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三月论纲:关于科幻的思考

在1999年4月期间,笔者撰写的《三月论纲——闲笔杂谈数日来思考诸问题之结果》一文,可以认为是笔者有关科幻文学理论的第一篇论文。虽然在这之前,笔者也曾经在多篇涉及科幻的杂文中对有关问题作过阐发,但毋庸置疑的是,《三月论纲》的最终完成是笔者对科幻文学的关键理论问题的第一次全面而系统的陈述自己的观点。当然,其中的绝大多数内容,在今天、乃至当时看来,都显得肤浅而不成熟。然而,作为一个起点,这是笔者走入科幻文艺理论研究领域的“处女作”。而其中的许多观点,在此后的发展演变过程中,逐渐成为了笔者自己的科幻文艺理论体系的立足点,而最终体现在一系列的创作实践中。

作为一篇理论文章,《三月论纲》从没有在传统媒体(报刊杂志等)上正式刊登发表过,但是却在网络上广泛的流传,成为众多网上科幻爱好者熟知的一篇文章。而在最近一轮的文稿整理过程中,笔者决定将自己散见在多篇论文中的早期科幻文学理论论文汇编在一起,取名为《新三月论纲》,以便诸位读者能够对笔者的早期科幻文学观点有一个全面的认知。也希望借此给予后来者充分的启示。

本文中的全部内容,分别来自《我的科幻观——有关一些问题的讨论》(1998年8月5日)、《三月论纲——闲笔杂谈数日来思考诸问题之结果》(1999年4月11日)和《谈谈“人物”》(2000年5月14日)。

新三月论纲:关于科幻的思考

导言

我做文章向来是不大讲究章法的,大多是信手拈来,若是在以前,倘若谁叫我“先列提纲再作文”,恐怕会惹我老大的不痛快。

后来,想写的专题也来越多,可是时间却越来越少。为了不至于把好的选题遗忘,于是便开始写提纲了。大约是二月底时候,总共积累了十几篇提纲,可是要每篇都写恐怕是太不现实了。于是便归纳了最重要的几个部分,在提纲的基础上略加扩张,也便有了这篇文章。

不过,为了能够尽量压缩篇幅,提高信息的有效负荷。结果连同一些必要的修饰也省略了,于是可能使文章变得有些“干巴”,为此提醒大家先准备一罐儿“健力宝”,或许会有所弥补。

行文之前,我突然想起了一位朋友,他就是郑军。至于为什么会想起他,大约是在我所熟识的朋友中,他是唯一一个可以把理想与现实结合的比较好的。虽然,他不及星河、王晋康这般高产著名,但是他所写的《科幻文艺的创作和推广》确实是指导科幻文学向产业化方向发展的一种理论尝试。只可惜,他的这些工作直至现在,依然很少被人所重视。听说这本集子的99版已经在创作之中了,而且改了名字。希望他面世的时候,能够多少引起一点反响才好!

有关“科幻观”的阐述

对于我们这些致力于科幻研究的人而言,有必要先搞清楚三个问题,即什么是科幻,什么是科幻小说,什么是中国的科幻小说,这应该是研究的立论之本。

科幻,字典上解作“科学幻想”,更详细的便没见到。但如果如是的简单,恐怕就没了趣味。但要按字面讲作“科学的幻想”,是着实不通的,科学是客观的,幻想是主观的,两者本质上是一对矛盾体;如果从语法上讲更是不通,幻想是不受限制的,而科学理论上受客观认知度的限制,幻想可以不科学,科学的幻想一定受限制,那么也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幻想。一个怪圈——蛇头咬住了蛇尾,这样一来科幻不是没有了准确的定义了吗?那倒不是。不妨自己造一个以便自圆其说——所谓科幻者,即人们对于科学的各种表现形式对于社会及个人的生存状态所造成的影响的主观推断,进而,代指“推断”的各种文艺表达形式(如小说、漫画、电影、话剧、电视剧等)。

正是由于科幻是“主观推断”,所以向来说科幻能够推动科学的进步是不恰当的。我们承认科学的进步,从某种意义上有赖于人们的主观要求,发明创造很大程度上有赖于科学家的想象力。但科学进步真正的推动力量来源于社会生产力进步的客观要求,而非主观幻想。另一个方面,科幻“预言”的内容无一成为现实,不要举登月与凡尔纳的大炮飞船作为反例,我所谓的不现实是指文章的思想内涵及所预言的未来的实际情况。其实,这个问题亦不难理解——物质是第一性的,思想是第二性的,主观服从客观。但主观认识客观需要一个过程,需要时间,所以一般的说,客观事物出现与主观意识分辨认知能力的形成之间存在时间差。正如,克隆人的出现是科学发展的必然,而人们从不理解到接受需要一段时间,派生出的各种问题要逐步解决,但无论如何,科学的进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管世人是否接受。正因为如此,科幻根本不能正确的预言未来,事实上,往往谬误众多。至于原因后面会提到——其实科学往往是在道德空白中发展,否则也就不会有科幻了!

