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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歐洲都深陷疫情，輿論複雜得讓我每天看新聞都覺得頭疼，但是今天有張新聞照片給了我很大撼動，如果說過去一個多月中國人在家隔離是全民料理中華小當家充滿煙火氣，意大利人的隔離簡直又是一次文藝復興，舞臺從教堂轉移到自家陽臺，表達形式從祭壇畫，壁畫，雕塑變成詠唱演奏。15世紀末開始的那場復興是新興藝術家情感宣洩和觀點表達，而今這場”復興”有點無可奈何，但還是如光如炬。
羅馬是什麼？這個問題從出發前一直到行程結束近半年還是沒想到個所以然，好像羅馬可以是一切存在，或者說任何形式都是羅馬屬性，只要你樂在其中。千年時間忽而過，留下的每處有形或無形都是解答，比如臺伯河畔日落倒影著聖天使堡，比如波特塞門週末跳蚤集市散落一地的老舊物件，還有通往鬥獸場帝國大道上那些鋪陳千年又被磨刮鋥亮的大磚石，從前王侯將相而今往來白丁，可以說穿梭在這座城市裡每個人的情緒都是羅馬式的了。
我要說的羅馬故事與赫本沒任何關係，她在老城裡兜兜轉轉的每個鏡頭都成了景點，那反其道的話又可以去哪裡？畢竟羅馬每一角都被全球遊客鏡頭掃了個通遍，如果有遺漏的話大概也並非因為不夠好，而是散落犄角旮旯裡那些頹垣斷壁動輒就千歲高齡，俯首即是難免疏漏。
●河堤沿線是感受羅馬日落最經濟實惠又最不費力的方式，從通身鎏金變成火燒紅，又再過渡到緋色，最後的用暗紫謝幕，看日落也有了看歌劇一般的心境體會。
非要分個新舊的話，石板路鋪就的街道聚合成了舊羅馬脈絡，細細密密犬齒交合著像一出詠歎調，清高孤寂。我的首個目的地應該可以用新羅馬來描述，老城往南10公里， 20分鐘就能將人從舊帝國呼愁情緒裡抽離，投入符合現代人存在習慣的氛圍，公交地鐵一應俱全，酒館食肆林立，還有綠化良好的住宅小區，新的意義在這裡得到展現。和它的名字一樣，EUR區經歷了現代城市共同的代次更迭，因羅馬世博會而生，又因特殊歷史而衰，等示於我面前距離竣工時間已過70多年，卻還是莊嚴肅穆得令人心生敬畏。
這片氣質冰冷又稜角鋒利的總規劃師墨索里尼審美水準被認可是優秀的，從設計到施工推進速度側證著某種層面上集權制度的優越面，奈何他本人卻是一名政治小丑，軸心國敗落宣告了其實際死亡，倉惶逃命被擊斃而後懸於米蘭洛雷託廣場示眾，當然我眼前景象墨索尼裡是沒見過，和他預想的大概也判若雲泥，這些原本用來彰顯“新帝國”鐵腕風貌的建築群經歷了戰後經濟騰飛和60年奧運雙重催化，成為現今模樣，集商務會務和居住於一體的現代城區，行走在這裡很難說情緒是“羅馬式”的了，但的確又是帝國日暮千年後的再度續命。
羅馬糾葛的，像巴洛克繁複的褶子。
到今天呈現在遊客面前的樣子，很難說是不是符合不同人心裡那些不同預設的羅馬城，畢竟它已有兩千八百多歲高齡，是的羅馬並非一日建成的。錯綜複雜的建城經歷，裹挾著家國仇恨、親族反目，以及數不清的信仰易主。
走在老城的時候禁不住在想，是因循著什麼樣的內在邏輯築成瞭如棋子盤錯的肌理，上帝視角是看不到這些的，所以我們通常用繪畫、音樂、雕塑還有建築等角度試著切入，把這些橫切剖面都看懂了，應該也就懂得了羅馬是什麼。從波特塞門起往南2公里，到了週末就化身羅馬最大舊貨市場，上千個攤位集中擺貨賣貨的陣仗會讓第一次逛到這兒的人有點失焦，像一個巨型羅馬人居家展示，只要會砍價敢砍價絕對可以買回心頭好。
●比如這枚3歐元買來的黃銅盤，刻著波斯世俗故事。東西羅馬分治，東羅拜占庭對抗薩珊波斯長達100多年，這又是羅馬故事的另一篇章了。
