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不哭丨 12.暗暗发誓跳出“农门”

“说好不哭”系列——


12.暗暗发誓跳出“农门”


我们那段时期几代的农村孩子几乎就是在田地里、山林中摸爬滚打长大的,对外面的世界几乎一无所知。记得一直到上完高中,我去得最远的地方只有一个地方——韶山,那还是班上组织去的,那时候租不起车,就是用班上同学的自行车一路骑行着去的,几十公里的路程,后面一般还要驮一个没有自行车的同学,也是够辛苦的。

对于精彩的外面世界的了解,我是大多来自于课本上的知识和道听途说。那时左邻右舍也有大人出过村子,一回来便把外面的世界编得神乎其神,吹得天花乱坠,引得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孩简直是顶礼膜拜。

说好不哭丨 12.暗暗发誓跳出“农门”

(现在的小山村)

记得老家后山远亲老周家的一个老三就在城里工作,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他偶尔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打扮得很是讲究,反正就是挺时髦的:烫着卷发,穿着锃亮的皮鞋,套着流行的喇叭裤,还操一口的城里腔,引得我们争着看稀奇。估计那时城里流行这样吧。

对于这样的所见所闻,慢慢地,我的心底也逐渐荡起了一阵阵涟漪,产生了一点点憧憬——希望能有那么一天也能到外面去看看,看看外面那些光怪陆离的世界。

当然,那时仅仅是想想而已,看看当时自己的模样和家里的境况,我就知道那就是个梦想。

作为一个农村的孩子,我的日常除了完成学业,还得帮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虽然尚够不成一个劳动力,但至少可以帮帮忙,打打下手。对于我来说,更多的就是割割草、砍砍柴,农忙时节割下禾、插点秧什么的。

前一节已提过。那时节,农村水田里的蚂蟥特别多,多到现在的人都不敢想象。不仅如此,那时的水田里到处都能找到黄鳝、青蛙什么的。我也不太明白,那时候那么穷,为什么少有人吃黄鳝、青蛙的,哪像现在的人,只要是活的,什么都能想办法吃下。那时候,一到夏日炎热的晚上,蛙鸣声此起彼伏,那真是“听取哇声一片”。但现在的田地里已很难见到那时的景象了,黄鳝几乎被人用一种什么药搞得断子绝孙了,青蛙也是,都被人吃绝了,就连不能吃的蚂蟥也很少见了。估计这与其生存环境越来越恶劣有关,现在的农田大量使用农药、化肥、除草剂什么的,叫这些小生命如何生存?

在我记忆中,那时的蚂蟥特别大、特别厉害、特别爱咬人,一旦被它咬上,用手扯都扯不下来,好不容易把它们打下来后,伤口的血一时半会还止不住。所以说,双抢时节在水田插秧,那真是一场场人与蚂蟥的战斗,惊心动魄,扣人心弦:一边分秧,一边极速插秧,一边还得高度关注水面那忽隐忽现的扭动的褐色小不点,一旦发现敌情,就得小心了。要么脚多动,随时观察腿上是否叮有蚂蟥,在它还未吸血之前及时打掉;要么动作要快,尽快插完那一片水域,离开那一片是非之地。当然,这些吸血鬼不会这么愚蠢,在混浊的水下是很难发现它们的,它们可以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你脚边,用吸盘牢牢地叮在你腿上,等你抬起脚时,它们已经吸得饱饱的了,怕它们的可以吓得你尖叫,不怕的只能无奈地将它们打掉,但腿上估计早已鲜血淋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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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蝗)

这么多年过去了,至今我仍对这种吸血的小东西心有余悸,甚至时常出现在梦里,梦到我在水田里被这些蚂蟥追得满田跑,直到吓醒。那时,我就常常想,我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被蚂蟥吸血的生活呢?

当然,水田里咬人的东西可不止蚂蟥这一种东西,还有一种东西,我也叫不出名字,象山林中的蚂蚱或黄蜂大小的东西,深藏在泥地里。农忙插秧时,我们光脚踩下去,一旦碰上,它就会狠狠地蛰你一下,你腿就会马上肿起来,并痛上半天,是那种钻心的痛。但我们对它无可奈何,被蛰不蛰得到那就只能靠运气了。

记得我家那时分得一丘水田,很多人家都不愿要这丘田,就象个烫手山芋,尽可能想把它换出去。这丘田估计原来是一口水塘填上的,反正很深,而且有冰冷的泉水冒出来,一年四季都不干旱。这种水田由于水太冰冷,并不适合种植水稻,产量也并不好。但不知为何,田分给我家了,没办法,总不能让它荒着。但犁田是不可能的了,因为牛进不去,进去了就被陷进去了,动弹不得,所以只能人工挖,挺累人的。但秧得插、禾得割,没办法,我们只能趟进去。但那时我一趟进去,泥水就没到了腰际,腿都抽不出来,基本上难以动弹。在那几年,就在这丘水田里,我是吃尽了苦头的,人很难移动,还有蚂蟥叮、虫子咬,真是有苦难言。

说好不哭丨 12.暗暗发誓跳出“农门”

(曾经的那丘水田目前已抛荒,无人耕种)

面对种田的这种辛苦,随着逐渐长大,我就一直在想,这样的生活何时才是个头呢?难道就这样过一辈子这样的生活吗?

那时,我已10多岁了,在农村基本上也算个正劳动力了,所以偶尔也要挑担子,担秧苗、担稻谷什么的,一担担子随便就是100来斤。也许100来斤对于身强力壮的农村汉子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我这种体弱多病者来说可是无法承受的。

刚打下来的稻谷由于是湿的,虽然一担看起来没多少,但还是很重的。从水田到家里晒谷坪也就几里地,有时我挑个七八十斤,一路上就要歇上十多次,而且肩膀还疼得很。当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挑着一担稻谷到家时,每一次我都是一次痛苦的历练。

尤其是父亲要我一起抬扮禾的桶时,那种绝望估计没有几个人能理解得了的。一个桶不知有多少斤,反正在我看来是好重好重的,尤其是桶在水里浸泡后更重了。一般情况下,父亲都是主动抬较重的那头,我抬尾部较轻的这头。但这种抬桶大多是在窄窄的、软软的田垄上的,这是不能有任何闪失的,因为必须要注意安全,必须要考虑到另一个人的安全,如果有闪失,那两个人可能都会压在桶的下面。有时,我抬着桶连站都站不起来,得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站起来,还要移动,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连想死的心都有。真的,抬桶如果没有一定的经验和力量承受得起,那就是一种受罪和折磨,生不如死,一世难忘。

说好不哭丨 12.暗暗发誓跳出“农门”

在无数次挑担和抬桶的折磨之后,我想要离开农村的想法越来越强烈。我曾无数次单纯地告诫自己,这不是我想要的日子,我想要过更好的生活。

而这种想法在1985年达到了最高峰,那一年,大哥考上了大学,而且家里为了庆祝还给他办了升学宴。大哥的这次成功对我来说是一个契机,给了我极大的鼓舞——原来农村人还可以采用这种方式跳出“农门”,农村孩子可以通过高考这个跳板离开农村。于是我也暗暗发誓,我也要象大哥那样通过高考这条路走出这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为了自己,也为了父母。

那年,我初中毕业,刚刚勉强考上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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