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拉法爾加海戰之前,一位英國科學家註定失敗的“偉大工程”

題記 | 並不是所有努力都會有成果,但所有的努力都有它存在的價值。

特拉法爾加海戰之前,一位英國科學家註定失敗的“偉大工程”

特拉法爾加海戰

1805年10月21日,西班牙特拉法加角外的海面上,英國海軍中將納爾遜率領的艦隊,和法國西班牙聯合艦隊相遇。雙方展開激烈海戰,英軍最終戰勝,法國海軍損失巨大,拿破崙不得不放棄進攻英國本土的計劃。

特拉法爾加海戰的勝利,不僅讓納爾遜名垂青史,也讓英國人建立起了龐大的海洋帝國。但很少有人知道,一位英國科學家為了防止拿破崙登陸英國,早已開始了一項“偉大的工程”。

理查德·洛弗爾·埃奇沃思,出生於1744年,是一位非常古怪的科學家。他的一生娶了4位妻子,生下了22個孩子,著名的英國統計學家弗朗西斯·伊西德羅·埃奇沃思就是他的孫子。我們的故事就從這位古怪的科學家開始吧。

埃奇沃思的家庭條件很好,從牛津大學基督聖體學院畢業之後,他來到了倫敦,經常參與一些俱樂部的活動。18世紀60年代的英國,出現了一大批優秀的年輕人,其中有十多位組建了著名的月光社,埃奇沃思就是其中一員。

月光社其他的名人,還有改良蒸汽機的發明家詹姆斯·瓦特,最早進行氧氣研究的化學家約瑟夫·普利斯特利,以及推廣並生產蒸汽機的英國工程師馬修·博爾頓——當然,還有查爾斯·達爾文的祖父,最早提出演化觀念的伊拉斯莫斯·達爾文。

埃奇沃思和月光社的成員們經常聚會,探討一些新的發明和想法。他自己本身也利用這段時間,發明了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兒。正是在這個時候,一次偶然的機會,他有了一個異想天開的想法。


1767年夏天,埃奇沃思和一個賽馬俱樂部的朋友們,進行了一次有意思的對賭。

特拉法爾加海戰之前,一位英國科學家註定失敗的“偉大工程”

18世紀的倫敦

紐馬克特作為英國賽馬比賽的發源地,當時即將進行一次重要的比賽,全國最優秀的兩匹馬都會到場。遠在倫敦的埃奇沃思和其他人一起,激烈的討論著獲勝者到底是誰,當然也少不了進行押注。一位名叫馬馳勳爵的人,在沿路安排了人傳遞信息,可以第一時間得到比賽結果。

埃奇沃思突發奇想,於是問馬馳勳爵能多快得到信息?馬馳勳爵自信的告訴大家,上午比賽結束,當天晚上9點他就能知道結果。要知道,當時傳遞信息的方式,主要是郵政馬車。從紐馬克特到倫敦雖然只有66英里,但糟糕的路況大大延誤了時間,晚上九點能得到消息,只能依靠自己派出去的人手。

但是埃奇沃思表示,自己可以更快的把比賽結果告知大家,最遲到下午5點的時候就能知道。於是,所有人都有了興趣,紛紛開始押注,賭埃奇沃思能不能成功。

我之所以不厭其煩的說這麼多和“偉大工程”看似無關的信息,就是因為埃奇沃思的這次豪言壯語,是這個工程的起點。

埃奇沃思曾經看到過這麼一個想法:通過一系列的預定信號,來實現信息的遠距離傳輸。

這是什麼意思呢?簡單的解釋一下,就是“烽火臺”的原理。相隔較遠的兩地,在路途中設置一定的“信號站”,把消息用簡潔的符號相互傳達。可能有人會覺得,這麼簡單的東西,算什麼“偉大工程”?