有了科幻的概念,科幻小说的概念也就不难释解了:科幻小说是科幻的主要的一种文学表达形式,也可以说是现阶段中国科幻市场的主要消费品。

长久以来,人们经常把科幻和科幻小说的概念混淆起来,这就足以显示出科幻小说在“科幻世界”中的重要地位。这里我需要再次指出一个问题,科幻小说无论是文学价值还是市场价值乃至于社会价值都不同于我们以往所认识的那样。首先,科幻小说的社会价值被夸大了。如果从哲学角度分析,我们就不难看出,由于思想认识总落后于客观世界的发展,而科幻小说的作者却常常希望预言未来,但与此同时又受到当时时代的思想局限,无法正确的预见未来(毕竟科幻小说家没有一个是先知),虽然他们的一些梦想可能成为现实(具体发明),但所依托的社会背景只可能是虚幻的。

接下来让我们研究一下科幻小说的市场价值,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少人为科幻小说不能得到主流文学的认同而困惑不解,其实科幻小说本来就是娱乐文学的一种,文学商业化的先锋。这可能是本文最容易引来分歧的一个观点。不过,如果承认了第一点,那么这也就是一种必然的结论——当年凡尔纳之所以能够完成如此之多的作品,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必须履行与出版商的合同,像每个职业作家一样。当然,我们也承认一点,科幻小说毕竟是一种高级的娱乐文学,它需要作者和读者都具备较高的文化修养,因此科幻小说在一国的繁荣,从某种意义上说也代表了这个国家的国民素养的高低。相当长的一段时期以来,科幻小说之所以被赋予了启迪心志、憧憬未来的使命,完全是因为在中国这样一个对科幻小说知之甚少的国度里,想宣传科幻小说一定借助这样的方法才能减少阻力,事半功倍。所以,今后在写科幻小说时,大可不必踌躇满志,用心做好就是了!

既然谈到中国,我们就必须谈一谈中国的科幻小说。广义上讲,只要是中国人写的科幻小说都可以算数。但事实上并非如此,中国的科幻小说确切的定义应该是由中国作者独立创作的,带有独立风格特点民族科幻小说。这里有引出了一个新的概念,所谓民族科幻小说,就是指反映某一民族思想特点及当时时代特征的科幻文学作品。虽然,没有人在这以前提到过科幻小说应有民族定义(至少据我所知),因为在这以前科幻小说一直被认为是与科学一样是没有国界的。但事实上,既然承认科幻小说是一种文学形式,那么文学本身就是拥有民族文化的独立性,甚至是排他性的,这主要是取决于民族的地理性格和各自独特的文化背景。同一种文学样式在不同地域之间存在着较大的差异,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如果认真剖析各种科幻小说的译著,我们就不难发现,其实科幻小说同样带有强烈的民族、地域色彩。对比东欧与西欧的科幻作品,再拿来欧洲的与美国、日本的科幻作品(特别是早期的作品)相比较,风格与民族性的差异就骤然可见了。之所以我们长期认识不到这种特性的存在,关键在于我们接触到的科幻作品大多来自美国,因此也就不自觉的处在了一种“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状态中,只可惜这种状态一点也不理想!

解决这种问题的办法不外乎呼吁出版单位兼收并蓄,加强翻译出版的力度——只可惜我们都不是出版社的老总,提提建议而已。至于岗恩先生在《科幻之路》关于“美国标准”的论述,也完全可以当作一种“民族性”去对待,也便是了。

当今中国科幻的“洋化”问题

我自认为是对于中国科幻小说的“洋化”问题,关注的比较早的人之一。大约在96年的时候,我就曾经撰文浅显的提出了这个问题(当时对于这个问题还处在感性阶段,只是不满于当时有些文章的粗制滥造)。只可惜在当时的情况下,这篇文章未能及时发表出来,以后也就作罢了。后来,无意中看到了一本《星云》的增刊——也就是郑军先生的《科幻文艺的创作与推广》,其中也粗略的提到有关此类问题。之后,我认为应该把这个问题着重提一下了,于是写了几篇言辞激烈文章,大加攻击。可能《星云》上会有刊出的,大家不妨找来一观。

但对于这个问题的原因的解释,无外乎以下几点:其一,中国的科学技术和国民经济水平比较落后,不足以支撑中国科幻作者们铺张的文章构架,所以要有些、甚至都是全盘是洋名,洋地址。让读者置身于“异域风情”之中,以便掩饰自己创作功力的浅薄不济。这样的作家大多是不会全身心的去投入文学创作之中去的,他们的文章也不会真情动人;第二类则比较简单,主要是外国科幻小说看多了,自己一动笔就掉进了某个科幻大师的“书袋子”里。不过,这类人的文章写好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可惜大师与庸才的鸿沟可不是容易跨过的呀;另外的一些作家大概可以看作是前两类作家的文章的“受害者”,他们大多对科幻理解不深,对于文学(特别是中国文学)知之甚少,他们写科幻小说完全出于兴趣,由于经验与阅历的局限,他们的范文大多是上述两类人的文章。于是,更多的读者与新作者看到了更多“洋故事”……我曾经指责他们浪费“中国宝贵的森林资源”,但现在看来他们也不过是“恶性循环”的受害者而已。其实还有这样一种人,他们以“元老”自居,成天空谈“进口的‘无用’主义”,只会乱发牢骚,鼓吹欧美据说是正统的“法理”,可就是从不研究实际问题——这样的人一定有害于我们的事业,所以一定要当心。

其实只要对于中国近现代文学史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也就不难发现:自“五四”以后,每一种西方的新文学题材,被引入中国后,总要有一个从“仿洋”(模仿外国模式)到“入乡”(本土化)的过程。而我认为中国科幻小说也需要相当长的适应这种趋势,逐步改变自己风格。在这期间,会有相当一部分人,因为不适应这种趋势,而渐渐“罢笔”或转向其他方向。但坚持下来的,则必定可以成就经典。比如,鲁迅先生有这样一段话,是讲他早期的文章风格的:“1834年顷,俄国的果戈里就已经写了《狂人日记》;1883年顷,尼采也借了苏鲁支的嘴,说过:‘你们已经走了虫豸到人的路,在你们里面还有许多成分是虫指。你们做过猴子,到了现在,人还尤其猴子,无论比那一个猴子’的。而且《药》的收束,也分明的留着安特莱夫式的阴冷。”(《中国新文学大系·现代小说(二)》)从这段话中,我们不难看出鲁迅先生的早期的作品中,参照、仿效的成分同样是不少的。但在这以后,正是由于不断的寻求和民族现实的结合点,才会最终成就《阿Q正传》这样一部深刻反映实质的传世经典。

