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擺渡人”!


生命“擺渡人”!

王舟,58歲。

大慶油田總醫院重症醫學科(ICU)主任,主任醫師;中華醫學會黑龍江省重症醫學分會副主任委員,中國醫學救援協會石油石化分會理事,黑龍江省危重症搶救專家組成員,大慶市醫學會重症醫學分會主任委員;大慶市重症醫療小組組長、首席專家。

1999年,完成大慶第一例骨髓移植;2009年“甲流”搶救組成員之一;大慶市新冠肺炎救治中心重症救治組組長。

3月22日,大慶“清零”!

彷彿一夜之間被按下暫停鍵一樣,這座城市在春光裡“一夜”醒來。

回想起“四門落鎖”的日子,宛若一場夢。回想起白衣執甲與病毒交鋒的情景,也猶如在回放一部電影。然而,這一切都曾真實發生過。

在這座城市被一群叫“新冠病毒”的魔獸偷襲時,有一個人,他帶領著全市派出的重症醫學科精兵,牢牢駐守著生命最後一道防線,是戰“疫”中的生命“擺渡人”。

他的名字叫王舟——大慶市新冠肺炎救治中心重症救治組組長。

與病毒交鋒最激烈的戰區,他是如何爭分奪秒與生命賽跑?在近40天,近千個小時裡,他又經歷了哪些我們不知道的心路歷程?

歸·來

“怎麼瘦了這麼多?”

“頭髮怎麼白了?”

3月22日12時許,在油田總醫院住院三部門診樓外,上午剛解除醫學隔離的王舟來到了醫院。

醫生白豔玲、王曉紅看見了王舟,眼圈紅了。

王舟穿著灰色的超輕羽絨服,戴著口罩,頭上的白髮十分刺眼。如若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任誰都不會想到,眼前這個男人剛剛結束與新冠病毒的正面交鋒。

這段相聚的情景,我是從油田總醫院一名熟識的醫生傳給我的視頻裡看到的,這也是我第二次看到王舟。

第一次見到王舟,是在2月10日大慶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幹部會上,他穿著米色的棉大衣,戴著藍色的防護帽,嚴肅的臉上透著些許疲憊。他被任命為救治中心重症救治組組長,派駐到第二醫院工作。當時我便想去採訪他,可是那種情形下,我卻不忍去打擾。

生命“擺渡人”!

會上略顯疲倦的王舟

3月23日,也就是王舟解除隔離的第二天,他回到了油田總醫院ICU上班。下午14時,在ICU的示教室裡,我再見了王舟。他穿著墨綠色的工作衣,迎著陽光向我走來。比上一次我見到他,清瘦了不少。

去的時候148斤,現在136斤!你們都說我瘦了,我就量量。頭髮白了,染染就黑了。

我沒想到,印象中一臉嚴肅的王舟竟也有這樣詼諧的時候。提起一個多月前去救治中心的事,王舟說似乎就發生在眼前。

1月24日,除夕,9點多的時候,我接到電話,叫我到市政府開會。我市有了確診病例,市裡將定點救治醫院設立在第二醫院,需要臨時組建ICU,讓我過去幫忙。我是有準備的,這場疫情來勢兇猛,是一定需要重症人去保命的。

在這之前,我就對家人說,讓他們做好準備,因為我隨時可能走。只是那時候還不知道是在大慶,還是會去湖北。

當天開完會,又和市領導一行到第二醫院考察,王舟回到家時已經是下午5點多了。他開始收拾行李,把這個消息告訴給80多歲的父母。

這個事情不能瞞著,因為我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家。我爸是一名軍人,經歷過槍林彈雨,對責任看得很重,他全力支持我。我媽也通情達理,一直囑咐我要小心。

王舟的行李箱裡,裝上了一年四季穿的衣服,他不知道這場戰“疫”要打多久,他只知道疫情不結束,他一定回不了家。臨走前,他還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勸父母一定聽話,乖乖呆在家。

