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之父:查理曼大帝--歷史與傳說

一、楔子:異教神像的倒下與查理曼帝國的崛起

直到19世紀,德國萊茵河西邊的威斯特法倫地區仍然流行著這樣一首村謠,歌詞是這樣的:


  “希爾曼,鼓聲在響,


皇帝將臨,


他用錘和杖,


將希爾曼吊起來。”


歐洲之父:查理曼大帝--歷史與傳說

歐洲之父:查理曼大帝


  這首村謠傳唱的是偉大的卡洛林王朝皇帝——查理曼大帝公元772年出兵萊茵河畔,佔領埃雷斯堡,毀壞樹立在此的愛米蘇神像石柱的往事。


  這是查理曼大帝32年薩克森戰爭中的第一次出兵,具有諷刺意味的是,被他當做異教魔鬼的象徵推倒的石柱上雕刻的粗糙人像,有可能是北歐奧丁神的化身——伊爾明蘇神,更有可能是公元9年帶領日耳曼人起義在此地殲滅瓦魯斯所部3個軍團,迫使雄才大略的奧古斯都皇帝於公元14年放棄了對日耳曼尼亞殖民政策的日耳曼民族英雄——希爾曼·阿耳米紐斯的紀念像。


   這裡也許是我們觀察瞭解查理曼帝國崛起這出歷史悲劇的絕佳地點。是的,埃雷斯堡,一個小鎮,當時還夠不上一個堡壘。公元9年8月2日,正是在此處不遠的條頓堡森林裡,確切的說是在今日下薩克森州南部奧斯那不呂克以北10-16公里的巴侖瑙地方附近,昆提裡烏斯·瓦魯斯的軍團和他們的指揮官一起遭到了可恥的覆滅——軍團、將軍、副將、軍團將校、輔助部隊,幾乎全被殲滅,消息傳來,在羅馬實行了宵禁以防騷亂,並且最終影響了羅馬帝國的日耳曼尼亞殖民政策:奧古斯都皇帝在公元14年的遺囑中叮嚀泰比裡烏斯不要擴張帝國的領土……現在,離開奧古斯都大帝放棄這一開疆拓土的偉業已長達758年!登極才4年,771年剛剛統一王國的野蠻人之王,精力充沛的法蘭克國王,年僅30歲的查理,為了征服異教,重建秩序,也許更多的是為了對奴隸和財富的渴望,再開戰端,將侵略的矛頭對準了萊茵河右岸的異教徒薩克森人[Saxons]的國土——法蘭克人將埃雷斯堡異教神廟裡的石柱推倒在地,殺死所有的異教祭司,軍鋒跨過萊茵河畔的異教土地,直逼東方的威悉河畔,所到之處,薩克森人望風披靡——國王查理的薩克森戰爭開局順利,取得了輕而易舉的勝利。通過這次行動,查理成功地將疆域推進到羅馬帝國的雄鷹未嘗飛翔的領土上,給整個西歐的文明社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而,他[和當代所有有識之士關於]“征服異教,重建秩序”的夢想能成功嗎?


二、背景簡介:法蘭克人的國家與8世紀的西歐帝國重建之夢


公元476年,當蠻族人的意大利國王奧多亞克強迫西羅馬帝國的羅慕洛·奧古斯都皇帝將權力交還給羅馬元老院,及其在君士坦丁堡統治的兄弟利奧之時,他根本不會想到自己是在合上一部沉重而又輝煌的歷史書卷的最後一頁——西部帝國的帝系就此中斷,高盧、西班牙、意大利從此陷入了“黑暗年代”,在蠻族諸王國的紛爭與仇殺中呻吟和顫抖,度過了200多年。期間,527年至564年在位的東羅馬查士丁尼皇帝曾派出過由貝利撒琉和納爾塞斯將軍領導的軍隊顛覆了幾個蠻族王國,暫時恢復了對北非、意大利的統治權,並在拉文納[Ravenna]留下了皇帝的總督,作為管轄。可是這種征服給西方留下的只是更深的傷害和更大的絕望。基督教教會,作為羅馬帝國瓦解以後西歐唯一的國際組織,不斷的取得進展,在不列顛[Britain]、日耳曼[Germany]甚至在某些北歐人[Northmen]中,基督教傳教事業都獲得了顯著的發展。人們在接受基督教的同時也接受了普世教會的思想。很自然的,教民的思想和希望被導向教會的首都羅馬,可是這時的羅馬教皇還只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精神領袖,雖然能對世俗統治者發生很大的影響[或者干擾],但是他還太弱小,依靠被倫巴底人和拜占庭士兵輪番洗劫的羅馬以及早就被搜刮一空的意大利的力量不足以恢復帝國的世俗威望。


   8世紀初期的西歐大地上分佈著這樣幾支政治力量:


 1)墨洛溫王朝[Moerovingian Dynasty]的法蘭克王國,統治著奧斯特利亞[Austrasia ,Austria今日的法國東北部、比利時和德國西部]、紐斯特利亞[Neustria包括今日法國斯海耳德河與盧瓦爾河之間的地區和蘇瓦松地區]和勃艮第[Burgundy法國南部的羅納河流],對阿奎丹公國[Aquitaine,法國西南部],巴伐利亞公國[Bavaria,德國南部]都有著某種意義上的宗主權。


 2)信仰多神教的萊茵河右岸的薩克森人、斯拉夫人、斯堪的納維亞[Scandinavian]的北歐人,匈牙利大草原上的阿瓦爾人[Avars,有的中世紀材料裡不加區別的將其稱為匈奴人,實際上是柔然人遷往歐洲的一支]。


 3)712年起被阿拉伯-柏柏爾人侵佔的穆斯林西班牙[750年阿拔斯革命以後逐步與巴格達脫離,756年起獨立,稱科爾多瓦埃米爾國]以及先是在比利牛斯山南麓隱藏,又因為732年阿拉伯人在圖爾的失敗,732年-737年間建立的眾多基督教小國。


 4)在意大利有:北部波河流域的倫巴底人[Lombards]的王國,南部的貝內文託[Beneventum]公國,以及在拉文納的東羅馬帝國總督轄區以及當時還默默無聞的威尼斯共和國。


 5)7世紀開始大肆擴張到北非、西西里、科西嘉、撒丁諸島的阿拉伯帝國和正在與之奮勇作戰的東羅馬帝國對西歐這個世紀的歷史進程當然也會發揮一定的影響。


  在所有入侵羅馬帝國並在西部帝國的廢墟上建立的自己的國家的蠻族中,幸運的法蘭克人是唯一一個信仰正統天主教的民族。法蘭克人是最後一批皈依者,到7世紀中期,法蘭克人的王國已經全面完成了基督教化。而近在羅馬教皇臥榻之側的倫巴底人,卻是些該詛咒的阿里烏斯派教徒[由阿里烏斯(Arius)所創的教派,否定基督的永恆性,指基督是由父所創造。阿里烏斯在A.D325年的尼西亞會議中,被定為異端。]。以8世紀初的形勢判斷,要在西歐重建羅馬帝國的光榮與秩序,離開教會的合作是不可想象的!可惜的是倫巴底人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們對僧侶的厭惡是出了名的:他們從來就不允許僧侶參加“民眾大會”[或稱“三月校場”或


“五月校場”這本是日耳曼人的軍事代議制機構,由全體軍事人員參加,目的是分配戰利品,並不定時召開,蠻族國家成立以後逐步改成每年一次,有貴族和大領主參加,遂具有國民會議的性質]、他們在意大利建立的國家總是以掠奪半島上的其他城市為樂事,他們與羅馬教皇之間總是有扯不清道不明的恩恩怨怨……所有這一切,妨礙了倫巴底人的軍事力量與教皇的精神力量的神聖結合——相反的,法蘭克王國的“民眾大會”,在查理曼大帝的爺爺,王國宮相赫里斯塔爾的丕平[Pippin of Heristal]的提議之下,於公元692年吸收了王國的各位主教參加,使會議兼有議政和法庭的作用,我們當然應該設想,這種示好不會被基督教會所忽視。


總之,就如偉大的格雷哥利一世教皇[509-605]曾說的:“……如果倫巴底人不是羅馬教廷的鄰居和敵人,同時就其感情和習俗而言也不是反教會的,西方帝國的復興或許將由他們來完成,而非借於法蘭克人之手……”


   7世紀的法蘭克人的王國地域廣闊,從大西洋邊的比斯開灣延伸到萊茵河畔,無疑是所有新興蠻族國家中最為了不起,最為偉大的。它包括從日耳曼到高盧的諸多蠻族部落,但是與其說它是一個統一的封建國家,不如說它只是一個承認法蘭克民族和墨洛溫家族優先地位的眾多王公領地的聯合體。王族對領地的控制能力並不強,各領地之間常常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戰亂不休。特別是7世紀中葉以後,墨洛溫王族的寶座上總是坐著一些飽食終日無所事事的懶王,王國的大權也就在不知不覺間轉到了國王的宮廷總管——宮相們的手上。


   查理大帝的家系,就來自一個據說源於梅斯主教聖·阿努爾夫[Arnulf?-629]的法蘭克宮相世家,人稱加洛林[Carolins]家族(這個名字來自拉丁文Carolus,即查理,Charles)。按照《格布哈特歷史手冊》的記載,這個家族崛起於7世紀中葉的奧斯特利亞分王國,起先只是分王國的宮相,在宮廷之之爭中曾遭到過嚴重的失敗(662年)。680年起,該家族統治著今日法國香巴尼附近的奧斯特利亞,後來勢力逐步擴張。688/689年,通過戰爭擊敗紐斯特利亞分王國的反抗之後,赫里斯塔爾的丕平開始兼領奧斯特利亞和紐斯特利亞的宮相。689年,赫里斯塔爾的丕平擊敗多神教的西佛里斯蘭[Friesland,今荷蘭-德國下薩克森州一帶]領主拉德博特,將法蘭克人的宗教和統治向東方擴張。但是赫里斯塔爾的丕平在阿勒曼尼公國、倫巴底王國、巴伐利亞公國方面的擴張不是很成功。


  714年,赫里斯塔爾的丕平去世。因為他的幾個兒子都死在他之前,他的遺孀試圖監國攝政,但是被紐斯特利亞人的反抗擊敗。經理了短暫的混亂之後,一個非正式婚生子——查理,即日後的查理·馬特[Charles Martel],繼承了他的事業。這位非凡的統治者支配著王國的財富,並用國王文書的形式,以自己的名義簽發詔書。714年至719年,查理·馬特鎮壓了所有的反抗,724年又向薩克森進兵,鎮壓了叛亂。到西元732年,曾在712年的軍事冒險中幸運的奪取了西歌特人西班牙王國的阿拉伯-柏柏爾人,終於以17萬人的兵力向南法的阿奎丹公國發動了他們拖延了20年的進攻之時,尤多[Eude]公爵不得已向老對頭查理·馬特發出了求援的呼籲。此


時的查理已經削平群雄,得以從王國的各個領地調兵遣將,甚至得到夙敵倫巴底人的武器援助,將大軍統一在自己的麾下後,法蘭克人向阿奎丹進發。這時穆斯林的軍隊業已接近圖爾城,在圖爾與普瓦提埃之間的戰場上,發生了穆斯林的突擊騎兵與法蘭克人的重步兵和下馬騎兵組成的合成軍隊的激戰,穆斯林慘敗,主將加費基陣亡。查理·馬特憑此一戰得使高盧和日耳曼,甚至是西歐的大部分地區,免於西班牙的命運,同時也給他自己贏得了不朽的名聲。戰後,查理巧妙利用形勢,鞏固了自己在勃艮第和普羅旺斯的地位,並對阿奎丹公爵領地恢復了自赫里斯塔爾的丕平時代以來失去的宗主權。741年10月15日,查理·馬特死去,死前他公然像國王一樣,將王國分給兩個兒子:矮子丕平[Pippin the Short]和次子卡洛曼[Carloman],並且葬在歷代墨洛溫國王的墓地:聖德尼教堂。


