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
泛此忘憂物,遠我遺世情。
一觴雖獨盡,杯盡壺自傾。
日入群動息,歸鳥趨林鳴。
嘯傲東軒下,聊復得此生。
——陶淵明《飲酒·其四》
立秋,是秋天的第一個節氣。古人逢秋悲寂寥,有酒便話離別。
“明月易低人易散,歸來呼酒更重看”、“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字裡行間,都是對離別的不捨之情。
酒是人類最古老的食物之一,它滲透於整個中華五千年的文明史中。
酒不僅僅是一種食物,它還具有精神文化價值,酒與詩詞、酒與音樂、酒與書法、酒與美術、酒與繪畫等,相融相興,酒文化融入了中國人的日常生活中。
在這個意義上講,飲酒不是就飲酒而飲酒,它也是在飲文化。
《唐代宴飲圖》
《春夜宴桃李園圖》局部
酒文化最動人的地方,便是酒中有情 ,而文人流露得最為透徹。
文人借酒抒情,酒後吟詩作文,每有佳句華章。
唐宋時期的酒文化是酒與文人墨客大結緣。唐朝詩詞的繁榮,對酒文化有著促進作用,出現了輝煌的“酒章文化"。
錢選 《扶醉圖》
李白有舉杯邀明月的雅興,而蘇軾有把酒問青天的胸懷。歐陽修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豪邁,曹操有對酒當歌人生幾何的蒼涼。杜甫有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的瀟灑。
蘇六朋《太白醉酒圖》
文人借酒抒情,因醉酒而獲得藝術的自由狀態,這是古老中國的藝術家解脫束縛獲得藝術創造力的重要途徑。
書聖王羲之,其著名代表作《蘭亭集序》,便是醉酒後揮毫而成。所謂筆興隨酒意而生,筆力隨酒韻而成。
《蘭亭集序》
草聖張旭好飲酒,他與李白、賀知章等人共列飲中八仙之一。
對於他而言,酒便是點睛之筆。唐代詩人高適:“興來書自聖,醉後語尤顛。"
幾碗酒下肚,便暈暈乎乎,似癲若狂,索筆揮灑,書法就會達到超凡入聖的境界,筆端一洩而出,彷彿傾瀉著他的肆意與豪情。
張旭
張旭《古詩四帖》
與張旭並稱的懷素,同樣好喝酒,自稱“狂僧”、“醉僧”。他也總在喝得天昏地暗、酩酊大醉時,提筆揮西,字寫得吞吐萬千、氣勢磅礴。
所以人們將中國的狂草藝術說成是“起於張,成於素”,張旭、懷素也被合稱為“顛張醉素”。
懷素《自敘帖》
豐子愷自稱一生之中有四位“良友”相隨,即:
煙、酒、茶、唱機。豐子愷不但好酒,而且也創作了很多與酒相關的有趣漫畫。豐子愷《三杯不記主人誰》
豐子愷《人散後,一鉤新月天如水》
據說,齊白石年近九旬時,每餐仍能喝一杯白酒,也常常攜“酒”入畫。
齊白石《畢卓盜酒》
齊白石《壽酒神仙》
黃永玉是個實打實的“擁酒派”,“飲酒可成仙,品茶可成道。”他認為酒是人類第二大快樂,它與人類共存亡,只要一天有人便一天有酒。
在他的作品中,也常常能看到酒的影子。
黃永玉《不可不醉 不可太醉》
黃永玉《飲酒圖》
古人云,“非酒器無以飲酒,飲酒之器大小有度”。中國人歷來講究美食美器,飲酒之時更是講究酒器的精美與適宜,所以酒器作為酒文化的一部分同樣歷史悠久,千姿百態。
商 獸面紋兕觥
商 弦紋爵
說到飲酒之器,我們不禁想起文學作品中常出現的情景。詩文中的觥、樽、杯、盞 等等,皆是飲酒器具。
明 犀角雕花卉紋三足觥
只不過,時代不同而飲者有別,上古之人臨池用手掬捧而飲,草莽英雄瓢舀碗盛豪飲,文人雅士持杯把盞酌飲。
清雍正 礬紅龍紋酒杯
乾隆款胭脂紫地軋道洋彩描金帶託爵
酒,是一種文化。中國上下五千年就是一個酒的文化,就是一個酒的歷史。一部中國文學史,幾乎頁頁都散發出酒香。
但對待“飲酒”,要始終秉承著“適度”原則。
古來聖人,飲酒卻不嗜酒,在微醺的狀態下放鬆身心,才思泉湧,留下曠世佳作。
花開半夏,酒至微醺,就是這麼恰如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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