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通讀》42-歲寒而知松柏

《論語通讀》42-歲寒而知松柏

子曰:“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


孔子說:只有到了天寒地凍的時節,才能知道松柏是林中最後凋落的啊。

你聽到這句,有什麼感覺,這句子美不美?

孔子僅僅在說自然界裡的蒼松翠柏嗎?當然不是,他說的是人。

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不到關鍵時刻,一個人的內在修為到底有多強大堅定,是看不出來的。

就拿子路來說,聽過前面課程的講解,你應該對他印象很深了。

後來他去了衛國的大夫孔悝(kuī)家裡做采邑的總管。當時衛國發生了政變,孔悝跟衛出公的父親蒯(kuǎi)聵一起作亂,子路聽說了急急忙忙趕回城裡。

同樣在衛國做官的孔子的另一個學生子羔逃了出來,給子路通風報信,告訴他不要白白回去送死。可是子路覺得自己吃孔悝的飯就不能躲避孔悝的危難,堅持進了城。

子路要求蒯聵不要重用孔悝,見他們不聽,打算放火燒了他倆登上的高臺。蒯聵於是派人攻擊子路,打斷了子路繫住帽子的纓帶。子路說,君子就算是死也不能不戴帽子,就停下來繫上纓帶,這個節骨眼上就被人打死了。

子路臨危不懼,這叫勇;不徇私情嫉惡如仇,這叫知義;君子死而冠不免,這叫守禮。別看平常這個人直性子急脾氣,沒少被老師敲打,關鍵時刻有勇、知義、守禮,這就叫“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

後來,中國文化裡還把經冬不衰的松竹梅叫做歲寒三友,用來象徵君子的高潔和風骨。


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


孔子說:有智慧就不會困惑,有仁德就不會憂慮,有勇氣就不會畏懼。

知者、仁者、勇者,字面上看可能是三種人。但夫子並沒有把知、仁、勇絕對割裂開來,它們都是君子必備的品格,是完整渾成的素質,互為表裡。

仁者不憂,難道仁者沒有憂慮嗎?當然不是,這裡說的就是君子坦蕩蕩,沒有個人利害得失的考慮,不會患得患失,所以無憂。

他還特意挑明,知、仁、勇其實是進學的三個階梯,你只要一心向道,求仁得仁,必然會一步一步學有所成,提升自己的思想境界。

這句話,歷代的讀書人都非常重視,它涉及到了智、仁、勇的關係。

宋代大儒朱熹是這麼解釋這句話的:

“明足以燭理,故不惑。理所以勝私,故不憂。氣足以配道義,故不懼。此學之序也。”

朱子是說:如果你是真正的智者,你的智慧足以明理,就像用燭光照亮黑暗一樣。一旦明瞭理,當然就能克服自己的私心,由於心中一片光明正大,怎麼還會憂慮呢?明理無私的剛正之人,其浩然之氣足以合乎道義,面對世界自然不會產生恐懼 。

這話說得有意思,你看,朱子不愧為理學大家,上來就開宗明義,把智和理聯繫起來。

這裡說的“燭理”,意思是洞明天理,智者心裡明明白白,通曉大道。而真正懂得了大道,當然能夠為人處世公義為先,可以戰勝私慾,不落俗諦。這就像孟子說的,心中自有浩然正氣,那他面對世界怎麼會有恐懼呢?


子曰:“可與共學,未可與適道;可與適道,未可與立;可與立,未可與權。”


孔子說:有人可以共同進學,卻未必能趨於大道。有人可以同趨大道,卻未必可以立於禮。有人可以立於禮,卻未必能通達權變。

這句是在告訴學生們,雖為同學,但每個人的情況不同,對所學的道理領悟和理解也不同。後世學者從中讀出了更深一層的意思。

實際上,這句話涉及到學習的四個境界、四個階段,可以和夫子前面講的知之、好之、樂之做比較,其最高境界是相通的。樂之者,就是可以權的境界。

為什麼這麼說?你體會一下,這個“樂”字與“權”字的關係,樂是遊刃有餘,物來順應的意思。那麼,這個權字,該怎麼理解呢?

明代學者王龍溪曾經回憶先師王陽明,說他的老師講過悟道的三重境界:從文字上悟來的叫解悟,從情境中得來的叫證悟,最高的境界叫徹悟。所謂徹悟,是能夠離開文字和情景,隨時根據實際情況,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靈活應對。

他的原話叫“觸處逢圓,愈搖盪,愈凝聚”。四百多年前的這個話,講得真是好!這就是能權變自如的境界。

一個人的學習最終追求的目標,就應該是能把所學運用於實際生活和工作,不管遇到什麼問題,都能應對自如、靈活機動。

既解決問題又不違背原則,做到中庸圓融,這才是與道同體、無分道藝的最高境界。


“唐棣之華(花),偏其反而。豈不爾思?室是遠而。”子曰:“未之思也,夫何遠之有?”

唐棣樹開花,風中搖曳起伏翻動。豈能不想你?實在是相距太遙遠了。孔子說:根本就沒有真動心吧,(真想)那兒還有什麼遠近呢?

你聽“唐棣之花”這四句,感覺是不是很像《詩經》的韻律?但我得告訴你,這四句並沒有收在今天305首的《詩經》版本里。從這個側面也可以看出來,今天流傳的《詩經》,確實是經過整理的。

後面的“子曰”,是孔子就著這句詩做的評論。

這句“未之思爾”的“思”字,有味道。咱們前面講過,“吾欲仁,斯仁至矣”;孔子這裡說到“思”也是同樣的看法,真想的話,不就在我心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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