   矮子丕平的統治,如果從他登上紐斯特利亞的宮相之位算起,是從741年到768年。27年的時間裡,他用了6年時間使自己的兄弟出家進入修道院,兼併了奧斯特利亞。其後,直至748年,矮子丕平掃平了自己的侄子和非婚生兄弟的反抗。至749年,躊躇滿志的他要篡位了。


  749年,丕平通過聖丹德尼修道院院長富爾拉德和維爾茨堡主教布爾夏特向教皇扎查里亞斯提出了:“關於不論是好是壞,當時不具有權力的法蘭克王國國王”的著名問題,教皇回答:“與不保持國王權利的人相比,還是擁有權利的人稱王為好。”教皇指示將丕平升為國王。751年,丕平廢黜末代墨洛溫國王希爾得裡克三世,將他和他的兒子送入修道院;同年,在蘇瓦松,丕平由美因茨大主教聖卜尼法斯塗油稱王。754年1月6日由教皇斯提芬2世再次塗油祝聖。


十字架與法蘭克劍的聯姻立即就被要求兌現:754年和756年,丕平兩次應教皇的召喚進入意大利,打擊倫巴底人的國王—艾斯圖爾夫[Haistulf],第二次出兵期間發生了“聖彼得天堂來信”,“君士坦丁大帝遺贈”、“丕平獻土”等許多超級搞笑事件。


  教皇得到了[東羅馬]皇帝的拉文納總督轄區,作為回報,丕平得到了Patricius Romanorum,[羅馬]貴族長的榮銜——丕平贈給了教皇原本不屬於自己的土地,教皇則授予了丕平自己無權授予的稱號,總之,這是一筆彼此滿意的交易。此後丕平從事了一項有利的多的事業,他利用自己的威望和西班牙在750年阿拔斯革命以後的混亂,先後佔領了比利牛斯山以南的塞普提曼尼亞[Septimania],和納爾榜[古代羅馬行省,今法國南部地中海沿岸],至760年開始,丕平發動對阿奎丹的戰爭,終於在768年收服阿奎丹,其後不久,矮子丕平就在巴黎因水腫病去世。遺囑中丕平將他的領地分作兩份:查理(未來的查理曼大帝)分得奧斯特利亞,紐斯特利亞的大部以及盧瓦爾河與加龍河之間的地方[阿奎丹西部];其次子卡洛曼獲得勃艮第


、普羅旺斯、塞普提曼尼亞、阿勒曼尼亞和阿奎丹東南部。查理所分得的部分象一張很大的西北向的弓,將卡洛曼的領地包圍著,可是卻與意大利隔絕了。


  自從西羅馬帝國崩潰以來,已經過去了近300年時間。從那時起,在遙遠的西方省份,意大利、高盧、西班牙、不列顛,羅馬皇帝的權力只是一片記憶。但是羅馬帝國作為世界秩序的一個必要組成部分的觀念則沒有消亡:它為那些好像是正在摧毀它的人們所承認;它為教會所珍念;人們可以從法律和習俗中想起它;它對屬民來說是珍貴的,他們高興地回顧了那些專政、暴政因和平與安定而減輕的日子。我們曾看到蠻族在多方努力,使自己和被自己推翻的制度融而為一。如哥特人、勃艮第人以及法蘭克人都尋求執政官或貴人的稱號,倫巴德的國王們,當他們拋棄阿里烏斯教派時,稱呼自己為弗拉維;甚至在遙遠的英格蘭,兇猛的盎格魯和撒克遜征服者也採用羅馬高官的名稱,不久就開始自稱不列顛的Imperatores和basileis。


  在過去一個半世紀裡[622年以後],伊斯蘭教,一個龐大的宗教集團同時也是一個龐大的世俗政權的興起,已經使歐洲共同的基督教變成一種更為充實的信仰。薩拉森人[Saracens,即阿拉伯人]侵略者的前進步伐使意大利麵臨可怕的危險。穆罕默德身後已留下一個宗教,一個帝國,一個信徒的指揮者:基督教共同體需要一個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有效能的首領和中心。這樣的領袖不能在拜占庭的宮廷裡找到,因為它已為阿拉伯征服者所震撼,而且變得與西方更水


火不相容了。圖爾城下的刀光劍影使穆斯林的西班牙黯然失色,使人們免除了對薩拉森人的恐懼,使得法蘭克人在基督教西歐得到了支配地位——看來是法蘭克人最有可能獲得重建帝國的榮譽了,那麼究竟是哪位王子呢?


四、查理大帝武功記


[查理曼]皇帝第一個披掛戎裝。


他迅速穿上鎧甲,


繫結頭盔,佩帶神助劍,


太陽也難掩它的光芒。


胸掛皮丹納盾牌,


手握長矛揮舞幾下,


然後騎上丹雙渡——那是在


馬蘇納山下殺死了納爾邦的馬帕蘭,


蹚水到河裡才馴服的一匹寶馬。


他放開韁繩,連蹬馬刺,


在十萬將士眼前疾駛而過。


他向上帝和羅馬的聖徒求助。


————《la Chanson de Roland:215》


[查理曼]皇帝躺在一塊草坪上。


頭邊放了那根大長矛。


這一夜他不願解除武裝,


身穿銀色紅邊鎧甲,


頭系鑲金寶玉盔,


佩帶蓋世無雙的“神助”劍。


一日間色彩變幻三十回。


我們知道基督在十字架上,


被長矛扎傷。


上帝把這隻矛頭恩賜給查理,


查理叫人鑲配在金柄上。


感謝這份恩寵榮耀,


這隻劍取名為“神助”。


法國大臣們不會忘記,


因為他們的戰鬥口號就是“我有神助”。


這說明他們能夠所向無敵。


————《La Chanson de Roland:183》


   出自《羅蘭之歌》的這兩首短詩栩栩如生的向我們描述了查理大帝出征時的軍容。確實,查理曼的軍隊當時在西歐的征伐中幾乎可以說是所向披靡,當然,《羅蘭之歌》所詠唱的“龍塞沃的災難”可能是幾個少有的例外。這位皇帝平生為王47年,發動的戰爭幾乎是年年都有,用艾因哈特的話來說就是“當時在世界各地爆發的反對法蘭克人的戰爭是這樣頻繁,這樣嚴重,而國王又是以這樣的技巧來指揮作戰,以至於觀察家有理由懷疑究竟是他的不畏艱辛,還是他的鴻運更值得令人羨慕。”我們今天看來,法蘭克人的獲勝當然不能解釋為是查理虔信上帝的緣故,那究竟是什麼原因造就這樣一支鐵軍呢?


  法蘭克人的軍隊,在8世紀初還是以重武裝步兵為主的,這可以從著名的圖爾戰紀的記載上看出來。但是自那時以來,法蘭克人的軍隊支柱逐漸變成了重騎兵。這種變化的發生,有其外在的和內在的原因。


歐洲之父:查理曼大帝--歷史與傳說

法蘭克步兵


歐洲之父:查理曼大帝--歷史與傳說

法蘭克騎士


 首先是內在原因:714年以來,查理·馬特父子三代長期的對外作戰和征服雖然帶來了大量的虜獲物,但是好處無疑大部分都歸了領主和教會,在各地諸侯強大的同時,猶如在羅馬共和國末期發生過的,法蘭克人中原有的自由農民現在已經大量破產,法蘭克重武裝步兵的來源枯竭了。針對這個問題,查理·馬特創造了軍事采邑制。采邑制是一種有條件的土地佔有制,接受采邑的豪紳顯貴,必須提供自備馬匹武器的騎兵,上下之間結成封主與附庸的關係。領主行責任保護附庸,附庸要宣誓為封主效忠,隨時應召為封主作戰。如果附庸不履行臣職(如拒服騎兵役、濫用權力、窩藏盜賊、拒納貢稅等)就要收回采邑。通過在全王國內推行軍事采邑制,查理·馬特加強了各地官僚、總督和教會修道院對自己的依附和臣屬關係。采邑制的實行鞏固了中小封建主階層,奠定了騎士制度的基礎。騎士制度的產生和擴大,加強了封建主對內對外征伐侵略的軍事力量。查理·馬特以及他的後代,正是依靠中小封建主的軍事力量,擴展了法蘭克國家的版圖。


  而外部的原因則是一項看似不起眼的發明——馬蹬——這時在法蘭克人中得到了大量的應用。8世紀初期,馬蹬很快就在西方世界普及。它顯而易見的實用性,使其迅速為人們所接受:有了馬蹬,騎手可以免除最大的傷害——從馬上跌下來。在戰鬥中,由於馬鞍和馬蹬確保騎手與其戰馬結合為一個整體,他可以用手擎矛槍去衝鋒,把馬的全部動能施加在目標身上;他可以用短劍去砍劈,而不必擔心一旦砍空從馬上跌下來;以在馬蹬上站立的方法,他甚至可以提高自己的高度,凌駕於對手之上。此外,這一革新使得普通的騎手也能有上乘表現,並大大增強了重型騎兵的效能。馬蹬,這樣一個在理論上如此簡單的技術,對陸戰產生了最重要的革新作用。騎馬取代了兩輪戰車。這種變化就像改進弓箭一樣,以一種重要的方式(如果不說是基本方式的話)對戰爭產生影響。馬蹬使重型騎兵的效能提高,其影響比上述任何一種變化的影響都重要:因為它打破了四種武器系統之間的平衡。實踐證明,這一變化特別顯著,因為正是它的到來,使西歐不再擁有任何職業重型步兵,甚至任何像希臘和羅馬那類城市民兵。突擊騎兵在對付未經訓練的重型步兵時勝算較大,而馬蹬則明顯地增大了獲勝的把握。法蘭克人因其擁有馬蹬的重型騎兵而使其衝鋒不可抵擋,一時名聲大噪,其方法擴散到整個基督教西歐。