现在的中国科幻正出于一个相当类似的时期。不过,由于各种复杂的原因,科幻文学的发展陷入了一个“急功近利”的怪圈。而且,由于过分依赖“业余稿源”,造成了作者队伍职业化水平过低,难以向出版商和杂志社提供稳定的稿件供给。而市场却在过度炒作下,抬高了市场品味,可是又没有正确指导供稿方针,从而提高创作水平。在评论界,虽然,认识到了“洋化”的危害,但是缺乏全面、细致、深入的认识和剖析,对问题的认识过于肤浅,并且同样存在“浮躁”的气氛。

当代中国科幻小说的文学背景

之所以要把文学背景的探讨放在第一位,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把科幻小说定义在一种单独的小说门类来研究。笔者认为,本人很可能是第一个谈及这个问题的人。原因很简单,在过去、现在和将来的很长一段,无论是圈内的作家还是广大的读者,大都不会想到用文学的观点(或者说是文学批判史的观点)来研究科幻小说的创作,更多的人所关心的是如何找到更新鲜的科技新闻并杜撰出新鲜的故事来迎合口味不断变化的读者——虽然,这样做在经济社会是再正确不过的事了。

  中国的当代文学(这里特指1978年至今),是伴随着改革的年代同步启动的,在80年代中到90年代初一度达到鼎盛时期,但这只是一种“伪”繁荣。至于原因概括起来很简单,作为消费群体而言,在物质生活得以满足的同时,必然要求得到更高层次精神的满足。在传媒和娱乐形式单调的年代里,文学作品自然扮演起“老大”的角色。可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经济的发展造就当代文学的繁荣,同时也成为了文学繁荣的“掘墓者”——当电视、广播、大众杂志、电脑网络,这些新兴的文化载体出现之后,传统文学及其载体(准确的说是传统意义上“经典的文学媒体”)必然遭到冷遇,它的直接后果就是众多的文学期刊相继倒闭。虽然,从长远来看,这有利于消除虚假的“泡沫”现象,但是由此带来的“副作用”也是十分明显的。最为突出的一点就是,由于刊行的媒体减少必然影响到作家的收入(这不包括拥有“固定收入”的那部分人),从而导致职业作家的减少和“新人”出现的速度的减缓,从而在相当的程度上制约纯文学的复苏速度——或许是我们走得太快了,先前的一些东西现在看来实在是太“老土”了。进化需要时间,但是现在我们就是没有时间去适应,但无论如何处在这样的时代里的我们必须学会快速理解和接受,这是生存的根本。至于这个时代,我想说:“对于西方人而言,‘整个二十世纪就是六十年代’;而对于中国人而言,整个二十世纪就是八十年代。”

  以上所提及的多是外部因素,下面我们再来谈谈内部条件。据我观察中国科幻小说的当代风格,从某种意义上讲是“承袭”了欧洲中世纪末期的文艺复兴的思潮。

  稍微通晓些世界历史的人,都会知道作为人类历史上重要的思想解放运动,文艺复兴突出的贡献之一就是所谓“人文主义”思潮,其核心是:肯定人,注重人性,要求把人和人性从宗教的束缚中解放出来。

  而在中国,特别是七十年代末以前,文艺界长期处在“左”的思想以及封建残余的束缚下,中国的文艺作品着力群像的塑造,甚至发展到了极端的“高、大、全”——虽然英雄是一个,但完美的英雄事实上一个集体优点的高度凝练,是并不存在的,甚至可以说是造作与教条的。

  随着思想解放时代的到来,中国文学界在复苏的春风中,也出现了“类人文主义”创作思潮。文学创作的中心从单纯的歌颂和集体群像的塑造,向多元化发展,描写的重点开始向关注“人”的方面发展。从文革以后出现的“伤痕文学”到此后的历次文学“新题材热”无不映射出“人”与人性、以及解放与开放意识越来越占据当代文学的主流。至于这种“类人文主义”产生的原因、发展过程及其代表作,因为与本文关系不大,这里就不多讲了。不过有一点需要指明,那就是这两种思潮虽然有相似之处,但两者并不是相互严格传递、一脉相承的“同素异型体”,到是更像在相似环境生成的“同位素”。而作为中国科幻小说新派创作群体的“新生代”,其中大多数人是在这种文学思潮的熏陶下成长起来的。因此,也就自然而然的明显表现出这种创作倾向。

  当然,人文主义(或者类人文主义)同样有自己的局限,那就是在关注“人”的同时,极容易将个人性格的阴暗面夸大为社会乃至人类的共同劣性,从而产生消极情绪(不过这又与文学创作的一般化倾向有关,在下面的段落里我会作进一步的阐述)。这一点倘使被写入科幻小说中,则更加表露无余,所以我总觉得,当我们凝神于创作时,应该摆正位置以积极乐观的心态去面对一切,虽然这是十分困难的。

  分析以上的这些内容无外是想告诉那些身居“幽阁”的人们,你们也是现实中的一份子,任何工作都是没有特异可言的——认清现实,对于大家都有好处。

职业科幻作家的基本素养

现在有一种奇怪的现象,好像会写字的人都可以来写科幻小说。于是,连十几岁的孩子都开始写科幻小说了。虽然,从商业的角度出发,这是无可厚非的。但是,从长远的角度来看,由于长期存在这种低水平的稿件,使得科幻创作的整体质量受累,从而直接阻碍了高层次作者与读者的介入,即使是现有的读者群,其层次同样是不断提高的,如果媒体原地踏步,也终将失去现有的份额。