發現敵情之後,在烽火臺點燃煙火,可以很快的將消息傳達給後方決策者,這確實不算什麼偉大的事情。但是,烽火臺無法告訴後方:敵人大概來了多少人,主將是誰,騎兵步兵各有多少……烽火臺傳達的信息量太少了。

17世紀著名的英國發明家羅伯特·胡克,很早就發明了一套表示字母的符號,他設計了最簡單的“信號站”:用一個高高的木架子,上面有一些不同形狀的松木板,通過排列組合傳遞信息,遠處的人用望遠鏡看到之後,再往更遠處傳遞。

這意味著,只要建立足夠多的信號站,全國各地的信息都能迅速彙集到決策者手中,比當時的任何一種通信手段都要效率高。

現在似乎毫無難度的事情,在當時卻非常困難。不僅需要選擇合適的建造位置,還有考慮氣象條件,人員的培訓,信息的校驗等問題,就連最簡單的“約定時間”,都難度很大。《企鵝歐洲史7》中有一段內容:“19世紀初期,歐洲各城鎮自己定時間,為鐘錶定時並不考慮周邊居民遵守的時間。”也就是說,直到19世紀早期,大多數的歐洲地區時間都沒有統一,人們根本沒有準確到“小時分鐘”的概念。

這樣的話,還怎麼協調這麼多信號站收發信息?如果夜間有緊急軍情怎麼辦?


所以,至少在羅伯特·胡克的時代,這種大工程只能是一種模糊的理論,可行性不強。

特拉法爾加海戰之前,一位英國科學家註定失敗的“偉大工程”

早期的“信號站”

我們再回到埃奇沃思的這次賭局,他其實早已有了相關的想法,現在準備付諸行動了。他先行製造了四臺信號機器,分別放在了倫敦的唐寧街、大羅素街、皮卡迪利大街,以及漢普斯特德的幾棟房子上面。埃奇沃思顯然進行了嘗試,他後來說:“這個夜間電報機反應靈敏,但花費太高了,不適用於日常通信。”

在賽馬比賽之前,埃奇沃思雖然證實了自己的機器確實有用,但他還是紳士的提醒了馬馳勳爵,自己的辦法不是依靠傳統的馬來傳遞信息,而是其他方式——結果馬馳勳爵自知不是對手,退出了這場賭局。

埃奇沃思不僅少賺了一筆錢,還錯過了繼續研究這種信息傳遞方式的機會。

1794年8月,英國人很偶然的從一位德國囚犯的身上,搜到了一張設計圖。

這是關於“光電報機”的設計圖(雖然現在的譯名中有“電報”這兩個字,但實際上和電沒什麼關係),這是法國發明家克勞德·沙普發明的,更加清晰準確、傳輸迅速的“信息站”。沙普設計了一個巨大的木架子,像一個舉起雙臂的人一樣,通過“兩臂”的不同姿勢,代表不同的字母,用來傳達信息。

這一消息迅速傳遍了英國,引起了巨大的震動。很多精英人士意識到,這種光電報機一旦大規模運作,將會在戰爭中發揮重要的作用。

得到消息的埃奇沃思非常驚訝,沒想到自己的設想被法國人搶先了一步。但是他也無可奈何,只能繼續等待時機。


這一等,就是近10年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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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崙

1803年5月,英法兩國再次開戰,拿破崙的目的很明確:用精銳陸軍直接登陸,進攻英國本土。而當時拿破崙陸軍的強大,英國人是知道的。

如何進行防守,成了英國各階層關心的問題。尤其是這一年拿破崙在法國的布洛涅集結了20萬大軍,積極戰備,等待有利天氣到來,就大舉進攻英國。為此,法國巴黎的鑄幣廠還提前鑄造了紀念章的模具,上面印著“攻陷倫敦1804”。這些消息並不是保密的,英國的報紙時刻關注法國,把拿破崙的信息及時告訴所有英國人。