七百多年前羅馬人想做而做不到的,現在這位蠻族國王都做到了:只不過,基督教堂和修道院代替了冬季兵營,接受洗禮代替了授予羅馬公民權。772年的戰爭表面上看來進展是如此的順利,威悉河流域的薩克森人在一年內都皈依了基督教,查理曼能很快地騰出手來,進行773年夏天對意大利的進攻。撤軍前,查理曼給這些奴隸基督徒們留下了傳教士和佔領軍來確保自己的戰果。可是他剛剛離去,薩克森地區的反抗之火就熊熊燃燒起來。774年,乘查理曼被拖在帕維亞城下之時,薩克森地區的反抗運動又開始了,裝備低劣的薩克森人入侵了黑森地區,查理被迫宣佈不得向薩克森地區出售胸甲,他返回日耳曼尼亞,向威悉河彼岸的奧斯特法倫地區進軍。775年,查理曼通過戰爭,強迫這裡的三個部族“公國”:威斯特法倫、奧斯特法倫、恩格爾恩,承認自己的宗主權。此後數年,查理曼努力鞏固佔領地區,在萊茵河與美茵河之間的進軍路線上大肆修建軍事工事和皇家行宮莊園,作為經營薩克森地區的支撐點。在此期間,查理曼還修建了帕德博恩行宮,日後他出徵日耳曼時常常駐蹕於此。777年的在帕德博恩召開的五月校場大會上,查理曼覺得對薩克森的征服已經比較鞏固,於是將該地區分成幾個傳教區,設立主教。但是778年遠征西班牙的龍塞沃災難發生之後,從阿奎丹到薩克森,王國的各個新徵服領地都在騷動不安——薩克森人的領袖、威斯特法倫貴族維杜金德在丹麥人的王國裡躲了幾年風頭之後,終於重返薩克森,召集同胞,重整旗鼓。維杜金德驅逐了法蘭克人的不來梅主教,毀壞了不來梅的教堂,恢復了薩克森人的異教信仰,率領大軍向萊茵河進軍,在辛特爾附近殲滅了一隻法蘭克人的軍隊。但是薩克森的貴族並不團結,比較接近法蘭克人的傳教團的貴族們站在法蘭克人一邊。還在查理曼的大軍趕到之前,薩克森貴族與法蘭克人的聯合軍隊就已經將這次起義鎮壓了。維杜金德歷盡艱辛,逃回丹麥,而貴族們將4500名反叛者交給了查裡曼。779年,國王在阿勒爾河畔的費爾登,將這4500名俘虜一律斬首。到782年,為了進一步分化瓦解薩克森人的抵抗運動,查理曼在利配斯普林召開的五月校場大會上,正式任命薩克森人為當地的伯爵,同時也把這種伯爵轄區的基本法規推廣到薩克森。同時查裡曼也有硬的


一手,為保護基督教會和法蘭克統治,頒佈了嚴厲的《薩克森異教區法規》,設立威米克法庭,聽取秘密揭發,不經傳訊便可宣判死刑;甚至規定要用刀劍來衡量兒童的身高,誰要是超過了尺寸就要截去頭顱!


  但是一開始高壓政策並沒有起作用,反抗的怒火再次從血泊中燒起,782年以後,維杜金德又成為抵抗運動的領袖。783年,查理曼親自與他在德特莫爾附近的奧寧斯山和哈薩河畔進行了兩次決定性的交戰,嚴明軍紀的法蘭克人軍隊對抗野蠻而又裝備低劣的薩克森牧人與農夫,結果,查理曼在一個月之內,獲得了這兩次具有決定意義的戰役的勝利。此後薩克森人對法蘭克騎兵的名聲是如此害怕,以至他們以後再也不敢向國王挑戰,除非地形絕佳,再也不敢抵擋法蘭克騎兵的衝鋒了。可形勢並沒有立即好轉,784年,連今日荷蘭東部的東佛里斯蘭也發生了起義。於是剛毅的查理曼將784-785年的冬季留在薩克森度過,將該地區大肆破壞,瓦解了抵抗運動。


  就在此前後,由於一位神職人員的揭發,他的庶子殘廢丕平的陰謀被發現了,參與陰謀的法蘭克貴族在天亮後的第三小時內全部被逮捕,全部被判處流放或其他刑罰,殘廢丕平被送到阿爾卑斯山裡的聖高爾修道院終生監禁。通過最殘酷的戰爭、野蠻的燒殺劫掠,薩克森平靜的局面維持了9年,維杜金德和他的女婿阿比奧在阿蒂尼接受了洗禮。792年,在寒冷的北部邊防區,人們利用查理曼去年對阿瓦爾人的不成功的征伐再次起義。這次起義很快就蔓延到了全薩克森,794年,國王進行了干預,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是直到799年、802年兩次出兵北阿爾賓根和威悉河-易北河河口地區大肆破壞之後,803年,在薩爾茨,皇帝與威斯特法倫、奧斯特法倫、恩格爾恩簽定了正式和平條約。804年,皇家軍隊最後一次出擊北方的叛亂地區,通過大量移民,與邊境上的斯拉夫人結盟,大量流放不忠分子的方法,最終結束了長達32年的薩克森戰爭。在此期間,797年,國王用薩克森法律學專家參與編定的《薩克森敕令》替代了《薩克森法規》,為自己贏得了“立法者”的崇高榮譽。804年,和平確立以後,為了加強對高盧、羅馬和佛里斯蘭的控制,查理曼強迫易北河兩岸的薩克森人移民1萬戶遷徙到這些地區。在戰敗者的土地上,建立了新的法蘭克殖民地。


相比較起來,對北意大利的入侵可以稱得上是幾場兒童遊戲了。關於773年的戰爭,一位不知名的僧侶為我們記錄了下面這個廣為流傳的頗具戲劇性的傳說:……


  在百戰百勝的丕平死後,正當倫巴德人重新攻打羅馬的時候,儘管不可戰勝的查理十分忙碌於阿爾卑斯山北部的事務,他還是疾速地進軍意大利。在這一場法蘭克人幾乎是兵不血刃的戰爭中,當倫巴德人遭到挫折以後,或者也可以說,當他們自願地投降以後,查理接受他們為他執役;並且為了防止他們此後重新叛離法蘭克王國或者危害聖彼得的土地,他娶了倫巴德人首領德西德里烏斯的女兒。但是不久以後,因為她體弱多病,不大可能為查理生兒育女,由於教士中間最聖潔的人士的勸告,她被撇開一旁,簡直就象已經死去一樣。(以上一派胡言)由此之故,她的父親在激怒中用誓言把他的臣民約束在自己的麾下,親自駐守在帕維亞城中,緊閉城門,準備對無敵的查理挑戰。查理接到一些有關這一叛變的消息後,就以全速馳注意大利。


  恰巧有一個叫作奧特克爾的頭等貴族在幾年前曾經觸怒過最可怖的皇帝,投奔德西德里烏斯避難。當這位令人畏懼的查理逼近的消息傳來後,這兩個人登上一座極高的塔,從塔上他們可以看到任何人在很遠的距離向前行進。


  因此,當輜重馬車出現的時候(這些馬車比大流士或尤利烏斯所使用的馬車行動更為疾速),德西德里烏斯對奧特克爾說:"查理是在那支大軍之中嗎?"


  奧特克爾回答說:"還不是。"


  後來當他看到從查理的帝國各地徵集來的各族人的龐大兵力時,他有把握地對奧特克爾說道:"查理一定是在這些隊伍之中洋洋得意地行進著。"


  但是奧特克爾回答說:"還不是,還不是。"


  於是德西德里烏斯驚恐萬狀,並說:"要是還有更龐大的兵力隨他而來的話,我們怎麼辦呢?"


  奧特克爾說:"等他來到的時候,你就可以看見他是什麼樣子。什麼將會臨到我們頭上,我可說不出來。"


  看哪!正當他們這般地交談的時候,查理的從不離身的親隨人員進入了視線;德西德里烏斯看到他們,惶恐地喊道:"查理在那裡。"


  奧特克爾回答說:"還不是,還不是。"


  之後,他們看見了主教、修道院院長、宮廷教士以及他們的隨從。當他看到他們,他憎恨光明而寧願死去,哽咽而結巴地說:"讓我們藏到地底下去,躲開這樣一個可怕的敵人的面吧!"


  奧特克爾因為在從前比較美妙的日子裡,對這位不可戰勝的查理的政策和佈署曾經有過充分而經常的瞭解,這時顫抖地回答說;"當你看到在田野裡密佈一片鐵的莊稼,波河和提契諾河象海濤般地衝擊城牆,水面由於鐵的閃光而泛出黑色,那就是查理已經近在咫尺了。"


  話猶未了,從西面捲來一片烏雲,使得明朗的白天變成可怕的昏暗,但是等到皇帝更臨近的時候,兵刃的閃光又將昏暗轉為白晝,可是對於那些被困的守軍來說,這個白晝比起任何黑夜還要昏暗得多。此時這位鐵的查理可以看清楚了,他頭上戴著鐵盔,手上罩著鐵手套,他那鐵的胸膛和寬闊的肩膀掩蔽在一副鐵的胸甲裡,左手高舉著一支鐵矛,右手永遠停放在他的無敵的鐵劍上。通常大多數人為了騎馬方便,大腿上都不用東西掩蓋,可是輪到查理,大腿也披上了鐵甲,我無須特意提到他的脛甲。因為全軍的脛甲都是鐵的。他的盾牌整個是鐵的,他的戰馬是鐵顏色並有一副鐵石心腸。所有走在他前面,走在他身旁,走在他後面的人,整個軍隊的裝備都是儘可能地密切效法他。田野和空地上都充滿了鐵,太陽的光芒被鐵的閃光反射回去。一支比鐵還要堅硬的人普遍地崇拜堅硬的鐵。地牢的陰森還不如這鐵的閃光更顯得可怖。"呀,鐵!倒黴的鐵!"這便是從居民中間進發出來的混亂的喊叫。


  在鐵的面前,堅實的城牆搖撼了,在鐵的面前,老老少少的決心瓦解了。當老實的奧特克爾目光疾速一瞥,看到了我用結巴的語言,童稚的聲調,雜亂無章的文字,拙笨地描述著的這一切的時候,就對德西德里烏斯說:"你切盼看到的查理就在那裡。"說完之後,他就跌倒在地,形同半死。


770年的聯姻完成以後,倫巴底國王德西德里烏斯自以為有女婿作靠山,放心大膽地擴展其在意大利的勢力,很快地使教皇斯蒂芬三世服從自己的影響。可是有三個原因迅速地破壞了他的計劃:卡洛曼在771年暴卒,其妻攜幼子逃亡倫巴底,倫巴底人收留了他們;772年,教皇更替,新教皇哈德里安一世出身羅馬貴族,在羅馬積極地消除倫巴底影響;772年查理曼出兵薩克森,取得了輕鬆的勝利,並且在教皇的指使下休棄了倫巴底公主。現在這個法蘭克-倫巴底聯盟的基礎已經不存在,773年夏,法蘭克人的國王由於教皇哈德里安一世的召喚出兵北意大利的波河流域,採取了分兵奇襲,圍困迫降的戰術,攻佔了全部國土,將其國王圍困在首府帕


維亞城。774年4月的復活節,查理曼匆匆趕到羅馬,獲得了教皇非法冊封的Patricius Romanorum,[羅馬]貴族長的榮銜,和對羅馬的實際控制權。774年6月,德西德里烏斯被迫投降,查理曼將這位倒黴的前岳父送往修道院,他不久就病死在那裡。查理曼的前舅子,倫巴底國王的王子阿達爾吉斯逃亡拜占庭,查理曼宣佈自己為倫巴底國王,加冕後帶上了一頂鐵王冠[這就是日後神聖羅馬帝國四大王冠中位列第三的“意大利王冠”的來歷]。


  在鎮壓了776年的弗里奧公爵的叛亂以後,我們發現查理曼的這次出擊是碩果累累的——兼併倫巴底,佔領羅馬,加強了與羅馬教皇的關係,獲得羅馬貴族長的頭銜,而且這一切還都得到拜占庭宮廷的默許。


