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人對中國認知幾經變化

張家棟

在西方人眼中,中國可能一直是一個謎。西方輿論界對中國的認知,差不多每十年就有一個變化。最近一個時期,西方輿論界對中國的認知中,負面因素明顯上升,它們把“修昔底德陷阱”“債權帝國主義”等新舊詞彙都用到了中國身上。

但事實上,西方人眼中的中國,並非都是壞的,也並非一直是壞的。在古代,西方人也曾長時間地崇拜過中國,曾經用一些非常正面的詞彙稱呼中國。比如古羅馬人就稱中國為“塞里斯”,意為“絲綢之國”。後來,西方人用瓷器(china)來指稱中國。絲綢和瓷器都曾是古代“絲綢之路”上珍貴的商品,是美麗、珍貴和高尚的象徵。後來,蒙古人對歐洲的征服在西方人心目中導致了“黃禍論”,但隨後不久的《馬可波羅遊記》再度把中國塑造成歐洲人眼中的天堂,是一片充滿著財富和機遇的土地。走向中國、追求財富,是推動歐洲走向大航海時代的動力來源之一。

進入殖民主義時期以後,西方人開始蔑視中國。最早來到中國的西方人可能還帶著一些憧憬,但他們很快發現了當時中國的落後、愚昧與封閉。結果,中國從被崇拜的對象,淪落為被同情、剝削、改造的對象。

二戰期間,在一個短暫時期內,中國與西方主要國家處於同一戰壕之中。中國人以自己的犧牲精神和勇氣,獲得了很多尊重,也獲得了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席位。中國成為安理會常任理事國中唯一的非歐美國家成員。但很快,由於冷戰,中國與主要西方國家又處於兩個不同的陣營之中。中國在西方人眼中的形象,也再度被妖魔化。

從上世紀70年代開始,由於蘇聯的迅速崛起和美國的相對衰落,西方需要藉助中國來平衡蘇聯,西方人又需要中國了。1972年美國總統尼克松訪問中國,與周恩來總理進行了“跨越世界最寬闊海洋的握手”,標誌著“一個時代結束了,另一個時代開始了。”在那個時候,中國在西方人眼中是既正面、又重要,儘管當時中國還沒有改革開放,與今天相比更不符合西方的價值標準。

冷戰結束、蘇聯解體以後,西方曾認為中國也要崩潰了。那時候產生的“中國威脅論”,成分比較複雜,觀點比較混亂。中國將會崩潰並將輸出大量難民而危及世界安全,曾是西方人對中國前景想象的重要部分。這也導致從1991年到2001年的十年間,中美關係“政冷經熱”,遭遇多次嚴重的外交危機和挑戰。

西方人對中國認知幾經變化

2001年“9·11”事件發生後,中國又成為美國打擊恐怖主義的夥伴之一。在美國領導下,西方迅速組成了一個全球反恐怖志願者同盟體系,中國也自動成為其中一員,與中國對抗讓位於反恐的需要。中國與西方的關係以及在西方人心目中的地位,又有點類似於上世紀80年代了。2007年美國次貸危機和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以後,中國以自己的經濟穩定和發展,支撐了世界經濟運行,也幫助美國和西方走出了危機。在當時,曾有西方人認為:中國在拯救西方資本主義。

奧巴馬總統上臺以後,美國面臨一個戰略難題:一方面,美國認為中國崛起了,要在戰略上平衡甚至制衡中國。美國先宣佈要“轉向東亞”,後更提出“亞太再平衡”戰略,都是以中國為中心的新戰略佈局。另一方面,美國在經濟上需要中國,需要中國的經濟幫助使其更快地走出經濟衰落,又不能完全與中國交惡。在這一階段,中國提出了“一帶一路”倡議,倡議建立了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在南海進行了島礁建設。美國和很多其他西方國家都不喜歡,也表達過反對聲音,但基本沒有采取過實質性反對措施。

特朗普總統上臺以來,西方尤其美國一些人一方面感覺美國經濟恢復了,不再那麼需要來自中國的經濟幫助,中國經濟反而面臨一些壓力和挑戰;另一方面,一些人感覺過去對中國的戰略讓步太多,中國的戰略進展太快,“如再不遏制就來不及了”。在這種情況下,西方對中國的觀感重新是以“警惕”為主,擔心中國崛起將挑戰甚至動搖西方的權力和價值體系,成為西方輿論界的基本共識。在這種情況下,西方世界對中國採取了綜合性打擊措施:在戰略上,西方試圖把同盟或夥伴關係擴大化,試圖把印度和一些東南亞國家也拉入西方陣營之中,共同遏制中國;在經濟上,對中國發起貿易摩擦;在科技上,既提高對中國高科技出口的門檻,又打擊中國的主要高科技企業;在輿論宣傳方面,則大力汙化中國與發展中國家的關係,試圖在發展中國家中點燃反華情緒,動搖中國的外交基礎。

西方人對中國認知幾經變化

所以,西方對中國的認知因自身利益和國際環境變化而變化,是非常正常的現象。但問題在於:西方到底需要一個什麼樣的中國?西方國家希望:中國能聽西方的話、服西方的管、走西方的路,並且力量還不能強於西方,要隨時處於可被西方控制的範圍之內。否則,中國就可能被認為是一個戰略挑戰者,一個國際秩序的破壞者。這種認知當然不理想,但事實上卻符合西方眼中國際關係的基本規律。

西方對中國的認知,有更加深刻的歷史和文化根源。西方世界觀和價值觀的基礎,主要是由三個方面塑造而成的:一是一神教文化傳統。一神教文化中既包含著尋找敵人和對手的衝動,也同時以此來反證自己的真理性與正確性。二是殖民主義傳統,認為自己有改變他者和世界的天然權利。殖民主義時代結束以後,西方仍然試圖用觀念和制度來重新塑造世界。三是霸權主義潛意識。西方世界總認為自己是最強大的,應該永遠擁有塑造世界和其他的能力。

只要有這些因素,西方就不會真正平等地看待中國,也不會平等地看待世界。如何看待中國,其實關鍵在於西方如何看待自己。這將一直是一個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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