不要讓我操心,我才能更好地保護自己。我也是快60歲的人了,也是高危人群,我要是不安心,免疫力低,如果感染就可能“掛”掉。

王舟說,父母很聽話,這也消除了他的後顧之憂。在救治中心這些日子,不管多忙,他每天都會跟父母視頻一次。

晚上五六點鐘,他們吃完晚飯了,抽時間和他們說兩句話,至少讓他們看到我還活蹦亂跳的,他們就不惦記了。

壓·力

新冠病毒來勢洶洶,不給任何人準備和喘息的時間。

1月24日,王舟接到命令,協助組建ICU病房。1月30日,第一個重症患者便轉運了過來,住進了ICU。

當時政府緊急採購的設備還沒有到,患者已經到了,怎麼辦?呼吸機沒有,去龍南醫院借,去我們油田總醫院借。經鼻高流量吸氧機沒有,去人民醫院借。無論如何,不能耽誤搶救。

設備有了,人呢?患者需要24小時照護,這不是幾個人能完成的任務。

當時院裡的孩子們紛紛請戰去發熱門診,我對科裡的年青人說:“孩子們做好隨時應召的準備,需要上的時候一定要衝上去。寫請戰書的,黨員幹部先上。”大家讓我很欣慰,沒有一個後退的。越是危難的時候,越能凝聚力量。在市裡的統一部署下,各家醫院都派出了骨幹力量來增援。

生命“擺渡人”!

ICU病房裡的王舟

採購的設備陸續到位,人員到位,診療流程很快理順,ICU正常運轉起來。看似一切步入正軌,殊不知此時的王舟卻承擔著更大的壓力:一是保命,保患者的命;二是保安全,保證醫務人員不被感染。

我上去了,我帶去了這麼多人,不光是我們醫院的人,我還帶去了全市醫院ICU的醫生和護士。

平時大家做的是保護患者的防護,避免把外面的病毒帶進去。而這次做的是傳染防護,不能把裡面的病毒帶出來。要治病,還要保證不能被感染,你知道壓力有多大嗎?

我們科護士長辛雲輝走的時候,她愛人拉著我的手說:“我就這一個媳婦啊,我們孩子就這一個媽呀,得給我安全帶回來呀。”

說到這裡的時候,王舟的情緒有些激動,聲音幾度哽咽。在他的眼睛裡,我看到了閃爍的淚光。

大家都是第一次面對這種傳染病,沒有經驗,都很緊張,全國都一樣。醫療物資緊缺,市裡想盡一切辦法籌集醫療物資,竭力保護著大家的安全。在ICU裡,危重患者上著呼吸機、血液淨化儀,插著鼻飼管,大家不僅要時刻監測各項數據,還要定時給患者翻身、灌腸、通便、吸痰……每一項操作都很危險,都是和患者體液、血液、飛沫直接接觸。可你不能因為危險就不去做?你守的可是最後一道生命防線,做的是到死神手裡搶人的事兒。

這一個月,他光電話就接聽了3000多分鐘。壓力大的時候,王舟就和院裡的專家、省裡的專家,或者在武漢救治一線的同行聊聊天,互相鼓勵鼓勵,就算解壓了。

為了能及時趕到病房搶救,ICU在門診四樓,王舟就住在門診一樓。遇到緊急情況,王舟必會在5分鐘內趕到。

有空趕緊吃飯,因為有可能飯吃到一半就得去搶救;晚飯後看患者比較平穩趕緊睡覺,因為說不上幾點就得起來去搶救。半夜醒了,趕緊拿起手機看一下病房內的監護系統。

王舟說,即使在隔離期間,每天在睡夢中醒來,他的第一反應仍然是拿起手機,看到病房內32個攝像頭已經離線時,他才想起來病房內已經沒有患者了。

救·命

新冠病毒的傳染性太強了,對免疫系統的損害超乎你想象。對於重症患者,我們舉全市之力在救,能做的生命支持都做了,可是最終還是無法搶回所有人的生命。

王舟提到我市因新冠肺炎去世的72歲患者時,沉默了。我在他的眼神裡,讀到了一種痛。

那天晚上,我一夜沒有睡。閉上眼睛,我就能看到一張猖狂的笑臉,它在向我們發出挑戰,我們不能認輸!醫學總是不斷在進步的,與病魔對抗的過程,也是醫學往前邁步的過程。

ICU病房裡,有一名高齡重症患者,戴著呼吸機,卻總是呼吸窘迫,一天要搶救好幾次。數據顯示,氣道壓力特別高,王舟分析患者應該有痰,可是普通的吸痰方式卻吸不上來。

生命“擺渡人”!

