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壇上,蘇軾的地位毋庸置疑。
不過,他的仕途卻是一塌糊塗,不過這也怪不得別人,主要還是因為他的性格。
蘇軾的性格用一個字來形容就是“軸”,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不合時宜”。
正趕上王安石變法,朝堂上開始站隊,支持變法的叫“變法派”,不支持的叫“守舊派”。
蘇軾雖然反對變法,不受變法派待見,但是他同樣看不上守舊派,以至於變法浪潮過去以後,蘇軾處境仍然沒見好轉。
於是蘇大學士的仕途就在坎坎坷坷中度過。
我醉歌時君和,醉倒須君扶我
1074年,蘇軾調到密州工作。
工作之餘,找人喝喝酒,出去打打獵,過得倒也自在。
到了1076年中秋,明月當空,蘇軾喝酒喝了個通宵,酩酊大醉。
酒入愁腸,思緒萬千。
抬頭看看天邊明月,低頭瞅瞅滿地清輝,詩意頓生,張嘴就來:舉頭望明月,低頭……等等,不對啊,我是創作型的,怎麼能翻唱呢!
於是舉杯對月,大聲道:舉杯邀明月,對影……額,還是不對,是這個: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此詞一出頓時獨霸中秋歌曲榜單首位,並且蟬聯千年直到現在。
蘇軾的弟弟蘇轍看到這首詞以後感動不已,思念之餘也暗歎,哥哥才華果然不凡。
1077年蘇軾又被調到徐州任知州,蘇轍和他一起去。並且在徐州停留了百餘日。
那年中秋,兄弟倆人一起泛舟賞月,終於過了一個團圓的佳節。
中秋過後,蘇轍又要去南都報道,臨別前填了一首《水調歌頭·徐州中秋》。
離別一何久,七度過中秋。
去年東武今夕,明月不勝愁。
豈意彭城山下,同泛清河古汴,船上載涼州。
鼓吹助清賞,鴻雁起汀洲。
坐中客,翠羽帔,紫綺裘。
素娥無賴西去,曾不為人留。
今夜清尊對客,明夜孤帆水驛,依舊照離憂。
但恐同王粲,相對永登樓。
蘇軾讀了以後,覺得弟弟寫的過於悲情了,於是又回了一首《水調歌頭》安慰他。
安石在東海,從事鬢驚秋。
中年親友難別,絲竹緩離愁。
一旦功成名遂,準擬東還海道,扶病入西州。
雅志困軒冕,遺恨寄滄洲。
歲雲暮,須早計,要褐裘。
故鄉歸去千里,佳處輒遲留。
我醉歌時君和,醉倒須君扶我,惟酒可忘憂。
一任劉玄德,相對臥高樓。
“我醉歌時君和,醉倒須君扶我,惟酒可忘憂。”不得不說手足情深啊!
暱暱兒女語,燈火夜微明
相傳唐朝有一個從印度來的和尚,人們尊稱他為穎師。
穎師擅長演奏古琴,而且技藝出神入化,而且還懂營銷。
據說有一個生病的人,臥床不起,聽到穎師彈琴,馬上不藥而癒,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文壇大咖韓愈聽說以後,也慕名前來,欣賞穎師彈琴。
還寫了一首詩《聽穎師彈琴》。
暱暱兒女語,恩怨相爾汝。
劃然變軒昂,勇士赴敵場。
浮雲柳絮無根蒂,天地闊遠隨飛揚。
喧啾百鳥群,忽見孤鳳皇。
躋攀分寸不可上,失勢一落千丈強。
嗟餘有兩耳,未省聽絲篁。
自聞穎師彈,起坐在一旁。
推手遽止之,溼衣淚滂滂。
穎乎爾誠能,無以冰炭置我腸!
一次,歐陽修和蘇軾聊天。
歐陽修問:哪一首琴詩寫得最好?
蘇軾認為是韓愈的《聽穎師彈琴》
歐陽修卻覺得這首詩好雖好,但感覺不像是在聽琴,而是在聽琵琶。
蘇軾也覺得有道理。
1081年正月,當時蘇軾在黃州。
建安章質夫的家裡有擅長彈琵琶的,想讓蘇軾給填個詞。蘇軾馬上就想到韓愈這首詩,稍加修改就填成了一首《水調歌頭》。
暱暱兒女語,燈火夜微明。
恩怨爾汝來去,彈指淚和聲。
忽變軒昂勇士,一鼓填然作氣,千里不留行。
回首暮雲遠,飛絮攪青冥。
眾禽裡,真綵鳳,獨不鳴。
躋攀寸步千險,一落百尋輕。
煩子指間風雨,置我腸中冰炭,起坐不能平。
推手從歸去,無淚與君傾。
這一改,就顯出蘇軾的功力了,先是輕柔纏綿,瞬間變為雄渾高闊,最後歸於悠揚致遠,還見縫插針地抒發了自己對於世事的感慨。
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
1080年,蘇軾又被貶到黃州。
1083年三月,張懷民也被貶到黃州,暫住在承天寺。
難兄難弟一見面,就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一來二去就成了好基友,經常一塊吃飯喝酒。
十月十二日晚上,蘇軾打算睡覺了,看著月光照在門上,就想起好基友張懷民了。
於是爬起來去承天寺串門,還邀請張懷民一起賞月,完事了寫下了著名的《記承天寺夜遊》。
元豐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戶,欣然起行。
念無與為樂者,遂至承天寺尋張懷民。懷民亦未寢,相與步於中庭。
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
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閒人如吾兩人者耳。
十一月,張懷民搬了新家,為了觀賞長江美景,還在院子西南角改了一個亭子。
蘇軾特別喜歡這個亭子,起了個名字“快哉亭”,還贈了這首《水調歌頭·黃州快哉亭贈張偓佺》。
落日繡簾卷,亭下水連空。
知君為我新作,窗戶溼青紅。
長記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煙雨,杳杳沒孤鴻。
認得醉翁語,山色有無中。
一千頃,都鏡淨,倒碧峰。
忽然浪起,掀舞一葉白頭翁。
堪笑蘭臺公子,未解莊生天籟,剛道有雌雄。
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
整首詞波瀾起伏、大開大合,蘇軾的豪邁可見一斑。
蘇軾還在詞裡cue了一下“醉翁”,也就是自己的老師歐陽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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