 自780年開始,拜占庭帝國的皇位上坐的是年幼的君士坦丁6世,皇權由其母,顏如春花,心如蛇蠍的伊倫妮太后攝掌。查理曼巧妙的利用這一局勢。781年,雙方簽定了聯姻協議。查理曼趁熱打鐵,再次前往羅馬朝聖旅行,身邊帶著尚未成年的次子丕平和三子虔誠者路易。在羅馬過復活節時,哈德里安一世給這兩個孩子塗聖油,立他們為意大利的王和阿奎丹的王。同時,查理曼應教皇的迫切要求,終於承認了教廷在羅馬尼阿、總督轄區等意大利中部地區的統治權。但是自丕平擔任[北意大利]國王以後,如同薩克森的情況一樣,法蘭克人的貴族統治、伯爵轄區基本法規和世襲領地等統治模式被引入意大利,意大利在丕平國王和他手下的法蘭克貴族們嚴格聽命於查理曼國王。787年,查理曼又遠征南意大利的貝內文託公國,收取了貢金和公爵的幼子作人質以後,滿意的撤軍了。796年,新教皇又向國王獻上了聖彼德鑰匙和羅馬城的旗幟。現在離完全合法的吞併意大利所差的不過一步之遙了。


  799年,機會來了。前教皇哈德里安一世的兩個侄子聯合其他貴族作亂,反對被選為教皇的利奧三世。教皇被人囚禁,遭到痛毆。可是利奧終於逃到帕德博恩的行宮,跪在查理曼腳下,請求國王出兵幫助。教皇被帶回羅馬,暴亂得以鎮壓。800年12月23日,教皇當著查理曼和一眾騎士的面,將福音書放在頭頂,作了無罪起誓:“在最後審判那天,我是會叨沐上帝的應許的,因為我沒有犯過別人誣控我的罪行。”教皇因此被宣佈無罪。而作亂的羅馬人,按照傳說,也在主管是非曲直的13歲的聖徒聖·潘克拉斯的墓前作無罪起誓,有些人倒退回去,死於當場,有些人中邪而瘋狂了。查理曼以羅馬帝國皇帝的身份按照羅馬法律對他們進行了審判,所


有的人不是死刑就是終生監禁。


  其實我們所有的人,也許利奧三世教皇除外,都應該感謝這些作亂者。800年12月25日,按照羅馬當地的習慣,這也是801年的新年。年已58歲的查理曼在聖彼得大教堂的長方形大廳裡聽取群眾的意見。在這個地點,現在是俯瞰近代羅馬城群樓的布拉曼泰和米開朗基羅塔樓的巨穹,這個地點是傳統奉為使徒殉道的神聖之地,君士坦丁大帝曾在這裡建造了基督教時代羅馬的最早和最莊嚴的廟宇:陰暗、奇異、不規則、佈滿著許多石柱,四周聳立著許多祭壇和小禮拜室。屋頂平坦猶如一個希臘神廟的屋頂,科林斯式列柱的長行,牆上生動的鑲嵌,在光輝、嚴峻、純樸等方面,它保存了羅馬藝術的各種特點。在教堂的交叉走道之外,有一段階梯直通向到大圓拱(即所謂凱旋門)下面和外端的一個高高的祭壇。在半圓形的後殿裡坐著教士們,一排比一排高,圍繞著牆;位於中間高出其餘,並越過祭壇俯瞰眾人的是主教的法座,它本身是一個被遺忘的長官貴賓席。教皇現在從這把椅子上立起身來,誦讀福音書畢,走到查理跟前——查理曼業已脫去了樸素的法蘭克服裝,換上了羅馬貴人的皮帶鞋和短外套,跪在高祭壇旁禱告——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愷撒的王冠加於蠻族酋長的額上,然後在他面前鞠躬致敬,教堂響起了群眾的呼聲:羅馬又自由了,又成為世界的主人和中心了,“查理·奧古斯都,神所加冕的偉大而賜予和平的皇帝萬歲!成功!”外邊法蘭克人的歡呼迴響著,在這歡呼聲中,宣告了準備良久,後果巨大的羅馬人和條頓人的聯合、南方的記憶和文明與北方新生力量的聯合,而且從此刻起,近代歷史開始了。


  在這令人矚目的戲劇性的高潮之後,查理曼皇帝806在當地貴族的敦促下佔領了威尼託和達爾馬提亞,由此引發了與東部拜占庭帝國的正式戰爭,戰爭後來交與次子小丕平指揮,直至810年,小丕平再次佔領了威尼託以後去世為止。812年戰爭結束,年逾古稀的查理曼放棄了佔領,但是東部的皇帝也不得不承認他為“統帥”和“羅馬皇帝”,並且以後以“兄弟”相稱。


  這就是查理曼皇帝在阿爾卑斯山以南軍事冒險的美好結局。這個美好結局把以後幾個世紀的德國皇帝都拖進了意大利這個泥潭,給德意志和意大利的歷史進程都帶來了難以估量的災難性影響。


查理曼國王,我們偉大的皇帝,


駐紮西班牙整整七年,


從高地到海邊所向披靡;


沒有一座城堡能夠阻擋,


沒有一座城鎮不思投降,


除了在山頭上的薩拉戈薩。


馬西勒國王盤踞城裡,他不信什麼上帝;


他供奉穆罕默德,禱告阿卜林,


卻不能為自己求得太平。


----《la Chanson de Roland:1》


  還在薩克森戰爭如火如荼的進行的時候,查理曼的眼光就越過比利牛斯山脈,關注著西班牙大地上的戰亂。


  西班牙作為西哥特王國,早在712年就已經遭受阿拉伯-柏柏爾人的聯合軍隊攻擊而亡國,並作為一個省區歸入阿拉伯倭馬亞王朝治下。732年的圖爾戰役以後,法蘭克國家對這片土地一直抱著濃厚的興趣。750年,阿拉伯帝國的中央傳來了12級政治地震——倭馬亞王朝被阿撥斯王朝所推翻,各地陷入戰亂。755年,倭馬亞王室的最後一名王孫,阿卜杜·拉赫曼·達希勒,潛入西班牙省區,受到當地部族頭領的歡迎。755年5月14日,阿卜杜·拉赫曼兵不血刃的佔領了西班牙首府科爾多瓦,數日後又在塞維利亞城下瓜達爾基維爾河畔的決戰中戰勝了西班牙科爾多瓦長官尤素福,為自己贏得了一個埃米爾國。但是雄居各方的頭人們顯然對這位前流浪者的齊天洪福充滿嫉妒,彼此紛紛聯絡,777年,西班牙東北部的阿拉伯部族首領結成聯盟,派遣薩拉戈薩的埃米爾伊本·阿拉比來到帕德博恩行宮,請求查理曼支持他們的暴亂。老謀深算的查理曼對於別人家裡失火一向是歡迎的,但是他避免了使這名穆斯林成為基督徒的要求,查理曼派出一支強大的部隊,翻越高山,突入西班牙北方,聯合各種反對力量,向拉赫曼埃米爾進攻。拉赫曼沉著應對,政治與武力兼用,使各個反對派部落互相攻擊,然後再各個擊破,趕在查理曼到來之前攻佔了北方重鎮薩拉戈薩。查理曼攻下西班牙西北邊境上[今納瓦拉省省會]潘普洛納後,阿拉伯人要求講和,獻上幾名人質。查理曼隨後南下進攻西班牙東部埃布羅河畔的薩拉戈薩。薩拉戈薩深溝高壘,固守不降。查理曼圍困了兩個多月,毫無進展,又聽到後方薩克森人叛亂,帶了軍隊和人質撤退。其實這是查理曼遠征中的一次挫折,在他生前法國紀年史緘口不談這件事。


  只是到了829年,《皇家紀事》提到查理曼那次在778年帶領他的大隊人馬抵達比利牛斯山,為了抄近路借道位於海拔1500米的龍塞沃峽谷。8月15日,經過山石崢嶸的峽谷時遭到伏擊。山區的加斯科尼武裝人員從山坡直衝而下,朝著他們猛撲過去。法蘭克人長途跋涉,又帶了笨重的戰利品,行動非常遲鈍,只有招架之功。加斯科尼人殺光了所有與之交手的法蘭克人,掠奪了大量財物後呼嘯而去。查理曼也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和行蹤,沒有也不可能報復。他們或許就是一股盜匪,其中可能有作為內線的法蘭克人,但是肯定沒有撒拉遜人。顯然這是一次沒有政治目的的搶劫行為,因為在這事以後加斯科涅人沒有反叛事件,薩克森人的叛亂也不見蔓延。查理曼在這次襲擊中死了幾位重要人物,其中有御膳官艾吉哈爾德、宮廷伯爵安塞姆、布列塔尼邊區總督他的侄子羅蘭侯爵。


  從九世紀開始流傳查理大帝和他的勇將羅蘭的事蹟。口頭文學不斷隨著時代的變遷而變化。那時候封建社會的發展與等級制度的確立,基督教與伊斯蘭教在地中海一帶爭奪加劇,民間傳說摻入了當時的政治社會內容和宗教神秘色彩。羅蘭的故事逐漸變成基督教與伊斯蘭教大規模長期聖戰中的一個重要篇章——《羅蘭之歌》[La Chanson de Roland]。後世人確實常用神奇的語言,將一次失敗變成了傳奇性的勝利,將一則默默無聞的逸事變成了家喻戶曉的輝煌詩篇。


馬西勒說:"加納隆,請不要懷疑,


我跟您真心結交決無二意。


我願意聽您談談查理曼,


他很老了,曾經輝煌一時,


至今該有二百多歲了吧。


他在多少個國家縱橫馳騁,


折斷了多少隻長槍長矛,


又叫多少位強大的國王流離失所!


他什麼時候才會厭倦戎馬生涯?"


加納隆回答:"查理不是窮兵黷武的人。


誰見過他,誰都會理解他,


莫不說皇帝是一位英主。


我不論怎樣稱頌讚揚,


也無法說全他的神武美德。


他大智大勇,誰能望其項背?


他生來天潢貴胄,


對臣子寧死也不肯辜負。"


異教徒說:"查理曼白髮皓首,


怎不叫我肅然起敬。


至今該有二百多歲了吧?


他在多少個國家縱橫馳騁,


折斷了多少隻長槍長矛,


又叫多少位強大的國王流離失所!


他什麼時候才會厭倦戎馬生涯?"


加納隆回答:"他的外甥活著就休想停止干戈。


他是蓋世無雙的藩王,


他的戰友奧利維也是一員勇將。


十二太保在查理手下非常得寵,


率領兩萬騎士組成前衛部隊。


查理他誰都不怕,他的地位固若金湯。"


----《La Chanson de Roland:40-41》


  這次挫折在加斯科尼,也許是阿奎丹激起了暴亂的火花,但查理曼很快穩定了自己國內的形勢。784年又冊立幼子虔誠者路易為阿奎丹國王,這裡的邊疆區在801年已經推進到巴塞羅那和埃布羅河上游一帶。


  也許艾因哈特所說的在所有戰爭中,規模僅次於薩克森戰爭的阿瓦爾戰爭[788-796年]的確很精彩,但是由於時光的流逝,現在我們手中的資料及其有限,對於這場戰爭的許多詳細情況。我們都不知道。也許,將來考古學的發展能帶給我們更多的細節吧!


