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週書評:《天涯·明月·刀》 作者:古龍

世上的事本也奇怪,誰會明白一個婊子會為了不肯脫褲子而殺人。

每週書評:《天涯·明月·刀》 作者:古龍

一個有羊癲瘋的跛子,居然能練成天下無雙的快刀。傅紅雪不是天才,世上也沒有僥倖的事。極限的速度下是每日一萬兩千次拔刀的苦功。

但,一把刀僅有速度還是不夠的。

杜雷的刀鑲滿珠寶,光華奪目,一如剛強的外表下懷揣著脆弱的內心。杜雷用規律的生活刻意地去束縛、壓抑童年的卑賤。他希望別人都覺得他是準確又有效率的人,而不是跑在泥水裡的野孩子。

蒼白的手,漆黑的刀。傅紅雪的一生是悲苦的,命運幾乎要把傅紅雪剝奪得一無所有,而他竟也習慣了一無所有。當所有人都相信傅紅雪會在絕望的琴聲中結束自己的生命,而他竟也選擇了活著。

只要人活著,就有希望!

杜雷的刀也是從苦難中磨練出來的,但杜雷還是太在乎,他害怕把自己赤條條地暴露在太陽底下。他脫下了那雙價值十八兩銀子的軟底靴,赤著腳,踏在泥濘上。這一刻,杜雷又成了那個泥地裡奔跑的野孩子,他拔刀,更像是求死。

蕭四無的飛刀很快,卻少了一種無堅不摧的正氣;苗天王的刀縱然無堅不摧,但他卻從不敢正視自己。他們豈非都敗給了自己的內心?

若要殺人,百無禁忌,楊無忌要殺人不擇手段。但我看,他還是顧忌太多,他太顧忌自己那條命,在氣勢上便已敗了三分。

流不盡的英雄血,殺不盡的仇人頭。傅紅雪不是要去殺人,被殺的人卻總是找上他。傅紅雪不需要去等待,他已很好地懂得了忍耐,我不想殺你,但當你拔刀時,你就死。

一把薔薇劍,已聞名天下,燕南飛若不是遇見公子羽或許也可以坦坦蕩蕩。但名利像毒品,一旦嚐到滋味便再也離不開。燕南飛選擇自殺來抗拒繼續做一隻傀儡,這一刻,他又是坦坦蕩蕩。

有劍為兵,用者在人;有劍如人,用者在心。

殺人的刀,也可以救人。傅紅雪只會殺人,不會救人,但十七年後的傅紅雪已不是被仇恨支撐的復仇機器。傅紅雪的身上已有了些生趣。他不想去救人,但心中的善念常驅使他不經意間去做了。

以殺止殺,以暴制暴,屠龍的勇士也會成魔。但我堅信,傅紅雪不會。生命給了他什麼,他便去承受什麼。他的心已像一塊磐石,一湖靜水,他的刀如他的心一樣,安忍不動如大地,靜慮深密如秘藏。

明月

明月本無心,何來明月心。明月無心,人卻有心!

世上的事本也奇怪,誰會明白一個婊子會為了不肯脫褲子而殺人。

那誰又會明白為了五錢銀子可以出賣自己的她卻不肯動從他身上掉落出來的銀票和珠寶,誰又會明白為了給他買酒她可以出賣自己,卻不肯在他走後再讓任何人碰自己。

傅紅雪明白。

有的人不像婊子,卻是婊子,騾子明明很像馬,卻偏偏不是。

明月心是卓夫人,是唐藍,可以是任何人,她可以去接近任何人,她不在乎肉體,卻在情感上始終保持著唯一。明月心是虛幻不真實的存在,明月沒有心,人卻有。

她的心永遠只繫於一人。明月心永遠只是公子羽的女人。只是她的愛總歸要以別人的離散為代價,他們虛妄的快樂總要凌駕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卑賤的婊子比起那些自命高貴的女人來,究竟是誰高貴?誰卑賤?她們的愛,誰又高貴?誰又卑賤?

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明月心本也同他患過生死,但最後他想見一面的仍是騙過他、要殺他的卓玉珍。被女人欺騙是痛苦的,即便他根本不愛那個女人。

他們患過的難是真,此時的背叛也是真,那麼,感情呢?豈非每個人心中都有一輪明月?

“我知道你以後一定會來找我的,我一定等著你!”

遠方有人盼著即使看不到也會令人不再孤獨。漆黑的夜裡有了明月,天涯的路上便有了方向,生命也就有了生趣。

天涯

人在江湖,豈非本就像是風中的落葉,水中的浮萍?

周婷出賣自己,只不過因為她要活下去,她不能反抗,也不會反抗,男人的侮辱,她久已習慣了。那些高貴的人,豈不是也在命運的泥水裡打滾?

苗天王只有三尺八寸,卻拼命幻想自己是個天神般的巨人。他根本不是個男人,卻拼命幻想自己是個能同時讓四個老婆滿足的大丈夫。

孔雀從不信任女人,不讓女人接近,他想殺人,可這人又偏偏是他不敢去殺的。夏日般懊熱的下午,也只有用流著汗的手去解決性的慾望。

慾望讓人看不清自己。一冊名人榜引得血雨腥風,人人都想做江湖第一人,但真的成了又怎麼樣呢?

三十七歲的人活脫一位白髮老者,贏得了別人夢想不到的安慰和榮耀,但那名利也吸盡了公子羽的精髓骨血,天縱才華卻也參不透名利二字。

人活著,只不過為了自己的心安快樂,若是連生趣都沒有,那麼就算他的名聲、財富和權力都能永遠保存,又有什麼用?一個人要能真正懂得享受生命,那麼就算他只能活一天,也已足夠。

一串小小的茉莉,一柄孤獨的刀。他們互相默默地凝視,幸福就像是鮮花般在他們的凝視中開放。

只要你的心還未死,明月就在你的心裡。

“天涯遠不遠?”

“不遠!”

“人就在天涯,天涯怎麼會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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