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說愛你

“怎麼了，又做噩夢了？都這麼久了你也該放下了。”小黎的聲音透過電話傳入白顏的耳中。“我沒事，只是最近容易想起他，可能是那個日子又近了吧，這麼晚還把你吵醒，實在對不起。”說完白顏就急切的掛斷了電話，她怕小黎再問下去，更怕自己無法回答，白顏伸手揉了一下眼睛，卻發現手上竟已溼潤一片。之後的幾天，白顏依舊會難以入睡，接連幾天的失眠終於讓她下定決心回家。白顏已經忘記有多久沒回過家，地震過後的傷痕已經了無痕裡，城市依舊很繁華，彷彿幾年前那場奪走無數人生命的災難從未發生過。可是白顏知道，它存在過，真真切切的存在過，毀滅的不止是這所城市，也震碎了自己的心，從此再未完整過。那一年，白顏剛上高二，白旭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的移動著，白顏趴在桌子上，身下的毛毯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出絲絲暖意。“白旭，我突然覺得自己好笨呀，這麼簡單的題都不會，以後肯定不能和你上一所大學了。”白顏的頭一下一下的在茶几上磕著。白旭的目光從電腦屏幕上短暫的離開，看了一眼白顏皺在一起的小臉，又轉了回去，手上的動作絲毫沒有停頓。“我早就說了，以你的智商不適合學理，讓你偏偏不聽，現在後悔了吧，我跟你說，你可別指望我會留在本地的學校陪你，爺將來可是要幹大事的人。”“不陪就不陪我，我又沒有求你。”白顏一邊說著，一邊收拾桌子上鋪開的書本，在白旭驚詫的目光中，跑回了對面的家裡。“這丫頭，怎麼莫名其妙的就生氣了。”白旭家和白顏家是對門，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可以說是青梅竹馬了。白旭只比白顏大三個月，周圍的鄰居總愛逗他們玩，說白顏是白旭的小媳婦。白顏那時還小，不知道什麼是媳婦，但是大人們說媳婦就是要和白旭一輩子生活在一起。白顏從此就記住了，大人們再說時她就笑著答應，那時的她還不知道什麼是喜歡，但他想和白旭在一起，只要一想到可以和白旭在一起好久好久，她就覺得自己很開心。後來白顏長大了，鄰居也不再這樣逗他們了，可是白顏還是覺得，自己應該和白旭一直一直在一起，因為白旭的存在，已經成了一種習慣。白顏和白旭從幼兒園到高中，一直在一個學校，白旭從小就聰明，小區裡的人都這麼說，而白顏就不一樣了，白顏的爸爸媽媽經常會因為白顏更像誰而討論半天，他們都覺得白顏像對方多一點，因為大家都覺得白顏有些笨。其實白顏也不算笨，她只是不喜歡學習，做事情比較慢，可是因為有了白旭的對比，也真有點笨的感覺了。白顏不愛學習，但她喜歡和白旭一起寫作業，等到有不會的問題，她就將題放在白旭的眼前，讓白旭教她。有時候講了好幾遍白顏還是聽不懂，白旭就會不耐煩的將步驟寫下來讓白顏自己看，不要再來煩他，然後拿著自己的東西去別的地方，白顏也不是生氣，因為她知道，白旭拿著書去客廳轉一圈後，還是會回來接著給她講的。其實白顏不在乎能不能聽懂，她只是喜歡喜歡聽白旭給他講題，等到幾遍之後，才會說聽懂了，儘管她在白旭講第一遍的時候就已經會了。白顏從來沒有想過，那是她和白旭最後一次一起做作業，因為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離開白旭，而且是永遠的失去。那一天成了白旭在白顏心中最生動的影子。白顏那天離開後，一直悶悶不樂的，晚上躺著床上的時候，她也開始埋怨自己，為什麼要不顧身邊人的勸阻，放棄自己拿手的文科，而選了一竅不通的理科，自己為了白旭那麼吃力的學習，可是白旭卻一點都不心疼自己，可是一想到白旭的臉，白顏又都釋懷了，因為一想到白旭，她就忍不住的想笑。白旭一直不明白白顏為什麼會突然生氣，也不明白為什麼接下來的一週白顏都對自己愛搭不理的。就連他的同桌都看出來他們的關係出現了問題，同桌告訴他，可能是女生的特殊時期吧，聽說女生這個時候都比較易怒，白旭想了想，好像還真沒有比這個更合理的解釋了。那天的天氣真的特別好，以至於白顏覺得再也沒見過那麼大的太陽，那麼耀眼的陽光了。那天白旭在同桌的指導下，替白顏去走廊接了滿滿一杯水。白旭將水小心翼翼的推到白顏面前，白顏一抬頭，就看到白旭那一張傻笑的臉。陽光透過窗戶灑在白旭的身上，將白旭的臉割成了兩半，世界在白顏眼中靜止了，只剩下了白旭的笑。房子的震動打破了這份安靜，桌子開始傾倒，書本灑落了一地，有人開始喊地震來了。地震來的猝不及防，它讓白顏陷入了不知所措。大家都開始往桌子底下躲，白旭把白顏護在懷裡，後來白顏想，那應該是自己和白旭離得最近的一次了。石塊一次次的砸在桌子上，發出一聲聲的悶響，白顏不由自主的開始發抖，白旭的下巴擱在白顏的頭頂，又將懷抱緊了緊，不知過了多久，響聲停止了，周圍一切都變得黑暗，一切都變得安靜。白顏的手緊緊的抓著白旭的衣服。“白旭，我好怕呀，我還這麼年輕呢，會不會就這麼死了呀？”白顏一邊哭，一邊問白旭。“傻丫頭，怎麼會呢，…………”“其實，有你的生活，我也沒有過夠呢。”“再等一等，很快就會有人來救咱們的。”“白顏，我有點累了，先睡一會，你待會記得叫醒我。”“白旭，你不要睡，你和我說說話，我自己害怕。”“白旭，白旭，白旭…………”白顏的手向上摸索，她不知道那是哪，只感覺到手心上一片溫熱。白顏被救出是一天後了，可是白旭卻永遠的留在了那片黑暗中，跌落的石頭正好雜在了白旭的後背上。所有人都知道白顏變了，以前那麼活潑的女孩，一天也開不了幾次口了。白顏開始拼了命的學習，甚至成績一直遙遙領先，大家都說那次地震讓白顏開竅了。錄取通知書下來的那天，所有人都很高興，除了白顏。她終於可以去北京了，只是那裡沒有了白旭，好像就不是真正的北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