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狐
字數：3466字
13歲那年，霍桓鬼使神差地從老道手裡接過了一個小鋤子，從此他的人生就發生了改變。
沒有這個小鋤子，霍桓只會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神童"，和大多數讀書人一樣，考試、做官，然後過完普普通通的一生。
當然，也就不會娶到青蛾。
很久之後，霍桓問青蛾，"你第一次見到我時，是什麼感覺？"
青蛾淡淡一笑，"那天晚上，你可真大膽。"
霍桓的父親，是縣裡的縣尉，掌管著一縣的刑事緝拿，為人公正，喜歡結交朋友。
但是，俗話說，"好人不長命"。
在霍桓很小的時候，父親便因公去世，年幼的霍桓就成了單親家庭的孩子。
幸運的是，霍桓有一個特別愛他的母親。
霍桓的母親，年紀輕輕就做了寡婦。不過藉由丈夫在世時留下來的家產，日子也能過得安穩。
失去丈夫的霍母，對霍桓特別的愛護，傾盡家財，只為了霍桓能夠專心讀書。真正是把霍桓朝著"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書齋君子去培養的。
13歲之前的霍桓被保護的很好，聰慧的他在11歲時，就考中了秀才，成為了縣裡的"神童"。這樣的速度，讓隔壁的范進大人自嘆不如！
和霍桓一樣，青蛾也是單親家庭的孩子。
但不同的是，青蛾父親並沒有去世，而是仰慕神仙，出家修道去了。
山中不知歲月，笑看人間滄桑。青蛾的父親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青蛾自幼隨著父親讀了很多道家典籍和神話傳說，特別仰慕八仙之一的何仙姑，所以儘管生的美豔，卻發誓終生不嫁。
霍桓和青蛾，此時的命運和生活似乎沒有任何交織。但命運這回事，誰又說的準呢？註定在一起的兩個人，缺少的只是一場相遇。
13歲的霍桓，整日被母親關在家裡讀書。這一天，母親外出辦事，他就偷偷的跑了出來。
在離家一街之遠，街角的拐彎處，他遇到了14歲的青蛾。
那一眼，鎖定終生。
那一眼，把一抹倩影深深刻進腦海。
青蛾也不會想到，她會被一個13歲的小孩子給偷看了，並且還記在了心裡。
相遇來的就是這麼突兀，不講任何道理。
大街上的商販們還在叫賣，冰糖葫蘆散發著誘人的香甜，剛下鍋的炸糕噼裡啪啦，這一切都喚不醒霍桓。他無心再玩，像喝醉酒般暈暈地回到了家裡。
霍母第一個發現了霍桓的異樣。
本該讀書的時辰，霍桓心不在焉。本該吃飯的時候，霍桓扭扭捏捏。霍母很擔心，以為霍桓生病了。於是關心地問，"兒子，你哪裡不舒服？"
霍桓是個老實孩子，吞吞吐吐地欲說還休。不過為了心中的女神，他也豁出去了，"娘，我喜歡街頭那家小姐，您幫我提親吧！"
霍母知曉了兒子的心事，兒子有心上人了是好事，但現在卻有些犯難。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也就罷了，但青蛾家家境也不錯，這門親事不一定成的了。
但為了不讓兒子難過，她還是託了媒人去青蛾家裡說媒。果不其然，被人三言兩語給打發了回來。
霍母把這一消息告訴了霍桓，霍桓很沉默。聰慧的他，知道母親已經盡力了。
霍母不忍看兒子悲傷，就讓霍桓多出去散散心。小孩子的心事嘛，來得快，去得也快。或許過段時間，他自己就忘記了呢？
或許吧，如果沒有遇到那個古怪的老道的話。
這天，霍桓正在家門口蹲著，看著樹下的螞蟻發呆。一個道人直直而來，問霍桓說，"小公子在想什麼？"
霍桓抬頭看了看道人說，"沒什麼，看螞蟻呢。"
道人笑了笑，從袖子裡拿出來一個小鋤子，遞給霍桓說，"小公子可拿這個去玩耍。"
霍桓接過了小鋤子，看了看，疑惑的說，"這個東西是做什麼的？"
道人說，"是用來採藥的，不過很鋒利。"說著從霍桓手裡拿過小鋤子往旁邊石頭上一挖，一大塊石頭就掉了下來。
霍桓把小鋤子接回了手裡，非常喜歡。想把它留下來，又不知道拿什麼東西換取。道人笑著說，"小公子喜歡就拿去吧，不用介意。"
霍桓欣喜地朝道人拜了拜，起身時，道人已經不見。
霍桓明白，自己遇到仙人了。
拿著小鋤子的霍桓，猛然間計上心頭，既然這個東西這麼好用，我若是用它挖開了青蛾小姐家的牆，不就能和女神見面了嗎？
想到這兒的霍桓，小臉紅紅的像喝醉酒一樣，心臟撲通撲通地跳。
當夜，霍桓偷偷地溜出了家，來到了青蛾家外。看了看左右無人，就小心翼翼地挖了起來，很快挖出了一個半人大小的洞，躡手躡腳地鑽了進去。
此時的青蛾在丫鬟的照料下已經入睡，丫鬟也離開去休息了。
趁著夜色，霍桓尋到了青蛾的房間，拉開帳幔，看到青蛾已經休息。他脫下了鞋子，輕輕地爬上了床。