 阿瓦爾人,是西遷歐洲的柔然人的一支,在查理曼時代的歷史學家們常常將他們與400年前的阿提拉的匈奴人混為一談,或者,這就是說明,他們的風俗、膚色、語言類似的一個暗示吧?阿瓦爾人居住在當今匈牙利一帶,主要依靠乘馬弓箭手作戰。查理曼規定“弓箭手的箭筒裡至少要有12只箭”是想在法蘭克人中培養大批弓箭手,這種意圖實際上是失敗的。


 感謝Lsyy兄整理的騎兵史資料,使我們看到了阿瓦爾人的詳細資料,可這些資料的來源沒有標出,這不能不說是一個使勁吹毛求疵之後的瑕疵吧!不過我估計是來自拜占庭希臘歷史學家。


 下面是引文:“阿瓦爾騎兵 公元7世紀,阿瓦爾人是突厥的一支,公元5世紀左右在黑海、裡海沿岸過著放牧的生活。公元557年,北方來的蠻族不斷侵襲拜占庭帝國的邊境,查士丁尼一世(Justinianian 527-565在位)想以蠻制蠻,於是僱用了阿瓦爾人攻擊巴爾幹半島上倫巴底人。很快他們就完成了任務,並且北上到達多瑙河口,翻越喀爾巴阡山脈


,到達波羅的海。


  在可汗巴嚴(Bajan)的統領下,阿瓦爾人建立起了自己的國家。以帕諾尼亞河流域(Pannonian Valley)為中心,其勢力範圍南起亞得里亞海,北至波希尼亞,東臨喀爾巴阡,西及阿爾卑斯。雖然本身人口較少,但還是征服了原先住在這裡的眾多斯拉夫部落。即使在全盛時期,阿瓦爾軍隊的規模也只有50000名左右,其中還包括了依附的匈奴人和巴爾幹人。


  到公元六世紀末,阿瓦爾人一直是東歐地區最強的軍事力量。他們不僅牢牢地控制著多瑙河到蒂薩河之間的領地,還四出劫掠。作戰時,總讓被征服的民族組成的步兵站在前列,而阿瓦爾騎兵作為決定性的打擊力量放在中央。


  對匈奴、阿瓦爾一樣西遷進入歐洲的少數民族來說,新環境中相對緊張的耕地和眾多的當地人口,不再允許他們過遊牧的生活。於是這些馬背上的民族紛紛淪為僱傭兵,或者幫助蠻族,或者加入拜占庭軍隊。他們帶來的軍事革新很快就被採用,體現在拜占庭重騎兵的裝備上。”


 曾在查理曼時代作為皇后希爾迪加爾德之兄克羅爾德麾下一員,參加過對阿瓦爾人作戰的一名老戰士,阿達爾貝爾特[Adalbert]通過不知名的一位轉述者告訴我們,他們生活在匈牙利大草原上,他們的國土有九道圈子環繞著。接著,他解釋了這種大圈子[天!Amenhotp想,查理曼時代也有大圈幫?又是一個尋秦記故事?]的意義:“大圈子就是被九道籬笆護衛起來的大圈子。”除了保護我們的麥田的籬笆之外,我[轉述者]想不出什麼籬笆,因此我又問,他回答說:“一道圈子的寬廣,也就是說,它所圈起的地面,就象圖爾和康斯坦茨之間的地區那麼大。它是用橡木、灰土和水松木造成的,寬和高各為二十尺。當中填滿了堅硬的石塊和富有粘力的粘土。這些龐大的壁壘表面上覆蓋著草泥和青草。圈子範圍以內種植著灌木,這種灌木經過砍伐和拗彎以後,仍舊可以抽枝發葉。這些壁壘之間的村落和房屋佈置得當,人們可以此呼彼應。房子對面,在這些不可逾越的牆壁上,到處設有不大的門,遠近居民就從這些門裡源源擁出,進行掠奪性的遠征。第二道圈子跟第一道相象,距離第三道有二十條頓裡(或四十意大利裡)遠,其餘以此類推,直到第九道圈子。自然,在這一系列的圈子之中,每一道都要比前一道狹窄得多。但是各圈之內,每處的地產和房屋都有妥當的佈局,使號角的聲音能夠把任何事情的消息從一處傳到另一處。”


二百多年以來[指6世紀末到8世紀末],匈奴人[指阿瓦爾人 ]把位於這些壁壘以內的西方國家的財富一掃而空,由於哥特人和汪達爾人於此同時也正在破壞世界的安寧,西方世界幾乎變成一片荒野。但是查理曼卻在八年之中把他們征服得幾乎連一絲痕跡也沒有留下。


 以下是這場戰爭的最簡要的報道,來自《格布哈特手冊》。


 788年,實力已經衰弱的阿瓦爾人向巴伐利亞和意大利進軍,這場戰爭開始。


 791年,查理曼對788年的寇邊進行報復,親自出兵阿瓦爾人的國度——潘諾尼亞,但是沒有獲得任何決定性的戰果。此後,查理曼進行了大規模的戰備工作,他的秘書艾因哈特寫道,“在進行這次戰爭時他費了更多的精力,做了多的多的軍事準備。”可是此後對阿瓦爾的戰爭似乎完全交給次子小丕平和各位伯爵指揮。795年弗里奧爾邊疆區的埃裡克侯爵[Eric,Erich]出征,軍隊推進到“大圈子”防禦工事,可侯爵自己中了塔爾薩提卡居民的埋伏陣亡。796年,小丕平進一步攻克了“大圈幫”的老巢,將大筆財富帶回法蘭克王國,以致於艾因哈特記載“所有的匈奴貴族都在戰爭中被殺,他們的榮譽全部消失,他們長時間積累的金錢和財寶被擄掠了。人們想不起來法蘭克人所捲入的戰爭中有哪一次使得他們發了這樣一筆大財,增加了這麼多財富。截止當時,法蘭克人被認為差不多是個窮的部族,但是現在,在王宮裡可以看到這樣多的金銀,在戰爭裡他們擄到這樣珍貴的戰利品,以致人們可以很公道地認為:法蘭克人正義的奪來了阿瓦爾人不義地從其他部族搶走的東西。”


  可是這次征服在帝國的東部邊境造成了廣袤的荒蕪地帶,殘留的阿瓦爾人受到斯拉夫人入侵的困擾,因為自身力量的衰退,無法做出有效的抵抗。811年查理親自作為仲裁者出現,派部隊參與這次“國際維和任務”。阿瓦爾人的汗國垮臺後,多瑙河東部地區落入保加爾人手中,邊界附近根據皇帝的老師阿爾昆的建議建立了斯拉夫人和巴伐利亞的殖民地。可是這條虛弱的邊界線在10世紀的馬扎爾人的入侵大潮下,很快就崩潰了。


  在講完了查理曼皇帝的四大征伐以後,我很願意談談巴伐利亞公爵塔西洛三世Tassilio III]的坎坷命運和查理曼征服的惡果之一:維京人的入侵。


  743年,矮子丕平在萊悉河畔戰勝了巴伐利亞公爵奧迪洛的聯軍,再次確認了法蘭克王國對巴伐利亞的宗主權。757年剛剛成年的新公爵塔西洛三世及公國的各位大貴族在貢比涅向矮子丕平作了封臣宣誓。可是,巴伐利亞的公爵並不甘心這種臣屬地位,763年在迎娶了倫巴底國王德西德里烏斯的女兒柳特佩嘉以後[Amenhotp言:555555555!又是一個PPMM!! ~!<>¥#·!@*$……,為什麼他有那麼多女兒?],從征伐阿奎丹的戰場離開,試圖掙脫封臣地位,可是公國內部的貴族集團的分裂和教皇的反對,使他的努力落了空。經過短暫的沉默後,塔西洛致力於向東部的斯洛文尼亞人傳佈基督教福音。769年,他幫助修建了因尼辛修道院。772年,就在查理曼推倒異教神明的同年,塔西洛粉碎了異教徒的反抗,為自己贏得了“新君士坦丁”的稱號。此後,查理曼對他心存猜忌,立即動手在南方剪除巴伐利亞的盟國:773-774年滅倫巴底,787年收服貝內文託。塔西洛失去了最後一個潛在的盟友,除了結交阿瓦爾人的可汗以外,他已無路可走。787年,南意大利的戰事結束後,查理曼就要與塔西洛攤牌:三支法蘭克軍隊集中地向巴伐利亞挺進,一路受到反叛的貴族的擁護。塔西洛被迫走出絕望的一步:他與異教徒阿瓦爾人結為盟國,這一


政治上的瘋狂行動立即使他喪失了最後一點資本——他被稱為賣國賊,為其信仰基督教的人民所唾棄。788年,他來到英格爾海姆行宮向王國會議自首,隨即連同兒子被送往修道院幽禁。巴伐利亞公國被劃為伯爵領地,由國王派員治理。 查理曼皇帝征服異教的薩克森的代價就是:他不得不與異教的丹麥人為鄰。804年,丹麥人,後來又勾結斯拉夫人對帝國的北方邊境造成了沉重的壓力。


丹麥人早已給維杜金德提供了支持。他們的國王格特里克率領軍隊和艦隊於804年出現在北阿爾賓根附近邊境。他的計劃龐大:他已經把日耳曼尼亞,至少把弗里斯蘭和薩克森看成已被征服的地區。


  808年丹麥第一次進攻就碰上804年查理曼將人口稀少的北阿爾賓根讓他們定居的斯拉夫人——奧鮑德里特人;丹麥人摧毀了他們的貿易市場雷裡克,代替它的是不久以海塔布而聞名的[臣服於丹麥的]斯利斯托普。格特里克用後來進一步擴建的丹麥國境城牆的第一道防禦設施(輔助壕溝)對斯利斯托普加以保護。可以肯定,經艾德河、特雷納河及施萊灣而橫貫日德蘭半島的從西向東的貿易往來開始進行。


  法蘭克帝國以興建伊策霍城堡、重新向北阿爾賓根擴張和確定針對奧鮑德里特人的薩克森界牆作為回敬。811年,漢堡又收歸薩克森所有。因為格特里克在推動貿易之後,即開始進攻必須向他納貢的弗里斯蘭(810年)。查理親自迎向他,幸運的是格特里克剛娶了一個新老婆,當進軍途中,丹麥國王正試圖將他的獵鷹捕捉的一隻蒼鷺從鷹爪下拉開之時,被他遺棄的前妻的兒子攔腰將他砍死,丹麥國王的猝死避免了發生戰鬥,因為維京人四散而逃。薩克森返回異教的北方的危險已經消失。然而王國的北方邊界以後仍然受到威脅。


  此後,直到加洛林帝國在異教的襲擊下倒塌,由當今丹麥和挪威乘船而來的維京人(Viking)持續地襲擊歐洲海岸,也包括英國海岸。就像羅馬人和拜占庭人所面對的許多襲擊者那樣,這些襲擊者都有基本的經濟動機。


  維京人都是天生的航海家,他們乘船來到被襲擊的國家。這種船是沒有甲板的小船,通常只有一張大帆,不過這些船隻主要依靠其50-100名戰鬥士兵擔當劃手推進。襲擊的收益巨大,以致襲擊成為維京人社會的主要職業。對海洋的控制及其駕駛小船靠岸的能力,使得維京人對登陸點有著廣闊的選擇餘地。因此,他們沒必要採取措施避開對手的力量,因而能夠集中力量對付敵人的弱點,輕而易舉地實施襲擊戰略,尋找對方防守薄弱的戰利品。而且,實踐證明,當他們離開船隻在內地進軍時並不脆弱。


  雖然一開始沒有盔甲,但維京人卻創造了兇猛的重型步兵。其著名之處在於他們用雙手使用柄長6英尺的重斧,只要一擊便可砍透對手的盾牌和頭盔。他們每人還都攜帶一面盾牌、一把短劍、一支標槍,儘管通常進行近戰,但都攜帶一張硬弓,而且全是使用弓箭的行家裡手。作為士兵,他們是可怕的;作為水手,他們是熟練的。因此他們在沿岸城市進行搶劫,不久就沿河而上,深入內地進行劫掠。這些搶劫團伙利用戰利品中的裝備,不久就用其中的頭盔、鎧甲武裝了自己,完成了他們重型步兵的配備和全套裝備,以此去對付仍然進行軟弱抵抗的當地政權,削弱並與西歐君主國家進行戰爭。


