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社區居民買廁紙都需團購,等不及發怒,社區人員無奈私人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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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好累啊……」「我腦殼好痛啊……」「我們也很為難……」

即使在鏡頭前,「耿直」的社區工作者們也並未減少抱怨吐槽的頻率,儘管嘴上叫苦不迭,手裡卻片刻不停地忙碌著,利落高效。

每個人在青春期時,可能都有過進入職能部門工作的念頭,倒不是權力慾作祟,就是想實打實地體驗一把「為人民服務」。但大部分人在學生時期「試水」社團活動後,就打了退堂鼓。

究其原因,在於一個「累」字。你看「累」這個字,多像一個分數:分子是一個面,分母是一條線,就是說這幹活的付出與獲得比潰不成軍——真正把人撂倒的,往往都是雞零狗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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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能長期堅持在基層工作的人,心性上來說,足夠令人尊敬。而身在疫情中心地帶,一切工作壓力都指數級飆升的情況下,社區工作人員無疑就像往太上老君的煉丹爐裡走了一圈,經歷了千錘百煉。

《在武漢》第四集裡,Figure鏡頭對準的就是一個普通的社區服務中心裡,那些工作人員在 戰疫「最後一公里」的接力賽。

他們大多是土生土長的武漢人,從小生活在這座城市,說著武漢的方言,與家鄉休慼與共。災難忽然降臨,作為基層的第一道防線,他們見證了城市由最初的慌亂到恢復秩序,也見到了同胞在緊急狀態下的種種應激反應,成為人們憤怒、無助、絕望等等情緒最直接的宣洩口。

他們毫無準備。

武漢姑娘

和方方筆下的「李寶莉」、池莉筆下的「來雙揚」一樣,武漢的姑娘總給人一種潑辣、直率、熱心又能幹的印象。

瘦瘦小小的塗卉,是武漢西城壕社區的社區副主任,主管民政。西城壕社區位於武昌區,是個毗鄰黃鶴樓的典型老舊開放式社區。居民樓低矮錯落,總佔地0.27平方公里,有居民4800餘戶,10200餘人,社區工作人員卻只有18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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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壕社區

社區封閉管理以來,塗卉被分到網絡團購對接組,負責幫社區上萬人採購日常食物,幾乎是最繁忙的一個崗位。

埋怨和誤解,在塗卉一天的工作裡,那真是要多少有多少。

一位老大娘進錯了微信團購群。塗卉跟她說,「自己搞不好,直接來現場登記,好不好。我們現場登記,就是為了方便您這些不會玩手機的。」

老大娘一怒,「那我不是想學嗎,你這個人真是。」

塗卉一下子愣住了,「我這個人……」,然後也沒辦法總結自己這個人到底真是怎麼了,只得隔著口罩露出無奈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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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團購對接組塗卉

自打1月23日起,武漢封城,社區工作人員就成了一切焦慮與恐慌情緒湧向的出口。社區工作人員此刻要做的,就是把各種需求的浪花安撫下來。

進入西城壕社區拍攝的時候,已經是2月中旬,經過不斷升級「補丁」,社區工作已經不再如初期般忙亂,呈現出一種特別時期的「秩序井然」。

比如,幾乎所有的物資採購,包括不限於食品、藥品、日常用品,都必須通過社區人員組織的團購。

然而畢竟上萬人困在家裡,各種「衝突」幾乎每天都無法避免。一位痛風發作的老大爺,飽受疼痛的折磨,急需別嘌醇片,但「痛風」屬於非重症,用藥需要排隊,社區人員一時難以幫他買到藥品。

「您要是不舒服,我們可以找車子帶您去醫院看,因為藥(團購)早上12點鐘登記(截止),不是您一個人買,是所有人買。」塗卉跟他解釋。

大爺急了:「去醫院被感染了怎麼辦?」

「您在我們這兒登記,我們到時候就幫您去買。」

「我現在就要,我的腳腫了。」

「但是您現在要排隊啊。」

「我偏就不排隊……」

大爺的情緒失控了。疫情讓方方面面都變得糟糕,對與錯比往常也更加模糊。一天到晚,塗卉要說無數遍「腦殼痛」,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得不到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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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一位男同事去藥房取藥時,徵得了工作人員同意,幫大爺買到了藥。大爺的氣消了,感謝買藥的小夥子之後,也特意跑到塗卉面前說:「謝謝你啦!」

規則的「死循環」

不光是塗卉,其他的社區工作人員,也遇到了規則的「死循環」。

有位騎手小哥,找翁文靜(社區黨委書記主任,現屬機動小組)開外出通行證。翁文靜這邊接到的工作指令是「要對方公司開(工作)證明,才能開通行證」。

「可我們公司規定,要有跑單記錄才能給我開(工作)證明。」小哥著急地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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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手小哥