少年心事也是簡單，聞著近在咫尺的處子幽香，也許是太過疲累，霍桓就這樣睡著了。
半夜，青蛾被耳邊的呼吸聲吵醒。房間太暗，看不清人。青蛾沒有驚動身旁的人，悄悄地下了床，叫來了隔壁的丫鬟和嬤嬤。幾人拿著蠟燭，看清了霍桓的臉。
霍桓被叫醒，眼中卻沒有絲毫慌亂。他說，"我是太喜歡小姐了，前幾天求親不成，所以就自己偷偷溜進來了。"
嬤嬤很好奇，"你是怎麼進來的？"
霍桓指著牆角的那個洞說，"我挖了一個洞，就進來了。"
嬤嬤說，"你這麼小，有什麼力氣能挖出這個洞？"
霍桓拿出了小鋤子給眾人看，說這是神仙給的。說著便在牆角試了試，果然很鋒利。
幾人見狀嘖嘖稱奇，嬤嬤說，"這小子能得神仙賜物，也是福源深厚。小姐你要願意，明天我去告訴夫人，肯定能成了這門親事。"青蛾沒說話，點了點頭。
於是，眾人就讓霍桓離開了。臨走時，霍桓拿走了青蛾的一支簪子，嬤嬤笑罵他滑頭。
霍桓心滿意足地離開了，他料定這次一定能成。他的心情就像這後半夜的星空，深邃且充滿希望。
不過他忘了，黎明前還有黑暗呢。
回到家的霍桓，再也沒睡著。天一亮，就頂著黑眼圈對母親說，"娘，再幫我去提一次親吧！"
霍母以為兒子魔怔了，霍桓卻十分興奮。為了不讓兒子傷心，就再次派人去青蛾家提親，私下裡也讓媒人瞧著點其他姑娘。
青蛾家這邊，青蛾母親聽說了昨晚的事後，大罵霍桓是個混賬，這不是平白汙了自己女兒的清白嗎？於是再一次把霍家提親的人給罵走了。
說來這也是霍桓的不是，小孩子心性，處事考慮不周全，但到底還是成不了。霍桓也是死心了，這門親事不了了之。
過了兩年，霍桓的才學在縣裡越發出眾。教育部門的主事官對他很看重，一次酒後問他，"你有相好的人了嗎？"霍桓搖了搖頭，然後把自己跟青蛾的事情說了。
主事官哈哈一笑，"包在我身上吧，我替你們撮合。"
霍桓道，"我已經被拒兩次了，還有希望？"
主事官說道，"只要你們兩情相悅，沒什麼不可能的。有縣裡給你保媒，誰還能說不？"霍桓對主事官深深謝過。
這次總算沒出什麼么蛾子，青蛾順利地嫁到了霍家。霍母很喜歡青蛾，因為青蛾很孝順，很懂事，把家裡打理的井井有條。
霍桓終於如願以償，對青蛾寵愛有加。沒多久，夫妻倆生了一個兒子，取名為霍孟仙。
就這樣過了八年，這一天青蛾對霍桓說，"我們的緣分盡了，我要離開了。"說完就朝著臥室走去。
霍桓追隨而至時，青蛾已經躺在床上沒了呼吸。霍桓與母親如遭雷擊，痛哭不已。
將青蛾下葬後，霍桓獨自帶著兒子和母親生活在一起。
霍桓思念著妻子，其他人再給他介紹對象他都不願意。某日，曾經給他小鋤子的老道士再次出現。霍桓對他拜了拜，老道士說，"你想見的人，就在此去50裡的南山中。"說罷，又是消失不見。
霍桓騎著馬來到南山中，進入山林，在一處深潭旁看到了妻子青蛾。青蛾很詫異，"你怎麼來了？"
原來，青蛾並沒有死去，霍桓他們埋葬的只是一根木頭，是青蛾使的障眼法。霍桓哭訴道，孩子都很想念你呢，就跟我回去吧。
青蛾不忍道，"修道之人要斬斷塵緣，我不能再和你們有牽連了。既然你能追尋到這裡，說明你也有仙緣，不如留下來和我一起修道吧！"
霍桓搖了搖頭說，"母親還需要贍養，兒子還未長大，我不能離開。"
青蛾道，"那我跟你一塊回去吧，一起伺候母親終老，撫養兒子長大。"霍桓欣喜的答應了。
二人回到家中，霍母大驚。霍桓跟母親解釋了之前發生的事情，霍母才放下心來。
再十年後，霍母壽終正寢。青蛾為母親選擇了一處好的墓地，並對霍桓說，"孟仙已經長大了，這次就讓他守墓一段時間，我們該走了。"霍桓看了看兒子，答應了。
臨走前，青蛾對孟仙說，"兒子，你已經長大成人了，以後就要擔負起自己的生活了。"孟仙看著母親答道，"是，母親。"
霍桓把兒子送走之時，青蛾也悄悄地離開了家。
幾天後，孟仙回來了，找不到父親母親，就問家裡的下人，下人們都說老爺夫人去送葬還沒有回來呢。
孟仙隱約中知道了什麼，無奈只能一聲嘆息。一入道門萬物空，縱使親緣難相見。
孟仙試著去尋找父母，但始終沒有音訊。
修道的人，或許就是清心寡慾吧。
畢竟天若有情天亦老，一顆道心蒙塵自然難登大道。我只是替孟仙有些委屈，憑什麼你們去修仙了，卻要把我變成孤兒呢？
孟仙不懂，只能一邊喊著爹孃，一邊坐在屋子裡遐想，再一邊發奮讀書。
我也不懂，十多年的相伴，愛情可以保鮮，親情何時成了羈絆。追尋那虛無縹緲的道，又有何意義？不如把握當下，珍惜身邊人。
當然，我更是饞霍桓那把小鋤子，沒準拿著它，我也能給自己"挖"出一個媳婦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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