為患者做支氣管鏡的王舟

我們決定給患者做支氣管鏡,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才能往下治療。

把支氣管鏡下去後,我們看到痰就堵在氣道里。我在重症工作了11年,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黏的痰,和膠凍差不多。往上吸的時候,鏡子就被堵了。我們往回退鏡,痰的黏絲能拉10多釐米。我們就反覆這樣拉,每次拉上來一點,趕緊沖洗氣管鏡。第一次吸出了50多毫升黏痰,對肺部進行灌洗後,患者生命體徵立刻平穩了下來,明顯轉好。

如果把隔離病房比做戰場,那麼給患者做支氣管鏡,就是一場“衝鋒”。深度開放患者氣道,病毒極易飄浮在空中形成氣溶膠傳播,相當於氣溶膠“滿天飛”。從醫的人都知道這種操作的危險係數,都搶著往前衝,每次都被王舟攔下。

做一次支氣管鏡,再加上肺泡灌洗,就要半個多小時。不僅要全神貫注,還得關注患者的心率、血氧飽和度等監護數據。噴濺物濺到身上也在所難免,每次操作下來,王舟都全身溼透。

肺泡灌洗風險大是大了點,但是它能清除下呼吸道肺內的分泌物,改善肺泡通氣和彌散功能,留取深部標本的檢出率也更高。這是一種常規的診療操作,但是對於新冠肺炎的治療,當時還沒有人去做,做完後效果也的確很明顯。

王舟將經驗分享到了我省重症醫療交流平臺,又被武漢的重症同行分享到全國。

“根據氣道分泌物情況,選擇密閉式吸痰,必要時行支氣管鏡檢查採取相應治療”,在《新冠肺炎第七版診療指南》中,加進了“支氣管鏡”的診療規範。而王舟在做此項操作時,《新冠肺炎第五版診療指南》剛剛出來。

守·護

所有人,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救人。患者每搶救成功一次,就會安心一次。

王舟帶領的團隊先後將7名重症患者從死亡線上拉回,用上了國內最先進的治療手段,包括ECMO(體外模肺),也叫“人工心肺機”。

生命“擺渡人”!

ECMO被看作是目前救治重症患者的終極手段。它的原理就跟打氣泵一樣,把患者的血引流到體外,經過人工膜肺氧合器充分氧合後,再輸入患者體內,維持血液循環,起到替代人體心肺功能的作用。

然而,對於這項技術,全國能熟練操作的醫護人員並不多。省裡來的專家將ECMO裝上去第二天,對醫護團隊進行培訓後,便去了湖北馳援。接下來,維護它的正常運轉就要靠王舟的團隊。

每個參數代表什麼,要怎麼調整,ECMO就像一座大廈,挪每塊磚都要謹慎。

重症患者病情變化太快,大家得根據病情變化,及時調節機器各種參數,乃至於調整治療方案。這個更新速度,經常都是以分鐘、小時為單位來算。孩子們把老師講解的視頻錄下來反覆看,把操作規範粘貼到牆上,24小時有專人在旁邊盯著。

上了ECMO後,患者的生命體徵很快平穩下來。而這臺“救命機器”歷經了3個醫療團隊,被成功守護21天,最終成功撤機,挽救了患者生命,也刷新了我市重症用ECMO搶救的天數紀錄。

各家醫院來的年青人都受了不少苦,沒有一個人退縮,這很讓我感動。沒有他們,就沒有這場戰“疫”的勝利。現在,孩子們都安全地回到各自的崗位,我也該回歸崗位了。最近科裡患者比較多,搶救任務比較重,留在家的孩子很辛苦。

從開始到結束,王舟一直把他帶領的醫護人員稱為“孩子”。他說這話時,我看他的目光,就如春日午後的陽光般溫和。

就是這樣一個如父如兄的男人,帶領著我市重症團隊,從1月30日接治第一個重症患者,到3月8日將最後一名重症患者轉到普通病房,完成了近40天的搶救任務,守住了生命最後一道防線。

去賓館接受隔離的時候,沒有慶祝,亦沒有告別,只有默默囑託:“我們的東西先留著,等我們真正不用回來時再整理。”王舟說,他們雖然已經做好了“召必回”的準備,但是卻希望這一天永遠不要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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