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73年前的1941年12月19日,在沂蒙地區沭水縣(現為莒南縣),一個村莊和日本正規軍對峙。血與火的故事,在淵子崖村空曠的黑暗中上演。
依靠九門五子炮、土槍、大刀和鐵鍬,村民與日軍展開了整整一天的殊死搏鬥,戰後該村被譽為“山東抗日第一村”。
自建圍牆炮樓的村子
“就剩下這麼一點痕跡了。”65歲的林祥松不無遺憾地說,隨著村子擴大,當年淵子崖村打自衛戰所倚重的圍牆逐漸被拆除,只剩下河溝邊上的幾塊石頭。
淵子崖村地處沭河東岸,位於平原地帶,沒有阻擊外敵的有利地形。抗戰初期,為了免於禍患,當時有1400多人口的淵子崖村沿村修築了又高又厚的圍牆。
據林祥松回憶,圍牆高六米,牆內有狹窄的更道與各衚衕相連。圍牆四周則蓋有大小炮樓10座,圍牆上還設有槍眼及瞭望孔。
圍牆保證了村民的安全,在其他村遭日偽軍劫掠時,淵子崖儼然是世外桃源。
僅有圍牆還不夠,武器也是必需的。村民林祥秀介紹,當時村民自制了九門五子炮以及生鐵牛和雁槍。其中五子炮炮筒兩米多長,七八十公斤重,裝有耙齒、鐵釘、鐵砂、碎鍋鐵、碎鏟頭等做的炮核,射程一二百米,頗具殺傷力。村民平時就把槍炮安置在射擊位置,由訓練有素者充當炮手、點火手和裝藥手。
淵子崖村所在的板泉鎮黨委秘書紀獻光說,抗戰爆發後,日本人以河西岸的小梁家做據點,共產黨則在河東岸活動,易守難攻的淵子崖成為敵佔區和抗日遊擊區中間的“拉鋸區”。
打跑偽軍,引來了日軍
1941年冬,沭河西岸的偽軍向淵子崖要米麵、雞鴨魚肉及1000塊現洋慰勞皇軍,否則血洗淵子崖。
林祥秀記得當時做村長的父親林凡義說,他給偽軍寫了個條,“酒、肉、雞、面、錢都準備好了,請來拿吧,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農曆十月底,惱羞成怒的偽軍隊長梁化軒帶隊突襲淵子崖,遭村民先開火,被打死打傷多人,氣得他誓要引日軍過來。
適逢駐紮在江蘇新浦據點的日軍到沂蒙山區掃蕩歸來,梁化軒便騙說淵子崖村有八路,日軍果然在1941年12月19日(農曆十一月初二)一早來到了淵子崖村。
那天林凡義正在家吃早飯,聽外面喊“漢奸來啦”,他趕緊跑到圍牆北大門上方的門樓,就見二三里外有大股部隊奔來,黃乎乎一片。
林凡義回家拿起大刀就召集村民守村子。聽說漢奸又來了,各家十七八歲的男子都上了陣,有槍的拿槍,沒槍的便抓個鐵鍁、鍘刀。鬼子還沒到,圍牆裡面架子上、炮樓上都站滿了人。很快,敵人的槍聲劈劈啪啪地響起。林凡義沉一面派人將進村大門關死,等候山縱二旅隊伍救援,一面要求村兵先別急著開槍,等鬼子靠近再打,節省彈藥。
一把鍘刀劈死七個鬼子
日軍先是用小鋼炮打圍牆,但圍牆很結實,只是崩出個坑來。
見敵人不斷炮擊,有村民耐不住性子,露頭向外望,隨即遭機槍掃射。村民林崇海向圍牆外小菜園裡扔了一顆手榴彈,炸得鬼子嗷嗷叫,他剛探出頭想看看,就中了冷槍。
副村長林慶忠悲憤難抑,趕緊大喝:“都別露頭,別亂咋呼,先憋著火。”
見炸不開,敵人轉而攻打較為薄弱的東北圍牆,不一會兒,圍牆被炸出窟窿,村民趕緊用石頭和門板堵上。
這時,鬼子發動第一次衝鋒,等敵人走近,村民的五子炮首先開火,眨眼間十幾個鬼子不見了。生鐵牛也點燃了火帽,雁槍土炮一齊向敵人射擊,日偽軍慌亂中向後退。
午後,敵人再次強攻,剛壘起的東北圍牆缺口又被打穿,鬼子端著槍向缺口撲來,眼見土槍炮派不上用場,身材高大的林九蘭拿著鍘刀就衝了上去。
林九蘭和林崇林一人舉一把鍘刀躲在缺口邊上,鬼子剛伸過頭來,林九蘭舉過頭頂的鍘刀刷地劈下去。他一口氣劈死七個鬼子,鍘刀都捲了刃,第八個鬼子衝上來時,筋疲力盡的林九蘭剛舉起鍘刀,就被敵人的刺刀刺穿了胸膛。
婦女手拿菜刀巷戰
力量懸殊,東北角守不住了,村民只好撤到村裡打巷戰。太陽已經偏西,林凡義帶領村民用鐵鍁、菜刀、鋤頭同敵人激戰,邊打邊撤。
林祥松介紹,現在村子裡的路比較寬,都通著,但是那時候村子裡的小巷子很窄,彎彎曲曲,有的還是斷頭路,村民利用自己熟悉地形的優勢跟日軍周旋。
村民林慶海提著土炮由北向南撤退時,被幾名日本兵包圍了,他點燃火藥罐,向敵人扔去。立時,他頭髮眉毛衣服都著了火,幾個日本兵也成了火人。林慶海高喊:“快來人呀！”林凡義等人聞聲趕來,合力把敵人殺死。
渾身是血的林清傑被三個日本兵窮追不捨,林凡義一把拉住他閃進小院。日本兵剛到門口,林九臣的妻子突然躥出來,舉起菜刀狠狠地砍倒了一個日本兵。前面的兩個日本兵就丟下林清傑,回頭將她刺死。
此時的村莊火光沖天,鬼子點燃所到之處的房屋草垛,但沒有人顧得上救火,村民人人自衛和鬼子肉搏,婦女個個手拿菜刀,守在自家門後,鬼子只要進來,就使勁兒砍。
大批鬼子進村後,任何抵抗都變得不可能。
於是,屠殺開始了。日軍將20多個村民押解到西南邊的糞池邊,將他們擺成一溜,槍殺後踢入糞池。
屠殺進行到天黑,圍牆外面響起了更激烈的槍聲,八路軍山東縱隊二旅五團和區武工隊不顧一切從村東北趕來救援,日軍立即折身撲向八路軍。在日寇的精良武裝下,前來增援的八路軍40多人全部犧牲。
日軍從淵子崖村退去,偽軍隨後進行了大肆劫掠。林九星被村民從屍體堆裡扒出來,躺在村長林凡義懷裡,他喃喃地說了最後一句話:“咱沒給淵子崖村丟臉。”
淵子崖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創。戰後統計,村民犧牲了147人,被日偽軍點著的883間房屋燒了整整一夜,整個淵子崖都焦了。日寇為攻下這座土圍子,付出了死亡120人以上的代價。後來，日軍直到抗戰勝利，再也沒敢到淵子村掃蕩過，即使路過，也繞著走。我想，假如南京國民黨能有淵子村的血性，恐怕鬼子也沒那麼容易進入南京，也有可能大屠殺也會避免，因為站著死的人永遠比跪著的人得到更多的尊重。或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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