  襲擊是如此成功,以致一些團伙在離岸的島嶼上一直待到冬天,不久就離開他們的船隻,開始從海岸或河流向內地進軍,實施襲擊。當他們外出時,要燒燬其船隻非常容易,因此,他們在船隻靠岸處修建圍柵,並派兵防守。為了實施內地襲擊,他們在登陸點附近尋找並佔用馬匹,這樣就能夠乘馬實施搶劫襲擊了。但是,在遇到抵抗時,他們則下馬戰鬥。於是,他們變成了乘馬的步兵,並具有騎兵的戰略機動能力,然而在戰鬥中卻具有重型步兵的優勢,當然也包括劣勢。


  據說,偉大的查理皇帝憑著他的天賦智慧,早已完全洞悉這一危機。有這樣一個傳說:


  ……


 恰巧有一次,當勇武的法蘭克人中最為勇武的查理皇帝在他的巡遊中來到普羅旺斯附近的某個沿海城市,當皇帝正在這個城市的港口從容進餐的時候,突然有些維京人的前哨兵卒發動海盜式的侵襲。當船隻在望的時候,有人認為他們是猶太人,有人認為是些阿非利加或不列顛的商人,但是最聰睿的查理曼皇帝根據來船的構造和速度,看出他們不是商人而是敵人,就向他的扈從們說:“這些船隻不是滿載著商品,而是充塞著我們最兇狠的敵人。”他們聽到這話,就爭先恐後地疾速馳向來船。但是一切都是白費力氣,因為當北歐人聽說他們常常稱之為“鐵錘”的查理曼正在那裡,他們深怕他們的船隊會被擊退,甚或被打得粉碎,就趕緊撤退,逃之奇速,使他們不僅逃脫了追趕者的刀劍,甚且逃脫了他們的視線。最為虔敬、正直而熱誠的查理已經從桌子旁邊站起來,正站在東面的窗口前。在一段長時間裡,他灑下了無比珍貴的眼淚,沒有人敢對他說一句話。但是最後,他用這些話來向貴族們解釋他的行動和落淚的緣故:“我的忠實的臣僕們,你們知道我為什麼這樣悲傷地哭泣嗎,我並不駭怕這些微不足道的惡棍會對我有所傷害,但是一想到甚至當我還活在世上,他們就敢於觸犯這片海岸的時候,真使我悽然於懷;而在預計他們對於我的子孫及其臣民會造成何等災害的時候,就更使我憂傷欲絕了。”


  但是在查理曼時代,這一切不過是遠方天際的幾朵烏雲,查理曼十分重視海防,興建了艦隊和防禦工事,在地中海打敗摩爾人,佔領了科西嘉和撒丁尼亞島;在大西洋沿岸控制了不列塔尼和弗裡西亞,抗擊了維京人的侵襲;他的努力恢復了馬塞和意大利對東方敘利亞和埃及的貿易,提供了法蘭克貴族們最為鍾愛的絲綢、香料等東方的奢侈品。


  那麼,就讓這些運來了絲綢與寶石,也運來了海盜與厄運的船隻揚帆而去,結束我冗長的關於查理曼皇帝武功的記載吧


破壞聖像運動與教會和法蘭克人的勾結


 吾等與各行省總督、元老院以及光榮帝國治下之臣民皆認為,給予聖彼得得繼承人較之吾等因公正寬厚而在世上所享有的更大的權力,實屬必需。吾等業已決定,凡我臣民,尊崇神聖的羅馬教會甚於尊崇僅治理俗世的帝國;吾等願將全部尊嚴、榮譽以及皇權歸屬於真福彼得之神聖教會。…………吾等已將猶太、希臘、亞洲、歐洲及意大利若干領地給予教廷作為長明燈之費用。現謹再將較世上所有其他宮殿更為美麗的拉特蘭宮贈與[教皇]西爾威斯特及其繼任者。


           ——8世紀後期教廷偽文書《君士坦丁大帝贈禮》


歐洲之父:查理曼大帝--歷史與傳說

查理曼帝國的擴張


  查理曼帝國的興起也正是拉丁教會發展史上最為重要的一個時期:教皇們利用各種機會、施展各種手段最終完全擺脫了東部帝國反偶像崇拜皇帝們的桎梏,在意大利中部建立了屬於自己的政治實體,實現了自偉大的格里戈利一世[590-604]以來幾代教皇的夢想。


 正是在這片曾被君士坦丁所遺棄,被克洛維所洗劫過、被提奧多里克所統治過的殘破國土上,早期的教皇們,為了擺脫皇帝的控制,重拾統治世界的夢想,在默默地耕耘著。實際上,在西元451年,偉大的利奧一世教皇,或者叫羅馬主教利奧一世,就曾對皇帝陛下對羅馬與君士坦丁堡教區關係的御裁公開表示反對。可是自552年東羅馬帝國查士丁尼皇帝的大將納爾塞斯重新攻佔羅馬,並設立拉文納總督區,對其進行有效管轄以來,教皇們不得不忍氣吞聲,滿足於僅僅作為羅馬主教、意大利大主教和西部地區使徒的卑微身份,口頭上宣稱聖彼得繼承人的種種權利,靜靜地等待新的機會。


 機會很快就來了,這就是席捲東西教會,持續長達百年,引起軒然大波的“破壞聖像運動”。


 7世紀以前的拜占庭帝國統治的東部地中海世界,是諸多古老文明和古老宗教的發源地,這裡的人民有著悠久的偶像崇拜的歷史。自君士坦丁大帝遷都以來,各地的主教都默許了信徒們對各種各樣的使徒、聖徒的遺骨、遺物加以崇拜,東部較為開化的居民對於畫家或雕刻匠的逼真作品顯然更感興趣。這類形象顯然更為適合他們的感情,受到東部帝國信眾的珍視,但是更為粗野,更加法蘭克化的西部野蠻人和一時勢力很強大的阿里烏斯教派[Arius]的教士對這種逐漸湧現出來的所謂神聖的雕像嗤之以鼻,而寧願選擇平面的聖像作為祈禱的對象。


 到了加洛林家族崛起的8世紀初期,希臘人中已經有人開始擔心他們的行動實在是在復活父祖們的異教偶像崇拜。可是來自內陸小亞細亞安納托利亞附近伊索里亞山區的一個名叫利奧的農民成為帝國的至高君王[伊索里亞人利奧三世]以後[717-741年],這個不知道神聖為何物,不明白臣民們為何要崇拜這些在和阿拉伯人的戰爭中已經被證明了是無效的偶像的皇帝在沉默中忍耐了10年。10年中他都小心翼翼地掩飾住了對於偶像的厭惡,直到726年的夏季,感到自己不能再忍耐下去的利奧三世頒佈了《禁止崇拜偶像法令》,發起了毀壞聖像運動。


 現代的研究學者傾向於認為毀壞聖像運動本身並不帶有任何的感情色彩:這是皇權對日益強大,甚至漸有尾大不掉之勢的教會勢力的一次大反撲。自從君士坦丁大帝以來,基督教逐漸取得了帝國國教的顯赫地位,主教們雖然一開始曾謙卑的承認皇帝們召開全國基督教大會以及任免高級教銜的“至尊權”,但是隨著教會國教地位的穩固,逐步獲得了稅收、司法方面的大權,某些教會上層人物不再滿足屈從皇帝的現狀,提出教俗權利平等、甚至教權高於皇權的理論——在伊索里亞王朝的皇帝們看來,這簡直就是對他們專制皇權最為嚴重的挑戰。730年,伊索里亞人利奧三世召開了有338名大主教參加的全國宗教會議,通過操縱會議的討論,利奧廢


黜了反對派的大牧首,安插自己的親信阿納斯塔西烏斯為新任君士坦丁堡大牧首,並終於使得主教們簽署了一項條文:除了在聖餐麵包等物一切有形的基督的形象都是瀆神的或是異端邪說的產物;(平面)圖像的崇拜是對基督教的敗壞,也是異教的復活;一切這類有關偶像崇拜的物件都應打碎和(用石灰漿)塗抹掉;以及任何人不交出他私自進行迷信活動的物件便是犯了拒不服從教會和皇帝法令的罪行。利奧企圖利用這次全國宗教大會決議的有利根據,發動一次自上而下的政治運動,打擊反對皇權至尊的教士們,併力圖瓦解教會的基礎。


利奧三世的舉動不僅在東部帝國的中心,也在遙遠的意大利引起了深刻的政治地震,首都人民的狂熱反對通過帝國行政和軍事部門的極大努力才最終撲滅下去。可是對於盤踞羅馬的教皇們,皇帝發現,的確沒有那麼好對付。


 皇帝給教皇們的開價是毫不含糊的:順從將得到皇帝的天恩,違抗將遭到流放和免職的嚴懲!由時任教皇的格雷戈利二世[715-731]及其同名的後任格雷戈利三世[731-741]治下的羅馬人,在他們神聖父親的指導下為了對抗皇帝的這種瀆神的罪行,大膽地武裝起來,毀壞了皇帝本人的雕像、拒絕交納帝國賦稅,將皇帝派來鎮壓的將軍或主教們擊退,甚至拉文納的大主教也因為試圖站在皇帝一邊而失去了性命。教皇格雷戈利二世在他寫給皇帝的一封被後世的史家稱為雄辯、邏輯推理和偽善的完美結合的信中發出了強烈的警告:


 “你用你血腥、殘暴的手,哦,暴君!攻擊我們:而我們這些赤手空拳的人則只能懇求萬民之主基督給你派來一個魔鬼,以毀壞你的肉體,拯救你的靈魂。……你既然無能保衛羅馬臣民,該城的海上情況也許會使她暴露在你的擄掠之下;但我們可以遷徙到24斯塔迪亞之外的倫巴底人的城堡裡去,到那時你就去捕風捉影吧!你難道不知道教皇是團結的紐帶,是東部和西部維持和平的調停人嗎?許多民族都盼著看到我們謙和待人;他們像對待人間的上帝一樣尊崇聖徒彼得,而你卻威脅著要銷燬他的聖像。西部遙遠的內部的諸王國都對基督和他的代理人十分崇拜;我們現在正準備去拜訪他們的最有力量,極希望從我們手中接受神聖的洗禮儀式的國君


。那些野蠻人已經順從了福音教的管制,唯獨你卻聽不見牧人的聲音。這些野蠻人已被激怒了:他們渴望對東部的迫害進行報復。快拋棄你的冒失的致命的活動;沉思、發抖和悔罪吧。如果你堅持下去,我們對鬥爭中將來流失的鮮血沒有任何責任;但願它將撒落在你的頭上!”