  那么,拥有怎样的条件,才最适合从事职业的科幻小说创作呢?我认为最起码要具备以下几个条件:

第一,需要良好的基础素养。具体的讲就是要有起码是高级中学文科的正规学历和相当于大学本科的学力水平。作为一名职业作家,首先要做到拥有相当广博的知识层面和敏锐的观察力,否则是无法长期、不断的创作有深度优秀作品。对于科幻小说作家而言,这个要求便更加苛刻一些。在现行的教育体制下,高中阶段的知识积累更加注重理论化,特别是数学、物理、化学、生物这四门基础学科,作为高中学习的重点,对于今后科幻小说作家追踪高新技术、了解新的学术理论和进一步的深造,具有基础性的意义。在这里,我还想进一步强调一下数学的作用。倘若是对一般的作家,数学方面的要求并不是很严格的,但是作为一名科幻小说作者,却必须要有良好的数学基础,否则便会严重影响他对于科学素材把握的严谨性,希望大家明白“数学是迈进理性王国的通行证”。另外,对于数学的学习还能培养作者缜密的逻辑思维方式和严肃的治学态度,以及艰苦攻关的奋斗精神,而这些都是对于科幻小说家的基本要求。这里之所以强调文科,主要是考虑到文科的教学课程中偏重于哲学和历史这两部分的学习。作为一个作家,不懂哲学和历史,或者知之甚少,都是十分可悲的。在作家的创作过程中,相当的一部分素材源于对历史事件了解和分析,这一点对于科幻小说也不例外——应该看到作家写历史是以现代的眼光写历史,说到底其实是写现实;科幻小说写未来,其实也是在现实基础上的未来,归根结底还是写现实——正是基于这种认识,所以科幻小说家与其他文艺作者同样需要良好的史学修养。无论是写什么小说都要剖析社会,而剖析的手术刀便非哲学莫数了。我们之所以说某些作者不成熟,关键一点就是在其作品中无法体现出系统、完整的哲学思想。可见相当的哲学造诣是衡量作家成熟与否的重要参考条件之一。最后一点是有关正是学历与学力水平的问题。我们说,作为义务教育向专业教育过渡的重要一环,高中的正规院校教育,是整个教育体制中扮演着承前启后的重要作用。对于科幻小说作家而言,这一阶段的知识积累是最全面、系统和有效的,因此完整的接收这一阶段的系统学习,可以说非常必要硬性要求。同时,应该看到,如果单单满足于高中的知识结构是远远不够的。科幻小说作家应该也必须进一步提高本身素质。就算是因为种种原因,无法进入大学深造,但努力提高自己的文化素养和知识水平总是必要的。

  第二,必须具备良好的文学素养,主要包括中国古典文学;中国近、现代及当代文学;西方经典文学;中国当代通俗文学等四个方面。作为一个中国作者,不了解中国的古典文学那是相当可悲的。中国古典文学是中国的传统文化的经典组成部分,如果想了解中国社会的发展的脉络和走势,那么就必须认真研读这些作品。单单读过“四大名著”是远远不够的,必须通过长期的大量的积累,才能深刻的体会到中国传统的“人文”实质,从而在创作中自觉的加以体现,进而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创作模式“本土化”,这将是一种本质的飞跃,要比空喊“反对‘洋故事’”这种表面文章来的有效。当然,作为“新生代”作家,大都对古典文学中某些“隐晦”的东西以及十分难懂得文言修辞感到头疼,这在客观上阻碍了他们对于古典文学的兴趣(不过过分沉迷于现代生活的“精彩”可能是更为根本的原因)。但是,如果想要成为一名出色的中国作家,这一课便铁定是必修的。中国的现代、当代文学,主要是指“五四”运动到现在,代表着近一个世纪以来中国文学的成就。以鲁迅、老舍等为代表的中国现代文学,可以说是集中体现了我们民族精神中的进步性与斗争性,是当时那个时代的最强音,阅读这一时期的文学作品,有助于我们加深对于历史发展趋势的认识,提高我们在驾驭有关人类与发展之类的高峰题材的能力,提高认识的深度和广度。而以“类人文主义”为主要基点的中国当代文学,可以认为是当代中国人生存状态的一种描摹的产物,对于我们更加深刻理解当代中国的问题有一定的指示作用。科幻小说是一只来自“异域”的奇葩,因此要想把握科幻小说的实质就必须对于西方文学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在了解西方历史的同时,应该重点了解“文艺复兴”(建议阅读《莎士比亚全集》)和“启蒙运动”(建议阅读《人间喜剧》和《雨果选集》)时期的西方文学成就。因为这两次文化运动,不但成就了无数的大师和巨匠,而且还奠定了西方文学的主要基调,可以说是功不可末。他们对于后世的影响也可以说是超越了时空。认真研究这一时代的作品,对于我们的启示将是无限的。至于通俗文学,许多人也许是不屑一顾的,但是现在相当的一部分读者是将科幻小说当成通俗文学来接受的,这是不争的事实。文学向来是作者平等的向读者传递信息共鸣的手段,不管是那一类都没有高下之分。那种把文学作品分为“三六九等”的做法,除了便于行政管理之外,大概就是出于封建正统文学思想的考虑。阅读通俗文学作品,在很大程度上,有利于了解大众欣赏层次和读者群的价值趋向,可以有效的指导创作活动。另外不少通俗作家也有许多过人之处值得学习。比如,金庸在作品中渗透出的对于中国历史和侠客本身深刻思考;琼瑶“编造”爱情故事的过人功力;《花季雨季》中对于中学生心理的准确把握。这些通俗作品之所以取得成功,关键就是有“道”。而如今的科幻小说中这种类似的“道”表现的极不明显。博采百家之长,方能成名于世。只有吸收各种文学流派的养分,才能拥有把握科幻小说,这种高度的综合化的文艺形式的能力。