不能外出就沒有工作證明,沒有工作證明就不能外出跑單謀生,騎手小哥跑入了莫比烏斯環。無奈之下,他對翁文靜說:「你們要不給我一個志願者的工作吧。」

翁文靜還是很無奈:「現在志願者都是沒有錢的。」騎手難過得都快哭了:「我總得活下去吧。」

社區工作人員又能如何呢?只能給他說幾句「人人都要提高防疫意識,疫情才能早點結束」之類的話。

騎手離開後,翁文靜長嘆了一口氣,「有心無力,唉……」

這一聲嘆氣,可能是這段時間工作效果最真實的總結。

導演試探著問:「是因為(覺得)現在壓力全部都壓到社區這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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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文靜回答:「是的。你想把事情做好,這個社區(工作者)就這麼點人,你想所有的保障都做到位吧……唉!」

社區服務中心承擔的壓力是史無前例的,成了超市,成了救濟站,成了居民出門的一切終點。

社區工作者這一個月面對的居民人次可能比過去一年都多,而面對這17年之未有之疫情,他們也都是新手。

「我們以前哪做過買藥、買菜的工作?」翁文靜說,需求太多樣,工作人員也很「懵」,「我們每次團購一次,就要砸自己手裡好多菜。到後來都是自己工作人員自己給分攤掉了。沒辦法。」

淚中帶笑的日子

拍攝中,一位大叔急慌慌來到社區服務站,要求開外出證明,因為家裡「上廁所要沒紙了」。

塗卉也懵,出社區是不可能允許出社區的,可團購也需要時間啊……大叔急著要紙,塗卉急著讓他登記購買清單,兩人大眼瞪小眼。三急遇到規矩,無法互相理解。

眼看著大叔要憤憤然離去,工作人員只得喊住他:「我們私人給你一卷。」這才消了大叔的氣。擰巴的繩結開了,人情的相互理解就暢通了。

一提衛生紙售價是40塊9毛,大叔非要給41塊錢。塗卉告訴他不用多給,大叔回答說:「你們不受賄,我曉得。」

大叔,你贏了。

但在某些時刻,「交流」是不受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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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區工作人員鄭雯

社區工作人員鄭雯給行動不便的居民送物資上門。敲開門的那一刻,老奶奶問:「(醬油)多少錢?」鄭雯回答:「七塊九。」

「你是不是小徐啊?你爸爸姓徐是不是?」奶奶盯了她一會,突然發問。「不是。呵呵呵。」鄭雯略有些尷尬。

奶奶點點頭,「徐瑞河(音)。多少錢?」「……七塊九。算了不要錢了,你拿著。」「哪能不要錢啊,多少錢?」「七塊九。」

奶奶用手指沾沾口水就開始數錢,把八張十元紙幣當作八塊錢塞到鄭雯手裡。鄭雯從中間抽出一張,對奶奶說:「這一張就夠了。您要是沒有零錢,就給您一袋鹽。我買的是低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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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有些懵懂地接過錢和鹽,又發問:「你是不是徐瑞峰(音)的女兒啊?」「不是的。」

「可以,你很像你媽媽,但是比你媽媽瘦些。你弟弟徐瑞鑫(音),他很好。我們都曉得。再見。」

真是沒辦法。

除了工作的重壓,直面生老病死也給這些社區工作者巨大的心理壓力。塗卉說:「最讓我心疼的一個消息,也是我們小區內的。一個老年人,他不是患這個病(新冠肺炎)去世的,他只是在家裡失足摔倒了,然後去世了。」

她無比想做好本職的工作,尤其在這段期間。但他們也只是同樣承擔著這種不便生活的普通人而已,心裡不爽會暗翻白眼,無人時會蹦躂兩下活動筋骨,犯些小錯誤(比如不小心掐碎個雞蛋),拿寶寶的照片當電腦桌面……不比你我強,也不比你我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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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區綜治委員 網格員 甘為

可職責所在,他們不能「沒辦法」,否則就是不敬業、不盡責。

據統計,截至3月8日,全國已經有53位社區工作者在「戰疫」一線因公殉職。

這種犧牲絕不是這個崗位本應有的。

這裡不是前線,沒有白衣戰士組成的血肉長城和硝煙感,但這裡是這場「戰疫」勝利不可或缺的「最後一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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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Figure團隊攝製的首部武漢實地拍攝「戰疫」主題紀錄片《在武漢》,由國家廣播電視總局指導,嗶哩嗶哩、Figure聯合出品。2月26日起,每週三11:30嗶哩嗶哩全網首播。


撰稿 康宸瑋

校對 許 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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