型,象《三年早知道》中的趙滿囤。更有趣的是,一個生活原型,在馬烽和西戎筆下,竟塑造出兩個不同凡響的人物形象。如《飼養員趙大叔》中的趙大叔,和《宋老大進城》中的宋老大,就是一個生活原型的兩個翻版。馬老曾經說過,我不相信什麼“靈感”,我堅信“生活是創作的源泉”。賈家莊的實踐,就是此話最好的佐證。

1991年,我任縣委宣傳部長,曾跟原縣委副書記王淑棣一起,組織當地作者,創作編寫了一本反映新時期賈家莊幹部群眾精神面貌的報告文學集。當我們請求馬老為此書作序時他欣然答應了。當時,馬烽正在中國作協黨組書記任上,他懷著對賈家莊的特殊感情,利用回並養病的間隙,對幾十萬言原稿一一過目,並親臨汾陽與作者見面,傳授寫作技巧,認真提出具體修改意見。集子付梓之後,老人又親自審閱排版清樣,那一絲不苟的態度和平易近人的談吐,至今歷歷在目。

八卷本的《馬烽文集》,共選用了三幅馬老在賈家莊的生活照。一幅攝於1992年,反映馬烽同瑪拉沁夫兩位著名作家在賈家莊訪問時的情形。另兩幅則是馬老編書期間,託愛人段杏綿給我寫信收集的。粉碎“四人幫”不久,馬老重返賈家莊體驗生活,樊成璉同志不失時機地拍攝了這組珍貴照片。

汾陽:攀登第二創作高峰的臺階

1958年前後,馬烽同志也掛職擔任汾陽縣委副書記。用他的話講是個“客串”書記,他卻沒把自己看成是匆匆過客,不少事情和問題擺到了面前,他都管。兩年來,幹部、群眾常能看到,馬烽騎一輛自行車,帶一副鋪蓋卷,走到哪裡就吃住到哪裡,而水利工地是他關注的焦點。當時,縣上為落實毛主席“應當使每人有一畝水澆地”的指示,在峪道河鋪開了引水上山工程,馬烽和民工們一塊住破廟、滾草鋪,一塊勘察規劃、劈山引水,胳膊臉上被曬得黑紅黑紅,一看就像個憨厚朴實的山民。這年4月,馬烽完成了《我們村裡的年輕人》(上集)電影文學劇本;6月,寫出了短篇小說《停止辦出》;第二年4月,拿出了《我的第一個上級》;11月,又推出了《太陽剛剛出山》……而這些作品的問世,幾乎都成了中國文壇那個時期的代表作品。馬烽用自己的心血和汗水在汾陽土地上再次開創了自己文學生活的第二個輝煌時期。 馬烽創作的幾部電影文學劇本,拍攝外景地均選在了汾陽。象《太陽剛剛出山》、《我們村裡的年輕人》(續集)、《淚痕》……一個小小縣城,竟有五部電影奉獻於世人,實在不可思議。

我在汾中念高中時,曾學過《我的第一個上級》這篇課文。當語文老師為我們分析作品中的人物個性及藝術特色時,主人公老田的生活原型——我們的田校長,正低垂著腦袋,倒揹著雙手,在校園的林蔭道上徘徊。他絕沒有想到,我國文壇泰斗茅盾,會對作品中的田副局長這一人物形象,竟那樣語出驚人:“老田這個人物,寫得龍拿虎跳,在馬烽的人物畫廊中,無疑是數一數二的。”

中國文壇的一位現實主義文學大師離開了我們,但馬烽宗師的光輝形象,和他文學作品中眾多鮮活的人物形象一起,將永遠活在我國廣大讀者的心中,活在汾陽人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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