  第三,要具备一定的艺术修养。不懂艺术的作家,就像青色的苹果一样是不成熟的。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文学的高度涵盖性,使得任何一种社会活动都能与之相通。这也造就了文学与其他门类的广泛的共通。正因为如此,若是想在充分体现出文学的魅力,就应该广泛的进行接触。艺术作为人类思想最深邃的一种体现,充分的涵盖了人类的一切思想状态。因此,深入欣赏艺术作品——无论是音乐或是美术——往往能够触发灵感和宽泛的联想,从而摆脱思维定式的束缚,达到理想的某种飞跃和解脱。在现在这个激情丧失待尽的时代里,积极的艺术作品也许就是为我们捡回远去的“灵感”飞盘的那只“义犬”。

  最后,似乎应该提提诸如科学知识之类,但是,我中觉得这些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或者说是不言而喻的事情,至多是浪费笔墨的所在。到是应该提醒诸位,最好能精通一门外语,这对于更好的从事创作与研究是大有好处的。

  当然,既是具备了上述的种种条件,也这能说是拥有了一个良好的基础,要想成为一名称职的科幻作家还要走很长的路要走。

“悲剧意识”在科幻小说中的作用

对于“悲剧意识”这个名词,恐怕不少读者还十分陌生。其实,对于做文章的人而言,悲剧意识应该是一个十分熟悉的概念,因为倘若是想作好文章,悲剧意识是必不可少。

  在我理解,所谓“悲剧意识”就是指在作者创作作品时,自觉不自觉的表露出“悲剧化”的倾向。那么,文学创作为什么会呈现出这种倾向呢?从某种意义上讲,文学创作就是以文字为载体,宣泄作者内心情感,并寻求与读者心灵达到最大程度共鸣的一项工作。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就要求作者必须去寻求这种共鸣的发生点。而作为一种“感情动物”——人,在其所有的感情特征中,悲伤是最为容易被铭记的,因此,悲剧化的手法也最容易被人们所认同和牢记——一位古代欧洲哲人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人’之所以被称之为人,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人不仅懂得兽性的快乐,而且还能体会到人性的悲伤。”

  一篇好的文学作品常常孕育着深刻悲剧的成分,无论他是悲剧或是喜剧。比如说,沙翁的四大悲剧,便蕴含着丰富悲剧成分,这自不必说。即使是《威尼斯商人》之类的喜剧也同样用商人的唯利是图和平民的善良朴实碰撞出艺术的火花,从而使人们透过这零星的光芒照亮蕴含在社会生活中的悲剧的气息——鲁迅先生说过“悲剧就是把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而喜剧却是把没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由此看来,创作可以被认为就是一种“毁灭”的工作。再比如,批判现实主义巨匠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中《欧也妮·葛朗台》一章,男主角守财奴葛朗台贪婪、虚伪与他的妻子葛朗台太太、女儿欧也妮的善良、纯朴的“结合”,便构成了强烈的悲剧效果。而莫泊桑在《项链》一文中,把女主角的命运在大喜大悲之间反复翻转,构成了一部耐人寻味的悲喜剧。虽然只是一部短篇小说,但历经百年而不衰,令人百读不厌,这其中对于人文的悲剧理解所引发的深层次共鸣才是根本。同样在中国的古典作品中,也拥有这种意识。比如,元代关汉卿的《窦娥冤》中六月飞雪的浪漫主义描写,非常巧妙的渲染了全剧的悲剧气氛。再比如《聊斋》中《促织》一回,主角成名因促织(蟋蟀)而家破人亡,却又因为促织而身享福贵。这种近似黑色幽默的创作手段,正是对当时社会的悲剧透视。

  科幻小说同样是一种文学形式,因而它的创作必须遵循文学创作的一般规律。我曾经在不少文章中提到,倘若从语法上分析,小说是词汇中的被修饰部分,科幻是修饰部分,正因为如此,科幻小说归根结底依然是一种小说。我常常感到“科幻小说”这种翻译形式,事实上是对于其外文原意的一种曲解。倘若恢复其“科学小说”的本来名称,可能会更加明确其作为文学作品的根本属性。文学向来是与社会分工紧密联系着的,由此派生出的,诸如:历史小说、哲学小说、侦探小说、政治小说、神话小说、武侠小说等等、等等,无一不是“假艺技之名,行人文之实”。而“科学小说”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所不同只是假借是科学之名,为情节的设定和展开提供了区别于其他的背景因素而已。但是,无论环境如何变化,对于人物的刻画才是小说(无论哪一类)永恒的主题。这也就是为什么说科幻小说家,只是作者而永远不是预言家的原因——无论这些人是否愿意或甘心。