看來,拿破崙打到英國本土,是無法避免的事情了。如果那一天到來,英國該怎麼抵抗呢?當時的英國人普遍認為,拿破崙大軍的登陸地點可能是愛爾蘭的威克洛郡和科克郡,因為法國指揮官一直認為這裡的防禦相對比較薄弱,適合登陸作戰。

於是,埃奇沃思決定行動了。他趕到都柏林四處遊說,希望政府和軍方能重視他的發明,為即將到來的戰爭做好準備。很快,倍感壓力的政府就同意了埃奇沃思的計劃,以他為項目總指揮,開始這項巨大的工程。

埃奇沃思知道時間緊迫,必須馬不停蹄的開工才行。他一邊組織人員進行地形勘探,尋找建立信號站的位置,一方面訓練每個信號站的工作人員——要教會他們識別信號,迅速翻譯,按照規定時間觀測,以及遇到意外如何處理。

埃奇沃思的助手,弗朗西斯·蒲福則穿梭於愛爾蘭的各地,選址建造信號站。他們遇到了很多阻礙,除了山路險阻之外,更重要的是愛爾蘭民間有很強的反英情緒,很多農民都不希望這些奇怪的信號站出現在視野之內,他們很擔心這是英國政府壓迫他們的鬼伎倆。

當然,不管怎樣,埃奇沃思還是在1804年的4月,建成了從都柏林到阿斯隆的,總長約122公里的聯絡線路。對於當時的英國來說,這確實可以算得上“偉大工程”了。

6月底,一切準備完成。7月2日,埃奇沃思請來了政府要員、軍方代表以及社會名流,一起見證這條高效的通訊線路。當時的報道記載,這次“啟動儀式”非常成功:埃奇沃思發送了一條完整的信息給130公里外的信號站,僅僅5分鐘之後,他們就收到了回應,這是以往的任何信息傳送手段都無法比擬的。


然而,成功的背後卻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埃奇沃思的信號站註定要失敗。

特拉法爾加海戰之前,一位英國科學家註定失敗的“偉大工程”

電報的發明

首先,愛爾蘭的天氣非常複雜,因為臨近大西洋,不僅陰冷潮溼,而且常常伴隨著強烈的海風和濃密的烏雲。尤其是早晨,經常霧氣瀰漫,百米之外的能見度都大大降低——如果霧氣不消散,信號站將完全失去作用。

埃奇沃思不論有多大的本事,也無法控制愛爾蘭的天氣。實際上,在那個年代,氣象學還處於起步階段,人們無法預測未來的天氣狀況。埃奇沃思的信號站,只能在天氣晴朗的時候,才能有用。所以,在之後的幾次測試中,成功率並不高。

另一個重大問題是,信號站的運作成本太高了。要成功進行信息發送,每個信號站都配備了一個站長和兩三個民兵,他們需要輪流駐守,按規定的時間進行觀測——他們都要領取薪水的。

政府和軍方很快就意識到,他們承擔不起這筆費用。於是,在7月中旬,該計劃直接被軍方接手——埃奇沃思的“偉大工程”徹底失敗了。

一年之後,特拉法爾加海戰讓英國徹底擊敗了法國海軍,阻止了拿破崙的進攻英國本土計劃,埃奇沃思的“偉大工程”被人們所遺忘了。

短短三十多年後,1837年,英國人庫克和惠斯通設計製造了第一個有線電報,此後不斷改進,電報系統迅速普及開來。

埃奇沃思的“偉大工程”,徹底退出了歷史舞臺。

埃奇沃思的努力難道完全沒有意義嗎?當然不是,任何一種科學嘗試都有它存在的價值。正因為有了無數這樣的嘗試,才能積累經驗,才能激發後人的靈感,才能推動各領域的發展。

最後,我們大膽的假設一下歷史,如果拿破崙真的在1804年登陸了愛爾蘭,埃奇沃思的信號站會不會起到作用呢?有沒有可能拯救英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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