在羅馬步行走著走著就種紮實的神聖感，兩旁古羅馬留下的半個門臉或許成了某個房屋背面，大體來說改變在這兒就是這樣儘可能不動聲色地發生，橫刀闊斧不屬於羅馬。宗教建築數量不可枚舉，從羅馬多神崇拜到基督國教確立，建築物不斷翻新使用功能，讓人再次慶幸“以改代拆”讓多少固化歷史得到保存。
●銀塔廣場(Largo di Torre Argentina)
精品店依次在康多堤大道(Via dei Condotti)排開，等待遊客從西班牙廣場(Piazza di Spagna)打卡結束後前來大方散金。路過愛馬仕所在的康多堤大道68號，如見到有人舉起手機對著店門頭上方飄著的紅色十字旗拍照，那這人絕對是進階玩家，能找到馬耳他騎士團國這棟“租來的國土”並不簡單，畢竟十字軍東征已過近千年，條頓和聖殿兩團已是舊曆，僅剩馬耳他(原稱醫院騎士團)一支延續至今，用他們的話來說，這就是忠於信仰的力量與天神回饋。
除了這塊租來的國土，還有唯二的屬地在阿文丁山(Aventine Hill)一棟常年閉門謝客的別墅，不知有意與否，透過大門鎖眼剛好可以遠眺聖彼得大教堂，慢慢也成了一處景點，又稱"一眼望三國":透過馬耳他騎士團給到的機會，視線穿越羅馬城，最終落在梵蒂岡。羅馬，教皇，東征、教廷分裂……一眼看到千年互相交纏和看不見的盤根錯節，在羅馬的每天眼睛和思想都是疲勞又興奮。
● 梵蒂岡的故事算是羅馬之番外篇，暫先按下不表，如果說到梵蒂岡最重要的看點，對我來講必須是那些巨匠留作之光，從中世紀裂開的縫隙裡照來，穿透了文藝復興，越過了後世無數文藝運動，至今熠熠不息。（每年9.27世界旅遊日這天，提前在線預約可以免費且免排隊參訪梵蒂岡博物館。當你和我一樣，迅速繞過圍著城中城排了兩三公里長隊，那時你會感謝看到這條提示的！）
回到古蹟最集中的Campitelli區域，目之所及都與古羅馬功成名的傳奇帝王有關，而今遊客成了主人一般，全球旅行目的地的本地人都有一種共同的複雜情緒，文化古蹟既是傲人本錢，也是噩夢。
我花了兩個整天在這裡閒逛，希望人肉取景器儘可能多裝點親眼所見，從大競技場(Circus Maximus)走到鬥獸場(Colosseo)，剛好繞帕拉蒂尼山(Palatine Hill)大半圈，所謂古羅馬的精魂已神格化，留下這些或傾頹或敗落被後人奉為遺址。初秋時節羅馬總能不斷上演完美日落，走到鬥獸場東北方向步行往上就到金殿(Domus Aurea)，這是暴君尼祿私慾膨脹到極點的見證，眼見起高樓再見就是樓塌了，尼祿暴政被推翻之後羅馬城的話事人多番換帥，等到維斯帕先(Vespasianus)主政第一要務就是安慰驚恐人心，用一座前所未有的巨碩圓形劇場以饗父老。
找到一個舒適的高位等待日落，落日漸次降下穿過鬥獸場殘存拱券，枯朽得現在這樣除了風吹雨淋日曝曬，基督徒的破壞更是猛烈，這又是距鬥獸場建成後近千年的事了。
羅馬自建城兩千多年時間裡大多時候應該就和我一樣，注視著緘默無語，歷史是會撒謊的鏡子，而城市本身不會，興與亡都能最終被予以正解，你的所見所聞是什麼，羅馬就是什麼。
Text & Photo / Devics
Design / Seymo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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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作者
Devics嘉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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