  对于科幻小说本身就是一种普通文学作品这一论点,最有力的一点佐证就是好的科幻作品无一例外需要具备悲剧意识。《生命之歌》是亲情的悲剧;《闪光的生命》是爱情的悲剧;《斯芬克斯之谜》是命运的悲剧;《时间的彼方》是宿命的悲剧;《决斗在网络》是技术的悲剧;而《我要活下去》则是赤裸裸的人性的悲剧。(这里所提的“悲剧”,事实上指的是所谓的悲剧因素)而许多“失败”的实例同样印证了这一点,《鲁文基系列》在“技术”上并不输给任何一篇同时代作品,但是恰恰是因为缺乏这种悲剧性的渲染,而得不到读者的认同。同样星河在《决斗在网络》之后,推出的《网络游戏联军》,在细节上更加真实,但是由于悲剧意识的削弱而反响平平。经历了太多的风雨之后,许多作者感到无题可写,似乎已经到了“江郎才尽”的时候了,这其中的许多人实际上是被自己狭隘的创作观念所束缚。我认为解决的唯一方法就是:“走出小科幻,溶入大文学。”让所有的科幻作家都以文学作者的精神状态来面对读者和自己。不少刚出道的作者,通常会模仿其他作家的作品,这种模仿常常是机械的,原因之一便是这种模仿无法做到神同。因为悲剧意识是作家在长期的创作过程中以及人生经历中沉淀和感悟的结果。从这一点上看,文学对于所有人都是公平的,没有捷径可走,只有经历了彷徨和苦闷,才会走向成熟。

最后,我想提醒所有圈内人士,科幻小说不是“失意者的精神申诉所”,之所以悲剧与毁灭题材会成为科幻小说的“主流”,完全是出于其对“悲剧意识”表达的天然适应性——人类是“幸福”的信徒,他们之所以悲伤同样是源于这种渴望。

文学评论对科幻小说的意义

作为一个评论者,我无意夸大评论的重要性;作为一个刚出道的写家,我同样不愿触及同仁的“痛处”。但是,问题的严重,又不得不使我竭尽全力去完成下面的文字,于是也顾及不了许多了。

  文学评论是什么?在我理解,文学评论就是评论者应用个人的文艺理论,通过对于他人或本人的文学作品的分析和鉴赏,达到“知其所以然”的一项工作。

  为什么要进行文学评论?对于评论者而言,这完全是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社会责任。具体地说,就是文学评论者常常是一些文学上或者文学的某一分支上具有颇深造诣的“思想者”。当他们在读到一些他们所熟悉的文学类别的作品时,常会对其中的一些在他们看来有价值的东西有意无意作记录,并用自己的理解和观点加以品评。当这种活动被系统起来,并被有意识的纪录的时候,文学评论也就产生了。那么,从事此类活动人也常被人们称为“评论家”或“批评者”。对于作者,其更大的意义便是通过这种文学评论活动,作者可以系统的、定向的了解人们对于自己作品的反响,为其今后创作提供比较权威的参考指导(请务必留心这一点)。对于普通读者,文学评论可以起到“助读”的作用——对于文学作品的读者,由于其自身文学修养的不同,有时并不能体会到文章全部内涵,阅读文学评论往往可以进一步加强对于作品的深层次理解。

  文学评论的价值如何?这个问题很是有意思的。当人们提到文学的时候,巴尔扎克、雨果、莫泊桑、高尔基、鲁迅、老舍这些著名的文学家便会成为人们的首要联想的目标。但是,除非是专业人士,否则很少会有人叫出一、两个文学评论家的名字。其实,这一点也不稀奇,当一种新的文学形式或者新的前卫人物出现的时候,文学评论家却似乎是出于“职业爱好”的缘故,总会扮演起“卫道士”之类的角色,而被评论的一方,大抵也要唇枪舌剑的反击一番。但应该注意在这种争论中,那些毫无前途的思潮被淹没,另外一些符合时代精神的想法,却能在批评中不断的完善、不断进步,并最终成为新的主流。然而,那些文艺评论家们常常是,要么改弦更张顺应潮流,要么就被历史逐渐忘却,成为一个时代进步的炮灰。铺路石,也许就是文学评论价值的最好写照。

  如何才能写好评论?这是一个很宽泛的问题。创作与批评,一是艺术,一是关于艺术的科学。因而,这两件事是不能等同的,但是他们却又是血肉相连的。如果单单是讲究评论的话,那么,清人周济的“非寄托不入,专寄托不出”便是最好的一个释疑。这里的“入”,是指批评家对艺术品的欣赏、理解和感受,是指研究者对作家的某种沉浸、渗透和陶醉,这里的“出”,也就是批评家对艺术品的审视、鉴别和评判,也就是研究者对作家的摆脱、超越和俯察。在文艺批评中,如果没有必要的“入”,没有某种感情的接触,没有真正从艺术感受出发的理解和体察,那评论,很难不飘浮在概念之上,兜着枯燥的圆圈,很难把握艺术所特有的复杂性和整体感。讲的在苛刻一点,也就是说,很难真正步入艺术的世界(请务必注意这一点)。如果研究者过于沉迷、过于痴迷在它的研究对象之中,如果评论家没有站在足够的高度,在赏析中透视、发现,在共鸣中抉剔瑕瑜,那么,这种评论也是缺乏份量的。法朗士也许是强调“入”的,他极端地主张:“优秀的评论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把自己的灵魂在杰出的作品中探险活动,并加以叙述”。而勃兰兑斯在相反的意义上批评过圣·伯甫,认为他“缺乏那种主要在于概括倾向的哲学思想。”所以好的评论家,既要俯察品美之盛,又要仰观宇宙之大。综上所述,作为一个评者,首先需要有相当的文学理论修养,这是把握“出”“入”的钥匙。其次,便是注意在分析作品时,要主动的去培养有“出”有“入”的思维习惯,什么时候进出自如了,那么你的评论便可以说已经从感性上升到了理性。最后,就是要在上述的基础上与作者及其作品建立某种稳定的联系。在考虑批评家对作品和作家的态度时,我们也该听听托尔斯泰那段“悄悄离开一点”的意见(托翁认为:“作家在创作中,应当悄悄离开他笔下的主人公”——这或许可以另外理解为超脱作家与人物被激情所捆绑的链条,在更宽泛的意义上,运用更加理性的态度来驾驭作品)。当然,这也可以理解为另一种意义上的出入——一方面,必须了解作者的心态,这样就会尽量减少不必要的误解;另一方面,评者应该与作者保持一些“距离”,以免失去评论所特有的独立性。

