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海東塔村是51年前我當知青的地方。
透過塔村牌坊門可以看到遠處的羅荃塔。
塔村是由三個生產隊連接的大村,是海東的古渡口。
當年在塔村,有許多留下記憶的人和事,海花一直就是個值得記住的人物。
(前左一為年輕時候的海花)
海花姓張,是第一生產隊隊長張林的大女兒。張林冬春兩季常戴一頂上面有個球形的毛線帽,家有大馬車,是個好馭手。當年經常跑鳳儀華營、賓川排營各地。
我的房東趙建新精明能幹是三隊的貧協主席,那時兩家結娃娃親,張林把海花許給了趙建新的大兒子立基。
立基忠厚老實勤勞,一雙大眼睛,嘴裡沒多餘的話,甚至有幾分木納。而海花則是一個生性活潑、漂亮、能幹風風火火的女孩兒。
(海花第二排右二曾是1974年大理縣出席雲南省第二次貧代會的婦女代表)
海花和立基大約比我小五、六歲,在集體出工的時候,經常遇到村裡年輕人包括知青集體戶的農友拿他倆開玩笑。
1970年底我參軍離開,(上圖左一1973在武漢)好多年後從部隊回鄉探親到海東得知他倆婚後不久便離異了,各自重新擇偶成家。後來雖多次回塔村,見過立基卻從來沒有見到過海花。據說她嫁到離塔村僅兩裡遠的波許村。
一晃眼半個世紀過去了,最近疫情清零,我常到海東沿線採風拍照 。3月11日在塔村巧遇已故老房東趙建新的二子立剛,他告訴我:“我哥立基家剛添了個孫女,今天酬客。”
(左起立剛孫女、立剛及老伴、立剛大女兒)
我與立剛來到立基家,一群人在院子裡支起臨時鍋灶煮元宵。
塔村的元宵包的是紅糖核桃餡,一個足有成都賴湯圓的4個大,當年房東家給我吃的元宵就是這個樣子。
一早吃過早點,我只勉強吃了倆。立基下關看病去了,月子婆兒媳在醫院也沒回來。我從身旁人那裡得知立基的原配海花現住在海東中學附近。於是萌生了前往探望的願望。
3月14日我再次來到海東,徒步一里多來到海東中學對面一棟高大的四層樓前,正中掛著“海之東農莊”的招牌,進門迎接我的是一位戴眼鏡的年輕婦女,我問:“海花在這裡嗎?””在,她是我媽。”說明來意她立馬上樓請海花下來。海花一身當地白族老奶的裝束,
第一句話是:“嘛,你是胡大頭噶?”大頭是我當年的渾名。話匣子打開,你一言我一語說起當年的塔村往事。說在過塔村的幾個老知青,他們現在的近況。海花特別提到當年記憶深刻的知青張燦舒鬥(鬥白語那個之意)可見幾十年前玩笑戲虐過她的人和事,人家當奶了也忘不了的哦。我告訴她,曾下在她家的女知青張燦琪走了多年了,另一位女知青周成慧住在大理古城北門,老廖(燦彪)從公安局退休在下關……海花的女兒讀過大理農校,育有一男一女,兒子14歲上初中,女兒才兩歲。
她說:“阿叔真是個有心人。”我說:“你媽媽當年算得上塔村一枝花,活潑能幹。因為與我房東家的關係,我一直記掛著呢。你媽媽既有主見又有遠見 ,雖然沒有讀過書,不合意的婚姻絕不湊合。現在你們家過得好,立基家也不錯,總算是各得其所啊!
海花一直用漢白兩摻的話語與我交談,她悔恨自己當年沒機會讀書。當我要告辭時,她硬要留我吃飯,我說現在海東到下關半個小時車程 ,過幾天我還會再來的。
於是海花領我參觀她屋後的大菜園。這是一眼可以看到遠方的開闊田野 。
大理到麗江的動車就從眼前一掠而過。被圍欄圍住的她家菜地足足有五畝多。
種著各種各樣的蔬果,以草莓為主。
不時有附近的新、老主顧來地裡選購。沒有比這種從地裡現採摘的果蔬更新鮮的了。海花在孫子陪同下采摘了草莓和豌豆尖送我。
穿過菜地看海花家的樓房,不禁想起她塔村老家的那棟老屋,
當年海花父親算得上是村裡的能人也有不起海花女兒家現在的家業、產業。
時代變了,勤快人加文化,夢想成真就在眼前。
3月17日原本在海東中學教美術的沙懷仁老師約我重返海東,到文筆大平地逛桃花園回來時,再次來到海花家,由於事先打過電話,海花特地喊來了她的弟弟與弟媳婦(下圖前排)。
海花弟弟與侄孫兒一起盪鞦韆。
他們都認識我這個“胡大頭”。沙老師是回族,飲食上隔教,海花女兒麗娟專門為我和隨行的老李師傅做了海東口味的酸辣魚。
沙老師在海東從教十幾年,他風趣地用漢腔夾白語說道:“海東人煮魚,沘促辣子氣(鹽鹹辣椒辣)”桌子上還有香腸和炒青蠶豆,嫩綠的豌豆尖湯,味道蠻不錯。
我為海花家人拍了一組照片,翻拍了事先請海花找好的幾張老照片。見過海花,總算了卻心中夙願。
五十一年來的海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當年海邊上一大片秧田都變成了環海廊道,家家戶戶的茅屋翻蓋成了新房。從海花與她女兒身上我看到了過去海東農村那種女孩不得讀書,訂娃娃親的舊習俗一去不復返了。
海花,如今依然是這樣熱情豁達,
她的人生遭遇與爭取婚姻自主的事兒是留給我最深的記憶。
2020年3月22日胡云龍於洱海之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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