 教皇們的警告可不是空泛的恐嚇,雖然不久以後的和解使得君士坦丁的繼承者們仍然在名義上維持著對意大利和羅馬的統治,拉文納總督府卻在倫巴底人的攻擊下覆滅了。教皇們通過這次鬥爭,加強了自己的地位,開始堅定不移地在西部的蠻族國家中尋找自己的合作者,正如格雷戈利二世在他的信中預言的,查理·馬特和矮子丕平的統治正“極希望從我們手中接受神聖的洗禮儀式”,754年1月6日矮子丕平由教皇斯提芬二世塗油祝聖,成為法蘭克人的國王,754年和756年,丕平兩次應教皇的召喚進入意大利,打擊倫巴底人的國王—艾斯圖爾夫,在原東部帝國拉文納總督區的廢墟上建立起未來教皇國的雛形——當然,根據前述神聖教廷的偽造文書,這片土地早已歸教皇所有,如今不過是物歸原主,不必感謝丕平——畢竟,在一個大多數人不識字的年代裡,你能找到一份寫著文字或天知道什麼符號的莎草紙或羊皮文書證明,這本身就足以令人肅然起敬,誰又會去關心這那上面寫的或畫的東西的具體內容呢?更別談鑑別它們的真偽了!


中世紀早期法蘭克國家之內的教會:轉變與適應


 


   4-5世紀毀滅了西部帝國的日耳曼人大遷徙當然也給教會帶來強烈地震撼:此前的教會是與晚期羅馬帝國高度耦合的,這也就是湯因比所說的“大一統帝國”[Universal Empire ]與“普世教會”[Universal Church]的神聖結合,當然,教會擁有自己獨立的行省主教管理區網絡,可是教會的活動是以服從帝國的最高目標為歸依的。震撼西部帝國的蠻族入侵使得西部的帝國管理人員或是逃跑,或是退隱,主教們實際上掌管了所在區域的一切日常行政管理,成了一個個的“土皇上”——這就在大一統帝國崩潰的同時產生了普世教會也同時崩潰的可能。古代晚期帝國的教會統一體轉變為羅馬、拉文納、米蘭和阿奎萊亞教長席位的極度緊張關係之中;高盧,這個西方最後的繁榮行省,沒有教會領導;西班牙教會的固定中心在托萊多教長管區;愛爾蘭分裂為由修道院主宰的部落;偉大的格列高裡一世教皇之後,教皇敕令的教會法彙編不再繼續進行,這種各地教會的民族化進程阻礙了教會法的進一步形成。同時,日耳曼人的阿里烏斯教派也擾亂了世俗社會的信仰統一。在教會的內部結構中,集中在城市的主教管區受到地方教區的侵蝕;基督教-文明的城市區域發生了野蠻化和疆域化;修道院制度在許多地區內展開——所有這些現象都說明這時的西方天主教會遠不是鐵板一塊,而是處於分裂瓦解的邊緣。


 與這個分崩瓦解的過程相反,各地方教堂和民眾教堂以及整個基督教會均非常順利地堅持了“羅馬人的舊法”。主教們通過宗教會議和巡視鞏固了各自主教管區的統一。在西部帝國的行省體系瓦解後,行省宗教會議仍在召開。這些宗教會議又為更廣泛的聯繫鋪平了道路,並且從六世紀開始在民族的公會議中得到延續。六世紀阿里烏斯教派的瓦解促使基督教重新統一;彼時也正是羅馬主教們公開展示“聖彼得遺骨”,干涉西方各教區事務,努力為自己的野心尋找藉口的關鍵時期。在法蘭克國家的修道院制度和修道院中,即在其與中央和地方掌權貴族和主教貴族的個人聯繫和思想聯繫中,產生出歐洲社會和文化的新要素。聖徒,尤其是圖爾的聖馬丁(墨洛溫王朝的王國聖徒)、聖卜尼法斯(查理大帝的東法蘭克王國聖徒)在很大程度上成為當地、區域和普世一體化的代表人物和促進者;到八世紀初,西歐有了共同信仰;教會的建築物、制度和法規支配了各個地方,並得到貫徹。


 通過研究遺留的資料,現代學者們相信,在5世紀末到8世紀的所謂“黑暗年代”,教會通過努力適應了社會的新發展;它與塵世社會和天堂社會的聯繫變得困難了,因為帝國統一的瓦解、新的統治者權力和盛行的民眾狂熱崇拜創造了新的局勢。教會也曾面臨瓦解的危險,但是新教區和主教管區體系的建立、修道院制度和修道院免受主教控制卻為羅馬教皇重新取得優先地位作了準備。教會經受住了從羅馬帝國到君主政體和貴族統治、從高度文明向古代-野蠻結構的過渡。這個新世界感激地接納了這些傳統,併為新的社會、政治和思想的一體化利用了它們。


 教會與法蘭克人的國家,與加洛林王族的關係當然不會是完美無暇的。正如教會與羅馬帝國的關係一樣,也是經過了一翻磨合、調整,最終互相適應的。


 且說就在教皇格雷戈利二世給東部皇帝利奧三世寫去他著名的抗議信的同時,加洛林家族已經是由查理·馬特在法蘭克王國牢牢地掌握政權,他正在南方對付桀驁不遜的阿奎丹公爵以及兇狠的阿拉伯人。雖然在隨後的732年至737年,查理·馬特成功地保衛了神聖教會的南方邊界,可是這位聖戰勇士並沒有得到教會太多的讚許,原因很簡單:勝利的征伐帶來了大量的獎賞問題。由於征戰連年,找不到新的財源,查理·馬特和他的手下徵收教會地產,授予將領們封地。 但是進一步的研究使情況看來是查理·馬特在遭遇到困難局勢而做的事情,的確不是對教會財產一般地下令沒收。在許多場合,他使用那在理論上屬於王室的收回贈與的權利,為的要從這裡的主教區或那裡的修道院取得土地把它們贈給勇敢的將領;他派遣這批將領去統治遼遠的省分,擔任郡守或抵抗弗里斯人[今比利時一帶]或薩拉森人。在這樣的許多場合下,土地的真正使用權並不會變更,但這“恩賜地”的租種者被指令不把他們的地租交納給教會而應交納給遙遠的邊區伯爵。有人稱之為“不合法規的強制借用”。這一行動導致他受到教會不公平的譴責,和對教會關係的緊張。739年、740年,教皇格雷戈利三世連續向查理·馬特發出邀請,請求查理·馬特的援助,作為回報,願意授予他羅馬貴族長[Patricius Romanorum]的稱號。但是查理·馬特從維護在732年的普瓦提埃戰役中的盟友倫巴底王柳特普蘭德的角度出發,對阿爾卑斯山南邊的事務保持了緘默。加洛林家族和教會的關係問題直到742—745年通過多次的宗教會議才獲得部分解決:一部分教會地產應該繼續以繳租形式出租;待受封之人死後將土地歸還,但是給予宮相以重新租種機會;只有已陷入困境的教會才可以立即收回其地產。這次和解為雙方未來的進一步合作創造了基礎。


教士們通過壟斷讀寫教育、書本知識和文字註釋而發揮“有教養者等級”的作用。教會為教士和僧侶在世俗社會中有保證的特殊地位而工作。教士和修道院因而成了從非自由上升到自由和受教育的必經之路。查理曼大帝曾讓其宮廷神學家阿爾克溫領導下的一批博學人物擬就了新基督教教育原理,這種教育原理是建築在由教會拯救的、圍繞早期基督教教父的空想和知識而增加的古代精神財富之上的,目的在於創造一種應服務於王國行政管理和政治(比如傳教和高尚的靈魂拯救)的典型神職人員。在八至九世紀新佔領的東部、北部和東南部地區,傳教是教會的重大“事務”。整個八世紀,在法蘭克王國的整個東部和北部掀起了興建修道院的巨大浪潮(聖加倫、賴興瑙、洛爾希、富爾達、赫爾斯費爾德、尼德阿爾泰希、克雷姆斯明斯特、因尼辛、舍費特拉恩、本尼迪克特博伊倫)。它們主要是上層貴族的捐輸,可是或許被強制轉到了國王手中;它們代表國王家族傳統和君主傳統以及王國思想,並常被轉贈給主教管區。諸多主教管區和修道院(美因茨、維爾茨堡、富爾達、雷根斯堡的聖埃梅拉姆、克雷姆斯明斯特)在進行傳教工作。傳教是為政治和佔領效勞,洗禮是強制向統治者表忠心;這是仗劍傳教[正如我們在“武功記”一節所說,"基督教堂和修道院代替了冬季兵營,接受洗禮代替了授予羅馬公民權"]。儘管教皇哈德里安一世激烈反對,但是查理曼大帝仍試圖對教會的信仰教義施加影響,尤其是在792年的法蘭克福公會議上他甚至在與拜占庭結束的聖像之爭的問題上表明瞭立場。教會給查理曼提供了扮演為西方強大統治者的講壇。


 在愛德華·吉本的《羅馬帝國衰亡史》裡,我們已經看到過,宗教分歧怎樣使東哥特王國和汪達爾王國在貝利撒留的精兵面前滅亡;它怎樣成了西哥特西班牙衰落到不堪阿拉伯人輕騎一擊的根源。相反的,在法蘭克王國內,教會成了加洛林政府的支柱,而且——也許具有同樣重要性的——在羅馬化的天主教居民和法蘭克人之間,不存在對立的情況。這一事實產生了政治上的和諧的效能,也促進了兩族人民間的通婚。一句話,從498年法蘭克王克洛維皈依正統派天主教開始,法蘭克國家就沒有內部不和景象。這種同一性所產生的道德和社會效果的意義,成為法蘭克國家與其他蠻族王國最大的不同之點。此後教會恰好在強大的統治者查理曼當政時發揮了最大的服務功能。它給予宮相丕平以神聖王權的合法性,同時教會獲得了羅馬教會統治區的基礎。它成功地使加洛林王朝國王的思想基督教化,通過君權神授觀念和職務觀念加以豐富和教會化。雖然最初作為羅馬教皇使節的聖卜尼法斯在調整高盧教會和羅馬教廷關係的改革中遭到了失敗,教會仍然通過卜尼法斯卓有成效地將北阿爾卑斯山的地方教會與羅馬聯結起來,並推動了古老的法蘭克王國教會的改革。


 到8世紀末為止,西方教會已經變得很強大,它已贏得包括一切的使命和地位。這種地位已經幾乎滲透在西歐的君主制世界和領主世界中。世俗社會與教會社會之間的聯繫和結合越來越緊密;世俗社會越來越基督教化,教會社會越來越政治化,它的宗教虔誠多方面地與世俗社會的思想、感受和傳統相吻合。它成了法蘭克強大政權的工具和代表。該政權接納了它,並對它加以促進和保護,但是為此要求它交納貢金。像僧侶統治制度控制教會一樣,非僧侶的普通教徒世界的帶劍貴族的上層控制著世俗社會和“國家”。


神聖教會和它不神聖的經濟基礎 The Holy Church and its UnholyEconomic Foundations


  正象世界上沒有無本之木和無源之水一樣,在基督徒的世界裡也不存在缺乏實力支持的權威力量,不管這種力量是世俗的或宗教的。以羅馬主教為其首領的天主教教會逐步由羅馬皇帝的馴服工具演變為遏制西歐君權、甚至凌駕其上的神聖力量,這個過程當然離不開教會在塵世利益的長期擴張。


  早在6世紀墨洛溫朝的法蘭克王國,就出現了教會經濟力量的增長。這個時代的人們面對的是一個混亂、血腥,只承認暴力、不講究秩序的看來就快完結的世界。虔誠而又愚昧的大小貴族、自由農民們帶著發自靈魂的戰慄,聽著狡滑的法蘭克僧侶誦讀這樣的經文:


  “……日月星辰將顯出異兆;地上的邦國也有困苦;因海中波浪的響聲,就慌慌不定。天勢都要震動,人想起那將要臨到世界的事,就都嚇得魂不附體。那時,他們要看見人子有能力、有大榮耀駕雲降臨。……這樣,你們看見這些事漸漸的成就,也就曉得神的國近了。我實在告訴你們,這世代還沒有過去,這些事都要成就……”[新約·路加福音·21章]


  在羅馬帝國崩潰以後的西歐大地上建起的諸蠻族國家,基層政治組織消失,國家統治動盪,紛爭不已。舊的社會秩序已經被打碎,新的秩序遠未建立,一切的社會階層,領主,教皇,乞丐,罪犯都在悲嘆:“可憐,我們真是可憐吶!”虔誠的人們相信他們周圍的世界行將毀滅,而救世主很快就要駕雲降臨,每一代人都認為自己是將要看到世界毀滅的一代。在6-7世紀,這種看法隨著西歐政治、經濟局面的惡化越來越有市場。教會利用了這點,教士們的口頭禪是“施捨將有好報”,他們不懈地向信眾們灌輸著現世慷慨解囊的人將來在天堂上可得豐富報酬的觀念。富庶的高盧教會已經由立法保證享有承受遺產權,獲得贈品權及領有土地權。僧侶們努力增加教會的基金,逐漸使當地的聖徒們,成了真正的業主。所有高貴的人,卑賤的人,不分財產多寡,都想著給自己買張天堂的入場券。教會的施主可以分成為三類:首先,那些出身於貴族的主教把他們祖傳的土地獻給他們所管的主教寶座。


  法蘭克歷史家圖爾的格列高裡列舉出很多這樣的例子;其次,富裕的世俗地主是慷慨地捐獻給教會地產的;最後,墨洛溫王朝的法蘭克王是最慷慨的施主,竟使王家土地被減到損害墨洛溫政權並實質上促使該王朝衰落的地步[曾有一位法蘭克王說過:“所有的財富都已經封賜給教會了”]。 法蘭克教會為了使這些資源永不減少,按照398年迦太基宗教大會的決定,禁止了教會土地的割讓,很快的,教會就成為法蘭克人國家裡數一數二的大地主了。


  面對鉅額增加的財富,教會也作出了明智的規定:四分之一的進款將用作主教家庭的開支:四分之一將用作救濟窮人;另一四分之一將用作維持僧侶階層;最後的四分之一將用作維持原有的教會建築物,或者建造新的教會建築物。法蘭克僧侶們大興土木建造了這樣多的新教堂,直到十—世紀宗教復興都未被超過。當時,有些主教是很有才幹的理財家。據記載,有兩個主教,在為教會用去了大量款子之後,死時庫存裡還有兩萬金幣。


 教會的土地所有權,不僅提供了莊稼、水果、葡萄、木材及其他物質資源;也提供了農奴作為這些莊園的耕種者。那些領有三十所莊園的主教或修道院長,就是領有三十個材莊人口的人,因為每個莊園都有它的材莊;因而他就成為幾千佃農的業主,身為帝師的阿爾克溫同時也是圖爾的聖馬丁修道院院長,帳下的農奴就有20,000。每個莊園構成一個特殊的經濟社會單位。在每個村莊裡,主教或修道院長有著幾座臺庫和穀倉、一所磨坊、—部葡萄汁壓榨器或一間釀酒房。大部分佃農是從事農業的,但也有從事農業社會所必要的家庭工業、工藝和織布、硝皮、製革、製造木器、鍛鍊金屬等業的。剩餘的自然產物和超過需要的手工製品是拿到本地市場上去出售,這也就成為西歐商業復興的前提:墟集市場的源頭。


到了以對外征服和頻繁戰爭為特色的查理曼時期,教會已經佔有西方基督教國家大約1/3的土地。但是深謀遠慮的查理曼對於教會採取了又打又拉的策略:一方面,他鼓勵屬下強佔修道院的土地,或是使修道院長還俗,合併修道院的財產進入國庫,使得教會的財富增長勢頭減緩;另一方面,他又需要教會[尤其是修道院],作為他擴張領土的工具。在阿瓦爾戰爭中,曾有14個強大的修道院榮幸地為皇帝陛下提供封建軍隊的士兵,查理曼自己也曾賞賜給教會72塊領地,並在早前的779年通過詔令使教會徵收的十一稅合法化。


  在日耳曼尼亞、西班牙的塞普特曼尼亞、阿登山區等眾多的新佔領、新開發的地區,修道院系統因為他巨大的財富和堅固的建築眾多的修道士人口以及較好的勞動工具,成為地區的人口中心,為帝國鞏固在當地的佔領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典型的例子就是在西班牙埃布羅河上的“西班牙馬耳克”,在這裡,修道院是“基督教文明”[如果當時的西歐比起比利牛斯山那邊的阿拉伯人真能算的上文明的話?]的開路先鋒。正是在查理曼帝國時期,建造了下列基督教西班牙的大寺院:阿尼爾、科尼斯、拉·格拉斯、阿爾茲·蘇·德赫、蒙託留、提比裡、聖喜拉爾、塞普特曼尼亞的普薩爾蒙第以及裡柏利、柏舍琉等等“馬耳克”內的寺院。這些寺院組織很快地蔓延開來。當一所寺院建立以後,移民雲集,於是僧侶們分散到新地點上去,建了—些小聖所,在那裡起初只有—所小禮拜堂和一所招待旅遊者的茅屋。但是,這些小聖所不久便吸引了移民來耕種它們的土地,[可能就是所謂的接受了賜予了“宅地”(adprisio),即賜與一種自由地的自由法蘭克人,或西班牙人、阿拉伯人逃亡者]馬上這些地點周圍就成為一個小社會了。在魯西永和加泰羅尼亞的材莊中,很多是起源於寺院的。


歐洲之父:查理曼大帝--歷史與傳說

公元800年12月25日,教皇給查理曼大帝加冕


  另一方面,查理曼時代延綿的戰爭給服軍役的自由農民造成了深重的災難。這一毀滅性的負擔,強有力地迫使大寺院和大貴族土地上的自由農夫降到依附地位,甚至農奴地位;因此也成了毫無辦法的人們往邊境去謀生的—個原因。查理曼詔命中三番四復地指責自由人以自願淪為農奴作為逃避軍役的—種救濟辦法。當時的文書上這樣記載著:


  “自由人委身於奴役,因為他們不能再維持自己;他們不是一兩個人這樣做,而是集團地或全村莊都這樣做。約在820年以前的時期,在紐弗勒特有十四個自由人把他們的土地送給聖西門修道院,而自己作了農奴,‘因為他們沒有能力來滿足國王要他們為戰爭服務的要求。’”


  關於這種趨勢,查理曼有所察覺,力圖制止,但是,按照傳統說法,他7次努力,7次失敗。811年時在亞琛公佈的《關於出征隊的詔令》裡,查理曼感慨地說: “窮人憤憤不平地說,他們被從自己的土地上驅逐出來;他們受主教與修道院長及其代理人的驅逐,也同樣受伯爵及其“百戶邑長”[centinarii,查理曼帝國上王室領地的最小行政單位,下文將詳細討論]的驅逐。他們說,如果一個窮人不願交出他的土地給主教、修道院長或伯爵,這些大人們就捏造出某種藉口把他拖入法院;要不然,他們繼續命令他充任軍役,直至這可憐的人完全破產,不得不交出或出售他的土地。而在這同一時期,他的鄰人由於巳經交出自己的土地(因而成為一個農奴而非自由人了)得准予安居在家而不受煩擾。”


 查理曼在世的時候就對教會勢力的封建化和日益強大表示擔心,而且教士們,尤其是主教和修道院長的生活也日益腐化。9世紀的一則材料是這樣談論查理曼時代的主教們墮落的生活的:


  [有一次,查理大帝命令他廣大領土內的全體主教都要在他指定的某一天以前,在禮拜堂的正廳里布道,並派遣了宮廷巡按使到各個教區巡查,凡不尊皇命的就要褫奪主教職位。某位不學無術的主教大為吃驚,作起了公關工作……]


 彌撒這樣勉強對付過去以後,他[主教]的客人[巡閱使]進入大廳。大廳裡陳飾著絢麗多彩的地毯和各色各樣的織物,擺設著豪華的筵席,使用的杯盞都是金銀製造和寶石鑲嵌的,這是故意用來挑動那些飲食上挑剔苛刻或日食珍饈美味的人的食慾的。主教本人坐在最柔軟的靠墊上面,全身都是貴重的綢緞,外罩帝王御用的紫袍,因此,除了沒有皇笏和尊號而外,他簡直象是一個國王了。他的周圍簇擁著闊綽的騎士的隊伍,戰無不勝的查理的宮廷官吏(雖然他們都是貴族)跟他們比起來,顯得是極其卑陋了。等到這桌豪華驚人、勝過御宴的酒筵散席以後,巡閱使們正要告辭的時候,他還打算更清楚地顯示一下他的豪富和榮耀,就命令訓練有素的樂手過來。他們的歌聲能夠使最堅硬的心腸軟化,能夠讓奔流急速的萊茵河水凝冰。與此同時,還向巡閱使們獻上各種各樣巧妙調合的精緻飲料,飲料盛在用黃金和寶石製成的杯子裡,杯子上的珠光寶氣同他們頭上戴的嫩葉鮮花相映成輝。但是他們的胃再也盛不下了,因此杯子都白拿在手中。當時雖然他們已經吃不下了,但是做糕點的、做臘腸的、管伺候的和管裝飾菜點的,還為他們獻上了精心製作的開胃的食品。這是一席連偉大的查理本人也從來沒人向他獻上過的酒筵。


天亮了,主教有點清醒過來了,他驚恐地想起他在皇帝的臣僕們面前所炫耀的奢侈,因此他把他們叫到面前,塞給他們配得上國王身分的重禮,懇求他們向令人畏憚的查理講述他的善功和生活的簡樸,特別要講講他如何在教堂裡當眾佈道的事。


 他們回去以後,查理問起為什麼主教要宴請他們,於是他們伏在查理的腳下說:“主上,這是因為他把我們看作是您的代表而加以尊崇的,就我們低微的身份而言,這是大大過分的。”他們繼續說;“他在各方面都是最好的、最忠實的主教,是最配得上教會最高品級的人。因為,如果您肯相信我們拙劣的鑑別力的話,我們就向崇高的陛下明說;我們曾經聽到他以感人至深的方式在教堂裡講道。”皇帝夙知這個主教缺乏技巧,就進一步追問他講道的方式。他們迫不得已,把一切都吐露了。皇帝看他倒還沒有違背諭旨,還努力講了一點東西;儘管不稱其職,還是容許他保留主教職位。


 在811年,年邁而又被帝國的眾多內憂外患搞地疲憊不堪地查理曼問主教們:出家的僧侶和沒有出家的滑侶有什麼區別?他諷刺地問道,“凡是沒有停止千方百計地想辦法增加自己財產的人——以天堂來約許,以地獄來恫嚇,誘使老實人放棄他們的財產而變為貧苦,剝奪他們的合法繼承人的繼承權,以致他們不得不靠著劫掠過活——,是出家的嗎?凡是貪得無厭,競至賄賂證人的人,是棄世絕俗的嗎?”查理曼還譴責地主僧侶們所幹的勒索勾當。他說,“窮人們大聲叫罵那些剝奪他們財產的人。他們埋怨主教、修道院長及他們的代理人,正如他們埋怨伯爵們及他們的部屬一樣。”


查理曼看到了問題,但是沒有看到問題的嚴重性,這個報應必將落到他孱弱的子孫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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