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口袋歷經的“苦與樂”(下)

過去,往糧店裡送米麵,都是體力活。帶掛斗的“解放車”一停,下來幾個人開始卸車。卸面時,打開的“槽幫”下面,幾個人搬運工都戴著帽子,帽子後面有塊兒“屁股簾兒”。人站在車下,頭稍下低,背微前傾,車上的人便開始往肩上放面。50斤一袋,無論男女,一視同仁,摞上四袋後走人。搬運工走馬燈兒似的往來穿梭,疾步如飛。轉眼,工作完成,便一起上車奔下一家去了。

往糧店卸大米時,絕看不見女人,二百斤一大麻袋,往後背一背,走你……

據大人講,這些個卸車的人,大都不是正式職工,而是壯工。何為壯工?就是幹體力活的“臨時工”。

糧店沒“改良”前,糧店員工把面倒進木箱後,把面口袋翻過來,兩隻胳膊伸進去,就著面箱子往兩邊兒撐幾下,就算是把面袋子“抖了”。如果糧店裡買糧食的人多,抖的時候就更要小心了,免得把屋裡弄得“烏煙瘴氣”的。面袋子抖落好後,疊起來,最後用麻繩打捆兒後統一回收。

面口袋歷經的“苦與樂”(下)


回收後送到哪兒去了呢?是不是又拿回麵粉廠裝面去了呢?不是,它們都被集中送到了一個地方,就是我在上篇結尾時說的那個企業:北京面袋廠。

北京面袋廠,位於西便門附近。有二三百個職工,據說當時還是一家“全民企業”。面袋廠除了生產新面袋外,還有一項重要的工作,就是把從糧店回收來的面袋子再重新“抖”一遍。徹底抖乾淨後再去統一清洗。

上世紀八十年代,我到這個廠子去過幾次。負責“抖面”的車間裡,工人們雖說不像糧店裡的員工用手抖、而是用抽風機吸,但廠房裡依然是“塵面飛揚”。中午開飯時,一個個拿著飯盆子走出來的的職工,儘管不是“土猴兒”、也都跟“面猴兒”差不多了!

後來,糧店“改良”了,賣面時都用上“售面機”,面袋廠的業務便受到了“致命”的影響。為什麼呢?原來,糧店人工抖面袋兒時抖的不那麼幹淨,等到了面袋廠後再用機器吸時又可以吸出一些麵粉來。一個面口袋吸不了多少,可您想想這要是把全北京各個糧店的面袋子都集中到這來,您說這一天得抖落出多少麵粉來吧?

看到這您是否會想:“這抖落出來的麵粉是不是又都聚起來給人吃呢?”不會的,這些個麵粉中好一些、乾淨點兒的,都賣給了漿糊廠、紙盒廠、紙袋廠,做漿糊去了。差一些的、俗稱“土面”的那些,則賣給了飼料廠。長年累月、長此以往,將白來的“麵粉”又賣給了別人,這豈不是一個無本萬利的好買賣呢!

可糧店安裝了“售面機”後,員工往箱子裡倒完面、順手就把面袋子套在了“售面機”的出口處,一按反鍵,面袋子就被吸了進去,待停機退下口袋時,袋子裡的面已經被吸的乾乾淨淨了。一傳十、十傳百,全北京市的糧店都這麼幹,您說這是不是徹底斷了面袋廠的“土面”來源?砸了人家的飯碗兒了呢!

三十多年過去,彈指一揮間。如今,糧店這一行業早已成為了歷史,更有誰記得:在當時的北京城裡,還有這麼一家靠抖面袋子而生存的企業呢?

面口袋歷經的“苦與樂”(下)


本文到此,即將完成。至於為什麼把題目寫成了“面口袋歷經的苦與樂”?我再嘮叨兩句:上世紀七十年代,國家引進了日本的化肥。化肥到了農村、撒在了地裡後,一件新鮮事兒誕生了。夏天,一些個農村幹部的白上衣或白褲子上,印上去的不是圖案,而是文字,特別是那兩個字特別“扎眼”,哪兩字?尿素!曾經,有首詩是這麼寫的:幹部見幹部,比比尿素褲,前頭“日本產”,後頭是“尿素”。後來,覺得這兩個字大概不太“雅觀”,又花點錢把衣服染成了黑色。您想,一個化肥袋子都能被做成衣服的時代,更甭說咱用純棉布做的面口袋了。那會兒,要是有誰到你家串門兒,臨走時扔下兩條面口袋,準保比買兩西瓜都令你父母高興,因為那是緊俏物資。如今,布面袋子不僅退出了千家萬戶,恐怕連印象都快沒了。這對於從家喻戶曉最終走向沒落的布面袋子而言,算不算是一種“悲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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