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報訊（記者 王紀辛）春種夏忙秋收冬藏，在四季輪替的刻度盤上，勞作的艱辛以及收穫的暢快，帶給人們經驗和感悟，而這些正是一個人成長中必不可少的“營養”。對著名藝術家濮存昕來說，回憶起青少年時代的“拔麥子”“搓玉米”，會讓他立刻想起“淌進眼睛裡的汗水”“幹完活兒吃飯，那叫一個香”，還有就是，“我爸吃我做的拔絲山藥，糖色都熬糊了，愣是一邊吃一邊說‘好吃！’，那個場景，至今記得，不會忘。”
在接受新京報記者專訪時，濮存昕認為《關於全面加強新時代大中小學勞動教育的意見》的提出非常及時，有意義。他還分享了青少年時期經歷的兩類勞動，一種是學校組織的，另一種是家務勞動。濮存昕告訴記者，愛勞動是一種習慣，至今仍保持著。2018年退休後依然參與大量話劇演出，“演出對我這個歲數的人來說，一場一場地演，就像當年一下一下地割麥子，我們是真正幹過農活兒的，它讓你始終保持向前的狀態。”濮存昕告訴新京報記者，“好的勞動教育讓人擁有面對困難的勇氣。”
我們的青少年時代，勞動教育就是必修課
新京報：學生時代，您都參加過哪些課外勞動，印象最深的是什麼？
濮存昕：我是1960年上的小學，到了四五年級的時候，學校組織我們參加麥收，這是暑期的一項常規活動。下鄉勞動，幹好幹壞不說，就是為了讓我們接受勞動教育。
那個時候，我就知道高碑店種麥子，就是東五環的那個高碑店。
去收麥子，有的時候有車送，有的時候沒車，走著。我記得，上四年級，100多號人，一早從燈市口出發。學校早早地把麵包、涼白開運到一個地方，中途休息讓我們吃，吃完接著走。走到高碑店都下午了，就住在那兒，第二天干活。
那個時候沒有鐮刀，是拔麥子。麥子拔起來，磕打磕打土，放在壟溝邊，後頭有人負責捆麥子。一幫孩子，幹得滿頭大汗，汗水淌進眼睛裡，殺得很，抹一把，接著幹。
我們還搓玉米。搓玉米的方法有很多，一開始用發的筷子捅，後來，跟人學的，一手拿一個，兩個老玉米對著搓。我記得，幹農活很累很累的，幹完活兒吃飯，那叫一個香。
這些都是學校安排的。平時在學校，有縫紉課，就是教你拿針，男生女生都要學，我到現在都記得，手法分平針、回針，還教你怎麼連線。我這點兒手藝，後來都使上了。
我16歲的時候，就是一個真正的農民了。拆棉褲，縫棉褲，都是自己幹。因為幹農活兒，褲子老開襠，自己絮點兒棉花，再拿布給它兜上，縫好，從後頭一看，鼓鼓囊囊的。這些事，都是靠自己……我們的青少年時代，勞動教育就是必修課。
新京報：聽說您飯菜做得不錯，做家務活的習慣也是青少年時期養成的嗎？
濮存昕：家庭勞動很重要。我父母是雙職工，記得小時候有段時間，他們特別忙，家務活兒都是我跟我姐姐做。
記得那時候父母請樓下的李大爺教我們做飯。李大爺是大使館的廚師，他特別會教，很快，我和我姐姐就能做飯了。
買兩毛錢的肉，弄點青菜一炒，再蒸上米飯。那時候，我應該是13歲。家裡的事情，從買菜，到做好端上桌，整個過程都是我們做。
我記得，有一次，李大爺還教我們拔絲呢。拔絲山藥還是拔絲土豆，記不太清了，我記得，自己在家炒糖色，炒糊了。可是，我爸為了鼓勵我們，就愣往嘴裡吃，說“好吃，好吃！”當然，我拿筷子夾起來一吃，難吃死了，端起盤子就給倒了。可是，我爸還是一個勁兒說“好吃！”那個場景，至今記得，不會忘。
演出就是另一種形式的勞動，就像一鐮刀一鐮刀割麥子
新京報：現在回味起來，當年的勞動鍛鍊，對後來從事舞臺藝術，有什麼影響嗎？
濮存昕：我們這代人，經歷過長時間的勞動鍛鍊，對我們來說，勞動就是吃苦，就是鍛鍊承受困難的能力。所以，現在我作為舞臺演員，一場一場地堅持演，內心是有一個支點的。一個是因為自己愛舞臺，另一個，當你走在街上，有人認出你，是因為你演的話劇，會有種自豪感，這是你的勞動成果。這種感覺，只有經歷過艱苦的勞動，才會有。
新京報：從您的勞動經歷看，勞動教育在一個人的人格養成上，起到什麼作用？
濮存昕：孩子最好的品質就是克服困難，參與勞動能很好地鍛鍊這種品質。勞動形式不限，參與什麼勞動都行，就像我小學學縫紉。學習的過程，就是克服困難的過程，克服自己的氣餒，克服不求上進的懶惰。
這場疫情讓我們看到逆行而上的醫務人員，也看到參與抗擊疫情的所有人，都付出了巨大的勞動。比如，疾控中心的人員，他們要發現一位感染者，需要追溯多少條線索，找到擴散路徑，找到被感染的人，可想而知，工作量特別特別大。只有經歷過勞動養成，才能形成這種吃苦耐勞的品質，這種品質也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品質。
只要克服困難的信心有了，不怕沒有學習能力
新京報：您認為，大中小學的學生需要什麼樣的勞動教育？
濮存昕：其實，素質教育一直在提倡，可是，就是撼不動考試體系。現在的學習，大部分是老師“喂”出來的，不是自己主動學來的。
我覺得，初中以前甚至是高中以前，考試的難度以及學習的量應該降下來，讓孩子多參加勞動實踐。
日常生活裡也可以有家務勞動。做家務，代表你在參與生活，而不是別人替代你，這是一種生存能力。
勞動教育是另一種形式的素質培養，讓你產生一種克服困難、不服輸的勁，好的勞動教育讓人擁有面對困難的勇氣。只要克服困難的信心有了，不怕他自己不去學，不怕他沒有學習能力。
濮存昕。新京報記者 郭延冰 攝
濮存昕，北京人藝話劇演員，現任中國戲劇家協會主席，中國文聯副主席。
新京報記者 王紀辛
閱讀更多 新京報鄉村 的文章
關鍵字: 郭延冰 原汁原味的德系SUV 京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