  在科幻小说的创作中,文学评论的作用又是如何的呢?既然承认科幻小说是文学的一个分支,那么文学评论的作用便是等效的。

  现在的中国的科幻文学评论发展的主要问题是什么?概括起来就是,空间狭小、水平过低、缺乏旗手。所谓空间狭小,主要是指两个方面,一是发表的文章的空间有限,直到目前为止,全国范围内仅有《星云》一家以内刊形式发行的专业评论刊物,而且受其季刊形式所限,对于新动向反应速度明显迟钝,可以说已经不能满足形势的发展。二是参与者的有限,迄今为止,无论是《星云》的读者还是作者都局限在很小的范围里,从长远的角度来看这极不利于科幻文学评论的发展的。有些人认为,评论大约是评者与作者之间的事,与读者无关,但如果把评论看作一种帮助读者更深入理解作品的工具,那么就必须让更多的人了解和接触评论。所谓水平过低,主要是对于评者而言,并集中体现评者自身的文学修养和评论运用的准确性普遍较低下。很多的评者的文章普遍缺乏起码理论性,常常是跟着感觉走(或者说缺乏起码的“入”),很少见到能够切中要害尖锐批评。而对于被评论者普遍表现出不加思考、一概接受倾向,以及缺乏判别力的思维方式,同样是低水平的集中表现。至于缺乏旗手,那就是再明白不过的事了:时至今日,尚没有哪一个圈内评论者,能够具备以上所要求那种“出入自由”的层次和综合素质,并拥有足以“领军”的威望。不过,仔细分析,这或许与现在科幻评论刊物,纯义务的供稿体制不无关系。

  中国科幻文学评论的发展前景是怎样的?文学评论是与文学现象伴生发展的,只有不断提高中国科幻小说从业者的整体素质,科幻文学评论事业才会有长足的进步。在今后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还面临着一段相当漫长的岁月和极为艰苦的历程,但是我们深信只要我们坚持不懈,就会有成功的时刻。

科幻小说中的人物塑造

`在小说中,人物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这是因为小说的根本任务,就是写社会、写组成社会的人、写作者对社会——对人的看法。而作者所要表达的这样或那样的思想感情,也只有通过典型人物的塑造才能得以实现。如果从技巧的角度出发,无论是描写环境,还是叙述故事,同样都是为了表现人物这个中心,这应该作为一条原则被遵守。由此看来,能否成功的塑造人物就成为了评判小说优劣的一条根本标准。

科幻小说是一类特质性的小说,即使称呼她作小说的另类,恐怕也不为过。然而,科幻小说毕竟是小说,因此如何塑造标准的“科幻小说人物”就成了摆在所有科幻小说作者面前的一个棘手的课题。

对于这个问题,科幻界素来有不同的见解,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并没有一个统一的看法。不过,结合本人多年来的创作和赏析的经验,我愿意针对这个问题谈一些经验,希望能给出涉此道的朋友,寥作参考。

首先,要明确写作目的。为什么而写?正是一个重要的原则问题。如果一个作者连这个问题都无法回答。那么,可以肯定他是决不会塑造出成功的人物来的,更不用说是写出一流的作品。

文学创作向来有不同的动机,无论是何种动机,都有其客观合理性。这种合理性不受时间和空间,以及意识形态的限制。这就是为什么会出现“超时代文学”(比如《红与黑》)的原因。

作为科幻小说,其重要的文学属性之一,就是集体的超前性。也就是说,对于一般的文学作品,超前是一种特质;而对于科幻小说来讲,超前是一般规律。这就决定了科幻小说,必然是长期脱离主流的一类文学形式。但是,在某些特定的历史时期,主流文学的一部分有可能在内容或者形式上边缘化,从而接近科幻小说。

大凡是科幻小说,无论古今中外,它们往往有一个共性的主题(或者叫做群体意识),即探讨科学技术及其相关内容与个人价值观和社会总体价值趋向之间的矛盾冲突,这也就是科幻小说创作的一个重要目的。我们在创作科幻小说时(特别是初涉这一领域时),务必要坚持这一主题,否则就有走板、串调的危险。

概括起来一话,你不必时刻为人类的命运提心吊胆,但是必须时刻牢记对文章负责、对读者负责,最重要的是对自己负责。

其次,要正确处理人物之间的关系。这个问题贯穿于科幻创作的始终,尤其是最初的构思和完成后的修改最为重要。

我们说:只有外行才会认为科幻小说好写。其实,长期从事创作的科幻小说作家都会明白,科幻小说创作难度较一般小说,有过之而无不及。作者除了要处理小说创作的一般性的矛盾外,还要顾及到科幻小说的个性矛盾,即解说科学原理和叙述文艺故事之间的矛盾。由此可见,科幻小说创作实在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写不出好文章到在其次,如果糟踏了一个天才的创意,那才是天大的“罪过”。

正因为如此,科幻小说的作者往往不能集中精力,去对于人物进行“深加工”;另一方面,作为业余作者,他们实际的文学功力也无法保证“深加工”的质量。要想从根本上解决这一问题,只有下苯功、下苦功,不断在创作实践中磨砺和丰富自己。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必要。如果只是想写一个“还过得去”的故事,那么这要在构思和修改上,多下功夫就可以了。

