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祥苓口述歷史》改劇本楊子榮成為一號人物 少劍波降為二號

前言: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童祥苓先生師承南麒北馬,又幾十年精研餘派唱腔藝術,他在樣板戲《智取威虎山》中塑造的楊子榮的英雄形象更是家喻戶曉,無人不知無人不讚。2015年上海文史館為了保存歷史記憶,記錄時代風雲,推動口述歷史研究工作。邀請童先生口述“童家班”以及有關《智取威虎山》一劇臺前幕後種種經歷,由馮紹霆先生撰稿,出版了《童祥苓口述歷史》一書,經《頭條》黃V影視表演藝術家陳旭明老師引薦,蒙童老垂青,賜我一本。在此深表謝意。反覆拜讀受教頗多,深感此書乃京劇史中的一筆寶貴財富。經請示童祥苓先生得應允,特借《今日頭條》陸續連載與大家分享。

根據《頭條》審核要求,作適當增刪修改。

戴眼鏡的領導宣佈我去演楊子榮的當天晚上,我到正在排練《智取威虎山》的歌劇院小劇場去了。

彩排開始,臺下就座的只有幾個人。我一看,有女首長,還有眼鏡領導,還有什麼其他領導,記不住了。我剛在他們後面坐下.保衛同志叫我到前面去。坐在第一排的女首長讓我坐在她旁邊,那天是賀夢梨扮演楊子榮,沈金波扮演少劍波。

當初設計唱腔時因人而異,李仲林、賀夢梨都是武生演員,嗓音一般,所以旋律不高。以前,《智取威虎山》演給男首長看過。看了之後,他說了一些話,說就記住座山雕了。意思是說座山雕演得不錯,給人印象深刻。說真的,扮演座山雕的賀永華太會演戲了,《智取威虎山》的演員換了幾代,就是座山雕從來沒換過,拍電影時還是他的座山雕。


《童祥苓口述歷史》改劇本楊子榮成為一號人物 少劍波降為二號

(座山雕扮演者賀永華先生)


男首長的講話還有一個意思,說楊子榮沒有唱,都是念白。提出意見是要想讓一個戲流傳,一定要有能夠讓大家傳唱的唱段。這個思路是對的,從戲曲發展的過程看,就是這麼回事,讓人印象深刻的好戲,久演不衰的戲,流傳廣泛的戲,哪一齣沒有大家都愛唱的唱段?

這時候,戲已經改了一些了,定河老道沒有了,但是整齣戲內容還是多,要演三個半小時,還是很長。1965年的一個重要修改,就是以楊子榮為一號人物,少劍波成為二號人物了,過去少劍波和楊子榮戲份一半對一半。這時候的《智取威虎山》比1964年匯演的時候難度大了些,舞蹈也多了些,但是沒有馬舞,唱得也不多。這個戲寫的就不是《林海雪原》了,只是《智取威虎山》這一段了。所有《智取威虎山》改戲、選演員這些情況,當時我們都不知道,這個時候正好是我們童家倒黴的時候。

那天晚上,當賀夢梨唱到“共產黨員”時,女首長說這不是共產黨員楊子榮的基調,交待給我的任務,要把楊子榮的聲樂形象樹立起來。這時我才明白調我到《智取威虎山》,是要立楊子榮的唱段。我回答盡力去做,試試看。


《童祥苓口述歷史》改劇本楊子榮成為一號人物 少劍波降為二號

(武生演員賀夢梨在《獅子樓》中扮演西門慶)


彩排休息的時候,所有人都到了休息室。女首長再一次強調楊子榮的唱腔問題,看著我說,叫你來接這個任務,你完成任務的目的就是把共產黨員的音樂形象樹立起來。又問我幾天能把戲學下來。我說,要十天左右。她認為是必要的,讓我抓緊學會,她要看看。其他領導說我個子矮小了點。只聽女首長說,還是可以讓他試試再說。

第二天,我到紹興路九號京劇院《智取威虎山》劇組上班。我拿到劇本後,整個劇組開始幫我緊張地排練。本來是十天的期限,學了三天,我已經排到一半,京劇院領導言行和改編《智取威虎山》劇本的編劇之一的章力揮先生,傳達了女首長的指示,戲不用看了,楊子榮確定由我扮演。從此,楊子榮這位革命烈士與我結下不解之緣,伴我度過半生藝術生涯。


《童祥苓口述歷史》改劇本楊子榮成為一號人物 少劍波降為二號

(童祥苓賀永華孫正陽《智取威虎山》劇照)


開始排練那天下午,我和南雲到四姐家,一來看望她,二來告訴她這個消息。四姐家一切同過去一樣,不同的是歡樂的氣氛不見了,門庭冷落。四姐和姐夫陳力明顯消瘦了,他們見了我們特別親切。四姐本來開朗好動,現在卻平靜沉默。我瞭解她正處在極大痛苦之中。她這個全國知名度極高、才華橫溢的演員,才四十多歲,正是風華正茂的年齡,卻失去了上舞臺的權利,任何人都難以接受這個現實。望著四姐,我和南雲有說不出的辛酸。


《童祥苓口述歷史》改劇本楊子榮成為一號人物 少劍波降為二號

(童芷苓關肅霜《白蛇傳》劇照)


四姐很關心首長看戲後對我的評價,知道選中我演楊子榮,她好像鬆了口氣,說她連累了我,要不是讓我跟她去演《海港》,早該被選中。我認為這也不一定,總之事情已過去了,不管別人怎麼看,怎麼批,我們問心無愧。她露出了難得的笑容,非留我們一起吃晚飯,我們也有段時間沒聚在一起了,也想多待一會兒。四姐不斷給我往碗裡夾菜,姐夫說她今天真是高興。四姐當然高興,她說童家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人能上舞臺,這不是小弟和我一個人的幸運,而是全家的幸運。她不斷叮囑我,機會來之不易,會面臨意想不到的複雜困難,囑咐我不要像孩子一樣任性。臨別時,姐姐用手撫摸著我的臉,像對孩子一樣對我說,爸媽及全家對我期望最大,童家唯有我能證明童家不是反對現代劇的,要我爭氣,拼上一切也要成功。

回家路上,南雲說四姐心境如此低落,還是那麼關心我,真是疼愛我。是呀,四姐為我高興也為我擔心。古人說三十而立。我這三十歲的人,在處境最艱難時期,我的藝術之路是能夠繼續走下去還是半途而廢,一切都還是個未知數。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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