具体的讲,就是认真构思、仔细揣摩、多作修改。构思,往往是业余作者的软肋——有个灵感,能凑个故事,就是他们的构思了。可是作科幻小说,构思却是万万马虎不得的。构思,到底要构什么,到底要思什么呢?就我看来,所谓“构”,就是要设定故事环境、确定出场人物、建立完整的故事情节;所谓“思”,就是要在上述三者之间构筑稳定的联系,进行加工升华。如果自从人物的角度出发,要认真的思考,自己的文章到底需要什么样的人物;他们的性格特点、处世态度是什么;挖掘自己的人身经历,寻找艺术原型,这些都是必要的准备。

在一般情况下,人物设定要遵循少而精的原则。一篇小说上一点“规模”的,就不只是要写一个人、一件事。那么,人物是多一点好呢,还是少一点好?我以为是尽可能少得好。人物少,便于作者展开情节,也使得作者有更多的时间去完善和修饰,不至于过多的牵扯精力,也只有这样,才能使得人物精干、鲜活、生动。而对于读者来说,也减少了“蒙圈”的危险。

再次,文章完成之后的修改。其实,与其说是“修改”不如说是“删改”。多写几个字,当然就能多赚几个钱。可臃废的文字,只能降低文章的艺术价值和审美情趣。我是倡导“唯美主义”的,同时也希望不以文章为生计的朋友,能够在文章的艺术性上多下功夫。

一篇文章,从头到脚,用文字把创意表述出来,这只是完成了创作的初级过程。修改(或者说是删改)则是发展的过程。那么到底要“删”什么呢?繁词臃句,多余人物,不必要的对话、场景、情节等等。总而言之,一切妨碍作者清晰的表达思想感情的东西,不论精彩与否,一律删除。唯有如此,才能真正做到提高文章的“档次”。当然,我们不但要善于删除,还要善于串联,要使得读者感受不到有删除的痕迹,从而保持文气通常。

有人说:“十成的文章,五分创意、四分改。”这话其实并不过分,认真把握创作中的前、后期工作,对于写好文章大有裨益。

又次,要注意人物与环境的协调,这主要是强调小说内在要素的中的相联系。它需要作者在具体的创作实践中去挖掘和探索。正所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但是,总的一条:该有鸵鸟,不写跳蚤。

最后,要不拘泥定式,勇于创新,突出个性化原则。有的学者认为,科幻小说的边缘化是科幻小说人物边缘化的结果,这样的分析有其合理性。长期以来,科幻小说的人物形形色色,可是总结起来,学术鬼才、救世主、末路英雄、最后的觉悟者,可谓科幻小说的四大主角。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是多方面,譬如作者的嗜好,规制传承,习惯思维等,但是最根本第一条是科幻小说本身的前卫特性所决定的。在当今这个大变革的时代,科幻小说要摆脱边缘地位,艺术形象的多元化是必由之路。在我看来,平民化是中国科幻的一条特色之路,抛开历史因素、文化传统、意识形态这些大道理不谈,单就读者年轻化、平民化。就这一特点而言,平民科幻就大有可为。

“历史是属于人民的,未来也理应属于人民!”

一部优秀的作品,往往是多方面的因素共同构成的。除了要从宏观上把握创作原则,还要重视创作题材的个性化需要。当然最为重要的还是人的作用,即作者主观能动性的充分发挥。

而从文学价值观的角度出发,作者创造了作品的价值,而这个价值的实现最终是取决于读者。因而,重视读者、创造出读者满意的作品就成为了作家(无论专业与否)必须遵循的职业操守。只有站在这个高度上,才能正确的理解上述问题的重要性。

原稿述评

写完上面的文字以后(包括编修),我才发现这个文本已经建立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来,发生了许多事情。南斯拉夫的天空上阴云密布,著名的微处理器厂商Inter公司发布了它的新一代的处理器,道·琼斯指数次冲破万点等等、等等。

  在看看以后的日历,预言中的大劫难一天天的临近,多少在人们心中投下了一道阴影。再过六个月就是“大萧条”七十周年的日子,但是如今的世界经济走势似乎预示着新的危机为期不远。再过八个月,澳门就要回归祖国,中国人终于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新世纪。

  一九九九,注定了它的动荡与不安,世纪末的诅咒依然在耳边回荡。当科学家们醉心于新技术创造出的美好幻境中时,却常常无暇顾及竞争的残酷。当无数学者高唱“网络赞歌”的时候,用多少人能够感受到地球母亲隐隐的喘息。新世纪绝不是我们理想中的乐土,奋斗和冷静是我们唯一的赌本。但无论风云如何变化,我们的痴心不改,无论前途如何难料,我们携手并肩。冥冥中,我似乎听到了世纪的轻吟: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挥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整理结语

就在本人动手整理这篇文稿的时候,2001年9月11日,美国纽约的世贸中心大厦在恐怖分子策划的血腥撞击中,轰然倒下。或许,没有哪个人会想到,在科幻小说中被描写得如此光鲜亮丽的21世纪,会以如此出人意料的方式在人类文明史上写下灰暗的一笔。由此可知,这个世纪和这个千年,都将注定不会平静。

而对于往往以“人类未来预言者”自称的科幻小说家们来说,如何面对新世纪的众多机遇与挑战,将是我们迫切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

对于中国的科幻界而言,在普遍动荡的世界上,我们所面临的社会环境是非常难得的。而历史的发展,则给了科幻小说在中国的发展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遇。我们必须努力把握机遇,并以此创造历史。

就以欧美为主体的传统科幻文学体系而言,它的没落和低潮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而对于方兴未艾的中国科幻文学而言,我们有充分的条件和潜在能力,改变这一传统格局。让世界科幻的中心来到中国,并非是天方夜谭!

然而,要实现这一切,最终要落实到我们为每个人的切实努力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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